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可是刚刚奴才得到信儿,人关起来一天了,却不肯开口。”小贝子头垂得很低,虽然这不关他事,但他还是觉得很丢人。
    能不丢人吗?不过一个大夫罢了,扔进春衣卫那种地方,本来应该不等人问就把祖宗八代招出来的。结果到现在,一天了,愣是没开口。哦,也不对,祖宗八代那厮倒是痛快招供了,可真正紧要的,是一分一毫也没往外吐露。
    “关在春衣卫一天,也没开口?”
    夏临轩正想着这一次春衣卫的动作还是很快的,昨晚自己才吩咐下去,他们今天已经不动声色把一切做妥,人也关进去一天了,谁知紧接着便得到这样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
    “是,有用的半点都没供出来,只说这都是他自己做的孽,愿意认罪受刑。”
    小贝子头垂得更低了:这种话简直就是把皇帝当白痴,真不知道那个孙习是怎么想的。
    “混蛋玩意儿,他当朕是白痴吗?”果然,夏临轩一支毛笔就飞了出去,落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墨水痕迹,然后他冷笑道:“没人指使?他就去谋害皇后和秋苔,觉着这种找死好玩儿吗?有这个本事,他怎么不来害朕?”
    小贝子一声不敢吭,而夏临轩黑着脸站了一会儿,忽然抬头问道:“明天就是正月十五了对不对?”
    “是,皇上,明天是元宵节。”小贝子恭敬回答,不知道夏临轩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了,莫非是要和蒲秋苔一起看灯?但现在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揪出隐藏在后宫的美女蛇吗?
    “好,你告诉叶凉风,就说我再给他一天一夜时间,允许他动用各种手段,最好不要将人弄死。但是消息一定不能透露出去,如果到明天下午,还是不能问出口供,再想办法把这风声透到后宫。”
    “是。”小贝子心知夏临轩是有了主意,连忙答应一声退出。而这里夏临轩则来到窗前,看着外面庭院,前天下了一场小雪,此时几乎化尽,只有墙角常年不被阳光照射的地方还有一点白。
    会是谁呢?谋害皇后,如此胆大包天,一旦败露,就是抄家灭族的祸事。若不能带给自己最大的好处,任谁也不会冒这个险吧?如此说来,凶手只会在妍妃和洛妃之中,只有她们两个,才有可能在皇后离世之后,有可能获封后位。
    到底是哪一个?如果孙习一直不肯招供,看来就要赌一次。如果真的只是这两个人,倒好说,非此即彼。怕就怕有人早已料到朕会这样猜测,所以在谋害皇后之余,顺便也要陷害两个贵妃,这也不得不防。
    唉!没想到一个后宫,认真收拾起来,竟比领袖群臣还要艰难。那些女人也当真歹毒聪明,为了往上爬,什么手段都使得出来。
    夏临轩咬牙怒气冲冲想着,却完全不想一想,后宫血腥何尝不是他从前懒得理会,放纵出来的?
    也就是在这一刻,他有了独留蒲秋苔一人,解散后宫的想法。不过转念又一想,这实在是有些不像话,会在民间掀起多大波澜?自己是皇帝啊,打发那些妃嫔嫁给别的男人,这等于是自己给自己戴上了一顶油绿帽子,面子上怎能下的来?
    不管如何,先把这个毒妇揪出来再说。
    烦躁的挥挥手,夏临轩狠狠呼出一口气,看着太阳渐渐西移,他想了想,便对折转回来的小贝子道:“不用惊动人,去冷宫走一趟。”
    “娘娘,今儿是元宵节,可惜您在冷宫,不然就可以和皇上去崇庆门观灯,今儿晚上是不宵禁的,人潮如织灯火辉煌,别提多热闹了。”
    夕阳西下,红莲坐在屋子里和蒲秋苔闲话,见主子面色不太好,她就笑道:“娘娘还生皇上的气啊?叫奴婢说,他也就是那天晚上一时忍不住,所以才会过来,今天晚上要和妃嫔们一起赏灯,必然就不会过来了。”
    话音未落,就听屋外有人笑道:“谁说朕不会过来?你幸亏不是半仙儿,不然还不得让人砸了摊子?”
