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你的肚子一样。”
    看他不无恶劣的将匕首滑到自己隆起的腹部上,如猫抓老鼠般一层一层挑开他的衣扣,直到冰冷的贴上紧实温热的腹部,江意的脸色愈发白得厉害,语气却愈加冷静了,“大多数时候,有个性并不是什麽好事。标新立异除了在时尚圈,一般只会给人带来麻烦。不过你既然知道我肚子是怎麽回事,一定是尉迟临风很亲近的人吧?”
    罗智贤有点佩服他的反应能力了,可脸上却越发凶恶起来,“你没有听说过,越亲近的人往往是越危险的人?”
    江意毫不迟疑的点头,“那你决定怎麽做?杀了我,还是抓了我去威胁他?”
    “杀了你太便宜他了,我要慢慢的折磨你。”说出这样类似於三流电视剧台词的话,罗智贤自己都狠狠鄙视了自己一把,可除了这句话,他还真不知道应该说什麽。再看江意一眼,他决定来点狠的。将手邪恶的伸进江意的衣里,“要不,我先来试试,尉迟临风喜欢的到底是什麽货色!”
    斯文男人低了头,在罗智贤终於趾高气昂觉得自己扳回一城时,江意又慢慢抬起头,似是做好了心理建设,动手解他的衣服。
    “你干什麽?”罗智贤反而受不了的把他的手拍开了。
    可江意看著他,目光既卑怯又讨好,既无奈又容忍,“我只是……只是想让你好过一点,然後,然後我也能好过一点。”
    罗智贤做不下去了。
    有谁看过打兔子,还有兔子自己脱了皮毛,跳进酱料汁里打个滚再走上烧烤架的?也许这个比喻并不恰当,但江意却给了他这样的感觉。
    明明怕得要死,却肯为了一线生机镇定的顺从他的一切心意,完全没有身为猎物应有的痛哭流涕,强烈反抗。这样冷静的猎物,除非你干脆利落的一枪打爆他的头,否则他会不惜一切活下去,等到逃落的那一天。
    艰难的把自己的意思尽量清晰的表达出来,罗智贤不敢抬头看对面男人的眼睛。可那森森的寒意却还是让他在心底悄悄打了个冷噤。
    告诉尉迟临风这些,是给他提前打个预防针。江意落在那夥恐怖分子手里已经有三天了,什麽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也许尉迟临风早就想到了,也许他根本拒绝去想,所以罗智贤必须提醒他一声,让他对江意保有信心的同时,也做好最坏的打算。
    “听我说,你现在需要去好好吃一顿,然後睡一觉,把精神养好了才有力气去找人。你就是不为自己,也得为他想想吧。”
    顺著他的手指,大狗西西警觉的昂起头来,在它的身後,一个小不点蜷缩在沙发上,睡得极不安稳,小脸上的泪痕这几天始终没干过,连梦中也紧紧皱著小眉头。
    罗智贤把声音压低,语气也放得和缓些,“孩子还小,成天跟著你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香,再这麽折腾下去,他怎麽受得了?找人的事情你先交给我,现在什麽线索都没有,你就是干等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不如我们分班协作,如果有什麽消息,我立即过来叫你。”
    看著儿子消瘦一大圈的小脸,尉迟临风给说服了。低头抱起儿子,诚心诚意对罗智贤说了声,“谢谢。”
    罗智贤忽地有些感慨万千,他和尉迟临风相识二十多年,什麽时候听他对自己说过一个谢字?
    “别这麽客气,再怎麽说我们也是兄弟不是?”
    尉迟临风转头看了他一眼,在罗智贤几乎要放弃时,却见他坚定的点了点头。
    心头忽地浮上一抹暖意,罗智贤突然体会到,自己和他之间,这些年虽然不和,但从未彼此真正伤害的那层底线,到底是被什麽维系。
    “嘤嘤……爸爸……”小人儿不适的在尉迟临风怀里挣扎著,软软的带著泣音呼唤著江意,小手本能的推开喂到他嘴边的小勺。
    年轻男人笨拙的抱著他拍哄著,“小石头,睁开眼睛,吃点东西再睡觉,好不好?”
