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服私访,三王爷痛下杀手,谁知太子爷被江湖好汉所救,刀下逃生。”
    曲城远离京师,小小的茶馆,满嘴胡说八道的说书人,大家不过图个热闹,炒起一室喝彩。说书人拱拱手,满脸微笑,继续道:“太子爷此番出访,是为治水救民查贪官,一共办了三件好事!”众人又是鼓掌又是叫好,宝琴努努嘴,低声道:“我就见他整日大闺女似的躲在房里,还三件好事!”李惟笑着把瓜子送到他嘴边,“这人不过是胡说,我们就当看戏罢。”
    台下有人道:“太子爷如此英明神武,三王爷肯定倒霉了!”说书人笑道:“这位大哥说的不错!太子爷回去后,一一揭露三王爷的罪行,累累在目,竟是十纸奏章都写不完!万岁爷大怒,当朝便下旨判了三王爷死罪!”茶馆里一片叫好声,宝琴偏过脑袋偷偷问李惟:“三王爷果真被下了死罪?”李惟淡淡道:“生死大事岂容胡说,看来三王爷确实败了。”宝琴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若是他们从头至尾好好相助太子,现下大约应感到高兴。只是偏偏闹了许多不愉快,倒对那素未谋面的三王爷生出些许感慨来。
    说书人继续道:“这么多条罪,搁在旁人身上,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定然要诛九族。但三王爷本就是当今圣上的兄长,同脉而生,诛九族便行不通了。听说太后娘娘并非万岁爷的亲母,但三王爷却是由她所出。这次三王爷世子丝毫未受牵连,想必也与太后娘娘从中周旋有关。”宝琴啊的低叫一声,“三王爷的世子!玉竹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就是他给的!他胁迫玉竹,肯定也不是好人。”李惟笑了笑,“那些人里面,有哪个是好人了?三王爷世子便是当初传我非礼太子的第一人,我辞官回乡,也有他一份功劳。”他冷笑一声,“只要太后和三王爷世子都还在,哪怕太子登基了,这个位子也坐得难受。”
    太阳西沉,两人离开曲城慢慢往回走。李惟买了一斤葡萄,宝琴小心翼翼拎在手上,高兴地哼起歌来。李惟笑看他一眼,“怎么,今天晚上还比么?谁的葡萄皮吐得更远?”宝琴想起上回的比试,自己吃了大亏不说,事后还得扶着腰扫地。宝琴恨恨看着李惟,咬牙切齿道:“我、我才不和你比了!”李惟装作没听见,微笑道:“不如今天就比谁剥葡萄皮快。”
    是夜,宝琴抽抽嗒嗒,嘴里塞满剥了皮的葡萄,身下塞了李惟的东西。明明是剥葡萄皮,怎么变成剥衣服了?他呜咽了两句想要骂人,李惟却俯身来吻他。口中的葡萄不知被谁咬破,汁水四溅,尽化作甘甜滋味。
    (完)
    番外二
    杨昧从小就讨厌杨晔。
    杨昧周岁被立为太子,五岁起便要整日面对一群花白胡子的老头授业讲学,天未亮便起床,入夜了仍秉烛读书。杨昧的母后过世得早,父皇日理万机,虽然疼爱他,却没太多闲暇享受父子亲情。
    杨昧第一次看见杨晔,是在太后皇祖母的五十寿宴上。皇祖母的怀中坐着一个与他差不多大小的孩子,圆滚滚的脸极为讨喜可爱。皇祖母笑得开怀,转眼瞥见他,脸上的笑意一下子褪得干净。杨晔回过头好奇地打量着杨昧,杨昧抿嘴恭敬地给皇祖母磕头道贺。书上所说的承欢膝下,他今日头一回真正明白。原本他与皇祖母之间不咸不淡的祖孙情,如今看来那么可笑。
    时光飞逝,他们都长大成人。杨昧依然是不苟言笑的东宫太子,近年来父皇身体欠安,将不少朝中事务交给他。杨晔更是名扬京城的纨绔子弟,身份十足金贵,玩乐亦十足精通。他与杨昧同龄,在朝中也有个闲职挂名。杨晔偶尔心血来潮出席早朝,杨昧没有温度的目光扫过他,满心厌恶。
    杨晔其实生得十分俊美,但纵欲过度,显得面色虚白眼圈发黑。杨昧最讨厌的便是他那双被酒色熏灼的眼睛,浑浊莫测,像个无底洞般,贪婪得听不见回音。
    杨昧并不蠢。三王爷在朝中经营多年,杨晔身为世子成天装疯卖傻,是为明哲保身,并非当真无心朝政。但他却看不透,那双肮脏恶心的眼睛,究竟在贪心什么?