    随着话音,夏临轩顶着一身寒气走进屋中,看见蒲秋苔竟吃惊的跳起来,他便哈哈笑道:“怎么?不过是在冷宫里逍遥了几日,秋苔就不习惯朕的陪伴了?”
    “皇上,你胡闹也要有个限度吧?”蒲秋苔脸色都成了黑炭:“这种时候,你不说陪着太后嫔妃们用宴观灯,却要跑来冷宫,传出去这像什么话?”
    “怎么不像话?皇宫就是朕的家,朕想在哪儿就在哪儿,难道朕在自己的家里还不得自由吗?那这个皇帝当的还有什么趣儿?”
    “就是啊娘娘,皇上说的没错。”红莲连忙打圆场,然后包藏祸心的看向夏临轩:“再说了,现在还不到用膳的时辰,也许皇上只是过来走个过场,之后就要去慈宁宫……”
    “不是,朕就在这里用膳。”
    夏临轩一句话打破了红莲和蒲秋苔的幻想,眼看爱人额头青筋都迸出来了,很明显就要进入暴走状态,他便收了面上笑容,正色道:“好了秋苔,有正事儿和你说呢。红莲你先退下,派人去御膳房吩咐一声,把朕的御膳送过来。”
    红莲只好退出去。这里夏临轩不管蒲秋苔仍然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神态,走到他身边,第一句话就是一枚重磅炸弹:“前些日子朕命人从你这里拿走的那份药材,已经查出来了,的确是有问题。”
    蒲秋苔愣了愣,他的伤风早就好了,不是夏临轩此时提起,都差点忘了这件事。当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瞪大眼睛问:“真的有问题?他们就敢这么……明目张胆?”
    夏临轩点点头,旋即咬牙切齿道:“孙习这个王八蛋,还做大夫呢,比毒蛇还毒。虽然他幕后肯定有主使,然而他的手段也的确高明狠辣,连皇后都被他无声无息害死了,而且竟没人察觉,如果不是因缘巧合,青云推荐了一个民间的厉害大夫进宫给皇后诊病,看出一点端倪,让皇后在临死前向朕示警,朕或许就要……连你都……”
    失去这两个字夏临轩并没有出口,他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一向冷硬镇定的心就会被恐惧吞噬,这滋味太不好受,所以夏临轩下意识的就拒绝去想这种可能。
    ☆、第一百三十五章
    蒲秋苔也有些失神,好半晌才忽然问道:“不对啊,孙习又怎可能知道我那会儿会染上风寒?如果我一直不病,他们岂不是就找不到机会?”
    夏临轩沉声道:“你的身子,向来是刘洪道和蒋天海调理的,这两个也是绝对信得过的人。偏偏你发病之时,就这么巧,他们都不在。春衣卫审了孙习,对此他倒是招供的痛快,只说当日除夕烤羊时那些木材里,被他买通人洒了一些染病之人用过的水,如此一来,那木材燃烧炊烟袅袅,你身子本就弱,吸了那些烟气,极易得病,事实也果然如此,所以你才会那么快发病,甚至等不及刘洪道蒋天海回来,到底让孙习捡了这个机会。”
    蒲秋苔面色终于变了:这深宫中害人的手段当真是匪夷所思,平平常常一件事,都有难以想象的陷阱在其中,难怪人家都说后宫里腥风血雨不绝,每进一步,脚下都不知道有多少的鲜血尸骨。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又想起一事,连忙道:“这也不对,皇上说那份药材有问题,可这和孙大夫有什么关系?我记得药材是从内务府库房拿回来的啊。”
    夏临轩恨恨道:“内务府库房那边手脚自然也不干净,然而你的药材却是孙习吩咐好的。那个混账王八蛋从你这里离开后,就抄近道去了内务府的药库,把给你开的方子上的药材都拣选出来,那药材上的手脚也是这个时候悄悄用上去的。内务府管药库的太监只以为他是要讨好你,才会亲自拣选药材,所以收了他二两银子后,等你这里的宫女去拿药时,便顺水推舟将那份孙习动过手脚的药材给她了。”
    事情竟然还可以这样干?蒲秋苔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呐呐道:“那药材到底有什么问题?他都用了什么手段?”
