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偏偏又被更大的馅饼给砸中了,好事成双。
    一个男人最该图的是什么?不就是功业有成,身旁再有美人知己相伴。
    只是这美人虽倾城,可惜却是个蓝颜知己。
    不过既然这才是唐泽想要的,对他来说,蓝颜自然比红颜要更好。
    周黎轩看着唐泽心愿得逞的陶然样子,心里却着实有些不平衡。
    远在西北的庆襄王最近派人给他捎了两封家书,一封是庆襄王本人写的,大意是让周黎轩不要荒废了自身学艺武功,待到将来有一天周黎轩回去西北,他作为一个合格的严父,定是要好好检查一番的。
    这一封信没什么新意。
    周黎轩翻翻白眼,打开另一封,那是他的生母,庆襄王王妃写的。
    这一封也没什么新意。
    他娘叫他快点找个媳妇,最好等他回去庆襄王府后,她就能抱上孙子。
    周黎轩实在是找不到可以成亲的人。
    醉月楼的姑娘虽是花容玉貌,温柔可人,可惜他却一个都不想娶。倒不是因为她们的出身问题,单单只是因为他本人对那些女子总没有心动的感觉。
    京城里的那些大家闺秀或许有合适的,可因着周世子本人对她们那些做京官的爹和哥哥大都没有好感,所以也暂时没往那方面考虑。
    最严重的是,周世子最近遇到了一件极其不顺心的事情,严重扰乱了他的生活情调和生活质量。
    事情发生在极为平常的某一天,周黎轩进了一次宫,帮同为礼部官员的同僚送些东西到内务府。
    其实平日是这些跑腿的小事是不需要他来做的。礼部的人都心知肚明,对于周黎轩周世子来说,这只是个虚职罢了。可碰巧快到年下了,礼部也比平时忙了许多,有因着今年的冬天实在是冷,礼部有好几位官员都很是不幸地感染了风寒,只得告假,于是平日里实打实是个闲人的周世子也接到了几趟活,难得地在礼部体会了一会充实的滋味。
    进了宫后,周黎轩把东西送到,贪恋着旁边御花园里寒雪红梅的风景,多停了片刻。
    然后他就撞见了一个人。
    的确是“撞见”,他还把人生生给撞倒了。
    “又是你?!”那人身后匆匆跑过来一个太监,呼天喊地地扶起他家主子后,刚想冲着周黎轩教训上几句,就傻眼了。
    周黎轩也傻了。
    五皇子殷沐倒是没有傻,拍拍身上的雪和泥,细细打量了周黎轩一回:“你是礼部的官员?”
    周黎轩跑了,几句告罪的话从嘴边滑出来之后就跑得飞快。有武功底子就是好,身后那个叫做崔喜的五皇子的贴身侍监硬是没能追上,待他喊到其他人来,周黎轩早就没了影子。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周黎轩觉得这句话真是至理名言,尤其是当宫里五皇子殷沐派来的人在第二天忽然到了礼部,询问昨日进宫的官员是哪一位的时候。
    周黎轩当场就得了风寒,回家休养,没法进宫去了。
    诚然,这位五皇子是个记仇的人。
    装病在家的周黎轩很是苦恼,连二十年的女儿红都喝不下去了,饭也只能吃上那么一两碗,愁得都瘦了些。
    唐泽果然不是重色轻友之人,于是他在出来亲自帮秦维叶挑选合适的御寒用的貂皮袍子的时候,顺道来了一趟周黎轩的府宅,帮他出了一回主意。
    “合着你还只是顺道?!”周黎轩瞪大眼睛,直感慨自己交友不慎。
    唐泽撇嘴,秦维叶的身体本就不大好,这会子天气又冷的要冻坏人,他白天黑夜待在旁边都觉得不放心,生怕秦维叶穿的不够暖就去外面到处乱跑,再像之前一般把自己的身子折腾病一回。
    这种情况下,他还能来,已经是很厚道了吧。
    “再说。“你又没真的把那五皇子给怎么着,他还能吃了你不成?!”
