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这几天鸟悄的,没弄什么幺蛾子,估摸是吓到了……”
    等十三阿哥与十四阿哥离开,九阿哥到了东屋,跟舒舒提了一嘴。
    舒舒听了,也吓了一跳,没想到真有人藏匿皇子所。
    可是想到先头去宜妃的翊坤宫请安的情形,她就大致明白缘故了。
    内廷之中,各处都有门禁。
    每重宫门都有人把守,东西六宫最严。
    反倒是东西阿哥所这里,宽松的多,没有什么小门禁。
    “怪不得圣驾移园子时带了这些人,皇上肯定晓得此事,确实危险。”
    舒舒道。
    要是混进宫的人,狗急跳墙,伤了皇子、皇女什么的,那可就太糟糕了。
    不单单是丧亲之痛,也是一桩让人质疑皇权的丑闻。
    侍卫、护军一万多人值守的紫禁城,居然这样轻易潜入杀了天家血脉,那旁人会如何想?
    肯定会有效彷之人,遗祸无穷。
    九阿哥说了一嘴,就放下了。
    十四阿哥这里,他是得了教训,不能说敬而远之,也差不多了。
    “有汗阿玛宠着,还有德妃护犊子,哪里轮得着爷操心……”
    九阿哥跟舒舒絮叨着,口气酸熘熘的。
    虽说德妃不大讲道理的模样,行事也不大周全,可是被护着的应该感觉不错。
    若是额娘能这样护着他,就算是不讲理,他也认了。
    舒舒见他如此,在他脸上摸了一把:“我宠着爷,我护着爷,还不行么……”
    九阿哥往炕上一倒,摊开成了一个“大”字:“来吧,今天爷任你采撷!”
    舒舒:“……”
    这简直就是挑衅!
    不可忍!
    不忍!
    ……
    *
    次日一早,九阿哥眼神水润,却是一副怨妇脸。
    他坐在炕边,腮帮子鼓鼓的,瞪着舒舒要喷火。
    舒舒穿戴整齐,坐在梳妆台前,飞了个媚眼过去,打趣道:“不是爷自己说的,任我采撷,怎么又恼了?”
    九阿哥揉了揉手腕,昨晚绑的紧,挣得狠,红了一片。
    舒舒见状,在梳妆台取了膏子,过去给他擦了,嗔怪道:“不让动,非要动,现下疼了吧?”
    “爷是石头人啊?”
    九阿哥咬牙道:“都那样了,还不许爷动一动?”
    舒舒看了眼窗口,日上三竿了。
    “别说这个了,丫头们听到怪臊的……”
    九阿哥轻哼道:“敢作不敢当,怂不怂?”
    舒舒点头道:“我怂,我怂还不行么?”
    九阿哥抱住她,道:“不管,今晚你去西屋睡,咱们反过来来一遭……”
    舒舒迟疑。
    这个主动与被动,还不一样。
    刺激与被刺激,也是两回事。
    九阿哥看出她不乐意,开始放赖:“你要不答应,爷现下就办事,今儿谁也别想出屋子!”
    舒舒抬头看了眼屋顶。
    某些人开始吹牛了。
    屋顶都要破了吧?
    外头已经有了动静。
    是听到屋子里有说话声,丫头们等着进来服侍梳洗。
    舒舒带了无奈,点了点头道:“听爷的,今晚咱们住西屋……”
    九阿哥诡计得逞,立时眉开眼笑,心满意足的撒开手。
    舒舒这才扬声道:“进来吧。”
    小椿、核桃、小榆鱼贯进来。
    核桃端着水,服侍舒舒梳洗。
    随后,舒舒坐在梳妆台前,小榆开始梳头。
    小椿则是上炕叠被。
    舒舒看了几人身上穿着打扮,道:“今天去庄子上,就在山脚下,说不得还要登山,穿得厚实些,鞋子也是。”
    春捂秋冻。
    又是倒春寒的时间。
    还惦记着野炊呢,当然要穿的厚实些。
    小椿道:“奴婢留着看家吧?”
    小榆则道:“姐姐去,今儿我看家,我有个大爷就是庄头,小时候过去好几回,见识过了。”
    舒舒想起小榆的家事,道:“就是舅舅那边的庄头?”
    小榆的祖母吴嬷嬷是觉罗氏的乳母,后来一家人跟着陪嫁过来董鄂家。
    吴嬷嬷是二嫁女,本是怀柔的秀才娘子。
    娘家、婆家也富足,后来八旗圈地,沦为佃户。
    她的秀才丈夫钻营到觉罗氏的娘家投身,做了户下人。
    吴嬷嬷不答应降妻为妾,也借着学识,成了舒舒外祖母的汉话老师。
    借着女主子的势,与丈夫和离。
    前头那一双儿女都跟着秀才爹了。
    竟然沦为庄头了么?
