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队伍近,二黑见他张望还解释,“这是旁边村支教的老师,他们还教英语哩,有个老师会弹手风琴,可好听了。”
    “你怎么不去上课?”
    “去呀,一会儿就去。”
    说话间就看见林峰戴着帽子奔了过来,笑哈哈的抱抱苏尚此担骸肮,可算遇上了,之前问老师,说是不一定遇上呢。”回头冲二黑喊:“快去上课,一会儿迟到了罚你站!”
    “拉们也么克嘞!”(他们也没去呢。)二黑一急,本来就别扭的普通话都不说了。林峰一瞪眼,还是乖乖的跑了。
    林峰落在后面帮苏尚幢骋┫洌低声道:“袁大哥去找你啦。”
    “唔。”
    “看起来挺焦虑的。”
    “你跑我们这边儿不怕你们带队老师吵?”
    “反正我就是过来帮忙打杂的,两天才有我一节卫生知识普及课。”林峰挤眉弄眼,“不想知道袁大哥都问什么了?”
    “一点都不想。”苏尚窗阉的脑袋推开,“你留在肚子里等沤肥吧。”
    林峰也不在意他的态度,继续跟上去说,“我发现一个好地方,满山坡的紫色小花,等你们闲下来带你去看看。你是不是得感谢感谢我?我就知道你一个人没劲,专门跟着他们支教部队过来陪你耍。就我这精神,最起码也能评个五好大学生什么的。”
    “是是是,五好先生,你能不能移步你们分队?我们一溜白大衣就你一个蓝t恤,显得我?
    嵌游楹懿蛔ㄒ怠!?
    “你是说我影响市容?”
    “不是,怕你形象太好吓着牲畜惊了骡子。”
    恰好有一只老母鸡领着一群半大的鸡仔经过,经过人群时叽叽喳喳的跑开了。姚远在前面哈哈大笑,林峰咬牙切齿低声道:“袁大军肯定不知道你嘴巴这么毒!”
    苏尚瓷u去一眼不置可否。有时候拌嘴是很好的调味料,让一个人的心都明快起来。
    36山雨
    两支队伍分别在两个村子,其实中间距离也不算远,爬过半座山,钻过一个隧道就到了。林峰因为是医学专业的,也不知道怎么哄哄着,第二天就跑到了这边来。
    其实他就是找地方玩的,并不像其他学生,利用这个机会表现自己争取入党。只是他过来的第一夜就下了一场雨,被医疗小队封为“雨神”。
    丘陵地带下雨并不是什么好事,两个村子中间那条一人多宽的小路也更不好走了。因为路两旁并没有防护措施,苏尚春图父鍪π肿柚拐獗叩暮19用跋赵俜山头过去。路边陡峭的土坡上那些夹杂着石头的泥土看着都是摇摇欲坠,说不好什么时候就塌了。
    作为支教小分队过来的人,林峰自然被指派在这边凑着大队的院子教课,苏尚凑飧龊笄谝脖坏鞑α斯去。
    教学吗,还是山里的小学生,再简单不过了。林峰蹲在大队院门口,嘴里叼着跟茅草,等这边的孩子们到齐了,他的计划也基本成型了。
    一二三年级一共二十来个人,加上到了年龄却没上学,如今又跟着孩子们跑过来的,统共三十五个人。三十五个人一个班,林峰十分钟一年级数学,十分钟二年级语文,十分钟三年级数学,串着讲。剩下的不管是四五年级还是初中,一并撮给了苏尚础
    初中生不多,两三个,都是奔着补课开小灶来的。四五年级的孩子们还没有一点要考学的意识,苏尚唇淌裁此们学什么,特别是到了音乐课和体育课的时候简直是放羊一般兴奋的不得了。
    音乐课难办,山那边因为本来就是过来支教的,自己就带着手风琴过来,这边是啥都没有。说啥都没有也不科学,苏尚创着一支口琴。但吹口琴并不是他的强项,只是这支琴是小时候尚安琪花了两个月工资加外快买来的,想的是让儿子最起码精通一向乐器。但自从生活忙碌小多多开始厌恶吹曲子之后,口琴就一直被冷藏了。这次带出来纯粹是个意外。
    晚上俩人点着蜡烛备课,林峰给蜡烛做了个灯罩,然后便用大蒲扇赶杀蚊子。
    “音乐课怎么上?清唱啊!”林峰转着手里的口琴把玩了半天又递了回去,“你练练,小时候会现在肯定也会。歌谱我都给你找来了。”
    苏尚纯醋攀掷锏钠鬃臃4簦有点后悔小时候不用功了。
    “你练练,我把袁大哥那天去找你时候的话一点不落的都告诉你。”
    苏尚刺抬眼皮,拿起口琴磕磕巴巴的吹了一首世上只有妈妈好。
    “挺不错啊,赶紧练吧,我帮你批作业。”
    曲子是一首老歌――《让我们荡起双桨》。苏尚纯醋牌鬃拥偷偷拇底牛皱眉轻皱着,对自己吹出来的调子很不满意。如今最烦恼的是什么?是会唱,可吹出来的就不是那么回事。
    林峰把蘸着红墨水的笔放回墨水瓶,托着腮帮子看灯光下认真练习的苏尚矗半天后啧啧舌道:“我没戏了,本来还想着勾搭勾搭袁大哥呢,和你一比吧,发现自己就是一茅草啊。”
    口琴在苏尚醋毂叽党鲆桓黾饫鞯牡髯雍笸a讼吕矗林峰看看只有两个人的窑洞,凑过去说:“说实话,你们俩怎么吵架了?看他送你上学的时候挺好的呀!”
