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上林春
    作者:飘绿如意
    内容简介:np慎入:弱受美人小侯爷与四位攻君的故事,又名皇家那些事。
    npnpnp,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一受四攻,美人弱受,略苏。
    攻君中有一对是父子。
    受是穿越的,但是隐藏的很好,而且基本上没有金手指(他的身份和美貌大概已经是最大的金手指了2333),想看大杀四方爽文的抱歉了。
    有一点点ntr情节,尤其是前期。柔嫩多汁的小美人被迫酱酱酿酿到哭哭啼啼什么的,不能更美了!
    在lz仅剩的一点底线下,小美人满十五岁后才被吃干抹净的,所以想吃肉的先跟攻君们一起忍一忍。
    架空背景,非全民bl,攻君们的身份也决定了有妻有子,不过lz会尽力把故事圆上。
    1
    身为大周朝身份贵重的安乐侯,卫泠卫小侯爷心目中的男神只有一个:裕王荣至宪。而他的人生目标,目前,那个,暂定为压倒男神,实在不行,被压也可以(好可怜)。
    目标设立的太宏大,实施起来困难重重:
    第一,对方身份太高。皇帝的亲侄子,因为早年失怙,打小在皇后跟前养大,跟亲儿子也差不了多少。待到成年,放出去建衙开府,一下子就是超品的亲王爵,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相较而言,卫泠这个安乐侯虽然也是皇帝御笔亲封,不过沾了他娘福宁长公主的光,到底差了太多。
    第二,武力值……没法比。大周边境驻跸军队里至今还挂着裕字旗,杀人不眨眼的名头太响,“裕王爷来了”据说能止小儿夜啼。
    第三,年龄差。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嗯,其实也不老。可是男神都三十了,自己这个身体才十四岁,卫泠忧郁了,卫小侯爷要哭了。小爷明明二十多了!他内心哀怨,低头看看自己的豆芽菜身形,更伤心了。
    第四,最最关键的,男神目测是直的,儿子都十多岁了。
    前路渺渺,卫小侯爷红了眼,握紧拳头:努力!
    这个身体才十四岁――没错,他是穿来的。身为豪门巨贾卫家的大少爷,他在医院病床上到死都没等到合适的rh阴性血型的心脏供体,不甘心的咽下最后一口气,再睁开眼就到了这里。醒来时吓了一大跳,迎面是两只大桃子――金尊玉贵的福宁长公主――卫小侯爷他娘,哭的眼睛都睁不开了。看见不省人事大半个月的心肝宝贝独生子终于睁开眼,一时惊喜过度,直接厥了过去。满屋子鸡飞狗跳。
    天晓得,他才是被吓到的那个好不好!
    可怜,胆战心惊装失忆装乖巧外加暗地里拼命恶补了两年,总算勉强松口气,日常细节再注意点,估计不会再有人怀疑他是这个时代的冒牌货。
    说到这里,真该感谢前世逼着他学书画学围棋学茶道乃至英美文学法语德语……的严厉父亲,道是大家子弟,必须腹有诗书。而且,由于身体的原因,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静养,杂学旁收、打发时间,也成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阴差阳错,倒是打了好基础。至少,繁体字古文完全不成压力。
    阿弥托佛。
    凭心而论,卫小侯爷觉得自己穿的还是很运气的。这辈子,基本上,只要他不烧坏脑子搀和什么政治风波,简直可以混吃等死纨绔一世。顶顶关键的是,这个身体很健康,心脏跳跃简洁有力,真是太美好了。
    没有健康顾虑了,保暖思……那个啥,自打某人印入眼帘开始,春天的小野草们压也压不住的往外钻。
    还是一年前的凯旋宴上,咱们卫小侯爷头一回见到大马金刀眼神冷厉的嫡亲表哥裕亲王,立刻像被砸了一记重锤,人也傻了话也不会说了,人生从此翻开新篇章,竖起遥不可及的目标:拿下男神!
    目标立起来容易,实现起来真心困难重重。
    卫泠有点嫌弃的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杏眼薄唇,姑娘似的,还这么白!未成年不能梳髻戴冠,只好扎辫子,更像姑娘了,糟心啊!战场上摸爬滚打的人肯定不喜欢这种娘儿兮兮的,对吧?话说前世自己虽然有心疾,好歹也算翩翩佳公子一名啊!