    在把罗智贤的话听进去之後,尉迟临风才想起自己和儿子已经三天没好好吃过东西了。饿了就随便抓点东西,吃到嘴里都不知道是什麽,不止是儿子,连大狗西西都瘦了一圈。肚子瘪瘪的,明显没吃到多少东西。
    为了让儿子安心,他又带著小石头和大狗回到了原本的家里。
    那些被损坏的家具能修的就修,不能修的就换成和从前一模一样的款式,让孩子能尽量多找到点归属感。
    可小石头自从下午那一觉睡下去,直到晚上七点了还没醒。尉迟临风无法,只得将饭菜热了一口口的喂他。
    但小不点完全不吃,烦燥的在他怀里拱来拱去,最终坚决的把小脸埋在他怀里继续沈睡。
    尉迟临风舍不得把他摇醒,只好把饭菜放下,想想平时这个时间江意差不多也该给孩子洗澡了,就抱著他去了洗手间。
    给小不点脱了衣服,父子俩没那麽讲究,放热水一起洗头洗澡。过程中尉迟临风似乎察觉到了点什麽,但在手忙脚乱中又没太在意。直到把儿子抱上大床,打算再度尝试给他喂饭,他突然意识到点不对劲。
    明明澡都洗完了,儿子身上怎麽还这麽烫?那不再是热水的热度,而是儿子身上的热度。赶紧伸手摸摸自己额头,再摸摸他的,然後直接将额头抵上他。
    糟糕!尉迟临风意识到,儿子发烧了。
    意识到这件事的年轻男人慌了手脚,江意才离开几天啊,他怎麽就把儿子弄病了?赶紧抱著小不点就往外冲,可大狗西西突然叫了两声,才让尉迟临风意识到自己还没换衣服。
    等到收拾妥当,赶到最近的医院里一查,小不点已经烧到四十度了。
    因为小石头已经烧得迷迷糊糊,完全吞不下任何药水,医生只好给他开了吊瓶。到护士站里打针时,小家夥终於哭醒了。小孩子不懂事,只觉得痛就拼命挣扎,刚刚打好的针头顿时漏了,没两下就鼓起核桃大的包,得立即拔了重打。
    尉迟临风知道这不能怪护士,可看著那麽粗的针头又要往儿子小得可怜的手背上扎,他心疼得就是有满肚子的火要找人发泄,“你们不能绑好一点吗?这麽小的孩子再打一针有多痛,你知不知道?”
    护士干这一行久了,给骂得委屈就忍不住反驳,“打的时候可是好好的,都跟你说了,要把他的手拿住,你没看好怎麽又来怪我?真要是个负责任的家长,就不要弄得孩子生病啊。这时候心疼,早干嘛去了?”
    尉迟临风给骂得哑口无言,是他不当心,看天气还不是太凉,在孩子睡觉时也没注意给他增减衣物,才把小家夥弄得发起高烧。
    如果能替,他真的情愿扎一百针来替儿子都可以。可是他不能,所以他只能狠下心,配合著护士,在儿子撕心裂肺的哭声里,再度给他扎上点滴。
    小石头哭得脱力,最终靠在他的怀里,抽抽答答喊著爸爸睡著了,尉迟临风看著吊瓶一滴一滴缓慢落下的药水,好象一针一针扎在自己的心上。
    为了儿子,他发誓,一定会找回江意。谁要是敢伤害他一丝半点,他发誓一定会千百倍的替他讨回来!