    苏尚蠢渥帕晨此,眼神很冷。
    林峰抬手挡住低声道:“别瞪别瞪,受不了你这眼神。你相信吗,同类之间有磁场,能感觉的到。”
    林峰支着腮帮回忆过去,唉声叹气。
    “第一天我见到袁大军吧,彻底惊了,身材真鸡蛋(ji ba,林峰的委婉表达)的好。我当时看的眼睛都直了,后来我再一瞧吧,又惊了!原来人有主了!说实话尚矗你也舍得和他吵架,多好一人呐,搁我肯定舍不得吵。那天他去找你,看见阳台上堆的东西脸色都变了。忒惨了,心疼啊!谁要是这么疼我,我早知足了。”
    林峰似乎说到伤心处,神色黯然。苏尚词裁匆膊凰担拍拍他的手以示安慰。
    “我之前也有个朋友,连袁大军对你的一半好都没有,那样我还宝贝的不得了。咱们这样的人那么少,我觉得能碰见一个就不容易了,哪里还计较那么多?妈的后来被家里发现了,丫独善其身了。我被我爸囚在家里,跟犯人似的。后来都想跳楼了,站窗户边儿我又想,为毛是我跳不是他跳?他拍拍屁股和别的女人结婚去了,还说是我勾引他的。这种没担当的男人应该死在我前面啊!”
    “你多大了?”
    “二十,你不知道吗?”
    “他多大了?”
    “三十五六了吧。”
    苏尚吹愕阃罚拍拍他的肩膀说:“别伤心,你最后一个愿望还是能实现的。”
    林峰愣了一下,翻着眼睛回忆自己到底有什么愿望,等醒过来拍了下额头说:“必须的,我那时候还一天咒他八百遍呢,有几个都被我咒死了。”
    “挺奇怪的,后来我复课,见到他带着那个大肚子的女人走在街上,竟然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他后来还在学校后巷堵我来着。”
    “你赏他一拳头?”
    “不是。”林峰眯着眼睛笑,方才的阴霾瞬间散了,“踢他裤裆,他立即就倒下了,也不知道影不影响他继续制造祖国的娇嫩小花朵。你呢,说说呗,和袁大哥怎么认识的?青梅竹马?”
    “我俩吧……”苏尚聪肓讼胨担“你肯定哪地方相差了,他喜欢女人。”
    “啊?!”
    苏尚吹屯芳绦吹口琴,想起袁大军喜欢女人的事实,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第二天下午的音乐课,口琴虽然吹的磕磕巴巴,但一群孩子加两位老师都很开心。林峰是个孩子王,带着小年纪的学生在湿漉漉的石头铺就的院子里玩老鹰捉小鸡,尚醋在一边的花池子旁吹《让我们荡起双桨》,大年级会唱的孩子一起唱,慢慢的那些不会唱的也能跟着黑板上的歌词唱出来。
    下了第二节课又下雨,因为路不好,两个人决定给孩子们放了假。二黑和芹妞一前一后跟在他们后面,二黑说:“老师,下雨了山上有山菌,你们去采不?炖菜可好吃勒。”
    芹妞说:“二黑,我告诉你爸妈,雨天不让爬山。”
    “去去去,要你管!”