    卫小侯爷内心焦躁,只觉自己的前进道路布满荆棘,比当年的企业并购案复杂难搞多了。
    不过前人说的好,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小侯爷咬咬牙,自己给自己打气:加油!
    第一步,从创造接触机会开始。
    裕王爷自班师回朝后就开始坐镇兵部,连带京畿防务一把抓。而自己么,打从两年前“摔伤”之后一直在家“养”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功课都是请了大儒在家教,宫学里是早就不去了。其实去了也白搭,臣子们日常办公在别处,而进宫汇报工作的地方跟皇子贵胄们上课休闲的地方完全两个方向,根本碰不上。
    那么,就得另想办法。
    卫泠抿一口温温的蜂蜜水,这还是他穿来以后立下的规矩,每日晨起洗漱完后喝杯温蜜水,养胃。看一眼窗外天色,估摸了下时间,仿佛不经意的顺口问道:“母亲起了么?”
    大丫鬟青檀上前接过茶盏,笑着回话:“我的爷,公主卯初就起了,现下正在议事厅听管家媳妇子们回话呢。”
    卫泠老脸一红,随即挥挥手:“罢了,早饭还是在这儿开吧。”
    福宁长公主舍不得让他日日早起请安,只说身体要紧,孝心也不在这上头。于是卫泠从善如流的每日睡到日上三竿,连功课都依次往后挪时间。
    迄今为止,他的功课只限文课,至于骑马射箭之类的,想都不要想。他当初就是从马上摔下来受的伤,多少人被折腾的要死要活,太医们胡子都白了一茬,皇帝一怒之下还撤了个院判,如今谁还敢让安乐侯从事任何带有危险系数的活动?
    看看书写写字吃吃东西打发时间,终于打听得公主娘亲主持完府中日常中馈回主院暂歇,卫泠放下茶杯起身振振袖子:“走,去给母亲请安。”
    青檀忙取出天水碧的蜀锦披风,澄心顺手接过就要替他穿戴,卫泠一挥手:“今日和暖,不必穿了。”二人对视一眼,知他年纪虽小,主意却大,便顺从的叠好,只交给玉版、罗纹带上跟在他身后。
    一路分花拂柳,已是暮春天气,福宁长公主府的花园是京城里排的上号的精致,卫泠住芙蕖院,院如其名,占着潋滟湖边绝好的一片地势,入夏便是满眼的袅袅婷婷,如今还不到时间,只是满池嫩绿新荷已经冒了头,衬着丝丝飘荡的软烟柳条,卫泠不知不觉就看住了。
    东晃晃西晃晃,待他磨磨蹭蹭终于来到庆禧堂,这边厢已经要开午饭了。
    吸吸鼻子,卫小侯爷笑眯了眼:“好香,母亲这儿做了什么好东西?”抬脚就大步往里走,一边冲身旁身后那些行礼的丫鬟嬷嬷们胡乱摆手:“免了免了。”
    “阿泠快过来!”福宁长公主看到他,眉开眼笑的从美人靠上下来,一手拖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拿着绢子往他额上小心擦拭:“这又是哪里蹭的,磕破皮可了得?手这么凉,这个天出来披风也不穿,青檀这蹄子竟这样不上心!”言罢板起脸。
    玉版罗纹心里暗暗叫苦,又不敢分辨,正待低头认错,卫泠嘻嘻一笑,拖住她的袖子摇了摇:“带着呐,是儿子自己不乐意穿的,行动不方便――母亲您看!”招手让后头捧着汝窑薄胎甜白瓷净瓶的小丫鬟上来,“园子里西府海棠开的正好,儿子想着,这么漂亮的花儿,也只有母亲这里配摆了,因此亲手折了最好的枝子来孝敬呢!”满脸得色,一付“快表扬我”的表情。
    福宁公主欢喜的眉眼弯弯,咯咯笑着把那葱管似的手指往他额上一点:“小鬼头,说吧,又看上什么好东西了?”儿子早先被他爹养成了小大人似一板一眼的性格,这两年到是活泼了些,在自己跟前也越发晓得撒娇撒痴了,只哄的一颗为娘的心软成蜜糖水,基本上要星星不给月亮。
    卫泠抿嘴一笑,把他娘重新按到塌上歪着,笑嘻嘻拿过小丫鬟手里的美人锤,没轻没重的一顿砸,嘴里拉长音:“娘亲――”
    “罢哟罢哟,娘这身老骨头可经不起这磨搓,快说什么事!”福宁公主握着绢子,快笑死了。满屋子丫鬟婆子也乐的不行。
    “孩儿想跟宪表哥学骑马射箭……”双手扒着她膝盖,卫泠努力让自己做出一付顶乖巧顶无害的天真表情。
    “什么?!”福宁公主瞬间直起身,半秒钟便反应过来,刷的黑了脸,“不行!”