    “他这个手段才叫歹毒呢。皇后先前身体每况愈下,最后到底不治,便是他的手段。这药材上动的手脚,并非是有毒性的东西,甚至你若用了它,疗效还极好。如此你对他自然另眼相看,等日后有什么毛病,自然就会想起他来,吃几回药之后,他偷偷渗进药中的那些东西就在你身体里埋伏下来了。”
    说到此处,夏临轩便顿了顿,接着才又沉声道:“如果仅仅如此,对身体倒也没有害,但这东西唯独和油不对付。试想人吃饭也好,点心也好,哪里能没有一丁点儿油星?只要你吃下这些,油和身体里的那些东西一结合,就成了杀人于无形的慢性毒药,这毒药还是很难发觉的。皇后被他们用这个手段害了好几年,中间多少御医为她诊过病,都茫然不觉,最后还是那民间大夫看出了一丁点儿端倪,只可惜为时已晚,皇后无力回天,不多久就撒手而去了。”
    “竟然是如此曲折。”蒲秋苔向来知道后宫中人手段厉害,然而厉害到这个地步,他真是做梦都没想到。依照夏临轩所说,这些手段都是几乎察觉不出来的,被害的人即便死了,怕也要做个糊涂鬼。先前皇后不就是这样吗?她虽然在临死前知道了真相,可那时候却已经没有精力追查线索,到死都不知道是谁害的她。
    想到此处,饶是蒲秋苔一向淡然,也不由得心惊肉跳,抬头看向夏临轩沉声问道:“孙习不过是一个御医,害我对他能有什么好处?此事幕后必有主使,皇上可知是谁?”
    夏临轩咬牙恨道:“恰恰是不知道。那个王八蛋骨头倒硬,春衣卫审了一天一夜,他竟咬紧了牙关不松口。不过秋苔不用担心,朕已经安排好了。等在你这里用完饭,好戏便该上场了。”
    蒲秋苔瞪了夏临轩一眼,沉声道:“太胡闹了,既然皇上都有安排,怎么还来我这里用饭?就不怕耽误大事?你可是皇帝,一向引以为豪的定力呢?”
    “不是朕自夸,朕的定力,那是泰山崩于前都不会变色的。只可惜,一遇到秋苔,这定力就土崩瓦解了,朕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夏临轩嘻嘻笑着,见蒲秋苔开始磨牙,这才收了笑容,将他搂进怀中,喃喃道:“别怪朕了,你该知道朕今晚为什么一定要过来,只有把你抱在怀里,证明你活生生在我眼前,朕才能放心施为。你不知道,自从你到了冷宫,朕没有一天晚上不做噩梦,幸亏他们出手的早,不然就是那些梦境,也足够把朕逼疯了。”
    蒲秋苔本来要挣扎的,然而听了这一番真情流露的话,想象夏临轩每天晚上都会被噩梦惊醒,他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儿。好半天才苦笑道:“君恩深重,皇上,您这份情爱给这后宫中任何一个人,对方都会感激涕零。为什么偏偏要用在臣身上?你明知臣是无论如何也……也回报不了这份恩宠……”
    “那有什么办法?”夏临轩打断蒲秋苔,也苦笑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朕贵为天子,可以掌控整个天下,但唯有这颗心,是没办法掌控的。”
    “你的心你倒不能掌控了?”蒲秋苔瞪大眼,心想这是什么鬼话?这混蛋怎么连说情话都是胡搅蛮缠的。
    “最难控制是人心。”夏临轩却是理直气壮,紧盯着蒲秋苔:“不然的话,爱妃难道不知?你现在的情况,爱上朕才是最好的,既能遂愿,也不用受罪,可你能控制它,让它爱上朕吗?”