    追风(下)16
    不过是浅浅的打了个盹,江意就做梦了。
    他又回到了那片千年之前的漫天黄沙里,马蹄声声,杀气腾腾,有夥穷凶极恶的歹徒杀了出来,在不远处的部落里烧杀劫掠。
    那些妇女老人和孩子凄厉的惨叫,熊熊烈火燃烧的炽热都是那麽清晰的可闻可见,让人愤慨。
    江意透明的浮在半空,看到地面上有另一个自己,把一个跟小石头般大小的小男孩藏到山坡一处草丛里,还拿了枯草盖在他小小的身子上,做了个完美的伪装,然後才策马向远处的城墙飞奔而去。
    江意不知为何,直觉不能把孩子单独留下,他想留下守护著那个小男孩,但身体却不受控制的随著地下那个自己飞奔著远去。
    尉迟临风,穿著铠甲,宛若天神般出现了,地上的自己似乎很焦急的跟他说了些什麽,年轻男人立即带著大队官兵,手执刀枪的冲出去了。
    地下的自己马上转头沿来路回去找孩子,自己跟在上面,同样提著一颗心,但心头却笼罩著一层不祥的阴影。
    很不幸,他的预感实现了,孩子不见了。
    地上的江意撕心裂肺的呼喊著孩子的名声,那样一种焦急而无措,心痛而惶惑的心情,在天上的江意同样感受到了,跟他一样,从眼中落下大滴大滴的泪水。
    “阿云,阿云……”
    地上的江意反复呼唤著这个名字,如杜鹃啼血,又象是刻进血肉里的咒语,痛苦得让人不得安宁。
    被泪水模糊了视线的江意一个分神,就看到了另一个场景。
    在一间充满了药香的屋子里,两鬓生出银丝的江意躺在尉迟临风的身畔,似乎已经无力睁开眼睛了,却依旧还在呼唤著这个令人心酸的名字。
    阿云,阿云……
    尉迟临风明显老了,也瘦得厉害,可他看著身边那个江意的眼睛却是一如既往的墨黑而深沈。
    “……云是属於天空的……再有孩子,我们不叫这个名字了,要叫山川,叫丘陵,长长久久的在那儿,再也不会分开……”
    心疼得象是被人拿鞭子狠抽似的,天上的江意唯一能够庆幸的是,他的儿子不叫阿云,他叫小石头,他也会长长久久的在那儿的。
    可是,可是他的小石头还在柜子里!
    他会不会从上面掉下来?他醒来会不会害怕的哭?尉迟临风能找到他吗?万一找不到,他要怎麽办?
    江意忽地浑身一个激灵,从浅眠中惊醒。首先察觉到的,就是背心的一身冷汗,而下一秒,就觉出身上的疼痛了,尤其是一双手腕,热辣辣的象火在烧。而比疼痛更难忍受的,是胃里立即翻涌起来的恶心。
    真的,好想吐。可是嘴上牢牢的贴著胶布,就是有食物涌进口腔,又只能生生的咽下去,如此恶性循环,让人难过得恨不得立即死去。
    不行,你不能死!江意拼命的告诉自己,你还有小石头,他还那麽小,还需要人照顾,要是自己突然死了,小家夥该有多伤心?
    这几天见不到自己,也不知他哭没哭,有没有好好吃饭。尉迟临风还不大会照顾孩子,他会不会记得晚上睡觉时给儿子盖被子?万一他不知道,孩子生病了怎麽办?
    想到儿子的林林总总,江意总算把注意力从恶心的感觉上成功转移了。
    充斥鼻端,带著鱼腥味的潮湿气息,还有身下异於寻常的摇晃和带著水声的马达轰鸣提醒他,自己应该是在船上。绑架自己的这夥人还真挺聪明的,舍弃了更加便捷的飞机和陆路交通,带著他走现在很少有人走的水路, 确实不大容易被人发现。
    脑子恢复清明的江意开始思索,毫无疑问,这夥人是冲著尉迟临风来的,绑架自己肯定是为了要胁他。那麽根据一般的绑架定律,在人质得手之後,绑架犯都会尽快和被要胁人联络,进行谈判。
    如果谈得来,那就还有一丝生还的机会。如果谈不来,那就会立即撕票,省得夜长梦多。
    虽然和这夥人只是匆匆照了个面就给戴了眼罩,但从他们外形给人的感觉,还有他们说话的口音江意就可以判断出,这夥人虽然有亚洲人的皮肤,却明显是长期在国外生活的华裔。
    再联系到他们闯进自己家中时,那近乎武装到牙齿的装备,江意觉得,这绝不是一般的绑匪。
    如果他们要把自己绑架回他们的老窝,一来没这个必要,二来成本太高。如果江意是他们的话,觉得最便捷的处理方法就是找一处无人监管的公海或是河流,远程和尉迟临风谈判,谈得拢就再说,谈不拢就直接把他扔河里喂鱼。
    反正他现在生活的这个城市离海边也不算太远,操作起来也比较容易。
    那自己还是在那个城市附近吗?他们究竟要拿自己威胁尉迟临风什麽呢?