    2
    卫小侯爷最终还是说服他娘向裕王府下了帖子。只是,福宁长公主的眼里堆满了忧愁,捻成线简直能纺出一车布来。这让他很是内疚心虚,在接下来的相当一段时间内,将乖巧孝顺听话儿子的角色扮演的无微不至。
    他用的官方理由是,一个月后皇家狩猎,他不想被宫里宫外那些大小表哥甚至侄子们看笑话(作孽,好些侄子都比他大),尤其不能堕了卫国公府的名声――他爹是老卫国公的嫡次子、现任国公爷的兄弟,按照那府里的排序,他算卫家七爷。
    祖宗是马背上得的天下,儿孙们总不能连弓马都拈不起来吧?
    好说歹说,总算哄的他娘含着眼泪点了头,转身递了牌子进宫,哥嫂跟前央求一回,把御马监里大宛才进贡的最温驯的一匹未成年小马讨了来。
    卫泠目瞪口呆,对他娘的战斗力评级又上个新台阶。
    什么叫关系户!看到没!
    想到第二天就能见到久违的男神,卫小侯爷激动过头,辗转过了三更还未睡着,翻来覆去的在他那价值不菲的黄花梨千工拔步床上反复焦灼。
    明天穿那件月白的织锦袍子会不会太素了?这个时代的贵人们好像普遍都喜欢鲜艳一些,可是深色会不会显得自己脸色更加苍白了?
    见了他,自己用什么态度更能博好感?是落落大方客气点呢,还是走自来熟的亲热路线?打招呼时叫王爷还是表哥?
    他要是拒绝的话,怎样才能扭转局面呢?……
    患得患失,卫小侯爷更睡不着了。
    第二天,顶着两个大黑眼圈,萎靡的一塌糊涂。四大丫鬟如平日一般蜂拥而上伺候,穿衣着袜洗漱梳头,他对着镜子坐下来,看到里面那张不人不鬼的脸,啊的惨叫出声,把众人吓的不轻。亏得青檀镇定,忙问小厨房急要来两个熟鸡蛋,剥壳后轻手轻脚细细的替他滚动消淤。
    一番折腾,待卫泠终于自认勉强能见人了,才惊觉又过了时辰。
    “快!去庆禧堂!”卫小侯爷像被燎了尾巴的猫,跳起来就急急往他娘的院子冲去,全不见平日里半丝儿规矩教养。
    在裕王世子荣启欣过去十三年不算漫长的生命里,托身份的福,美人这种生物很是见过不少,高贵的卑微的,清高的温柔的,伺候人的和被伺候的。可是,把所有人全加到一起捏一捏,似乎也抵不上眼前这一张略嫌苍白的脸。
    竟然有人可以好看成这样。
    苍白清瘦的脸上浮着一点点红晕,蹙着眉,碧清的秋水眼下有浅浅的青色痕迹,因为一路急奔进来而略有些喘,淡粉色的唇微张,纤细的手指下意识的抓着心口的衣服,随胸口微微起伏,在黛蓝织金线的衣料印衬下,那双手简直白的惊心动魄。
    小世子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被埋在那片衣襟中,被那手指狠狠纠着、纠着,憋闷的像喘不上气来一样。
    害怕被看出异状,他努力维持着端谨的表情,在迅速判断出来人身份后,起身见礼:“启欣见过小表叔。”
    没有回应。
    没有回应?
    小王爷有些惊讶的看向对方,只见美人愣愣的看着他……隔壁。
    隔壁……好像是他爹啊?!
