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晚再度降临,梵和曼陀罗再次踏上了逃亡的行程,西伯利亚的夜风干燥而阴寒,在足以没膝的积雪之中,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前进着。
    “喂,不是说要去a-13吗?这个方向好像有些问题。”曼陀罗慢悠悠的问道,自从上一次在梵手下吃了闷亏,她就干脆不再称呼梵的名字,而是用一个简单的喂来取代。
    “我们先去a-08,如果你不愿意去,可以提前离开。”
    “哼。”曼陀罗哼了一声,不再开口。
    两人继续前进了一段路程,直到梵一把拉过了曼陀罗的身子。
    “小心!有人来了。”
    几盏车灯穿过了密集的树缝,斑驳的灯光打在梵藏身的树干上,一队巡查的车队匆匆而过,但是有一盏车灯却留在了原地,两名战士从机车上走了下来。
    “真是受够了这该死的任务!一天了,整整一天了!我们就这么漫无目的到处跑着,先别说目标,就是个鬼影子也没见到一个。更重要的是上面连正常的休息时间都不给,要是一直这样下去,人没抓到吗,我们先累的倒下了。”士兵说完就解开了裤子。
    “虚,小点声音!让别人听见了小心检举你。老老实实的做任务不就完了?抱怨有什么用。”
    “嘿,上面连个照片都不给我们,只是说一旦发现可疑目标,就立刻通报,我猜我们的目标很可能是叛逃的改造人。”
    “一个改造人能值得上面发动这么大规模的搜查?我以前可没听过。再说了这年头谁会好好的日子不过选择叛逃?离开了组织的改造人,连起码的基因强化液都得不到,没了强化液的改造人老化的速度比我们都要快,这点道理我还是知道的。所以呀,我猜逃跑的肯定是曾经被关押的要犯。”
    “你说的也对,也先别管他是不是,我们小心点准没错,反正无论他是谁,我们也不过是一个照面就挂了。”士兵提了提裤子,终于完成了放水。
    “嘿,说的也是,好了赶紧跟上队伍吧。”另一名士兵也随手提上了裤子,转身就要离开。
    “嗯?”他这一转身不要紧,却发现自己身后的战友突然不见了。
    就在这时,有一双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他下意识的转了转头,“靠!你吓死老……”
    他的话还没能说完,后脑就遭到了重击,之后他就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梵收回了自己的手,几步走到了机车旁。
    “上车。”他招呼道。
    另一边同样完成了任务的曼陀罗,一个纵跃就坐到了梵的身后。
    嗡,嗡!
    梵扭了扭油门,抬手关闭了灯光,机车像一只奔腾的蛮牛冲了出去。
    在崎岖的小路上,机车前进的极为困难,尤其是在夜间视线严重受限的情况下。但即便是这样,梵也不会选择开启灯光,因为这太容易暴漏目标了。
    车速算不上多快,但是在梵的操纵下也有将近100迈,所以强劲的夜风割在脸上,比刀子还锋利。
    曼陀罗将侧脸贴近了梵的后背,双手犹如铁钳一般箍在梵的腰间,强劲的夜风被梵宽阔的肩膀阻挡在外。。
    “喂,为什么不杀了那名士兵。”无声的沉默了许久后,曼陀罗率先开口。
    梵用力的眯了眯眼,强风刺激的他睁不开眼,对于曼陀罗的话,他选择充耳不闻。
    “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救你吗?”眼见梵不说话,曼陀罗突然问道。
    虽然梵的声音不大,但是曼陀罗依旧听到了他那声轻微的“嗯。”
    “那就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没有杀了他。”
    梵皱了皱眉,“这需要理由?只是不想浪费时间。”
    “浪费时间?对你来说杀死他才是更为快捷的手段吧。”
    梵再次默不作声。
    曼陀罗笑了笑,“好了,我可以告诉你我为什么要救你。”
    梵稍稍测了测耳朵。
    “杨风正在紧密准备他的第一批实验体,我很‘荣幸’的被他选中了。如果你被杨风抓住了,这项计划马上就会开始。”
    “你难道不想成为变种人?”梵问道。
    “不想,当然不想,我不想变成一个连我自己都说不清属于什么物种的‘怪物’。”
    “但是这会让你获得强大的力量。”
    “不是所有人都在追逐力量。”曼陀罗轻轻的摇了摇头。
    “所以,这就是你帮我的原因?”