    抛弃发妻,另娶投靠。
    那个秀才是混成了旗人,却是非正身旗人。
    子孙世代为奴,想要披甲,只能挑补银米最少的步兵与后勤,什么铁匠、木匠之类的。
    没有独立的户籍,世代都要依附于本主户下。
    小榆点点头道:“是呢,是那位大伯……”
    “儿孙都没读书?”
    小榆想了想,道:“好像早年供过一位堂兄,听说资质寻常,就在舅爷家做账房了。”
    舒舒觉得资质不好或许就是他们的福气了。
    要是真的资质好,痛苦会加倍。
    因为八旗科举有所限制,只允许正身旗人参加。
    像秀才儿孙这样的户下人,不在允许参加考试的范围之内。
    这就是最大的报应了。
    想要带着家族上进,结果不知道八旗规矩就冒然闯进来。
    误以为户下人就是包衣。
    却不知道,中间差着天壤之别。
    等到用了早膳,舒舒与九阿哥就出了园子。
    外头已经候着两辆马车,舒舒与九阿哥一辆,何玉柱在外头坐着。
    小椿、小松、小棠、核桃坐了另外一辆。
    小椿手中是个大包裹,装的是舒舒的一套衣裳,备着更换的。
    小棠也是大包裹,里面是各色调料,还有些现成的吃食。
    核桃这里的包裹就小了,是备着的十几个荷包,给邢嬷嬷一家放赏的。
    至于小松,背着的则是她跟舒舒两人的弓与箭筒。
    如今斑鸠、鹌鹑正肥美。
    小榆与周松留在南所这边。
    外头随行的是一什侍卫,五十护军,都是骑马相随。
    总共就十多里路,前面大半程都是在御道上。
    这条道是往西山行宫去的。
    道路两侧,就都是带了围墙的园子。
    “各王府的赐园,多是就在附近……”
    九阿哥挑开车厢窗帘,给舒舒解说着。
    舒舒看着有些木。
    挨着畅春园往北一里外,现下就有个圈起来的小园子,里面还没有怎么兴建。
    在历史上,那里会在八年后被康熙赐给四阿哥。
    而后就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圆明园。
    随着后续几个皇帝的陆续兴建,圆明园将成为万园之园。
    而后随着巨龙的沉睡,被强盗打劫焚毁。
    九阿哥察觉到她的低沉,误会了,道:“想要了?咱们这几天就四处转转,在畅春园附近找块空地。”
    舒舒摇头道:“别在附近找,离上四、五里外,说不得地方就没有那么多人抢了!”
    九阿哥道:“修园子是要看水的,也不能大地里选块地方就盖了!”
    舒舒则道:“那咱们就不在海淀修,去小汤山,找块有温泉的地,回头冬天去那边泡温泉……”
    还可以趁机囤地。
    那边现下就有旧行在,规模不大。
    大行宫什么时候修建来着?
    忘了具体是哪一年,随着康熙逐渐衰老,估计也快了。
    到时候囤的地一出手,又是一份收益。
    就是不卖,直接拆分了送人情,也是好事。
    舒舒兴致勃勃的,将圆明园也丢到脑后。
    只要弘晖好好的,就不会有乾小四上台。
    圆明园就不会扩建了一次又一次,损了国力。
    历史不是也在一点点变动么?
    舒舒又振奋起来。
    九阿哥看在眼中,却是将小汤山买地的事情记下。
    前些日子的年敬,可是存了大大的一笔。
    既然江宁的羊绒呢织场,归在内务府衙门下官办,那也不用他出这份银子,正是没处花销。
    百望山距离西花园十多里路,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
    这里说起两个庄子,实际上从九阿哥手中截买的那个小庄也在左近。
    两个小庄将近八百亩,加上康王府的大庄九百亩,还有半个山头的林地。
    相当于整个百望山地界,一半的地都是舒舒的。
    舒舒望向马车外,终于有当地主的感觉。
    百望山是太行山余脉,并不高,后世里这里是公园。
    舒舒来过两次,记得大致数据,好像是海拔两百三十米左右。
    海淀这一片的地势,就是西北高,山下的海拔差不多是五、六十米。
    因此,想要爬山,也就是两、三刻钟就能登顶。
    现下却不着急上山,要先见人。
    前头山脚下散布着十来个院子,形成个小小的村庄,其中有个三进院看着最是齐整气派,与其他的院子不同。
    这会儿功夫,院子里已经出来人。
    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也是旗人打扮,穿着镶着毛边的皮马甲,认出护卫们的妆扮,近前不卑不亢,道:“前头是九福晋私产,还请大人们止步。”
    为首的侍卫长翻身下马,看着后头的马车。
    舒舒扶着九阿哥的手,下了马车,看向那个青年。
    这个年岁,邢嬷嬷的长子?
    四肢健全,那是相貌有瑕?才没有进府当差?
    那个青年见状,晓得这边是正主,也望了过来。
    舒舒神色不变,可是看清那青年长相,心里却是惊涛骇浪。
    九阿哥帮舒舒戴好昭君帽,转过身来,也看清那青年,脸上露出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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