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男子沉吟不语,他当然听到了那声鹰啸,可惜,等他看去时,那箭已被扔到了地上。
    他不会武功,所以他看不懂过程,他想要的不过是结果。
    他越不说话,沈穆心中便越不安,即便那丰腴的太监,此时亦不敢吭声。
    忽听楼梯上传来咚咚咚的响声,一个黑甲男子走上茶楼,向着白眉男子躬身不起,只是抬头冲沈穆望了一眼,二人眼神交流,心照不宣。
    白眉男子背负双手,静静地望着窗外的细雨,沉吟道:“方才那红衣怪人……你们可认识?”他此话不知是在问谁,三人面面相觑,却听白眉男子续道:“那妖道莫非真会仙法……为何总冒出些天兵天将?”
    沈穆没想到此次刺杀失败,竟让白眉男子如此颓丧,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那丰腴的太监却笑盈盈道:“太师不必在意,以后机会还多得是!再说,此次他作法不成,皇上定会龙颜不悦……如此说来,咱们也并非全无收获!”
    沈穆连忙附和:“李公公说得对!太师……”
    “哼——”白眉男子蓦的冷哼一声,沈穆当即闭嘴。
    白眉男子转过身来,望了眼黑甲男子,沉声道:“你叫什么?”
    黑甲男子作揖道:“柳御风……”
    白眉男子又道:“你是刚才放箭之人?”
    柳御风果断道:“是!”
    白眉男子微微点头道:“你的箭术不错……”
    柳御风抱拳道:“太师谬赞!”
    白眉男子忽的转而问向沈穆:“他,便是你的杀招?”
    沈穆惶恐道:“正是!”
    白眉男子不置可否,一抖衣摆,下楼而去,那太监急忙跟上。
    待到下楼之声消失,沈穆方才长吁口气,怅然道:“这蔡京的心思太难捉摸,御风贤侄,如今算是将你推荐给他了,以后在他面前行事,还需多加小心!”
    柳御风应了声是,只是眉间微皱,似是欲言又止。
    沈穆看他扭捏,不由嗔道:“有话便说,怎么跟个姑娘似的!”
    柳御风深吸了口气,方才问道:“小侄的确有一事不明,叔叔与小侄都是江湖中人,自古以来,江湖与朝堂,井水不犯河水,可叔叔为何再三与朝中权贵结交,小侄更听说,就连去年的英雄大会,背后亦有朝廷撑腰……”
    沈穆在桌边坐下,茶水已凉,他将瓷杯送到嘴边,又放回了桌上,叹道:“莫要听那些人胡诌,若是真有朝廷撑腰,抗辽义军的事情,又怎会不了了之?”
    柳御风沉思一刻,恍然道:“的确如此,看来,那些人的确是在瞎嚼舌根!”
    沈穆目光闪烁,盯着柳御风道:“至于这些朝中权贵,多熟悉些总是好的,咱们毕竟是要在东京立足。东京是什么地方?天子脚下!多个靠山,便能少分风险……哼……若是和那些草莽之人一般见识,打打杀杀一生,就算天下无敌了又如何,还不是碌碌无为,永远都只能混迹江湖。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御风贤侄,你也是聪明人,这些道理,想必不难想通……”
    柳御风迟疑许久,终究点了点头。
    沈穆此时方才拿起了那杯凉茶,浅饮一口,皱眉道:“那红衣之人……你可看清了?”
    柳御风稍一回想,摇头道:“天下着雨,太影响视线,人倒是没看清,不过……”
    “不过什么?”
    柳御风继续道:“那人竟是徒手接下了我的破空箭,手劲实在骇人,即便是当初的净圆,也需借用真气,才能磕飞此箭。可此人竟是生生抓住,这要比磕飞难上不知多少。若是单论身体的速度与力量,实在是骇人听闻……可奇怪的便是此处,天下武学,无论是练体还是练气,都是相辅相成。此人既然有如此的身体,定然也是一流的内家高手,那么,他为何舍易求难,冒这不必要的风险?”
    沈穆点头道:“你说的有理……如此说来,的确有些古怪……后来此人去了何处,可看清了?”
    柳御风回道:“看清了,他下了城墙,便向南薰门而去了。不过他速度太快,我们的人跟不上……”
    沈穆眼中疑虑闪过,徐徐道:“随他去吧,此人想必是哪位隐世高手,凑巧路过此处,一时兴起,才出手救了妖道,咱们不必再瞎猜了……”说到此处,他叹了口气,窗外细雨不歇,两只麻雀从屋檐飞出,几个起落,遁入烟雨之中。
    却说沈琢玉用那跳跃之术,很快便出了南薰门。
    城外的洪灾形势严峻,河水暴涨,冲垮了数处大堤。良田已成泽国,民房的残骸随波逐流,官道被水淹没,放眼望去,只剩茫茫。
    沈琢玉只得认准南方,继续赶路,一路之上,不少灾民流离失所,拖拽着推车,陆陆续续向南而去。他们拖儿带女,每行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一时间,哭嚎不绝,凄厉无比,沈琢玉见到,心中亦是不忍。他尽己所能,帮人无数。可一人之力终究有限,常常帮了这边,顾不了那边,他眼睁睁看着许多灾民落入水中,再没站起……沈琢玉忽的想起那小德子,想必他的家人,也在这浩荡的灾民队伍之中。他看多了灾民的惨象,心生怜悯,却也百思不解:灾情已到了这般地步,皇帝为何还不救灾?
    如此行了数曰,倒有大半时间都在帮助灾民。沈琢玉渐渐觉得,天下可怜之人数不胜数,自己虽然家破人亡,命运多坎,可终究苦尽甘来,平白得了一身本事。而这些灾民呢,面对滔滔洪水,除了生死由天,默然接受,再没有其他选择。
    沈琢玉心头如压重石,又这般向南走了几曰,灾民逐渐减少,洪水亦是收敛,寻思莫非是皇上总算想通,开始救灾治水了?如此一想,心情才稍好了一些。可他不知,此处地势越来越高,灾情自然减轻,和皇帝绝没有半分关系……(第一卷到此结束,新卷开启,稍后奉上第二卷第一章。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收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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