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一时,白嬷嬷打发人过来。
    五阿哥出园子了。
    妯里几个到了澹泊为德宫。
    三福晋果然如舒舒预料的,老老实实的,没有再生事。
    时间不早,陆续有人来了。
    太子妃先到了,几位伯王叔王福晋也跟着到了。
    裕亲王福晋带了长媳,恭亲王福晋带了两位将军夫人。
    还有纯亲王福晋,一人独行。
    这三人都是太后的儿媳妇。
    太后被儿媳妇围着,孙媳妇全部靠后,只有充当背景板的份。
    嫁入皇家半年,舒舒鲜少见纯亲王福晋,这不过是第二次。
    三十几岁年纪,带着黑色包头,看着温柔和善模样,被太后拉到身边坐了。
    她不单单是和硕亲王福晋,还是和顺公主与额驸尚之隆之女。
    亲舅舅就是庄亲王博果铎,养舅舅是康熙这个皇帝。
    公主虽已经薨了,可是她的阿玛现下是内大臣。
    胞妹是安王系吴尔占贝子的嫡福晋。
    论起出身来,纯亲王福晋比裕亲王福晋、恭亲王福晋更高些。
    在太后跟前,也极有体面。
    即便是寡妇,也没有人敢轻慢她。
    裕亲王福晋与恭亲王福晋知趣,待这个弟妹也客气得很。
    只是纯亲王福晋性子恬静,恪守本分,除了年节,平日里鲜少入宫。
    舒舒心里想着这位的年纪,十四出嫁,十八守寡,至今已经二十年。
    好可怕。
    不过换做是她,九阿哥这个时候没了,多半也会同样的选择。
    娘家给力的情况下,守寡可比再嫁省心的多。
    难得的是,纯亲王福晋性子不偏执。
    否则以她的身份,非要过个嗣子、嗣孙的,皇上还能给否了?
    可那样能有什么好?
    七阿哥这个亲儿子,皇上舍不得给。
    旁的宗侄,皇上舍不得王爵。
    纯亲王福晋要是非要逆着来,得罪了皇上,真弄来个嗣子往后也不长远。
    如今有七阿哥在,没有嗣子之名,却有嗣子之实。
    往后纯靖亲王父子两人的坟茔也有人看顾。
    说话的功夫,惠妃为首的后宫妃嫔也到了。
    来的总共是六人,惠妃、宜妃、德妃、荣妃与卫嫔、章嫔,都是妃吉服、嫔吉服妆扮。
    跟着圣驾移驻畅春园的嫔御中,有资格列席的都在这里。
    除了太后,大家都起身见礼。
    这回,连带着三位亲王福晋都要让地方。
    像舒舒这样的皇子福晋,则是都跟见老猫的老鼠似的,更老实了,连坐的地方都没了。
    谁叫她们四个的婆婆都在其中。
    太后见了,吩咐太子妃道:“你们小妯里别立在这边了,去西屋坐着说话。”
    太子妃福身应了,带了几人退了下去。
    眼下这些都算是家里人,外客还没到。
    随后下五旗的宗室福晋与在京的郡主、县主,才会陆续过来。
    太子妃为首,外加皇子福晋四人,还有裕亲王府三福晋夫人,恭亲王府两位将军夫人,总共小辈妯里八人,转战到西次间。
    除了太子妃,大家齐齐的松了一口气。
    都是当媳妇的,还是年轻的小媳妇,在婆婆跟前,可不是正拘谨?
    前头在直郡王府几次守夜,大家都在,倒是相熟些。
    不过碍着太子妃,几位王府福晋也不敢放肆。
    太子妃见状,就叫人上了茶水与饽饽盘,省得大家不自在。
    她自己这边,则是跟着三福晋、四福晋说起了孩子经。
    几位王府福晋见状,也松弛下来,跟着五福晋与舒舒说话。
    不过舒舒她们几个妯里,也没说上几句话,就被太后叫去跑腿了。
    有宗亲福晋过来,皇帝妃嫔尊位不动,太子妃尊位不动,那去小西门前迎客的,就换成了舒舒她们几个皇子福晋。
    以三福晋、四福晋为首。
    舒舒与五福晋是跟着凑数的。
    幸好有资格让她们出迎的不多,就是几位亲王福晋与郡王福晋。
    到了舒舒这里,则是多了一次。
    伯夫人身上有县主爵位,也在宗亲女卷之列。
    舒舒得了消息,直接迎了出来。
    伯夫人牵着她的手,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小声道:“怎么九阿哥不去,你反倒要跟着南巡?”
    九阿哥不去,宜妃不去。
    舒舒一个年轻小媳妇跟着皇家长辈出门,有诸多不方便之处。
    自打正月初六珠亮他们回去,说了舒舒随扈的消息,伯夫人与觉罗氏妯里得了消息,就添了不安。
    像宫中这样的宗亲宴,伯夫人之前多是告病不出。
    伯爷身体在这里,不出来交际,她这个伯夫人也出门少。
    这次,是专为了舒舒来的。
    舒舒轻声道:“有五福晋,还有九格格,都可以作伴,阿牟就放心吧。”
    伯夫人轻哼道:“别叫我们晓得是你张罗的,心都跑野了,外头是那么好待的?”