    “我已经不流鼻涕啦!”
    二黑指指她的清水鼻涕,“那是啥?”
    “是感冒啦!”
    芹妞气哼哼的坐到门口撅着嘴不理人,二黑还在继续蛊惑两位英明神武的老师。
    “老师,天黑还早着呢,你们去不去?”
    “不去。”苏尚武拍他的大脑袋,“家长说不让爬就是不让爬,不听话的学生不是好学生。”
    “就是。”芹妞附和,遭了二黑一枚大白眼。
    二黑把野山菌说的天花乱坠,简直是比镇上卖的猪肉还好吃,林峰蠢蠢欲动,每一次萌芽都被苏尚炊笊钡袅恕
    二黑闷闷的走了,林峰嘟嘟囔囔,苏尚床欢如山。
    医疗队还没回来,苏尚粗概闪址迦ド火烧热水,两个人都没烧过土灶,因为下雨柴也湿,捣鼓了半天愣是没点着,脸上还被自己涂得乱七八糟。苏尚刺筒窕鸬氖焙虮簧展的那头弄了一手黑,很好心的抬抬下巴说:“你脸上弄的,擦擦。”
    林峰抬手擦擦,苏尚春眯陌锩Γ顺便在他脸上写了个“八”字。林峰抬手再一划,就是半张脸的包公。苏尚葱Γ林峰擦了两把才发觉不对劲儿,跳起来想要还击呢听见外面芹妞的哭声。
    女娃娃头发湿漉漉的,擦着眼泪说:“老师,二黑进山啦,呜呜,去挖蘑菇。”
    苏尚窗瓮韧外走,林峰拉着芹妞跟上,嘴里抱怨,“你怎么不拦着啊。”
    “呜呜,我没他力气大。”
    “去告诉他家里人呐。”
    “呜呜,我不敢,他爸要是知道了肯定要打断他的腿。”
    苏尚炊运们教养孩子的方法不得而知,但要说打断孩子的腿倒不至于,只是想着若是他们能找回来,总能让孩子少挨一顿打。让芹妞指了路,两个人上山。
    刚才还不大的雨没有停,反而又有变大的趋势。山道两旁有树挡着,倒还好。林峰搓着胳膊低声说:“这崽子胆儿肥呢,到时候他家里人不揍我也得揍他两巴掌。唔,真冷啊。”
    苏尚吹淖齑接械惴3啵山里本来就比山下凉,被雨水淋了,风一吹,可真是销魂。
    山路越来越窄,到了半山腰已经从辟出来的小路变成了人踩出来的道路。林峰吸溜着鼻涕问:“兔崽子不会是钻里面去了吧!”
    苏尚春傲肆缴,没听见回音,心里也还是着急。
    “山里有狼吗?”林峰声音小下去。
    “你别瞎说。”
    两个人拽着树干往上爬,每拽一棵树,都会因为晃动像是下了一场大雨。里面树林密集,天色更暗了。因为眼睛对环境的适应,等两个人察觉天黑的时候,天已经是彻底的黑了下来。
    “二黑!”苏尚创笊喊,依旧没得到回音。
    林峰拽着树干往一侧走,想看看面前陡坡下的情况,脚下一滑尖叫都没来得及,已经顺着山坡滑了下去。苏尚匆痪,伸手去拽已经来不及。
    林峰滚出去很远才被树挡住停在了半坡,好半天都没回应苏尚础k丈葱耐房志澹拽着能够到的树几乎是顺着石坡滑下去的。夏天本来就一件体恤,他们以为统一着装,短袖外面加了一件浅军绿色的衬衣。即使是这样,滑下去的过程中还是擦破了皮,整个腹部都火辣辣的疼。
    苏尚垂坏搅址澹找了一个能待住的地方把人拖过去,拍打了一会儿才听见林峰呻吟着说:“疼……别打了……靠……”
    “我以为你死了。”苏尚疵黑检查他身上的骨头,还好,并没有断。也许是因为冷,说出的话止不住的颤抖。
    37、如果
    雨依旧不大,淅淅沥沥的下着,却让这个夏夜格外的冷。林峰缓过来坐起来,哆哆嗦嗦的说:“我们不会在这里冻一夜吧。”
    “不会。”苏尚疵凶叛劬e力观察四周,从下往上看,才发现陡坡坡度很大,想这样爬上去并不容易。
    “我们继续往下滑?”