    经由唐泽这么一说,周黎轩也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可是他总觉得之前在御花园里,殷沐看他的眼神,阴阴地有些渗人,还、还带着些幽怨的意味。
    幽怨……
    果然是他想太多了吧。
    于是周黎轩不怎么放心的回了礼部,刚一进礼部的门,就被一群同僚给围攻了。
    原因是这个样子的:因为他称病,宫里的五皇子不好去找他本人,所以心情很差地叫了一堆礼部的小官进宫罚站,美其名曰给宫人示范正确的礼仪站姿。
    问题是宫里哪个宫女太监侍卫不是受过严格的礼仪训练的?这明显就是五皇子在拿礼部一众就算得罪了也没多大关系的小官在开涮呢吧。
    可就算是如此,也没人敢对五皇子抱怨,于是一腔怨愤只能朝好歹也混了个脸熟的周黎轩发发,叫他赶紧进宫笑了五皇子的气,省的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由于礼部有不少官员都是周黎轩的酒肉朋友,个别还挺谈得来的。于是讲义气的周世子决定,他还是进宫去做刀俎上的鱼肉一回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炸年糕和月饼吃太多了,结果竹团子就悲剧了……胃疼……qwq
    另外,昨天才想起来一件事,话说竹团子的神经有的时候真的是特别的粗……
    谢谢后来两个妹子的地雷,还有买v的妹子们,你们的支持对竹团子是很大的动力~(rq)/~
    第33章 再回西北
    殷沐也没有对周黎轩怎么样,只不过让他抄了了整整一天某个文豪的诗集而已。
    只是这对于注定一辈子和风花雪月诗词歌赋无缘的周黎轩来说,还不如让他去和宫里的侍卫打群架。
    周黎轩郁闷地回去了,只是事情好像还远远没有结束。
    过几日便是淑妃的生辰,宫里传来消息,点名让周黎轩进宫帮忙布置准备。
    半瓶子醋的周典仪只得硬着头皮上,一边啃书一边准备。
    到了傍晚,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了周黎轩和殷沐,显然后者还没有让他回去的打算。
    周黎轩敢怒不敢言,只得继续清点各宫送来给淑妃的生辰贺礼。
    殷沐不知什么时候晃了过来,指着其中一个打开的箱子道:“这些字帖不要动,回头我亲自看。”
    “哦。”周黎轩漫不经心地点了一下头,又打开一个箱子。
    “嗯?”殷沐看了一眼,挪了挪位置,用手探了探里面的东西。
    里面装的是是蜀江锦,他记得这两年这种锦缎数量稀少,外头应该没有再往宫里进贡才对。
    这样贵重的东西,是谁送给他母妃的?
    这么说来,昨日来送这个箱子的好像是……
    “小心!”一旁的周黎轩忽然出声,随即用力拉了殷沐一把。
    殷沐视线未及之处,那匹蜀江锦里忽的爬出一条环形花纹的小蛇来,大小几乎如同普通毛笔一般,速度却是飞快,尖牙刚刚露出,就几乎窜到了殷沐手臂上。
    幸好周黎轩眼疾手快看到了那条蛇,把殷沐拉过来后,又立马拿起旁边桌子上的石砚狠狠朝那蛇砸了过去,只听得重重一声,蛇头被砸了个稀巴烂。
    那是一条有毒的蛇。
    经此一幕,殷沐的脸色有些发青。
    “来人……”周黎轩反应过来要叫人来处理。
    “等等。”殷沐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怎么了?”周黎轩一怔,有些手忙脚乱地掰开。
    “这箱子,是皇后宫里的人送过来的。”殷沐眉头拧起,表情变得有些难以捉摸,和之前一比仿佛是变了一个人。
    “皇后?!”周黎轩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崔喜。”殷沐却忽然提声叫道。
    门外等候差遣的太监崔喜忙走了进来:“五皇子。”
    殷沐待他走到跟前,才低声道指着那死蛇道:“把这个处理了,不要叫人发现。”
    崔喜愣了一下,这才点头去做。
    “为什么……”周黎轩不解。
    “这不会是皇后动的手脚。”殷沐此刻已经坐了下来,呼出一口气,解释道,不过显然他也只打算解释这么一句,很快就闭上了嘴,拿起书案上的一册字帖,像是个没事人一样临摹了起来。
    “对了。”殷沐写了几个字,又对周黎轩开口,语气变回了之前的颐指气使:“这件事,不准说出去。”
    周黎轩翻了个白眼,证据都处理了,就算他想嚼舌根,也得有人相信才行。
    这宫里果真比外面还要乌烟瘴气许多。
    “还有。“周黎轩临离开前,殷沐又对他似是不经意地说了一句,“谢了。”
    嗯?这皇子转性了?