    江意记得年轻男人对自己说过,这几年来他一直都在做无障碍设施,没有再涉及红门的业务。那是怎麽得罪了这夥人?
    自己被绑架大概也有两三天了,这些人也该开始行动了吧?
    江意正琢磨著,突然有人把他从地上拎起,拖著他从底层甲板往上到了船舱。然後粗鲁的扯下他的眼罩,一束强光打来,江意知道,自己的预计实现了,这应该是要进行谈判了。
    那他得争取这个机会,尽量给尉迟临风足够多的提示。
    追风(下)17
    在被揭开眼罩的时候,江意意外的看到一张眼熟的面孔。
    那是一个墨西哥人,身材矮小粗壮,年纪已经不小了,头发里夹杂著斑白银丝,脸上的皱纹如深深的沟壑般纵横交错。
    原本人到了这个年纪,年轻时再怎麽好勇斗狠过,此时也会慢慢沈淀下来,带著些岁月打磨的沈稳与宽和。但眼前这个男人,虽然神情有些憔悴,但眼神中却透著一股比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更加逞强的狠辣之气。
    尤其是看到江意的时候,那咄咄逼人的目光恨不得象两把刀子似的在他身上戳几个窟窿。
    “你是……秦爷?”江意大脑里的记忆库迅速运转,在危急时刻变得特别灵光起来,不觉就叫出了他的名字。
    “哈!”秦爷狰狞的大笑起来,“真没想到,你居然还知道我是谁,那就更好了。我为什麽来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江意闭上了嘴,心里凉飕飕的。他当然知道秦爷是干什麽来的,毫无疑问,他是来报仇的。可他要报仇去找尉迟临风啊,来找自己做什麽?
    江意很郁闷。
    他虽然不管尉迟临风的事,但因为一直呆在尉迟临风身边,所以对他身边的红门高层还是略知一二。
    那时尉迟临风就想过有一天可能会出事,所以特别给他看过这些人的照片,并且告诉他哪些是可以相信的,而哪些是不可以相信的。
    很遗憾,秦爷就在尉迟临风的不信任名单里。而且有几次尉迟临风遭遇暗杀,还是秦爷有意无意纵容的结果。
    心狠手辣,不择手段是尉迟临风对此人的评价。现在看来,尉迟临风的评价没错。不过江意也知道,秦爷因为违反帮规,不惜残害同门去做毒品生意而被尉迟临风送进监狱了。眼下看来,此人上演了一幕真实版的越狱。
    江意在担忧自己安危的同时,又添了一层怨忿,既然尉迟临风知道这男人已经恶贯满盈,怎麽不干脆结果了他?现在可好,留著他祸害自己了,他得跟谁说理去?
    “尉迟临风那小子把我所有的财产充公不说,还把我送进大牢,让我受人家的欺负,你知道监狱里的那些王八蛋是怎麽对我的吗?象你这样的人,一定想象不出来。那没关系,我会一样一样全部告诉你!”
    被人拎著衣领说话的滋味并不好受,可比这些话语更让人难受的,是他秦爷扭曲著脸孔,不断喷到江意脸上的唾沫星子。
    好──臭。
    江意又快吐了。他虽然使劲忍著,可这回嘴上的胶布已经被撕开,再从胃里涌上来的食物残渣可再也无法咽回去,江意本能的吐了起来,不过他很小心的没吐到秦爷身上,只沾了他手上一点点。
    可秦爷仍是大怒,“你居然敢对著我吐?”