    蒲秋苔无言以对。好一会儿才摇头叹道:“原来如此,果然最难控制是人心。”
    “那当然了。”夏临轩轻轻拽过爱人一缕头发在指间把玩着:“若是人人都能控制住自己的心,那这世界还哪来那么多纷纷扰扰?佛家也不会有七苦之说了。”
    “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蒲秋苔自然知道佛家七苦是什么,因喃喃念来,忽然紧盯着夏临轩道:“是不是越求而不得的东西,便越想要,真等得到了,便可以弃之敝履?”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夏临轩一愣,不知爱人为什么会将话题转移到这个方向,但很快他就明白蒲秋苔指的是什么了,不由笑道:“世间事大多如此,求而不得辗转反侧,求而得之不懂珍惜。只不过也有例外,例如朕和秋苔,我虽然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但对秋苔的感情如何,总还是心里有数的。这辈子朕就不可能会放手。秋苔不信的话,不如好好迎合朕,让你看看朕得到你后,是否会弃之敝履?”
    “滚。”蒲秋苔冷哼一声:“皇上就别耍花招了,这一辈子或许是要纠缠不清,但臣是绝不会爱上你的。”
    “真可惜,让秋苔看穿了。”夏临轩一摊手:“不过没关系,只要秋苔在朕身边,朕就满足了,朕不贪心。”
    这个混蛋有脸说他不贪心?蒲秋苔仰头看着屋顶,心中全是悲愤:夏临轩要是不贪心,狼都应该只吃草不吃肉了。
    “皇上,娘娘,御膳房那边送晚膳过来了。”
    红莲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夏临轩忙道:“那就摆进来吧,接着朕还有事要做呢。”
    红莲答应一声,须臾间门帘挑开,几个小宫女和小太监鱼贯而入,轻手轻脚将食盒中的饭食菜肴汤圆等摆了满满一桌子后,这才告退出去。
    “好了爱妃,快来陪朕用一些…”夏临轩牵着蒲秋苔的手来到桌旁,却听他淡淡道:“皇上在这里用膳,太后和太子那里岂不冷清?”
    “不会冷清。朕把太子和清儿都打发到慈宁宫去了,有那两个猴儿闹着,太后哪里还会想得起朕?来来来,朕给爱妃倒酒。”
    无视于蒲秋苔的拦阻,夏临轩执意替他将面前酒杯倒满,然后又给自己斟满了一杯,这才举起杯真诚道:“良辰美景,朕却不能陪秋苔共度。好在你回云海殿之日不远,来,咱们为你早日回归云海殿干一杯。”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干杯的?如果可能,他宁愿在冷宫里住一辈子。
    蒲秋苔翻了个白眼,但眼看着夏临轩已经将那杯酒一饮而尽,想起他之前说夜夜做恶梦,不知怎的,这心倒是有些软,因此那些煞风景的话到底憋在肚子里,蒲秋苔默不作声的陪了夏临轩喝这一杯酒。
    “娘娘,皇上……皇上从傍晚时去了冷宫,到现在……到现在还没看见出来。“黄鹂垂头小声对李清雨禀报着,一边拿眼偷偷去看坐的笔直的主子,心中揣测着对方的喜怒。
    “哐当”一声,李清雨的面上仍是没什么表情,但小炕桌上的针线笸箩和书本却一起被扫了下来。黄鹂吓得一哆嗦,忙上前劝慰道:“娘娘息怒……”
    “出去。”
    却只听到主子怒吼了一声,黄鹂也不敢在这种时候顶风硬上,有些担忧的看了李清雨一眼,不得不退了出去。
    “连太后和太子都不陪了,皇上,你对文妃,倒真是情根深种,只可惜,他没几年好活了,到时只要他死掉,皇上岂不是伤心欲绝?呵呵,再没有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好过了……”
    喃喃自语的话音还未落下,就听门外有人“咕咚咕咚”跑动的声音,李清雨心情正是糟糕至极,听见这声音,不由得勃然大怒,站起身正要命人将这胆大的奴才拖出去杖毙,就见那人已经闯了进来,赫然正是刚刚离开的黄鹂。
    “怎么了?”李清雨嫌恶的皱皱眉毛,她喜欢事事尽在掌控,实在讨厌黄鹂这副慌慌张张的样子。
    “娘娘,不好了,刚刚从宫外传来消息,孙御医……孙御医已经被春衣卫抓走了,这会儿正在春衣卫大牢,情形不知如何呢。”
    “什么?”
