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一家路边的大排档。
    “老曾,把这杯酒干了。”
    江华一身白衬衣,卷着衣袖,坐在小板凳上,举着一杯啤酒说。
    “江兄弟,你都这么有钱了,竟然还经常光顾这种路边摊?”
    老曾西装革履,穿的工工整整,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这次饭局是他约的,但是地方却是江华挑的。
    “老曾,你不知道,没有什么烦恼,是喝酒撸串解决不了的,如果一顿不够,就来两顿。”
    江华用酒杯,跟曾斌碰了一下,大大咧咧地说。
    这里是夜市一条街,一到了晚上,这边就特别热闹,炒河粉、烤串、烤生蚝各种各样的小吃,价格实惠,味道鲜美,能够让普通工薪阶层,吃饱喝好。
    “江老弟的思维,就是与众不同,说话都是这么有哲理。”
    曾斌恭维了江华一句,一口气喝干杯中啤酒。
    “过瘾!挑来挑去,我还是喜欢这里的气氛,钱多钱少不重要,人活着呀,就得潇洒自在。”
    江华拿起酒瓶,又给自己和曾斌满上。
    “江老弟,新界工业园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解决?”
    曾斌这次约江华吃饭,还是为了解决康嘉建分厂的事情。
    白行泽在董事会上,将了他一军,如果不想和淞下电器合作,他这边就得尽快推动分厂落成。
    “械斗确实不对,该赔钱的赔钱,不过等赔完医药费,我得和这些愚昧无知的村民,好好说道说道了。”
    江华手里拿着烤串,眯起眼睛说。
    原本,他是不想招惹这些不讲道理的村民,准备等工业园落成后,在内部划一块地,并入曾斌看中的地块,用来给康嘉建分厂。
    但是既然村民那边胡搅蛮缠,还和工地这边发生了械斗,那江华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
    现在,该赔的钱,他一定会赔,但是等赔完钱后,他看中的地,他也一定要拿到手。
    “江老弟,我是一直相信你的能力,老哥我现在背负的压力很大,小矮子那边的淞下电器,对咱们的家电行业,那是虎视眈眈啊。”
    曾斌又喝了一杯酒,有点借酒消愁的意思。
    “什么个情况,曾哥跟我说说呗。”
    江华眼神一闪。
    他一直觉得,这场莫名其妙的械斗,背后另有隐情,现在听曾斌这话,江华突然觉得,这事儿搞不好,跟康嘉集团有点关系。
    “老弟,国企难混呀。”
    曾斌这段时间,在集团挺憋屈的,正好想找个人诉苦,絮絮叨叨,说起这段时间,他跟副董事长白行泽的分歧。
    “白行泽……”
    江华听完后,眼睛盯着酒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是呀,这人有点背景,自己也会钻营,现在扯着合资建厂的大旗,让我很被动啊。”
    曾斌这个董事长,在集团内部,也不是没有反对者。
    再说国企内部,人事本来就复杂,跟江华这种掌握企业人事大权的私企老总,完全没法比。
    “曾哥,你放心,新界工业园那边,马上会继续开工,事情我会解决好的。”
    江华之前,是懒得跟那些村民烦,一旦他认真起来,就凭那些刁民,还难不住他。
    “老弟,我知道一点小纠纷,肯定是难不住你的,但我看你今天,似乎也有心事?”
    曾斌能做到董事长的位置,察言观色自然有一套。
    “各有各的烦恼,我又不是断了七情六欲的神仙,自然也会有犯愁的事儿。”
    江华没有提女儿的事情,曾斌不是老王,一来双方只是生意场的朋友,不同于他跟老王之间,那种恰是长辈,又恰是忘年交的关系,二来他又不是大嘴巴,不会见人就说自己的私事儿。
    “老哥在深市,还是有点关系的,有事儿你尽管吱一声。”
    曾斌见江华不愿细说,他也没问。
    两人吃吃喝喝,夜色越来越深,大排档这边倒是越来越热闹。
    下了工的工人,交了班的出租车司机,还有做小生意的小老板,呼朋唤友,纷纷聚到这里。
    江华跟曾斌,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然后听周围的食客,谈天说地,颇有一种闹中取静的享受。
    “现在的小年轻,结个婚可真不容易,房是必须有,洗衣机冰箱这些大件,还一个不能少,关键是买个电视机,还必须是大尺寸的彩电,这玩意是紧俏货,国产的都得好几千呢。”
    “谁说不是呢,不过要说起彩电,我倒是有路子,码头鬼哥那边有进口货,比国产也就只贵几百,整一台回去,倍有面子。”
    “那是走私的水货吧,家用电器还是水货便宜,别说彩电,就连手机都有,摩托罗那的牌子。”
    江华听着听着,感觉有些不对味,走私彩电也就罢了,居然连手机也有,这不是从他碗里抢肉么。
    他好不容易,才把摩托罗那赶出内地市场,那些走私犯子,居然又把这牌子的手机弄回来卖,故意给他添堵吧?
    曾斌脸色也十分不好看,他们康嘉集团,就是做电视机的,那些走私来的洋品牌电视,抢占的可是他们的市场。
    “沿海的走私,还真就像韭菜,割了一茬又长出来一茬,看来只要有钱赚,总是有不怕死的人。”
    江华端着酒杯,冷笑一声。
    “穿一身白衬衣,还真以为自己吃公门饭,说话牛逼烘烘的,真把自己当颗葱?”
    旁边桌一个穿着牛仔服,鼻子上打着个环的小年轻,听见江华说话后,嗤笑一声。
    刚才就是他给那个所谓的码头鬼哥,介绍生意,撺掇别人买走私的彩电。
    “确实挺能装的,来吃大排档,还穿一身西装,皮鞋擦的再亮,不一样在污水里踩?”
    这话明显是在讥讽跟江华同桌的曾斌,也只有他一身西装革履的,跟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薛山原本一个人,在角落撸串,见到这边气氛不对,放下手中烤串,站起身走过来。
    “那个鼻孔打洞的,还真让你说对了,别的事情我管不着,但是在深市走私,还真是我说了算。”
    江华叹了口气,站起身。
    他就想安安静静吃一顿烤串,连这一点小心愿,都无法得到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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