    重重一拳打去,正中江意的胃。可这样一样,之前江意就一直不舒服的胃顿时翻江倒海的抗议起来。
    噗地一口,连酸水都吐了出来,喷了秦爷一身。
    秦爷气得拳打脚踢,可旁边的人看不下去了,他们不是看不下去秦爷打人,而是看不下去他身上的恶心。
    有个皮肤黝黑的男人把秦爷赶开,让他出去洗洗,顺便准备晚饭。
    江意倒在地上,却不是白挨那几下打的。他喷秦爷是半本能,半也是故意的,就是想借机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和所要面对的人。
    这是一间船舱,不过收拾得十分干净,除了头顶上的一盏灯,两张面对面的木桌和椅子外,什麽都没有。
    看来这夥人反侦察意识挺强,怕过多的细节会暴露出目标,所以才弄得跟囚室一样。
    除了离开的秦爷,船舱里还有三个男人。其中两个在左右墙角,分别端著把枪一直瞄准著自己,这也是去家里劫持江意的两个人。另外一个,就是刚才推秦爷离开的男人似乎是个小头目,他在打发走了秦爷之後,把江意一把提起,摁到椅子上坐下。
    江意很顺从的坐在那儿,一副十分配合的样子。
    这个小头目很快坐到他的对面,打开一只黑色皮箱,取出一台笔记本电脑,然後拿摄像头对准江意,将一张白纸递到他面前的桌上。
    江意明白了,这是叫他念纸上的话,说明自己仍然活著,并在这夥人的手里。
    原本还以为他们会和尉迟临风实时对话,没想到这夥人这麽狡猾,生怕泄漏了一点行踪,所以要录下来再跟尉迟临风联系。录完了再离开,就不怕尉迟临风会侦察到他们所在的位置了。
    那自己得怎麽给尉迟临风一点提示呢?江意绞尽脑汁的想著,假装紧张得结巴,半天也念不好纸上的话。
    可是,就在对面的小头目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时,他终於磕磕巴巴的念完了。只不过最後,他擅自作主的加了一句,“别忘了替我跟编辑请假。”
    看那小头目顿时凶狠起来的目光,江意又赶紧解释了句,“我是个写书的,不交稿读者会催,编辑也会被骂的。”
    小头目又看了他一眼,突然问了句,“你写什麽书的?”
    江意答得很老实,“什麽都写,历史性、玄幻的、现代的、未来世界的,编辑要什麽,我就写什麽。”
    小头目低下头,不知嘀咕了句什麽土语,江意听不大懂。此时秦爷敲门进来了,看著那小头目,一脸的谄媚,“话问完了吧,我能把他带走吗?”
    江意心中一紧,要是给这老王八蛋带走了还能有个好?他急中生智,装出很害怕的样子道,“你们不要杀我!我会好好听话,给你们打扫卫生,洗衣做饭都可以。”
    小头目顿了顿,又问,“你会做饭?”
    江意连连点头,“我中餐西餐都会,做的饭还挺好吃的。”
    小头目犹豫了一下,旁边有个拿枪一直瞄著江意的人开口了,“让他去试试吧,那老东西做的饭吃得我他妈都想杀人了!”
    小头目哈哈大笑,“那行,你们俩跟著他去,要是他敢乱来,或者做得不好,立即就把他送到老东西的房里去。你,记住了吗?”
    最後一句,是对江意说的。江意连连点头,暗自抹一把冷汗,只觉好险。
    他故意告诉他自己是写书的,是因为观察到这个小头目的迷彩裤子的侧兜里,放子弹匣的地方还装著一本口袋小说,证明这是个喜欢看书的人。告诉他自己是作者,多少能勾起他几分好感,再接下来提出要去做饭的事情就容易了。
    这夥人要秦爷去做饭,肯定是为了不泄露行踪,连厨子都没用。而这小头目吩咐秦爷去做饭时,江意听到了身边男人的哀嚎,虽然极低,但证明秦爷的手艺一定不咋地,所以他才有摆脱秦爷的机会。
    吐了一回,江意也饿了。人是铁,饭是钢,他知道只有填饱肚子才有力气等待营救,该做的,江意已经全都做了,接下来,只有看老天爷照不照应了。
    可江意在做饭的时候,忍不住也在牵挂,小石头那麽挑食,自己不在他身边的这几天,他有没有好好吃饭?