    李清雨大吃一惊,但旋即便恢复了正常面色,沉声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说清楚。”
    “具体奴婢也不知,只是咱们的线人才得到这消息。娘娘,这下……这下该怎么办?”
    “慌什么?孙习必定不会出卖我的。”
    李清雨对孙习似乎有莫大的信心,但很快,她眼中便也添了一丝惘然,心中暗道:真的不会出卖我吗?在春衣卫大牢里,刻骨铭心的曾经恋情,能抵得过那些刑具吗?换做是我,绝不肯为了这样一段镜花水月的感情顽抗的,他……能吗?
    因越想越是慌乱,但李清雨万万不肯让黄鹂看出她此时心神失守,于是勉强端正了面色,挥挥手道:“好了,这事儿我知道了,你让人盯着春衣卫那边,若是有新消息,第一时间来报我知道。现在你先出去,让我静一静。”
    黄鹂听主子这么说,无奈之下,只好出门安排了。
    精美的寝宫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李清雨终于再难控制心中惊惶,一屁股坐在了炕床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本来就是天衣无缝的计划,怎么会出纰漏?怎么会这么快就查到了他头上?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不,不可能,当日连皇后都没察觉到此事,如今那文妃是在冷宫之中,怎么可能会把这一切都洞悉?难道是皇上?不对,就算是皇上,也不可能察觉到这些,可恶,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
    李清雨疯狂地喃喃自语着,因为声音太快所以模糊不清,根本听不出她在嘟囔些什么。然而也恰是因为如此,方能显现出她心神已经彻底慌乱无措,以至于连一个小宫女过来悄悄剪了烛花都不知道。
    刚才好像有人进来过?
    过了好一会儿,李清雨才茫然抬头,却见屋里并没有一个人,她皱了皱眉,有心让黄鹂进来,然而想起她带来的两个坏消息,心思又反乱的要命,因伸手挥了挥,喃喃道:“我要静一静,静一静……”
    如此不知坐了多久,李清雨竟不知不觉快要睡着了。恰在此时,就觉着外面一阵阴冷寒风吹进来,她一个激灵醒来,抬头一看,就只见整座空荡荡的寝宫。
    那阴风入骨的感觉好像还在。李清雨莫名的就害怕起来,双臂搂紧了身子,忙急急叫道:“来人,来人……”
    ☆、第一百三十七章
    “砰”的一声,好像是寝宫门被打开的声音。
    应该是黄鹂进来了。李清雨放下心来,揉了揉额头,想着也不知皇上这会儿有没有从冷宫里出来,他总不可能陪着文妃到现在吧?
    一面想着,却始终不见黄鹂的身影,李清雨又是慌又是怒,连忙高声叫道:“黄鹂,你死在外面做什么?还不给我滚进来。”
    “妹妹是在叫黄鹂吗?她正睡得香呢。”
    一个温柔的声音徐徐传来,虽是柔和,但不知怎么的,李清雨身上就猛然打了两个哆嗦,人也吓得一下子站起来。只因为这声音她实在是太熟悉了,不过半年没听见而已,还不至于就忘到耳后。
    “是……是谁?”
    她颤抖着问出一句,下一刻,一个身穿白衣,披散着头发的女子轻轻“飘”了进来,看着她咧开一口白牙笑道:“妹妹可还记得本宫?我在地底下,等你等得好苦啊,天可怜见,总算是让我把你给等到了。”
    “皇……皇后……”
    李清雨险些没吓得昏死过去,惊恐看着那个越走越近的“皇后”,忽地尖声大叫道:“来人,来人啊……快来人啊……”
    “妹妹不要费力气了,你都知道如今我是鬼,我来见你,又怎么可能让你身边的人知道?你若不信,就尽管喊吧,看有没有人来救你?”
