我的生辰?芸娘有些茫然。
    对啊!莺莺像是奇怪她的茫然,这本来就是生辰筵席上用的,你不想再吃力不讨好去讨好别人倒不如取悦自己,你的生辰在几月?
    啊我的生辰芸娘大脑一片空白。
    她的生辰是何时呢?
    其实她已经有好多年没有过过自己的生辰了,在娘家爹娘给她办生辰,嫁到婆家之后一开始年轻时还与夫君过了一年有情有趣的生日。
    奈何婆母看不惯,处处示意夫君:亲娘的生辰才是最重要的,儿诞生日母难日,她可是为了生大郎糟了大罪,大郎若是一心只扑在媳妇身上那便是事母不孝。
    还在府里大大闹了一通,哭诉自己命苦。
    芸娘一个脸生的新媳妇哪里见过这阵仗,忙自我反省过失,将一切都归因于自己太娇气,居然想过生辰。又与夫君给婆婆买了寿礼给婆婆过了生辰。
    之后她就再也绝口不提自己的生辰了,至多是在自己贴身婢女的提醒下那天吃一碗银丝面便罢了。
    长辈的生辰、夫君的生辰、几个孩子们的生辰,唯独没有自己的生辰。
    如今仔细回忆,上回过生辰是什么时候呢?
    那一年有许多闺中交好的小娘子,她们一起泛舟金明池:捉蜻蜓,采莲蓬,在后花园里打秋千,有许许多多货真价实的快乐。
    那时候她不是谁的儿媳妇,谁的妻子,谁的母亲,而是个真真切切的自己。
    芸娘忽然嘴角上扬,眼睛也弯弯眯起来:我想起来了,我生辰是荷月,也就是下月。
    莺莺点点头:好,那时我便去你府上给你办一场生辰花雕。
    随后莺莺便听到一则消息:镇国公府上大夫人要和离,她在婆母寿筵上陈述公婆不公便交出了庶务、递交了和离书决然而去,如今已经回到自己娘家的庄子上住着了。
    本来镇国公府上诸人还当她是闹脾气,没当回事。
    可是大夫人居然真的不再回来,儿女去见她她也隔墙说话,夫君去寻她她更是闭门不见。
    镇国公府这才急了,谁能丢得起这个脸?原想着这大儿媳妇闹一闹就会服软,谁知她理会都不理会?
    镇国公老夫人亲自去求儿媳,还在门前晕倒了。
    听到这消息绿儿先撇撇嘴:真是会演戏。
    含蕊也点头:幸亏悬崖勒马。她自打大夫人和离后就极其敬佩她,从前那些批判她的话也不说了。
    京中传得沸沸扬扬,都在骂镇国公府二老偏心太过,镇国公府上不得已接了和离书,当着族老和亲眷的面给大房分了资财。
    可是骂名已成,镇国公府已经在汴京城臭名昭著,表演晕倒的老夫人居然真的气得晕倒了。
    这些芸娘都不知道,她只如约请莺莺过去帮她办生辰筵。
    莺莺做了百鸟纷飞的花雕:
    庭院中有蓝紫色绣球做的蓝鸟、石榴花做的锦鸡、浅紫梧桐花做的文鸟,还有金雀花做的黄莺儿,满院展翅纷飞。
    诸人惊讶不已。
    芸娘的舅母称赞:这白鸟纷飞不错。
    她孙女便在里头找:我要瞧瞧有什么鸟。找啊找,找了半天,忽然问:怎的没有仙鹤?
    芸娘认认真真回答:仙鹤上个月就飞走了。从她心里飞得越远越高,再也不回来了。
    小丫头听不懂歪着脑袋琢磨,芸娘笑着一把抱起她:带你去看看金雀花。
    庭院里穿梭着芸娘昔日的手帕交和亲友,这回她们都称赞起各色花卉。
    这个说:花卉精巧。
    那个说:花满蹊那家店如今可是供不应求,还是芸娘有法子,能找到花满蹊。
    你一言我一语将芸娘称赞得什么似的,芸娘也跟着笑,这若是在婆家谁会说她的好话?做得好是应该的,做不好便是她的错。
    哪里像在自己庄子上,自己做什么都有人称赞。
    这不比从前受苦受累的日子舒坦?
    她摇摇头,将过来那些不快置之脑后,快快乐乐在满园花香中喝起了酒。
    花间诸人开始准备对诗赛花,芸娘自打和离后就与这些亲友交好,终于又找到了昔日的欢笑。
    她做了一首诗而后端着酒杯找到了莺莺,诚挚敬了她一杯酒:多谢苏娘子。
    莺莺笑吟吟喝了她的酒,笑道:这石蒜又名彼岸花,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另一半银钱你也不用给了,便是我送你的,算是贺你能逃离生天。
    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芸娘回味着这句话,笑着又喝了一杯酒,放下酒杯预郑重给莺莺行个大礼。
    莺莺可不受她的礼,她笑:你若是想谢我倒要请你帮我个忙。
    芸娘自然欣然允诺,连问是什么忙都不问。
    莺莺便道:我的花满蹊想进皇商买卖,只不过皇商资格苛刻些,须得有三名身份高贵的贵胄给我写引荐信,便只好请你写一封。
    芸娘二话不说就应下了,她立即泼墨挥毫,写下一封引荐信给莺莺。
    莺莺接过信笺放下心来:侯府老夫人、芸娘、萧五公,如今她算是凑齐了三封引荐信了,只待皇商选拔的日子便可去碰碰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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