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几日,温铭都正常来到丹铺,算是在黑市里露了个脸,打消了一些人的猜测和念头。
    期间王长义找过一次,也没说其他的话,只是简单聊了几句,然后就走了。
    这让温铭有点摸不到头脑,不知道他有何用意。
    这天,温铭照常打样,瞧着云树铺子还亮着灯火,就走了过去,进去一瞧,几个伙计正闷头整理灵材,见了他立即问好。
    “你们云掌柜的呢?”
    “回温老板话,云掌柜的出去办事去了,您要是找他,只怕要等到明日了。”
    一年轻伙计回话,态度恭敬,甚至有些献媚,毕竟左近几条街都知道,温老板是炼丹师,更是不弱的中阶修士,在整个黑市也是小有名气,要是得到他的赏识,足够少奋斗十年。
    更重要的是,平日里温铭来窜门,出手一向阔绰,从来不小瞧他们这些低阶散修,态度十分和蔼可亲。
    温铭微微颔首,丢了一瓶‘引气丹’过去,有意无意的问道:“你们云掌柜,平时也这么忙?”
    接到‘引气丹’的伙计,面露激动,丝毫没有戒心的道:“那倒也没有,云掌柜的也就最近几个月忙一些,具体的咱们这些伙计也不知道。”
    温铭笑道:“我看他也就是瞎忙,成天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干些什么。”
    另一个伙计迟疑了下,道:“我有次听到云掌柜和一个客人聊天,说是什么进货……”
    温铭眼睛一亮,但面色如常,丢了一个丹瓶过去,笑道:“算了,懒得管他的事,你们自己忙去吧。”
    说罢,在几个伙计感激的话中走出灵材铺子,来到街面上,思考着方才打听到的消息。
    第一,云树也就最近几个月忙,其余时间并不忙,那么他在忙什么呢?
    第二,云树有自己的固定进货渠道,本钱也不大,从来是小批量进货,不需要什么人单独来黑市和他商谈,那么和他谈的又是谁?
    看样子,云树也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啊。
    一时间,温铭有些迟疑,继续找云树收购灵材,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至于单独找城里人拿货,几乎不可能,人家需要你有商铺,还会来核实你的经营日常,是否达到日销量要求,至于散人去拿货,人家面都不会跟你见。
    这就是城里商户和城外散修商户的区别,人家更重信誉,讲规矩认市场,不会干出自己砸自己饭碗的事。
    如果什么人都可以拿到货,那市场就乱了,大家生意也就没得做。
    “那我也经营灵材?”
    温铭想了想,又否决了这个想法,一个小小丹铺都时来时不来,更何况是经营一家灵材商铺,这种需要持续性经营的买卖,不适合他这种一心扑在炼丹和修炼的人。
    炼丹只是为了赚钱,而赚钱的目的是给自己提供更好的生活条件,和为自己提供更好的修炼资源。
    做事不能本末倒置,否则一事无成。
    这些年要不是通过炼丹赚钱,他哪里来的钱购买法器和法决,更没有钱来购买大量灵丹辅助修炼,恐怕修为至今都停留在练气三层。
    修士讲究财、侣、法、地,少一样都不行,越是强大的修士,其身价就越丰厚。
    没钱你修什么仙?回家种地去吧。
    就在温铭考虑要不要继续找云树购买灵材时,云树却自己找上门来,一口饮掉柳少珍端来的茶,旋即拉着温铭的手道:“温铭兄,这次你可真要帮帮我,不然我死定了。”
    温铭愕然,下意思地抽手,却没抽动,被一男的拉手,还真是第一次,感觉浑身古怪,赶紧道:“出了什么事?……你先放开我的手再说。”
    “你先答应帮我……”
    “你不说算了,我也懒得管。”
    温铭也不惯他,手臂一震弹开云树的手,自顾悠哉喝茶。云树这才苦着道:“还不是王长义惹的事,搞什么散修联盟对抗,结果把我给害苦了。”
    “你知道的,我做灵材生意,小本买卖没什么本钱,一向老实本分,从不做出格的事,结果被王长义这样一搞,我现在进货都难了,你说我找谁哭去啊。”
    “我可是听说,你云老板,最近几个月货量不少啊。”
    “额,这个……你都知道了?你听谁说的?”
    云树一怔,看了眼温铭,见他似笑非笑,立即喊道:“这不是走投无路了么,总要吃饭的呀,我就想办法找另一家……反正就是找了人帮忙,这才有了些货的。”
    “这不是很好么?有货了,你还跟我哭诉什么,回去做你的买卖就成了,钱还能少赚不成。”
    “钱是不少赚,可也得有命赚啊,换的这家供应,他们胃口太大了,要我每月销售价值五百块中品灵石的灵材,就我那小铺子,哪卖得完啊。”
    “那你别答应就是,又没人强迫你。”
    “这个,已经迟了,我已经拿了人家货了……”
    云树讪笑,然后愤慨道:“那群人不讲道义,拿货的时候不说清楚,等我把货提回铺子里,才派人过来签订契约,这不是明摆着坑我么?”
    “那你是活该,谁让你不问清楚?天上掉灵石的好事,你觉得可能么。”
    温铭一点不同情他,见他还有心情开玩笑,知道事态并未到真如他所说的恶劣程度,道:“你找我也没用,我可没钱帮你。”
    云树连忙道:“不用你花钱,我白送你都成,你最近不是需要大批量灵材么,我给你提供,只要你把炼制好的灵丹,交给我售卖就成,利润的话,咱们二八开……不,三七开,你三我七怎么样?”
    温铭脸色微冷,淡淡地看着他:“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别误会,我可不是学王长义那样,我也不敢啊……好吧,我说实话,我已经联系了好几个炼丹师,当然,他们都是二八开,温铭兄你是三七开。”
    云树收敛起愁容,认真的道:“温铭兄,我希望你能帮我,就帮我这一次,好么?”
    难得见他这样认真,温铭也重视起来,看着他双眼:“为什么?给我一个答应你的理由。”
    云树垂目看向茶盏,平静的道:“温铭兄,你知道么,我成过婚,有三个妻妾,还有五个孩子,他们都死了,死在被赶出城外那天晚上,就因为我交不起灵石,就因为我舍不得卖掉护身法器……”
    说着,他抬起头,直视温铭:“现在我不缺钱了,因为我敢去拼敢去杀,杀了很多人,然后就有了自己的商铺,但我觉得不够远远不够……这个理由够么?”
    温铭道:“够了。”然后道:“不过,不是你七我三,是我七你三,当然我也不让你吃亏,丹铺我会出资重建,我自己的灵材成本我自己担,但所有灵丹都得在一处售卖,我再私下里给你一成盈利。”
    云树面色大变,一拍桌子:“姓温的,你还是不是人啊?你就没点同情心么,我都这么惨了,你还想着占我便宜?”
    “那你说吧,你答不答应?”
    “我,我真是服了你了。我答应,不过我跟你说,这事你知我知,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否则这买卖真没法做。”
    云树咬着牙同意,然后两人商讨了下细节,旋即就急匆匆的走了。
    温铭站在山洞外,看着云树在月光下远去的背影,略有些感慨。
    他从来不知道云树的过去,就像云树不会打听他的事。第一次发现,原来在这个平日里嘻嘻哈哈,看着不靠谱的中年男人内心,还有着另外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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