    周黎轩回过头,发现殷沐根本没在瞧他,那句话果然说的很随意。
    罢了罢了,只要以后别再找他麻烦就成。
    殷沐果然没有在找过周黎轩的麻烦,可是不知为何,周黎轩进宫的次数却多了起来。
    这下子,他这典仪的名头,可算是坐实了。只要是殷沐能插手到的宫内宫外的大小需要典仪在场的宴会和典礼仪式,周黎轩都少不得要去晃上一晃。
    同僚们都半开玩笑地埋怨他抢了他们的饭碗。
    一来二去,三番四次地,周黎轩倒也习惯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等以后回了西北,看他爹他娘还会不会说他没有规矩?
    周黎轩以为,再过个三四年,西北边境彻底安定了,宣文帝收回庆襄王的兵权之后,他应该也就可以回去了。虽说一个大男人老把家啊父母啊兄弟姐妹啊的挂在嘴边有点不好意思,可是那里毕竟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难免是要惦念的。
    可是周黎轩这回却想错了,年节还未到,他就得了回西北的机会。
    周黎轩之所以能回西北,是因为一件事。
    庆襄王死了。
    本来还好好的,却突然旧伤复发,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时候,过世了。
    消息从西北传过来的时候,周黎轩还在笑,这开的是什么破玩笑?他那个爹,绝对是要比他这个当儿子的还要生龙活虎、龙马精神的好不好。
    可是来的人是跟随庆襄王多年的亲信随从,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在和他说的时候,眼眶都红了。
    周黎轩不得不信。
    连夜进宫得了宣文帝的许可后,周黎轩风尘仆仆地回了西北。
    按理说,周黎轩身为庆襄王的嫡长子,这一回去,必是要继承庆襄王的爵位,那十万兵权,也该落在他的手里,然后换成周家的其他子弟来当这个人质才对。
    可是两个月后,周黎轩着人给宫里呈了封奏折,请命让庆襄王的次子,他的弟弟周黎安来继承郡王的位置。
    宣文帝斟酌之后同意了。
    周黎轩又回到了京城。
    唐泽拉着自己兄弟去满京城的乱逛,晚上又在秦楼楚馆里待到了半夜三更,丑时的时候,二人俱都坐在了城里最高的酒楼的房梁顶上,一个酒坛子接着一个酒坛子的喝,喝完就把酒坛子往下使劲一砸,时不时还引来了巷子里的几声狗吠。
    酒量好的周世子喝得醉醺醺的,趴在了唐泽的肩头上。
    “哎哎,注意注意,我可是有主的人。”唐泽轻咳一声。
    “重色轻友。”周黎轩话语难得的简洁,许是喝的太醉不想多说了。”
    可是过了一会子,周黎轩又自己打破了寂静的局面,嘴里说着,舌头还时不时地打个结:“我说唐泽,你、你知不知道,我究竟为……为什么不要继承我老爹的爵位,还选择回到京城这个闹心的地方来?”