    诡异的气氛其实只持续了几秒钟,完全没搞清楚状况的福宁长公主看见宝贝儿子,爱嗔道:“阿泠快过来,启欣跟你说话呢,不可无礼。”
    “啊?哦!”我们卫小侯爷这时候眼里已经彻底没其他人了,事实上,他连自己都不知道在哪里了。
    时隔许久,终于又见到男神了,还是近距离,小侯爷简直激动的想哭。
    卫泠看见他心爱的男神挑起眉:“阿泠?”
    声音略低沉,如在耳边,尾音上挑,带着一点点询问的意味。卫泠忽然像被电流击中,浑身酥麻,心脏狂跳,脸上发烫,连耳朵尖都红了。
    他……他叫我的名字呢!
    不能这样,太丢脸了!
    低头做个深呼吸,卫泠努力压制住各种乱七八糟的激动情绪,尽力摆出自认为最斯文得体的笑容上前见礼:“卫泠见过王爷!阿欣你好!”
    到底没全控制住,脆生生还未变声的嗓音里,带着微微颤抖。
    男神看着他,表情淡定,忽然伸手一把抓过他的手,掌心一撸手指一捻,随即将之摊开在众人面前,皱起眉:“这双手,怕连缰绳都握不住吧。”却是对着福宁长公主说的。后者叹口气道:“是我不好,教王爷为难了。”
    这变故来的措不及防,卫泠还来不及从“与男神肌肤相亲”的天降福利中回过神来,立刻就像被兜头浇了盆冰水,一下子有点反应不过来,只愣楞的看着自己的手被迫摊开在他手中,五指纤长细白,连写字的茧子都没一个,柔嫩的像刚破土欲出的新笋尖,一戳就碎。
    他……嫌弃我呢。
    忽然觉得委屈,还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还没开始努力呢,仿佛就被判出局了。这感觉,不能更坏了。
    卫小侯爷有些伤心,慢慢红了眼,抬头看向他,那眉那眼,刀刻一样的冷峻,石头一样坚硬。
    他娘立刻心疼了:“阿泠……”
    “小表叔要是不嫌弃,我来教你骑马?”小世子看不下去了,他爹也太粗糙太不懂怜香惜玉了吧,竟然惹得美人露出这样伤心的表情!看着比自己还矮了半个头的小表叔,内心竟油然而生一种类似于“护花”的强烈意愿。
    耶,什么情况?卫泠有点楞楞的抬头看向隔壁的少年,活脱脱一个男神的未成年版,看着自己的眼里放着光。
    半秒钟都不消,他立刻做出判断:亲子路线,可!
    当下调整表情,摆出一付“受了委屈但是我忍着,红着眼眶半含泪”的表情,向自己名义上的表侄强作微笑,末了还不忘哀怨的瞥一眼铁块一样的男神。
    男神在跟他妈说话,压根没睬他。俏媚眼全做给瞎子看了。
    我们的安乐侯爷怒了:“阿欣,走,去我院子里玩,前儿春和楼才送来顶好的芙蓉酥。”拖着小正太就往外跑。
    被抓住手的小世子僵了一下,微微红了脸,转头看向亲爹和姑祖母,正想开口打申请,一只眼睛一直挂着这边的福宁长公主笑嘻嘻摆摆手:“去吧去吧,玩的高兴点。启欣是好孩子,阿泠不许欺负人家!”
    说话间卫泠早拖着人出了门槛,只飘过来一片话音:“喜欢还来不及,哪能呢……”
    脚下一踉跄,小世子的脸更红了。
    呐,骑马这种事情呢,绝对不是那么容易的。卫泠摆着黯然的表情添油加醋的告诉小正太世子:因为当初从马上下来摔了头,自己的心理阴影有这么大一片啊,如今上马都不太敢啊,所以等于零起点啊。多么伤心的事情啊!可是下个月就狩猎了,怎么办呢?
    眼星星头晕晕的小世子拍了胸`脯:没事,哥哥教你!哦不,侄儿一定尽心尽力!
    可是公主府里没有场子跑马哎……
    王府后院设有演武场,箭靶跑道一应俱全,小表叔想骑马只需唤侄儿一声就成!
    真的?你不骗我?可你日间不是要去宫学吗?
    这……要不放学之后?明儿起,下了学我哪儿都不去,小表叔随时过来!
    哎呀,别老是叫我小表叔,多生分,咱俩年纪相仿,正该多亲近呢。这样吧,我叫你阿欣,你叫我阿泠,可好?