    直到有一日杨昧误打误撞在青楼男馆撞见杨晔,两人视线交汇瞬间,俱是一顿。杨昧喜欢男人,朝中几乎无人知道。杨晔男女不忌,却是京城人尽皆知。杨晔已是醉得厉害,满脸通红,只愣了一下,便欺身上来。杨昧猝不及防,被他搂住撞进一间空屋子里。杨晔酒气喷在他的脸上,慢慢贴近,一双眼睛亮得惊人。杨昧终于看清,那浑浊的水底,有着怎样的欲望。
    杨昧在二人几乎触上嘴唇的一刻出拳打在杨晔脸上。杨晔捂着脸在地上滚了下,竟摊手摊脚地睡着了。杨昧居高临下注视他片刻,过往某些明灭不清的回忆被联系在一起,恶心得快要吐在杨晔脸上。
    那一天杨晔到底有没有醉?杨昧不得而知。他再次见到杨晔的时候,依然是放荡的笑脸,没有一丝惶恐或后悔,嘴角的瘀青犹在,却似乎完全忘了那段插曲。只是从此,杨晔竟光明正大地缠上了杨昧,隔三岔五寻着看望皇祖母的借口入宫,人却拐到东宫,肆意无忌地骚扰杨昧。
    他再也不掩饰自己的贪婪,赤/裸裸的目光,恨不得把杨昧身上的衣服扒光。杨昧怒到极致反而平静,这人终归是自己的堂弟,三王爷的世子,皇祖母的心头肉,现下的他又能将他如何呢?惹不起,便躲。杨昧压下怒火,潜心经营,暗道哪怕早一日除去三王爷也好。
    杨昧一再避让,杨晔却有恃无恐。被缠得狠了,杨昧在无人处向着杨晔冷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杨晔眼神微动,叫杨昧愈发好笑。杨晔扮演风流情种也好,荒淫/色狼也罢,何必惹到他的头上来?做戏做得再像,难道杨昧当真会相信杨晔对他一往情深?
    杨昧遇见李惟的那日,天下起大雨。
    他在早朝上受了三王爷爪牙的气,父皇苍白无力的脸隐在殿堂高处的阴影里,眸中现出只有他才看得懂的怜意和歉意。一错神,却对上杨晔的目光,如一条冷冰冰的水蛇匍匐在杨昧背上。
    杨昧下朝回到东宫,关上门把满屋子东西砸得粉碎稀烂,吓得奴才们跪在门外簌簌发抖。凭什么父皇受到的屈辱他亦要再受一遍?凭什么那只恶心至极的癞蛤蟆可以这样明目张胆地对他流口水?杨昧一口恶气憋在胸中,提了马鞭直奔马厩,谁也不带,一路向宫外奔驰而去。待他终于略感畅快,已然处于京郊。杨昧堪堪勒马,天上却一个惊雷,落下大雨。
    杨昧孤零零站在路旁,四顾左右一片荒凉,落汤鸡一般狼狈无助。他抬手抹去脸上雨水,先前熊熊怒火被浇成透心凉,竟是哭笑不得。杨昧牵着马往回走,一路寻找有无避雨之处。树木被风刮得东倒西歪,视线被大雨冲刷得模糊,路的尽头,杨昧却忽然看见一间茅屋。
    他敲了门,屋内有年轻的声音应答,门被李惟打开。天色阴暗,屋里只点一盏小灯,李惟的模样落在杨昧眼中却那么明晰。李惟定睛看了看杨昧,略有些吃惊,“这位兄台可是来避雨的?快快请进。”杨昧回过神来,点一点头,“多谢。”
    杨昧走进屋子,浑身的水往下滴,叫他无措地站在原地不敢乱动。李惟将马拴在檐下,关上门寻了几件衣裳和布巾递给杨昧,“这般穿着湿衣恐怕要受寒,兄台若不嫌弃便换上罢。”杨昧接过道谢,见李惟只是背过身子坐在桌边,并没有要出去的意思,迟疑了一刻,才脱衣擦身,换上李惟的衫子。他出宫时正在气头上,虽然换了便服,但有心人还是能看出端倪来。李惟回过头,替他捡起湿衣挂在架子上,神色并无异常,只笑道:“兄台不必拘谨,请坐下罢。”他又倒了茶水,“寒舍简陋,没什么可招待,兄台喝杯水暖暖身子。”
    杨昧觉得今天大概是他有生以来道谢最多的日子。他是天之骄子,何曾对人说过一个谢字?往常便是微服出行,一身贵气也难掩。唯独今日淋了雨,荒郊野岭有求于人,不自觉收敛了气焰。李惟淡淡含笑,对屋中多出一人似浑不在意,径自起身整理桌上堆得乱七八糟的书册。杨昧静静看着,不由问道:“阁下可要参加明年的春考?”