    “知道。”唐泽叹了口气,“你周大世子讲做老大的责任,把破担子往自己身上揽呗。”
    周黎轩嘿嘿笑了两声:“我才没有那么伟大,我从小就和我弟弟打架,他要是能也来这破地方受一回罪,我还求之不得呢。”
    “唐泽,我当你是兄弟,亲兄弟!”周黎轩又晃了晃脑袋,似乎是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这次回到西北后,我才知道了一件事。”
    唐泽不说话,等着周黎轩继续说下去。
    “其实我爹,庆襄王,他不是我的生父。”
    周黎轩沉默了好一会后,再次开口,说的便是这么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好想整整一周神马都不写然后去吃喝玩乐……
    第34章 难觅踪迹
    周黎轩的声音很平静,倒像是在说着一个毫不关己的故事:“我娘和我爹本是双方父母定下的婚约,门当户对、外人称羡。”
    “可是他们不知道,我娘在嫁给我爹之前,就已经和别的男人私定终身了。那人出身虽普通,可是却得了我娘的心,还承诺会带她离开。谁想临近婚期的时候,他竟自己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爹知道我娘心里一直有心结,所以他们成亲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包括大婚当日,他都没有碰过她。”
    “可是那期间,我娘却被大夫诊出怀有身孕。”
    “我爹什么都不说,这么多年,他一直把我当成亲生儿子对待。”
    周黎轩手中的酒坛子慢慢被松开,滚落在一旁,他一只手撑着额头,看不清楚表情:“跪在我爹灵位前的时候,我娘对我说,她这辈子,欠了我爹太多。”
    “所以你说,我和我娘都欠了他,我能还的,当然要还。我爹不在了,我便还给他的亲生儿子。”
    唐泽忍了很久才没有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显得太过惊讶。
    过去在西北的时候,在他看来,庆襄王对周黎轩就像是唐国公对他一样,虽然常常用不打不成器的态度教训他们,却是真心为他们好,只不过是严父心思罢了。
    原来庆襄王不是周黎轩的亲爹。
    可是做养父做到这份上,绝对比那个临阵脱逃的亲爹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周黎轩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今天这件事,我就当没说过,你也当没听过。”周黎轩忽然笑了笑,“等我回去好好睡上一觉,明天起来,我周黎轩还是个没心没肺的混蛋。”
    “好“唐泽拍拍他的肩,”兄弟就陪你没心没肺一回!”
    此后几个月间,周黎轩在礼部告假,也没再去过皇宫。庆襄王因战场旧伤而死,他又因着在京城作人质,连庆襄王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说对那个高高在上的宁国国君没有怨愤和不满,是不可能的。
    殷沐倒也识趣,没再找过他。
    周黎轩的日子过的依旧清闲自在,逍遥快活,只是常常要抱怨自己的好兄弟太过重色轻友,丢下自己去陪心上人。
    唐泽表示他很冤枉:他们是好兄弟,可是总不能抱着好兄弟过一辈子吧。
    于是周世子只能悲愤地在醉月楼借酒浇愁。
    冬去春来,天气开始转暖,宫里的宣文帝却不幸染疾“微恙”,一连许多日都没有上朝。
    朝臣之间的气氛开始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党派之间的界线开始变得分明起来。
    宣文帝十一年四月初,帝驾崩。
    遗诏,却是未能来的及立下。
    宁国朝堂的局势一时之间变得有些混乱,三皇子殷齐在京的党羽最多,势力最广,不多日已经取得了皇宫和京中半数地方的控制权。
    二皇子殷胜之前因旨不得不离京办事,尚未来得及赶回来。
    京中剩余的不在殷齐掌控中的地方,却被唐国公手下的精兵所占领。
    唐泽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唐裕,若是殷齐登基为帝,他必死无疑,连带着整个唐家都可能会受到牵连。
    毫无疑问,唐国公唐裕虽是忠君爱国,可殷齐既是没有明确的遗诏在手,他自然要选择帮自己的儿子。
    秦维叶所居住的府宅已经被唐家的兵士保护了起来,本来唐泽是想让秦维叶去唐国公府暂避的,可是秦维叶不愿意,他也不好勉强他。
    这个关口,秦牧山却差人给秦维叶送来了一封信。
    那封信里没有涉及到关于眼下局势的只言片语,只提及了一个人的名字。
    秦维叶的生母,秦杨氏。
    唐泽知道的时候,秦维叶已经回去了秦府。
    而当他带兵赶到秦府的时候,秦维叶却不见了踪影。
    唐泽心急如焚,恼怒地揪住秦牧山的衣领,问他秦维叶的去向。
    秦牧山不答话,似是还没有回过神来,目光里却残留着些许震撼和疑惑。
    许久,秦牧山终于吐露了带走秦维叶的人的名字。
    殷齐。
    宣文帝驾崩之后,秦牧山身为右相,虽是一直没有明确表示自己到底支持哪位皇子。可是实际上,他已经暗中归附了最有可能夺得皇位的殷齐。
    殷齐来找他,告诉秦牧山他看中秦维叶的才识,要他把秦维叶单独骗来,他自有办法劝服他的这个儿子站在他们这边。
    秦牧山权衡利弊之后,照做了,却没有想到殷齐竟直接把人给强行绑走了。
    唐泽一只拳头狠狠砸在墙上,手上砸出了血印子。眼下根本不知道秦维叶在哪里,半个京城包括整个皇宫,要在殷齐的地盘把人找出来那里是那么容易的?!