    阿……泠!!!
    哎,好乖,阿欣!
    调戏小正太什么的,最有爱了。
    3
    小正太世子果然言而有信,回去没两天就下了帖子来。
    卫泠翻来覆去看了半晌,帖子用的不是王府堂皇的官方版本,而是精致的洒金水纹笺,笔走龙蛇,银钩铁画,骨节铮铮。看不出来这有些木讷的小孩(可怜,人家其实哪里木讷了)倒是写了一笔好字。卫泠自己临的是灵飞经,每每被批秀丽有余,根骨不足。想到这句“没眼色”的判词,他不由撇撇嘴,顺手把帖子往桌上一扔,扬声道:“收拾东西,明儿爷要出门!”
    阿弥陀佛,原来古人出门是这么麻烦的一件事情!
    宅了两年,他出门的次数一只手数的过来,多半还是跟着他娘进宫拜拜年吃吃饭什么的,一百样不用管,跟在母上大人裙子后头低调装斯文装鹌鹑就行。
    这还是小侯爷头一回自己出门做客呢。上到福宁公主下到管库房的婆子,从正院到他自己的院子,上上下下简直兢兢业业如临大考。
    那辆翠盖璎珞车的垫子有点旧了,坐起来会不会不舒服?可是华盖八宝车内里窄了点,怕局促了爷呢。
    赶车的派哪个?人和马都得挑性子稳重的!
    虽交五月了,到底有风,带刻丝披风还不如带蜀锦的。
    点心呢?现去春和楼下单子是来不及了,市售的又入不得口,少不得让正院的小厨房赶紧开工,只拣那不太费工夫的精致小食做几样出来,摆好碟子装提篮里带上,预备小爷路上垫口。
    路上的茶水呢?前儿宫里赏下新鲜的白毫银针,收到哪里去了?
    派谁跟着?外书房俩小厮青皮猴子似的,当不得用。少不得让管家跟一天?府里且让二管家暂盯着算了。
    ……
    卫泠脸都绿了。小爷就是出个门子,顺便勾搭勾搭男神,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前世他也算富家少爷,出个门带保镖那种,也没折腾成这样的。
    心下烦躁,他挥挥手:“不带不带,都不带!累赘死了!”
    “孩子气!不带怎么行,”福宁长公主爱嗔的白他一眼,“不说家里上下不放心,你到底是身上有爵位的,太轻便了看着也不像话。”
    “是呀我的爷,您向来孝顺,就别在这起子小事上让公主担心了!”他娘身边头号心腹顾嬷嬷也苦口婆心。
    卫小侯爷哑口无言,除了乖乖服从别无他法。
    说实话,到底是天子脚下,街市还是很热闹的。对于前世因身体缘故很少出门只偶尔逛逛名店的卫泠而言,车外头的场景充满了喧哗、熙攘,有种红尘俗世的喜气洋洋。他手搭着窗帘一角,目不转睛,简直忘了放下。
    忽然,只听车夫一声长吁,勒紧了马,车子猛的一冲,惯性之下卫泠整个人朝前一扑,额头恰磕在了门角上,登时有些犯晕,瞬间便辣辣的疼起来。
    原本坐外面的管家紧张的探头进来:“爷,没事吧?”见他这番情形,急唤随行的小厮从后车上取了油膏来替他揉摩消淤,一面扭头怒斥车夫:“混账行子,怎么赶的车!主子若有个好歹,你有几个脑袋也不够赔!”
    车夫先头还小声分辨一句“差点撞到人”,后面见到卫泠撞了头,吓的哑了,低着头老老实实挨骂,抓缰绳的手开始抖索。
    天爷,自家小主子两年前可不就是伤了头!
    一番鸡飞狗跳的折腾,卫泠缓过气来,最疼的一阵也过去了,忙唤住管家:“顾伯,我没事,你别骂他了。”一面顺嘴又问:“怎么回事?”
    管家本沉着脸训话,见他询问,便转了脸色,缓了口吻恭恭敬敬道:“回主子的话,前头冷不防有个小娃儿跑出来,这妇人”手一指路边抱着孩子哆哆嗦嗦跪趴在地上的妇女,“跟着冲了出来,这奴才便勒了马。惊了爷,老奴有罪!”