    小石头很乖,老老实实的坐在餐桌旁,吃他不喜欢的鱼汤面条。
    小不点知道自己生病了,虽然已经不用打针,但是医生伯伯对那个爸爸说,要多给孩子喝点汤,吃点面条之类有营养又好消化的东西,才能快点病好。
    可是那个爸爸不会做饭,只好顿顿带他到餐馆里来吃饭。
    这里的鱼汤没有爸爸熬的好,煮在汤里的面条也不是爸爸手工拉出来的细面,可小石头依旧很懂事的埋著小脑袋,大口大口的吃著。
    大狗西西有些挑食的不太愿意吃,嫌弃的看了半天搁在地下的那盆面条,昂头蹭著小不点的悬空挂在桌子底下的小短腿,呜呜的撒娇抱怨。
    尉迟临风就见儿子从面碗里抬起小脸,严肃的批评著大狗,“西西不乖哦,你不好好吃饭就会生病的。到时候爸爸回来,就没有西西了。那怎麽办?”
    小不点以身作则的又拿小叉子叉起几根面条往自己小小的嘴巴里送,“你看,哥哥也不喜欢吃,可是我还是吃了对不对?因为哥哥前几天没有好好吃饭,就生病了,还打针了。你要是不吃饭,也会生病,也要去打很痛很痛的针。你要去打针吗?”
    大狗委屈的睁大眼睛,看著小石头认真的表情,似乎终於被说服了,低头开始吸溜著面条。
    尉迟临风看著儿子又无比认真吃著碗里的面条,却心酸得什麽也吃不下去。
    那天儿子打针醒来之後,似乎一下子长大了许多,再也不哭不闹著向自己要爸爸了,反而乖乖的配合自己的一切吩咐。
    叫他吃饭他就拿小勺,叫他睡觉他就立即爬上小床,除了想喝水,或者想上厕所时才会小小声的跟自己提出要求,其他的,真的连半分要求都没有,懂事得让人心疼。
    想及此,尉迟临风又自责起来。
    因为江意的悉心照顾,把小石头的身体底子养得极好,他只打了一次吊瓶烧就退下去了。医生看孩子恢复得不错,第二天就只给他开了药,尉迟临风倒是知道定时定点喂儿子吃,可他忘了,儿子还是小孩子,怎麽可能不怕苦?可他连颗糖都不知道买回来哄哄孩子。
    还是罗智贤来了,瞧著孩子吃药的样子问起来,尉迟临风才赶紧带儿子上了趟超市。
    可小石头什麽也不肯要,“……我不怕苦,爸爸这几天没有上班,就没有钱了。我不吃糖,可以省点钱,等爸爸回来,就不怕没钱吃饭了。”
    尉迟临风站在人来人往的超市里,这麽大的男子汉差点没忍住掉下泪来。
    他努力眨掉眼中的潮意,告诉儿子,“没事的,我和你爸爸虽然这几天都没上班,可是我们还有存款,就是不工作也有钱吃饭,也可以给小石头买糖的。你喜欢什麽,就自己拿吧。”
    到底小石头还是只挑了一小包糖,就什麽零食都不肯要了。还眼巴巴的问他说,“我可以分给西西吃吗?它虽然没生病,可是它都瘦了。”
    尉迟临风听著心里难受,他也不知道应该给孩子买什麽,更怕买坏了,吃坏了儿子。
    生平第一次,他主动拉下脸去询问商场里一些带孩子的家长,听说生病了要多吃水果,零食倒是没很大必要,这才请人家帮忙选了几样合适的零食,再加上各式各样的水果搬回了家。
    只是尉迟临风於厨艺上实在是没有天份,於是只能根据医生所说,带著儿子成天下馆子,点那些适合他的饭菜。
    看儿子努力吃著他不喜欢的东西,尉迟临风从来没这麽又惭愧又愧疚过,他当年要是跟江意学点做饭,哪怕是做面条也好啊!
    “你怎麽不吃?”小石头吃完了,抬头看看尉迟临风面前还剩下大半碗的面条,诧异的问。
    尉迟临风吃不下去,可他怕又招出儿子懂事的话,深吸口气,“爸爸这就吃。”
    埋头苦干的结果很喜人,不到十分锺,一大碗面条给他吃了干干净净。
    小石头看他和大狗都吃完了,这才小大人样的放了心,把西西的牵引带交他手里,自己抓著他的衣角,乖乖的跟他回家。
    尉迟临风想要抱他,他却摇头不要,“我自己走,我要做小男子汉。”
    尉迟临风心里又是一酸,摸摸儿子的柔软的小脑袋,刚想赞美他几句,却终於接到江意的消息了。
    追风(下)18
    幽闭的房间里,电脑显示屏的荧光一闪一闪的亮了整整一夜。坐在对面的人,即使是看了整整一夜,却也丝毫不觉厌烦,依旧眼都不眨的盯著里头的人。
    “……我没事,只要你按著他们说的做,他们就会放了我……别忘了,替我跟编辑请假。”
    这段三分锺不到的录像,尉迟临风就算闭著眼睛都能够一格不差的回忆出来,但他还是舍不得关掉。里面的男人口口声声说自己没事,可看看鼻青脸肿的他,怎麽可能没事?