    当夜,皇宫里潜入了一个人影。
    那人显然身手极好,在没有被任何侍卫发现的情况下摸遍了大半个皇宫外宫。
    他在太和宫外停留了片刻,又往内廷的方向而去。
    然而还没有踏出几步,忽然触动了宫殿顶部之间一条细不可察的蚕丝绳。
    绳子上的铃铛在顷刻间便响了起来。
    原本还算正常的守卫人数忽然增加了将近一倍。
    这是个圈套,外宫守备不严,却是请君入瓮,等着他深入内廷之后,再彻底阻断他的后路。
    那人犹豫片刻,选定了一个方向逃去。
    周围的侍卫却越来越多,隔断了他的出路,形成了一个包围圈。
    那人身影一闪,藏进了包围圈中的某处。
    眼看着包围圈由慢慢缩小到几处宫阁之间,找到入侵者只是时间的问题。可是侍卫们重重守备和严密搜查之下,竟然未能在那些宫殿里找到入侵的那人。
    原本奉殷齐之命守株待兔的御林军统领不由疑惑。
    周黎轩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殷沐。
    方才他走投无路,原本以为死定了,只打算能多拖一时是一时,未想竟被另一人拉住,从一条隐秘的小道逃出了内廷。
    那人就是殷沐。
    “你会武功?”他从前竟然没有看出来。
    殷沐不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潜进宫来做什么?”
    “……找人。”
    殷沐斜他一眼:“谁?”
    “秦维叶,秦右相之子。”
    “秦维叶?”殷沐重复一遍,想起现下唐国公府和殷齐之间对峙的局面,以及朝野传闻之中唐泽和秦维叶的关系,似有所悟,“他在我皇兄手里?可为什么是你来找?”
    “唐泽是我兄弟,他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周黎轩一拍胸脯。
    殷沐皱皱眉,似乎对周黎轩的一腔豪气有些不屑:‘那他本人呢?”
    “我们是分头行动的,他去了齐王府,那里的守备现在比皇宫还要严密,人在那里的可能性应该要高一些。”周黎轩答道,又问殷沐,“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殷沐沉默片刻,道:“你可知我母妃的出身?”
    周黎轩一愣,想了一想。
    淑妃最初进宫的时候,不过是个小小的采女,之所以品级很低,是因为她的家世实在普通。之后因着宣文帝的宠爱,才一步一步晋升到了淑妃这个位置。
    “那又怎么样?”周黎轩还未想通其中的关窍。
    “当初父皇执意要立我为太子,可是实际上,就算我当了太子,也一定做不成皇帝。”
    周黎轩好像明白了一些。
    树大招风,何况根基不稳。
    所以殷沐其实是在隐藏实力,以避祸端?
    他还真的小瞧了这个皇子。
    不过眼下顾不得这个问题了,他们现在呆的地方,是殷沐在皇宫外宫的殿所,等到殷齐的人搜到这里,他一样跑不了。
    殷沐却不慌不忙道:“没事,我先前便已告知皇兄要去江南长游,明日便要启程,你混在马车里,保管不会有人起疑。”
    “三皇子肯放你走?”周黎轩问他。
    殷沐抱臂,笑的得意:“我既是个不思进取,沉迷诗词歌画的无用皇子,手中又没有权力,对他无半分威胁,他为何不放我走?”