    “你不要命了!山体滑坡的话,连坟都省得挖了。”
    林峰沮丧,“现在怎么办?”
    尚匆膊恢道怎么办。站起来拽着小树往上爬,脚下石头太滑,膝盖砸在石壁上生疼。
    “别爬了,真摔下去怎么办?”
    苏尚词粤思复危手掌都被细小的树枝磨出了血,最后只能作罢。
    “没事,咱们聊聊天,一眨眼功夫就天亮了,会有人找来的。”
    苏尚刺究谄只得坐下。林峰在自己身上寻摸了半天,掏出一盒火柴,摸出来一根点着用手拢着,火光将尽的时候叹了口气说:“咱们俩像不像卖火柴的小女孩?”
    苏尚匆徽瓢鸦鸩窈卸峁去,想要生一堆火,摸了半天才发现竟然没有了!没有了!
    “最后一根。”林峰说。
    苏尚刺见自己牙齿摩擦的声音,咯吱咯吱的响。
    “反正一根火柴,到处都是水,咱俩也点不着火。”
    这似乎是事实,苏尚垂墓娜帮卸了劲。
    有动物的叫声传过来,隔得远,听不清楚。他们心里清楚,这山里说不定真的有狼。即使没有狼,有一条野狗毒蛇什么的也够他们受的了。
    两个人沉默了很久,久到似乎下一刻就该天亮了,林峰突然说:“如果明天咱们就死了,你最遗憾的是什么?”
    见苏尚床凰祷埃林峰顾自说:“我最遗憾的,是没有活的有模有样让那个人看看。他老婆,后来的老婆,指着我的鼻子说我不要脸,说我这种人就要出门被车撞。”
    林峰慢悠悠的说着,像是说着别人的事情。
    “他就站在旁边呢,还要做出维护老婆的样子,可正值可深情了。”林峰声音哑下去,“要不是看她是个孕妇,我真他妈的就动手了,真的!我当时就想,打吧,让他儿子陪葬。可是看着他那眼神又觉得不值得。那眼神,就像我是垃圾桶里爬出来的垃圾。呵。”
    林峰长长吐气,“我爸妈虽然讨厌我,可我没出去的时候还是让我回了家。他们连路人都不是,何必白搭上一条命?”
    “你呢?我刚才翻下去的时候竟然发现脑子里没人可想了,只有我自己,真失败。你呢?”
    “我?”苏尚窗严掳透樵谙ジ巧希缓缓道:“我其实,没什么遗憾。不,我遗憾,还没来得及孝敬我父母爷爷。还有我哥和姐,他们对我很好。”
    “我就知道你幸福。你不主动跟别人交朋友,却从来都不让人觉得你寂寞。我家里就我一个,独生子。我爸知道我这毛病的时候差点把我打死,要不是我妈拦下……我长那么大,第一次挨打,被打的几天都下不了床。家里亲戚都属王八的,怂恿着我爸妈把我送精神病院。后来我说,妈,我听您的话复课考学,考个好学校给您长脸,可我要是考出去了,你们也别再管我了,学费我自己挣,哪怕去卖血呢。若是还受不了我这毛病,觉得后悔生了我,就当没生过我。”
    “他们同意了?”
    “我爸让我从楼上跳下去,窗户都打开了,推搡着让我跳,我偏不跳。我后来住校,没人愿意和我一个宿舍,我自己住。我妈给我钱。咬咬牙考了学,就出来了。”
    林峰脸上湿漉漉的,一滴一滴的水顺着下巴滴在衣服上消失不见。尚春鋈痪途醯米约菏悄敲葱以耍幸运到有那样好的家人,还有那样好的同学。他说,“你妈妈还是爱你的。”
    “呵。”林峰短促的笑了一声,不知道是笑自己还是笑尚茨蔷浠啊
    苏尚床恢道该怎么安慰雨水泪水混着不停往下流的林峰,他一直觉得林峰是个没心没肺每天都快乐得不得了的人,没想到经历的却是他连想都想不到的。这些话不知道压在他心里多久,不知道等了多久才等到一个人可以放心的倾听。
    “哧溜”一声,林峰把鼻涕吸回去问:“你和袁大哥到底怎么了?”