    卫泠看向那小孩子,不过两三岁模样,被妇人半搂着压扑在地上,想哭又被捂着嘴,母子俩看着实在可怜,心下很是不忍。他骨子里并没有习惯这等级森严的世界,前世的认知使他认为人生而平等,每个个体都应当得到应有的尊重。
    揉揉犹自疼痛的额头,卫泠平心静气的说:“他做的很对,没伤到人就好。”一面又转头问那对母子:“可有磕到碰到?”对方见冲撞了贵人车驾,早吓得哆哆嗦嗦,哪里还晓得回话,只一味磕头不停。
    叹口气,卫泠叫小厮抓了两把果子糕点给那孩子,随即吩咐管家:“顾伯,咱们走吧,别耽搁了,教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散了。”
    老管家有些感动:“小主子可真是菩萨心肠!”
    卫泠失笑,摇了摇头,放下了车帘。
    这么一耽搁,到裕王府便迟了些。高檐朱漆瑞兽镇守的王府大门前,早已候了多时的管家模样的中年人,立刻满脸堆笑远远就迎了上来:“哟,怎么竟是您老哥哥亲自来了!”一边招呼一边与顾管家亲热寒暄起来。
    福宁长公主身份高贵,位比亲王,顾管家身为长公主府大管事,等闲人士想巴结上也是不容易的。不过面前这人乃是王府大管家,他当下也是客气非常,拱了手:“小主子难得出门,公主这不是不放心么。”一面又想到刚才的纰漏,心里不由有些烦躁。
    张管家笑道:“知道侯爷点了头过来,可把咱们小主子欢喜的,今儿宫学都告了假,亲自打点吩咐上下好生迎接服侍呢――方才里头还打发人出来问到了没……”
    一行说一行上来,欲亲自服侍卫泠下车。冷不防身后冲上来一个人,只将他挤到一边,张管家踉跄一下,还不及发火,定眼一看:“哟,小主子,您怎么到外头来了!”
    小世子只一径上前,小心的撩起帘子:“阿泠?”
    卫泠一路被颠的有些犯困,在里头闭了眼迷瞪。忽然眼前刷的亮了,听见有人唤他,便迷迷糊糊半睁不睁的:“啊?――”
    小世子忍着笑,轻声道:“到了,醒醒,我扶你下来。”
    卫泠依旧迷迷糊糊的伸手过去,对方小心翼翼的握住,忽然手上力道变大,他不由哎哟一声,只听得对方的声音沉了三度:“手怎么回事?还有额头?!”
    见他吃疼,小世子忙松了手,改为扶住他手臂,小心的护他下了车。扫一眼周围的奴才们,冷了脸,却不好对公主府的仆役们发声,只得忍了。
    不明白他为何忽然不高兴,卫泠只得好声好气的掩饰:“路上犯困,不小心磕了一下,阿欣莫笑话我呀。”
    小正太看看他,欲言又止,呼了口气便拉着他往里走。身后众人忙不迭跟上。
    王府是典型的五进大宅,附带花园和后院。虽是以亲戚的名义上门,顶着侯爵的头衔,卫泠到底还是被引到待客的正堂吃了盏茶,世子爷亲自服侍的妥妥当当。
    抿了一口,新茶特有的清苦甘香馥郁而来,可惜他不好此道,前世更是只喜欢气泡矿泉水,如今说不得入乡随俗了。
    有一搭没一搭的用碗盖撩着浮沫,卫泠看着小世子笑道:“论理,都是极近的亲戚,可惜前些年我身体不争气,甚少出来走动,只怕生疏了。如今王爷与阿欣这样亲厚照拂,我心里很是欢喜呢。”
    小世子闻言一笑,初见棱角的五官顿时柔和下来:“侯爷这样客气,倒叫启欣惭愧了。”
    卫泠看着他,忽然扑哧一笑:“你不觉得这样子说话怪累的――都是这地儿招的,让人不由自主一板一眼起来。”偏过头想想,又问:“王爷可在府里?我去问个安。”
    “却是不巧,今日本是休沐,听说你要来,原说要好生招待的。谁知早起宫里来人给唤了去,午膳也在里头用的,看情形不到宫门下钥是回不来了。”
    卫泠一腔子热情顿时熄灭大半,面上却不好带出来,只得勉强笑道:“那还真是不巧了。”静默片刻,强笑道,“前儿府里理库房,翻出一件旧物,不知哪一国进贡的马鞭子,拿牛筋混了金丝和天蚕丝编出来。你知道,我们府里都是懒怠人,这样的物件白搁着也是浪费,若是能挥在王爷手里,也算是物尽其用了,只不晓得王爷会不会喜欢。”
    顿了顿,又道:“还有对血芝,是给王妃的礼,据说益气补血是极效验的。我不方便入后宅,烦劳你回头帮我问安吧。”
    启欣口中道谢,一边吩咐丫鬟续水,又问他饿不饿,吃不吃点心。
    卫泠摆摆手,又道:“我见了你的帖子,字写得真好,因此自作主张挑了本碑拓给你,简薄了,别嫌弃啊!”