    “你……你要干什么?你都是鬼了,你还来找我干什么?你应该在阴曹地府里好好呆着等投胎,你来找我做什么?”李清雨崩溃的大叫,总算她做了好几年的宠妃,虽然此刻已经被吓得要死,但竟然还有点理智尚存。
    “我来找你做什么?呵呵,当然是算账啊。我们之间的账,我活着时来不及和你算,如今我死了,阎王爷可怜我乃冤死,所以特意让我在今日上元节来找你索命。妹妹,你害得我好苦啊,如果不是青云推荐进来的那个民间大夫,我真是连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你好高明的手腕。”
    “不……不不……”
    李清雨很想反驳,然而既是皇后的鬼魂,她知道自己怎么反驳都是枉然,惊吓之下,只能拼命挥手乱舞,一边就想找个角落靠过去,只可惜因为太过慌张,竟然被裙子绊了一下,以至于一跤摔倒。
    “别……别过来,你别过来……”
    坐在地上拼命往后退着,向来雍容华美的李清雨此时狼狈不堪。然而对面的“鬼魂”却丝毫不为所动,继续一步步逼上前,一面冷冷问道:“为什么要害我?我只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皇后,你为什么还要害我?为什么,啊?”
    “为什么?”
    李清雨喃喃重复了这三个字,心中那股因为皇后死去而熄灭了的妒火陡然间又蹿了上来。
    这一刻,她甚至忘了惧怕,猛然就站起身高声道:“为什么?就因为你是皇后。原来你也知道你名不副实,既如此,你就该退位让贤,凭什么皇上宠爱的是我,我却只能做一个妃子,而你根本无力侍寝,却要霸占着皇后的名分?凭什么我每次见到你都要下跪行礼?凭什么你形同失宠,你的家族却能因你而荣华富贵?我不服。这后宫是个什么所在?你难道不清楚?却还要霸着皇后的位子不放,这是你自找的,全都是你自找的,就算我不害你,还有别人会算计你的位子,谁让你是皇后呢?你如今却来怨我,真是好没道理。”
    “难怪,原来如此,是因为我占了皇后的位子,所以你连这样一个虚名也不能忍受。”皇后点点头,说出的话却冰冷如刀:“所以,即便是文妃去了冷宫,你也不肯放过他,是不是?”
    “没错。”
    李清雨大概是刚刚说的太痛快,一点儿也没察觉到此事诡异,仍是哈哈大笑道:“文妃去冷宫,那是我送给他的机会,若不是当日我把那封信截留献给皇上,哪会有他们如今的冲突?只可恨皇上都把他打入冷宫了,却还是念念不忘。这样的人,我如果不趁机早些下手,日后还哪有机会?”
    “所以你就让孙习买通了冷宫的人,在那木柴上撒了风寒病人用过的水,让文妃染恙,果然文妃病了,而刘洪道蒋天海都不在,所以孙习如愿以偿去帮他诊病,不知不觉就在药材上动了手脚,只要种下了那种东西在文妃体内,日后文妃的饮食只要带油,就会侵害身体,到最后也会和我一样,无声无息,不露破绽的死去,是不是这样?”
    “没错。”李清雨看着皇后:“呵呵,果然如今是做了鬼,竟然什么都被你看穿了。皇后娘娘,你说,我让文妃去和你作伴好不好?”她吃吃笑着,完全忘了惧怕为何物,笑容中透着的全是疯狂和怨毒。
    “你真是疯了。难道不闻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你以为成功谋害了皇后,便能故技重施吗?殊不知最有效的计策,也只能做一遭。”皇后微微摇头:“孙习已经被抓去春衣卫了,你以为你所做的一切还能瞒过皇上?”
    “那又如何?他不会供出我的。”李清雨冷笑一声:“如果不是我最信得过的人,这种事情我又怎可能托付给他?皇后,你别白费心机了,他……不可能会供出我,这事儿最后,也只能不了了之。”
    “你这么笃定?呵呵,你以为你是谁?孙习犯下这样滔天罪过,若是坦白招供出幕后主使,或许还能保住家人一条性命,若是把罪责都揽到自己头上,他可是不想活了?”