    “你这个时候还这么三八。”
    “那是,我本性嘛。”林峰冲一旁擤鼻涕,把手上的鼻涕抹到一旁的石头上,最后竟然还往自己裤子上擦了擦。擦干净手才瓮声瓮气道:“多不公平啊,我觉得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同伴吧,掏心掏肺的,你倒好,一句他喜欢女人就把我打发了。”
    “你就不怕?”
    “我有什么好怕的,我这样怎么了?谁也没有妨碍,也没威胁到哪个人。谁要拿我这毛病说事儿,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其实林峰第一天见到苏尚淳陀械慊骋闪耍看一个人是不是同不是看外表,而是看他注视另一个男人的眼神。袁大军帮苏尚窗岫西的时候苏尚吹难凵穸际遣袅嗣鄣模甜到浓郁。袁大军跳上去给他铺床帮他放东西的时候,他的眼神又是充满爱意火热澎湃的。林峰自己也曾经有过这样的眼神,那个男人曾经在他心中就是神。他仰视他,认为他是自己的一切,他教他认识自己,却又到最后摧毁了自己建筑起来的梦想。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安然的享受孤独,最起码林峰做不到。他不断的想要找一个可以说心里话的朋友,却始终找不到。女人靠得近了很麻烦,男人靠的近了更麻烦。苏尚春茫话少嘴严,还和他一样都喜欢男人。
    林峰刚才擤鼻涕的动作太豪放,苏尚粗道他奔放,但没想到能这么奔放。额头皱了皱忍不住说:“你那鼻涕……”
    “你饿了?”林峰那语气无辜的要死。说完两个人都是屏息,片刻又不约而同的发出一阵爆笑。
    林峰笑的打跌,嘴里念叨:“天呐,我怎么这么有才!天才啊天才!”
    苏尚绰头黑线。
    “你们怎么吵架了?”笑闹还是挡不住林峰的好奇。
    “我之前就很喜欢他,后来在我们那个城市遇见警察抓那些人,渐渐才发现自己可能也是那样的。我喜欢他,可他喜欢女人。我那天,没忍住,亲了他。”
    “然后呢?”林峰吸溜着鼻涕还忍不住追问。
    “然后,他扛着张东跑啦。吓跑的。”
    林峰哈哈大笑,“要是我绝对不放他走啊,必须说清楚。哈哈,看着你不像主动的人啊。不过袁哥被吓跑倒是可以想象,啊哈哈哈。”
    “你笑够了没?”
    “没有,哈哈哈,笑笑果然暖和了。”
    “……”苏尚赐ξ抻铮“要是你呢?”
    “要是袁哥那样的人,我肯定开足马力追啊。追到是自己赚到了,追不到再说呗。”
    “要是他厌恶你呢?”
    林峰想了想说:“不会。我觉得吧,说不定袁哥也喜欢你,你看每个月都给你寄东西,还不忌讳和你碰触。我那时候回高中复课,之前最要好的朋友看见我都跟看见病毒似的有多远走多远。还有个变态
    说我觊觎他美色,我靠,他那一脸的青春痘,不能想,想起来短。懒蛤蟆都把自己当公天鹅了。”
    苏尚聪氩怀隽址宓背跣韵虮还开后遭遇的,但必定难捱。
    “告诉你哦,部队里小零可多了,你别下手晚了被别人抢了去,到时候有你后悔的。”林峰鼻涕哗啦,不停抬手擦着还不忘贱兮兮地出谋划策。
    “?”
    “不过尚矗你为什么说袁哥喜欢女的?”
    “小学的时候谈过女朋友。”
    “小学?可以啊!他们接吻了?”
    苏尚幢鹂脸,“没有,就……牵牵手吧。”
    “后来呢。”
    “不了了之,再后来,他就去当兵了。”
    “说不定他是个双。”
    “?”
    见苏尚窗胩烀豢陨,林峰主动道:“你不知道什么是一什么是零什么是双?来来来,哥哥给你普及普及。”
    若干分钟后,一声惨叫传出,伴随着求饶声,“指头折了折了折了,我错啦啦啦啦啦!”
    外面寻人的村民寻着声音找过去,远远的喊:“拉们从上面达下来!”(他们从上面掉下来了)
    姚远带着同学拿着火把往前冲,苏尚丛谙旅婧埃骸靶⌒牡悖前面是山坡。”
    村里人想来不是第一次寻人,连简易担架都抬着上来了,各个披着编织袋或者塑料布头发罩上的。两个人被拉上去,林峰呲牙咧嘴的问:“二黑找到了没?”