    低头捏了捏两眼间的睛明穴,放松一下神经,尉迟临风迫使自己想得再细致一点,江意究竟给人藏在哪里了?
    寄过来的录象已经进行过电脑处理,所有的背景完全黑掉,只有当中江意一个人的半身像。
    不过这回跟著罗智贤来帮忙的阿喜却说,虽然背景想要恢复有些难度,但声音的共振却是有迹可寻的。
    在不同温度不同湿度不同大小的房间里录下来的声音,只要没有被处理过,利用特殊的声波监测手段,都可以进行模拟比对,加以还原。
    那这项任务就交给他了,而和那帮恐怖分子进行谈判的工作就交给了几位红门老员工。
    和逄d之前提供的消息有所不同,这帮恐怖分子胃口极大。他们不仅想要红门位於非洲的那个钻石矿,他们还想控制整个红门。
    而拿江意的生命威胁尉迟临风,要求他做的事情是让他去争夺红门的控制权,然後加入他们。
    令尉迟临风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是,自己在最初听到这个消息时,居然曾经还真的动过这个心思。他不是争权夺利的人,但为了救江意,似乎做什麽都可以。
    可当他冷静下来,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麽的疯狂。红门远比外人想象得复杂,且不说自己有没有这个实力掌控,就算真的被他掌控了,加入恐怖组织是件好玩的事情吗?
    万一那夥恐怖分子背信弃义,一直扣著人不放,难道要他们一辈子捏著江意来威胁自己?
    眼下他们还不知道小石头的存在,如果哪天把小石头也抓了过去……
    不!尉迟临风完全不能也不容许自己想象下去。
    他儿子还那麽弱小,那麽稚嫩,是个睡觉没好好盖被子都会发烧的小家夥,可经不起半点折腾,尉迟临风也不会容许任何人来欺负他。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要做的,是在想法救出江意後,彻底摧毁那个恐怖组织。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放下心来,踏踏实实睡个好觉。
    不这想到儿子,他又忍不住起身去看一眼小不点。
    小家夥坚持要做小男子汉,以为晚上独自睡在小床上就能快点长大。可独自一人时,他却天天晚上都睡不安宁,不是给恶梦惊醒,就是哭著在梦里喊爸爸。
    尉迟临风知道,儿子是把见不到江意的恐惧藏了起来,强迫自己成长。除了心疼,他只能在把儿子哄睡之後,悄悄的抱到大床上,铺上家里的旧床单,让儿子在自己的怀抱里,嗅著江意的味道,能睡得安心些。
    等到早上差不多他快醒来的时间,再把儿子抱回小床上,伪装出他勇敢的独自睡了一夜的样子,让小不点安心。
    大床上,那一团小小的隆起睡得正香,小脸红扑扑的,可爱极了。只是眉头有些纠结的皱著,似是有些不太安心。
    尉迟临风轻手轻脚的躺到儿子旁边,伸手拍哄著他。小不点本能的向他的方向侧了侧身子,小脑袋往他怀里拱拱,抽抽鼻子,嗅著他身上的味道,皱起的小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了。
    尉迟临风知道,儿子渐渐开始接纳自己了。虽然他不说,也不象对江意那样粘著自己,但他会时不时的抬头看他一眼,出门时除了他视若亲弟的西西交到他手里,自己也会紧紧的抓著他的衣角。
    要是一时看不到他,小家夥就会无比紧张,一定要立即找到他,确认他的存在,小儿子才会真正放松下来。
    尉迟临风长这麽大,从来没被人这样坦率的需要过。真的,他开始理解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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