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坐上马车预备进京,谁知马车下山时咔嚓一声,不动了。
    车夫长寿来报:回三娘子,下山颠簸石子卡进轮彀,硬轭也崩了开来。请娘子暂且下车。
    莺莺几个下了马车。
    长寿满头大汗换轮彀,修来修去也不不得法。
    他不由得发急:山间没有修车的,不如我进城去请人来修?
    奶娘是他亲娘,拍长寿一巴掌:你这浑小子怎么当差的?想丢下娘子在山野道上?
    正一筹莫展,后面有人朗声问:前面何事?
    莺莺目光瞧过去。
    背着光看不清对方模样。
    只看得见对方骑着一匹黑马。
    黑鸦鸦的马毛在阳光下缎子一样泛着光,让人心里忍不住赞一句:好俊的马。
    马上的人一身玄色骑装,猿臂蜂腰,轮廓英挺。
    自家马车停在路上挡了后面人的道,长寿忙解释一番,奶娘作为主家也忙向人道歉。
    那人声音有些纳闷:你家没有多余的轮彀么?
    长寿汗颜,磕磕巴巴:有,可不会换。
    他自小在横平竖直的大理街巷行走,备用的轮彀也不过是个装饰品,哪里想过会换轮彀?
    那男子轻笑。
    他轻轻松松跳下马来,身形高大。
    像是座铁塔一样罩了在莺莺前头,将日头都遮得严严实实。
    莺莺忍不住微微瞪圆了眼睛。
    她这才看清楚这人长相俊美目似朗星。
    身形也英挺逼人英姿勃发,站在那里便肃肃如松下风。
    那人却看都不看莺莺一眼,
    只带着自己的小厮蹲身检视马车,吩咐长寿将硬轭重新挽上马脖,还指导他如何换轮彀。
    春日午后正是热的时候,他又从山间跑马而归,浑身是汗,随手就将外裳解开。
    这一解莺莺才看清他右臂上纹着大片大片的猛兽刺青,狰狞而凶狠。
    莺莺吓了一跳。
    她在市井间见过不少赤膊的人,却从未见过刺青的人呢。
    她悄悄打量过去。
    那人身上刺青一身腱子肉像是活了的兽一般,在阳光下似乎随时能奔腾而出。
    刺青图案是各色猛兽,各个都张牙舞爪,沿着肌肉的走向蔓延而去。
    汗珠从他古铜色的脊背上滑落,更添几份刚健中正。
    那人不多看莺莺,垂着目帮长寿修理,是以并未注意。
    倒是他的小厮有些不满,边搭把手边小声嘀咕一声:大宋虽然民风开放,可断没有未嫁人的小娘子直勾勾盯着男人看的道理。
    这话没错,只不过莺莺长在大理自由烂漫惯了,南诏百姓打赤膊也不是什么大事,小娘子看了也便是看了。
    那人疑惑,这才在取扳手时抬头瞥了莺莺一眼。
    他是个那小娘子瞧着挺像春日里一株玉兰、
    乍一看繁花似云银花玉雪,可细看却见风骨铮铮束素亭亭。
    不过那对秋水般的黑眼珠子,正目不转睛盯着他的刺青看。
    他觉得好笑,不动声色将外裳拉了上来,吩咐小厮将合页抬起来。
    莺莺有些失望收回目光,不过脑海里却仍在乱想:
    中原讲究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只有北方蛮族才会在身上刺青。
    难道这人是个蛮族?
    可看他长得修晳清隽,不似蛮族啊?
    她无聊乱想,旁边三人努力下换好了轮彀。
    长寿激动呼出口气。
    那人却唤他:且等等,取钉锤来。
    长寿此时将他视作救星,自然言听计从。
    那人拿着钉锤,订起了车轼。
    长寿这才发觉原来车轼也掉了一头下来。
    若不是这人细心,只怕上车时扶个空还要出事。
    他忙不迭感谢。
    那人神色淡淡:马车上应当常备钉锤,你若有空也当去车马行学学技艺。
    长寿脸红得什么似的,他的确有些学艺不精。
    莺莺作为主家也少不得道谢:多谢相助。
    那人这才认真打量了她一眼:汴京百姓惯常守望互助,算不得什么。
    两下别过,那人与他小厮双双骑马而去。
    莺莺一行人也往城里去。
    进了普济门汴京城万丈红尘喧便嚣扑面而来。
    即使不是第一次了主仆几人还是少不得感慨一回:汴京城可真大。
    汴京城汇集了一百五十万余人,有真腊、阇婆、波斯等许多别国人来朝,是五洲四海最大城池,货物银钱流通不知记数。
    进城后莺莺拿出花笺向路边人打听,可惜没人知道这花满蹊是什么店铺。
    莺莺倒不意外,横竖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慢慢打听便是。
    她先将自己随身带的银钱存入钱庄,而后又买了些中空的镯子簪子,将存钱的契纸放入其中。
    办妥这些便吩咐长寿不紧不慢赶车,瞧瞧汴京城有什么赚钱的生计。
    今天花朝节更热闹,百姓栽花、文人赏花吟诗、小娘子们在花枝上系上红绳祈愿,手巧的剪出蝴蝶样子在花枝蹁跹。
    只不过这城里要想赚钱还真是难。
    她虽曾在父亲行医时搭把手但也不过是皮毛,没到悬壶济世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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