    “我欠你一条命。”周黎轩沉默片刻,道。
    “用不着。”殷沐似是毫不在意,又道,“我父皇也算是有些对不住你和庆襄王,这次过后,一笔勾销便可。”
    这一夜,唐泽在齐王府亦是毫无收获,反倒被府中的带毒的机关伤了手臂,险些废去一条胳膊。
    唐泽后悔不已,他当时就不该离开秦维叶半步,否则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局面。
    城郊,护国寺。
    寺后北边的一个不起眼的禅房,从昨日起就被人牢牢把守了起来。
    一人行至此处,守卫恭敬地为他打开了上锁的房门。
    殷齐傲岸一笑,阔步走进房中,看着屋内静坐之人,神情中带了几分快意。
    人已经到了他手里,插翅也难逃,这段时间,谅唐国公府的人也找不到这里,他有足够的时间,好好教训眼前这个不识好歹的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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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旧事重提
    殷齐身后的门很快便关上了,他一步一步逼近秦维叶的位置。
    “本殿早就说过,本殿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殷齐走到秦维叶的身旁,嘴角露出一抹狠戾的笑来,“你的生死现在全在本殿一念之间,到了这个地步,你可曾后悔?”
    秦维叶移开目光,不看他。
    殷齐不怒反笑:“好啊,看来秦公子有骨气得很。”说罢,又道,“还是说,你还惦记着那个唐泽?”
    秦维叶由始至终都是沉默,似是打定了主意一句话也不说,只余光微微动了动。
    殷齐眼中狠意一闪而过,他还从未被人这般无动于衷地对待过。
    殷齐心中那股恼意开始翻涌,他往秦维叶耳边贴近,低声喃喃有如毒咒:“你想一心求死,本殿就酒偏不给你个痛快。不若今日,就让你做了本殿的人,如何?”
    殷齐话音刚落,果然换来秦维叶抬首,与他对视。
    就在那一瞬间,殷齐双手死死箍住秦维叶的手臂,俯身便往他唇边探去。
    出乎意料的,秦维叶竟似没有丝毫挣扎。
    殷齐忽然觉出不对,还未得逞便已收手,反手一掌用力震开了秦维叶。
    秦维叶撞在墙上,滑坐在地,吐出一口血来,手中拿着的,是方才他趁殷齐不备从他腰间抽出的匕首。
    殷齐冷笑,不屑道:“你以为,就凭这点小伎俩,可以杀得了本殿?”
    秦维叶也笑了,那笑意中却带着几分决然的意味。
    殷齐一愣。
    秦维叶举起手里的匕首,狠狠往自己胸前扎了进去。
    “你竟敢……”殷齐动手阻止,却晚了一步。
    鲜血逐渐蔓延开来,染红一片月白衣衫。
    “好,好!”殷齐握拳,手上青筋暴起,“来人!”
    门外侍卫听到声音,连忙打开了门进来。
    殷齐冷冷一拂袖:“给我好好看着他,不准给他医治。本殿倒要看看,他会怎么死?!”
    门“啪”的一声合上了,因着年久失修还带出吱呀的声响。
    秦维叶眼前的光线逐渐暗淡,痛意由胸口而起,慢慢地,好似遍及了全身,可痛久了,又觉得麻木起来。
    到了后来,秦维叶只觉周身冷意侵袭,比起年节大雪初化之时还要寒冷。
    那个时候,他坐在院中赏雪,一人急匆匆跑过来,拿着厚重的袍子便往他身上一裹,语气略带了些责怪道:“昨日还在咳嗽,今天就跑出来。秦兄,你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辛辛苦苦买回来的貂皮袍子会哭的。”
    唐泽。
    秦维叶心中默念起这个名字,嘴角慢慢带起一个很浅的弧度,笑了。原本强撑着的意识终于涣散,沉沉睡了过去。
    殷齐回到了皇宫,如今的他,已经堂而皇之地在宣文帝的太和殿住了下来。
    宫女上前,把他脱下的外袍拿去清洗。
    那袍子上沾了一片花瓣,那宫女顺手拂去,花瓣却没有落到地上,而是滑进了她的袖口。
    那是一片垂丝海棠的花瓣。
    而这种花在京城十分少见,只有护国寺外才有种植。
    唐泽没有办法把自己的人安排进殷齐的亲信之中,可宫中的宫女,还是做得到的。
    为了掩人耳目,殷齐派去在护国寺看守的人并不多。
    唐泽带去的人虽少,可都是高手,很快便拿下了那些人。
    打开房门的那一瞬,唐泽有极短的怔忪。
    他真该死。
    “秦兄……秦维叶?”唐泽的手颤抖着,将昏迷不醒的秦维叶抱了起来。他的视线落在那片已经变得发黑的血迹上,却觉得那对他来说,比什么都刺眼。
    “将军。”身旁手下人出声提醒他。
    唐泽这才意识到自己哭了,可他根本无暇在意这些,只红着眼眶低吼道:“去,给我找大夫!”