    “在家呢。要不是芹妞回去找人,你们还真在山里呆一夜?”姚远把火把塞给苏尚矗好让他沾沾热气。
    二黑垂头丧气的站在山路尽头,看见他们两个脏兮兮的走出来,眼泪先掉了。
    “就会淌猫尿,一哈哈再收拾你。”(就会哭,一会儿再收拾你)
    苏尚醋吖去拉着二黑往山下走,一路劝二黑的家人回家不要为难他,他们两个也没出事。
    回去的时候已经过了十点,林峰瘸着脚去厨房找吃的,顺便烧水擦洗。他心里有点恼,自己只不过给苏尚雌占耙幌履腥思涞闹识,套手指抽、动的时候就差点让他把指头撇下来。他总算明白了,苏尚葱暮谧拍亍k唬黑着呢。
    连着下了三天雨,洗的衣服都没有干,身上的衣服也潮乎乎的,苏尚瓷砩掀鹆苏钭印r搅贫釉诒敬謇锏酱迕窦依锟凑铮也不出远门了,本村孩子的课照旧上。
    天放晴那日苏尚戳址寤褂幸桓鍪π忠黄鸬秸蛏下蛎娣酆筒耍找了很久在一家铺面稍大的店门口找到了一部电话。店主很珍惜,方方正正的电话放在纸箱子里,不用的时候还要盖上。纸箱子上写着几个字“长途5毛”。
    苏尚锤家里拨电话,恰好周末,苏建之接的电话。只是还没有说几句就听见尚安琪在一旁说:“你问问他习惯不习惯?有没有被蚊子咬?吃的饱吗?山里脏不脏?”
    苏尚次兆呕巴残Γ“你给我妈说,我挺习惯这里的。任务也不重,我就是跟着出去帮帮忙。蚊子也没那么可怕,这里住窑洞,挺凉快。吃的是我们自己做的,在镇上买东西,还不错。山里也没妈想的那么脏。”
    苏建之的笑声隔着话筒传来,接着电话易手,尚刺见母亲说:“多多,寒假不要再出去啦,在家里过嘛。到时候你姐你哥哥都在的。”
    “嗯,我知道。”
    “大军往家里打电话了,我们要联系你怎么办?打这个电话?”
    “别,再过十几天我就回学校了。这是乡里的电话,到我们那里二十几里地呢。”
    “别和大军吵架,听他心里有事儿似的,回头你和他好好说啊,别吵架。”
    “嗯,我知道。”
    旁边的店主抱着孩子一眼接一眼的瞟苏尚矗对一旁一个妇女说:“喏,真俊,城里人嗦。”
    “不知道擦的啥牌子的雪花膏,瞧皮儿细的。”
    “能擦啥,天生的嗦。”
    苏尚幢彻身去,听见身后两个妇女的笑声。草草结束对话,看看时间放了两块钱过去匆匆走了,走出去好远似乎还能察觉到那两个人的视线。好吧,八卦的女人比八卦的林峰更可怕。
    下乡的行程整个还算是完满的,因为那几个雨天苏尚春土址辶礁鋈说a艘桓龃搴19拥目危后期还帮几个初中生做辅导,又有两人上山找孩子那一茬。总之是和群众接上了气,最后在村头组织投票的时候,两个人竟然比师兄们得的票还高。这当然是“不公平”的,那里面不知道有多少是孩子们串通了投了。
    两个人主动表示省里的表彰让给师兄,有利于他们毕业后发展,不过还是被评了个校“先进”。
    离开那天芹妞应该和二黑还闹着脾气,两人见面都是后脑勺对后脑勺。芹妞还是流鼻涕,不过在苏尚吹慕逃下开始口袋里时时装着一块由破衣服剪出来的小手帕,擦干净了,也是个漂亮的姑娘。
    大巴车来接,苏尚匆上车的时候芹妞突然抱着他的腿对二黑说:“朗个要喜欢你哟,我要喜欢也喜欢苏老师这样的。我妈说这才是书生,是秀才。”
    一群人哈哈大笑,领队的老师说:“小姑娘说错,你们苏老师是探花。”
    “探花是什么花?”