    李惟点头道:“不错。”杨昧细细打量他,既在料想之中,却又有些意外。李惟不似寻常读书人,扑面而来的文气。他坐在这样一间陋室中,丝毫不显窘迫,甚至颇为怡然自乐。杨昧垂下眼,笑道:“不知阁下如何称呼?”李惟报上姓名,杨昧回以惯用的假名,“在下王昧,京城人士。”
    雨停之后,杨昧便告辞了。只是往后每每再遇上不痛快的事,却不由自主骑马来这处京郊茅屋,与其中主人促膝相谈。一壶清茶,几卷旧书,对面谈笑风生的青年,竟能叫杨昧忘记老奸巨猾的三王爷和癞蛤蟆般恶心的杨晔。
    夜深人静的时候,杨昧躺在东宫的床上,忽然想起李惟。那日凄风苦雨,李惟的茅屋如从天而降,主人可不要是什么山林精魅。杨昧嘴角含笑而不自知,李惟一身正气,貌美却不惑人,怎么可能是那种精怪?一想到李惟终有一日要踏入仕途,杨昧凝了神色,却缓缓舒出一口气。李惟若是精怪,他不知该如何是好,而他若是朝臣,恰恰落入杨昧掌心。
    他翻来覆去半夜,脑中尽是李惟。披衣坐起,为何会如此,连自问都不用。杨昧喜爱男人,外人并不知。他甚少沾花惹草,只在东宫里养了几个专门供他泄火的小太监。宠奴卖力地替他吹箫,杨昧闭上双目,想象此刻胯/下的面孔,在那个大雨之日里映入他的眼中,那么鲜亮。
    李惟中了状元,与杨昧并无一丝牵扯。杨昧信服李惟的才学,两人相交之初倒也想过,自己只要动一动嘴皮子,于李惟便是锦上添花。但愈临近春考,这股心思反而愈发淡薄,最后只冷眼看着朝中内外一派热火朝天,将自己完全置身事外。
    迷信的人都说,状元命是天生注定的。杨昧看着李惟一身红衣,满面喜色,唇畔亦不自觉露出笑意。李惟身边围满了贺喜的人,一时并没有注意到杨昧。杨昧却忽然察觉出一道视线,杨晔龌龊的目光游移在他和李惟之间,最后落到他的脸上,附带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杨昧霎时觉得有些目眩,再定睛一看,道贺人群中有不少三王爷那边的官员,神色各异。杨昧的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却又似已存在许久。李惟会一直站在自己身边么?这官场光怪陆离,吃人不吐骨头,李惟会变成陌生的样子么?杨昧在袖中狠狠握紧拳头,他竟想将李惟藏起来,不叫这些人看见。
    真是天助杨昧。李惟的父亲过世,孝期理应卸职,这位新科状元还未入仕便要闲置。杨昧顺理成章问父皇讨了人,留在东宫做个食客,于外人看来合情合理。李惟得知他真实身份,吃惊了一阵便也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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