    “当然不是全部。”曼陀罗叹了口气,“知道我之前为什么会被冷冻吗?”
    “杨风。”
    “不,不单单是因为杨风。”曼陀罗再次摇了摇头,表情上全是矛盾和犹豫的复杂。
    “是因为我曾亲手杀了我的队友,所有的队友。”她语出惊人!
    梵的呼吸稍稍一顿,“为什么。”
    “原因其实很简单,他们当着一个小女孩父母的面,一起**了她。而那个孩子当时才只有十几岁。所以我杀了他们,同样当着他们的面。”
    “很震惊是吗?”曼陀罗笑了笑,紧了紧抱着梵的手臂,“要知道不是所有的改造人,都能像你一样克制自己的情绪。”
    “在那之后,我就被关了禁闭,直到杨风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当时被他描绘的世界完全的折服了,那是一个完美和谐,没有恃强凌弱的新世界。”曼陀罗眼神有些迷离,“所以我心甘情愿的成为他的牺牲品,但是结果我并没有死,反而被冰冻起来。”
    “那你又为了什么要选择背叛。”梵低声的问道。
    “背叛?不,我没有背叛他,是他先骗了我!从我苏醒至今,我所见证的一切,和他曾向我承诺的世界全不一样!甚至在某些方面,他比死亡天使更加令人厌恶。”曼陀罗的语气开始变得冰冷。
    “梵,你认为强者存在的定义是什么。”曼陀罗严肃问道,这一次她不再用喂来称呼梵,“或者说你认为改造人对于普通人,应该以怎样的姿态去面对。”她继续补充。
    梵想了一会,轻轻的摇了摇头,“在我眼里,这两者没有太大的区别。”
    曼陀罗突然笑了笑,是发自心底的笑,“这么说你承认其实我们是平等的?”
    “不,”梵斩钉截铁的回答,但是他随后又有些犹豫,“我不知道,也从没想过。”
    曼陀罗轻轻的把脸颊移开了梵的后背,“还记得那所隐秘基地吗?在a-25。”
    梵突然一滞,似乎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
    “你觉得那里发生的一切,你能够做到视而不见吗?不要试图回避我的问题,我知道你一定在那看到了些什么。”
    梵叹出了一口气,紧紧的扭动着油门,机车前进的速度再次拔高了一节。
    “那就是我为什么没杀那个士兵的原因。”
    曼陀罗再次贴近了梵的后背,有些开心的笑了笑,“现在我有些好奇,你在基地里到底看到了多少东西。”
    “把我送到那所基地,是你一早就计划好的吧。”梵侧了侧脸,刚硬坚挺的侧脸线条上,有些说不清的复杂。
    “你猜。”曼陀罗笑而不答,身子几乎完全贴近了梵。
    之后又是一场漫长的沉默,两人都在咀嚼刚才的这一番谈话。
    不久后,行进的机车终于停住了,曼陀罗松开了自己的手,抬起头有些疑惑的看着梵。
    “我们到了,下车吧。”
    梵下了机车,率先走进了眼前的山谷之中。
    曼陀罗紧接着也下了车,她环顾了一圈这有些与世无争的小小山谷,几步就跟上了梵的脚步。
    在梵和曼陀罗离开后,机车就孤零零的躺在积雪中,只不过他们都没有注意到的是,透过机车的外覆钢壳,一枚极其微小的定位器,正在不断的闪着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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