    能找去的医馆都被唐泽找了个遍,最后一个大夫在替秦维叶诊完脉之后,只摇头,叹气:“老夫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余下,便是看他自己了。”
    唐泽坐在秦维叶睡着的床前,难得地沉默了很久。
    如果秦维叶再也醒不过来……
    心中的焦灼恐惧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明显,他从来不知道,原来等待的滋味这般难熬。
    夜已深了,唐泽还是坐在原处,却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屏退旁人,只留下了在旁侍奉的莲夏。
    “莲夏,我问你,秦牧山送过来的那封信上到底写了什么?为什么秦维叶会回去秦府?”
    这件事唐泽一直都没有弄明白,自从先前搬离秦府之后,秦维叶一直都没有回去过。秦牧山的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能够让他在这种时候回去秦府?
    莲夏摇头:“少爷并未告诉我那封信的内容,不过我好像看见他把那封信收了起来。”
    “收在什么地方?”唐泽问。
    “好像是在书架子上。”
    唐泽起身,走了过去,一本一本地小心翼翼地翻着书架上的那些书,尽量不弄出响声来。
    翻到中间的一本时,唐泽才发现了那封信,拿出来就要拆开。
    “等等,唐公子。”莲夏叫住他,有些迟疑,“少爷既然把那封信给收起来了,或许……他不希望别人看见里面的内容。”
    唐泽拆信的手停在半空中,他犹豫片刻,又看着莲夏的神情有些不对劲,便问道:“莲夏,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莲夏垂下头。
    “这些日子以来,你也该知道我和你家少爷的关系。到底有什么事,是我也不能知道的?”
    “这……”莲夏的话语间有些吞吐。
    唐泽没再犹豫,打开了信封。
    信封里只有一张薄薄的宣纸,唐泽的视线在那张纸上细细查看了一番之后,没有说什么,眉头却拧得更紧了。他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个来回,这才看向莲夏,满腹疑惑。
    秦维叶的生母秦杨氏不是因病去世的吗?为什么这封信里,秦牧山却说,他要告诉秦维叶和秦杨氏之死有关的事。
    “果真是这件事。”莲夏听了,有些呆住,犹自喃喃道。
    莲夏是在几年前才在秦维叶近旁侍候的,那个时候,她因着一些巧合怀揣了一个秘密而心神不安。斟酌了许久,才决定要告知秦维叶。
    她把那件事在秦维叶面前说出来的那一晚,刚好是唐泽随唐国公去西北前,偷入秦府的那一夜。
    莲夏原本是秦杨氏屋里侍奉的丫鬟,秦杨氏因病而逝的前一年,她刚刚进了秦府做丫鬟没多久年纪尚小,手脚也不甚灵活,所以一直都是做些粗使的活计,从未在近旁侍奉过主子。
    后来,秦杨氏的病渐渐地重了。
    一次偶然,莲夏在屋外不小心撞见了秦杨氏身边的近侍丫鬟,当时那丫鬟手里拿着给秦杨氏抓来的药包。因着这一碰,纸包里的药材撒了一地。
    莲夏还因此挨了那大丫鬟几下子打,连连讨饶之后对方才肯罢休。
    只是她匆匆帮忙收拾地上散落的药材的时候,看到了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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