    “哼哼!你不懂,他对我……从宫中第一次见到我,他就意乱情迷,呵呵,不然你以为他为何不成婚?他家里独有一个老母亲,便是揽下罪名,最多就是母子一起赴死罢了,呵呵……哈哈哈……皇上肯定想不到,他不把我看在眼里,可是仍然有别的男人把我当做珍宝。哈哈哈……皇后,这种体会,连你都没有过吧?你不需要做什么,只是一句话一件东西,就能哄得别的男人去为你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哈哈哈……”
    李清雨又笑又叫,到最后竟然在“皇后”面前肆无忌惮的转起了圈子,仿佛她已经成为万人之上的女皇一般,而皇后则是呆呆的看着她,已经不知该如何说下去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听到外面纷乱的脚步声,于是连忙退避到一边,看见当先走进来的夏临轩和小贝子,便跪下道:“奴婢见过皇上。”
    “皇上?”
    状若疯狂的李清雨猛然就停下了所有动作,如同从一个美梦中醒来,她惊恐不已的看着夏临轩,连跪下参拜都忘记了。
    “好手段,好心机。孙习那个王八蛋,竟然被你这样的蛇蝎毒妇迷得昏了头。”夏临轩冷冷看着李清雨,目中满是厌恶冷酷之色。
    “这是……怎么回事?皇上,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也不知怎么回事?皇上……”
    李清雨脑子还是有些昏沉沉的,但她却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如果不把握住,那个后果……
    她打了个哆嗦,不敢再想下去。于是一下子便跪倒了,拽着夏临轩的龙袍下摆涕泪交流道:“皇上饶命,您听臣妾解释……”
    “还听什么?你的解释,刚才朕在外面已经听得一清二楚了。”夏临轩懒得和李清雨纠缠,他如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毒蛇揪出来了,秋苔总算可以回云海殿了。
    “皇上……”
    身后是李清语凄惨绝望的大叫声,于是夏临轩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一字一字沉声道:“妍妃心肠狠毒,先谋害皇后,后谋害文妃未遂,可谓罪大恶极,论罪当诛,赐车裂之刑。李家教女无方,着收回爵位俸禄,家有为官者,贬官为民,李春明流放辽东。”
    小贝子连忙记下,知道这是皇上对李家的处罚,故意说在李清雨面前,大概就是要让她品尝阴谋败露全家受累的痛苦滋味。李春明就是李清雨的父亲,原本是位高权重的荣国公,如今不但一家子贬官为民,他更是要被流放辽东,可谓是一朝就从云端跌落到深渊里。
    当下又复述了一遍,见夏临轩点头,他便连忙跟了出去。身后殿门徐徐关上,将李清雨凄厉的叫声一并关在了里面。
    “皇上说,这凝香殿内外,要统统严查一遍。这事儿就由小春子你来办吧。”
    被夏临轩留下来处理后事,小贝子站在台阶上,意气风发的吩咐着,忽然又指着其中一个小宫女道:“那小女娃儿很不错,咱家找人选的时候,只有她敢挺身而出,之后更是趁着剪烛花之际把迷幻散放在了蜡烛里,方有之后的真相大白,她很不错,从今日起,调她去养心殿,查明身家清白后,就留在养心殿听用。”
    ☆、第一百三十八章
    那小宫女简直是喜出望外。当时夏临轩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闯进来,不到眨眼的时间,凝香殿外面所有太监宫女就全都被控制住,那时她就知道这凝香殿要变天了。
    果然,这之后就听见妍妃娘娘凄惨的哭号声。小宫女心里正打鼓,却不知自己不过是为了自保而自告奋勇去帮忙后,竟然会因祸得福,得了这样的好处。
    当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又妒又羡的看向她,而这当中自然也有怨毒不甘的眼神,只不过这些对于小宫女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她到了皇帝身边,那就等于是有了一层保护伞,凝香殿这些人,不管是管事太监周永烈,还是大宫女黄鹂也好,那些从前自己必须战战兢兢陪笑说话的人,从此后都再也害不成她了。
    凝香殿的事如同霹雳一般,旁人尚未察觉到一星半点,这里的主人奴才已经被连夜下了大牢。而夏临轩这个无情帝王自然不会去为曾经的宠妃而惋惜感叹,他此时心心念念想着的,全都是冷宫里的蒲秋苔。
    “娘娘,皇上又过来了。”
    虽然天早已黑了下来,但此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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