    林峰逗她,“最好看的花。”
    “唔,那就是鸡冠花。”小姑娘院子里种的花里面她最喜欢鸡冠花,有大又红,能开很长时间。
    苏尚创澹他那脑子还真联想不出来自己哪里和鸡冠花想象了。二黑一直闷闷的,苏尚闯逅挥挥手,小家伙还撇开头了,也不知道闹哪门子脾气。车子要发动的时候二黑突然跑过来,跳起来拍窗户。苏尚锤糇糯盎Э垂去,竟然看见他又哭了。
    小孩子,特别的这里纯真的孩子们,对着外来的带着善意的人,总是有些强烈的亲切感。小分队带给他们渴望的,不仅仅是知识,也许更多的是外面世界的情况。让他们知道,外面有汽车,有火车,有很多绚烂的东西。这些,也许能激励他们勇敢的走出去。
    38、选择
    进入九月,蒸腾的暑气稍稍降下去一些。广州的夏末依旧是翠绿的繁花似锦的,阳光依旧是照的人睁不开眼。九月初始,苏尚春土址澹还有其他几位师兄在学校表彰大会上领了奖,虽然是校级的,但对于他们来说也算是意外收获。
    九月初的那个晚上,苏尚椿故窍氯ソ恿说缁埃直接说:“你挂了,我去外面用公用电话打给你。”
    电话没响几声那边就接了,两个人沉默许久,最终还是袁大军磕磕巴巴的开口说:“多……多多,那什么……”
    “袁大军。”苏尚创蚨纤的话,转过身背靠在电话亭上,看着夜空中密匝的星,叹口气说:“袁大军,我说,你听着。”
    苏尚瓷钗一口气,似乎能从空气里吸取勇气似的,这般深呼吸两次才开口接着说:“我喜欢男人,不喜欢女生,那次你回去家里人都说我病了,就是因为这件事。我当时怕极了,怕爸妈看到我就觉得恶心再也不愿意抱我,怕我哥和姐躲着我不愿意和我接触,更害怕他们把我送到精神病院或者是派出所。我以为我是罪人……你知道了对吧,那次亲你,我很清醒。我喜欢你,很久了。”
    苏尚从锼俸苈,似乎是在斟酌用词,又似乎想给对方一点可以思考的时间。
    “这次跟着师兄们出去,我和林峰掉到了山沟里。那夜下雨,很冷,那地方很容易山体滑坡,有可能眨眼间我们都会被埋到石头下。他问我,如果出不去了,我有没有遗憾……”
    苏尚从行┻煅剩默了片刻继续说:“我告诉他,遗憾没来得及孝敬家里人。可我当时坐在那里淋着雨,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我喜欢你,而你因为那次……讨厌我。你别试图劝服我,那样只会让我恨你。你也别说把我当亲弟弟,我不需要多一个哥哥来疼我。”
    “我也挺恨自己的,你这样一个外人,你一个外人,凭什么比我爸妈还早的出现在我脑子里。我这次没那么多话要说,就是告诉你我喜欢你,即使你讨厌我也无所谓。另外告诉你,不管是觉得恶心不恶心,我就是这样的心思,你以后也别再联系我了,你继续喜欢你的女人去,我也不会试图对你做什么了。谢谢你给我写信给我寄东西,以后不用了。”
    苏尚炊朵贴着话筒等了很久,袁大军的呼吸清晰的传过来,却没有一句他期待的话。时间跳到十五分,苏尚垂断挂掉了电话。也许试着走出去并不是很难,最起码他知道了正常的生活圈子里也有和自己一样的人,他知道性向这种事是无法改变的,不是他的错。林峰遭遇那许多,都还健康的活着,他为什么不能呢?
    苏尚唇饩隽艘患大事,心中并不轻松,却也没有像暑假出行前那么压抑。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袁大军离开那些年他没有戒掉,也许两个人再遇上这些年能戒掉呢,说不定。
    他心里松快了些,袁大军心里却沉重到了极端。那个多多告诉他喜欢他,然后多多还告诉他以后不要联系了。袁大军虎着脸瞪着手里的话筒,似乎是想通过环环绕绕的电话线看见那头苏尚吹牧常亲眼瞧瞧他说这话的时候是不是认真的。哦,他说他掉到山沟里了,不知道摔着没有,多多最怕疼了。
    他投下第二颗炸弹,然后说对不住啦,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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