    舒舒忙道:“冤枉,好好的谁想要出门?随了一回扈,也算是见识过了,全程都在赶路,忙忙活活的,吃不好住不好,幸好这次是坐船,总算是不用在担心马车颠簸……”
    “行船走马三分险,到时候你可不许去甲板上淘气!”
    伯夫人警告的。
    舒舒乖巧应了:“肯定不去,侄女怕水呢。”
    这一句话是善意的谎言。
    没有法子。
    京城水少。
    舒舒又是在她们眼皮子底下盯着长大的,压根就没有机会玩水。
    这游泳的技能,也就只能沉寂,没有机会展露。
    伯夫人这才松了口气,道:“反正好好的去,好好的回来,一个头发丝儿也不许掉,别让我们跟着担心。”
    “嗯,嗯!”
    舒舒点着头,心里暖暖的。
    从小西门到澹泊为德宫,总共不到一里地。
    娘俩走的再慢,也到了跟前。
    宗亲福晋、宗女来了不少,两人再舍不得也只能先分开。
    伯夫人去了东屋,跟着长一辈的女卷说话。
    舒舒回了西屋,跟着嫂子们招待小一辈女卷。
    其中,明珠府的两个妯里比较引人关注。
    明珠的次媳耿格格,是和硕柔嘉公主与额驸耿聚忠之女,八福晋的姨表姐。
    和硕柔嘉公主,为世祖皇帝养女,安和亲王之女,八福晋的姨母。
    耿聚忠,靖南王耿仲明之孙,二代靖南王耿继茂三子,三代靖南王耿精忠之弟。
    公主早卒,耿聚忠在三藩之乱时站在朝廷立场,并没有受牵连,反而整合了剩下的族人,编入上三旗汉军。
    不过年寿不久,不到而立之年就病故了。
    耿格格从小丧母,养在内廷,没有宗女身份,却是宗女地位,宫里称“耿格格”。
    出嫁的时候,是宫里给置办的嫁妆,嫁给的又是明珠家,与宫里走动也是从宗女的例。
    她也是今天来参加宴席的女卷中的,唯一不是宗室福晋,也不是宗女身份。
    耿格格的妯里,明珠的三儿媳妇淑慎郡主,就是康良亲王杰书的女儿,舒舒的亲表姐。
    这妯里俩还有些孽缘在。
    靖南王封地是福建,三藩之乱时带了八旗兵马往福建讨伐的正是康良亲王杰书。
    没想到,两人成了妯里。
    至于舒舒与淑慎郡主表姐妹两个,也是有些日子没见。
    舒舒就凑了过去,跟着淑慎郡主说悄悄话。
    淑慎郡主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嗔怪道:“小没良心的,你姑母惦记你都清减了,你倒是心大,都长肉了……”
    舒舒拉着她的胳膊,低声道:“大冬天的,闲着也是闲着,可不是整日里吃吃喝喝的?这不是在宫里么,想姑母也没有法子,不过我们皇子府就要修了,到时候从宫里出来就好了,说不得姑母到时候该嫌我老去了……”
    见她肉乎乎的小脸,淑慎郡主只有遗憾的。
    皇子福晋做的好,亲王福晋自然也不在话下。
    可惜错了缘分。
    都是至亲,舅舅、舅母那边也说过顾虑,担心两个小的血脉太近,不利子嗣。
    自家弟弟袭了和硕亲王,****爷坐着,没有什么需要上进的,开枝散叶,繁衍子嗣,就是首要之事。
    别说两人有可能子嗣不丰,就算生了嫡子嫡女,也会置格格求子,以防万一。
    到了那时,舅舅、舅母能不护着亲闺女?
    说不得两家关系也要交恶。
    如今这样,也不算坏事。
    舅舅、舅母当时从国公府、将军府择婿,也是拳拳爱女之心。
    没想到阴错阳差,让皇家给指婚了。
    舒舒没有亲姐姐,跟这位姑表姐打小亲近的,如同亲姐妹也差不多了。
    今天看到伯娘,还看到表姐,舒舒是真心欢喜。
    可惜姑母还没有出服,今日没过来。
    淑慎郡主见她喜盈盈的,也跟着带了笑,道:“听说前些日子你跟九阿哥去百望山,还连吃带玩的,日子过的倒是轻省。”
    百望山舒舒的庄子挨着的就是康王府的产业,夫妻俩个过去一趟,动静不小,自然也就传到康王府。
    淑慎郡主昨天回娘家,刚听了太福晋说了一嘴。
    舒舒带了不足道:“学着做了一回‘叫花鸡’,可惜不是自己抓的鸡,还好烧鸟了,有小时候的味道……”
    淑慎郡主提醒着道:“也别太放肆了,回头小心长辈训斥。”
    皇上不会管教儿媳妇,可还有个正经婆婆在。
    舒舒小声道:“姐姐放心,都是我们爷在前头顶着,淘气也是他淘气,我就是个‘夫唱妇随’的……”
    说到这里,她自己忍不住笑了,小声道:“除了抓鸡,我们第二天还捞鱼了,就前头这池子里,捞了好几筐,足足几百斤,回头做成鱼鲞给姑母与姐姐分些……”
    淑慎郡主捏了捏她的手道:“比小时候还淘气了……”
    其他的,她就没有再啰嗦什么。
    看来外头说九福晋在太后跟前有体面不是空穴来风。
    要不是有人撑腰,也不会日子过的这样悠然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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