    小世子笑的很温和:“我一定喜欢的。”言毕,微微红了脸。
    卫泠有些诧异的看他一眼,也没多想,只觉得这小孩性格家教都挺好,就是腼腆了些。
    一时茶毕,启欣有些试探的问他:“阿泠,你既是带了伤,咱们今天的骑射是不是先缓一下,等养好些再说?”
    “这点子小痕迹……”卫泠失笑,不过反正男神不在家,他也没了兴致,便也无可无不可了,因点头道:“听你的吧。”
    “既这样,且随我各处逛逛,好歹来一趟。王府的园子虽跟公主府的景致没法比,阿泠就当出来散散心吧。”言毕,起身理了理袍子,随口吩咐随从出去着人预备一应物事,自有下人去招呼女眷们回避不提。
    不过一忽儿功夫,先头随从便来回话,道是已预备妥当。启欣便上前邀了他一道,悠悠然漫步而出。
    裕王府的花园是皇家格局,以大气取胜,比起公主府的精细雅致又是另一种姿态。启欣口才好,一路陪伴着,时而闲闲聊上两句,使人只觉如沐春风。卫泠原本兴趣缺缺,不过碍着情面应承一二,慢慢的也被引发了趣味,不多时两人便有说有笑起来。
    一路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启欣低声问他:“累不累?我叫人在前头亭子里备了茶点,咱们临水而坐,歇一歇可好?”
    卫泠对他抿嘴一笑:“客随主便。”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小大人的一样的世子爷挺讨人喜欢的。思绪忽然飘开去,前世他因身体的缘故,被家族当做继承人培养的是他弟弟,也是从小就被打磨的小大人一样,走一步看三步的,反倒是自己这个哥哥,随意任性的多……
    “阿泠?阿泠?”
    “啊?……”卫泠魂兮归来,发现启欣已亲手执壶为他斟好茶,连忙道谢。
    “想什么这么出神?”启欣一边举止优雅的往壶中续水,一边随口问道。
    “没……没什么。”卫泠努力压下前尘往事的汹涌与惆怅,掩饰的笑笑,转移话题:“阿欣还懂得茶道?当真多才多艺。”
    启欣正要说话,忽然传来一阵银铃似的笑声,不由微微皱眉。明明吩咐下去不要放人来打扰的,谁这么大胆子?视线往庭外一扫,眉头更紧了三分,却又倏忽散开,面上仍旧一片云淡风轻。
    片刻间人已近,他这才闲闲起身:“表姐今日好兴致。”
    卫泠努力回想之前做的功课“男神家庭状况”,男神十六岁成亲,王妃是安国公陈家的嫡长女,翌年便诞下世子。可惜难产伤了身,此后再无所出。裕王府人口简单,并无侧妃,仅有的两名侍妾还是世子册封数年后,为绵延子嗣计,由皇后出面赐下的。男神常年在外打仗,这些年来也仅仅添了庶子庶女各一名,都才四五岁的样子。
    所以,小世子口中的这位“表姐”,多半是陈家女了。
    当着外人,他倒不得不端着点身份辈分了。也不起身,只微笑看向启欣:“这位是?
    后者还未来得及回答,那少女已笑吟吟上前行礼,身后两个丫鬟束手垂敛侍立亭外。
    “小女陈氏,见过安乐侯爷。不知侯爷与世子在此清谈,喧哗冒犯了,还请侯爷宽宥。”垂首敛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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