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箭的威力是必然的选择。
    至于呆籽的箭到底能不能射中梦魇魔,众人基本上没抱以太多希望。
    凉夜瞅见呆籽身旁的土地公,眼底的惊讶稍纵即逝,淡淡道:“这么久了,没想到你还在这儿。”
    对此,土地公捶了捶后背,清清嗓子:“当初有人暗中偷袭我,害得我被困良久。等我查出是谁干的坏事,必定好好教训这个没大没小的家伙。”
    如今说这些陈年往事没有多少意义,凉夜不准备继续这个话题,他自腰间取下一个小锦囊递给呆籽,认真说道:“子时将至,梦魇魔的妖力会顷刻陡增,难以应付。这个护身符,你留在身边。”
    呆籽接过护身符,手有一丝颤抖,内心满是感动。尸体兄太好了,危难时刻,不曾忘记他。呆籽尚未答谢,凉夜又平静地说:“它作用不大,但,有比没有好。”
    呆籽一副被梗到的表情,默默地扭过头。凉夜敢不敢不补充说明,明明呆籽对护身符的作用充满了期待,打算把护身符当作神一般的奉着,这样心里就比较踏实了。哪知道凉夜下一句话一说,呆籽的希望立刻破灭,觉得这个小锦囊的用处估计只比装饰品好丁点。
    凉夜径直拿过呆籽手中的黑弓,他口念咒语,黑弓骤然闪过一道光,光芒眨眼又消失了。随即,凉夜取出两张纸符,一张缠绕自己弓,另一张裹在呆籽呃弓箭上面。
    面对呆籽深深的困惑,凉夜一个字也不曾解释。
    处理完这一切,凉夜牵了牵缰绳,叮嘱:“时间不多了,你尽快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不是应该作好准备狩梦魇魔吗?”呆籽清晰记得凉云交给自己的重任。
    这一次,凉夜点了点头:“你先藏好,等到有需要的时候,我会给你信号。在此之前,看好自己的命,别弄丢了。”
    说完,凉夜如出现时一样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
    唯有呆籽站在原地一脸迷茫。
    凉夜前脚刚走,土地公后脚紧接着要离开,呆籽果断地抓住土地公的衣袖,问道:“土地爷爷,你这是要去哪儿?”
    “你刚才没听清楚他的话?小孩子怎么比我老头子还耳背。子时就要到了,梦魇魔的力量会变得相当强大,当然得找个安全的地方把自己藏起来。”土地公说道。
    呆籽吃惊地张大了嘴:“想不到土地爷爷你居然害怕梦魇魔。”
    事关颜面,土地公动作明显僵了僵:“谁说我害怕它?我和凉家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不同,身处这般不利条件没必要正面与魔物起冲突。小不忍则乱大谋,应当静待最佳的时机发动反击。”
    “可是,凉家的人早已忍耐了几千年。”呆籽偏偏脑袋,“他们家族的人几乎全困在梦魇中,而梦魇魔迟迟不愿现身。它好不容易出现一次,凉夜当然不肯错过这个机会。梦魇魔在有利于自己的时间和地点出现,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假如继续等下去,那要等到什么时候,逆水而行,不进则退。”
    土地公无奈地叹气,既然呆籽有这种想法,那是决心和他们一起狩魔了。土地公往前走,却发现呆籽拽着自己的衣服不放:“你这小孩,让你去劝凉家的人,你拽着我不放做什么?”
    “土地爷爷,我以前常听师父说,土地爷爷是了不起的神仙,掌管方圆内的土地,和蔼善良,有求必应。尤其是风水宝地,日月精华聚集的灵力之地,居住的土地爷爷法力更是高强,那儿植被茂密,五谷丰收,人们安居乐业,土地爷爷功不可没。”呆籽眼中充满了敬佩之情。
    土地公捋了捋胡须,这孩子的马屁拍的还算能听。然而土地公虽为神,却是级别相对比较低的神,法力根本不算高强。不过呢,再小的神也是神,不容轻视。
    土地公得意地稍稍扬起下巴:“那是自然,守护土地是土地公的职责所在。”。
    “土地爷爷,你既是居住这片山岭的神,深知此处是阴气聚集之地,那么你肯定也知道什么样的地方最适合对付妖魔,对吧?”呆籽扬笑,笑得眼睛变成了小月牙,看起来超级无毒无害的样子。
    土地公抹汗,他就知道,听人拍马屁,必是有事相求。他摆摆手:“至阳,除魔之地上上之选。此刻要逆转土地,从至阴转为至阳,不是完全不可以,但是非常困难。动摇土地的根基需要时间,这儿的魔物可不会心甘情愿的给我时间,希望太过渺茫。”
    呆籽眨眨眼,凑到土地公跟前,他万分期待自己在这场狩魔中出一份力,但他也明白自己的力量太有限。他不懂自己目前做的事情算不算得上的帮忙,可他会努力一试。
    以往,息景教导呆籽,当你陷入困境,急需帮助,恰好你面前出现了一个人,你又清楚这个人很可能帮助你时,那么千万不要轻易松开手,一定要争取到机会。
    关于这一点,息景深感自己无需多说,呆籽早就运用得非常好了,要不然当初呆籽也不会屁颠屁颠跟着息景不放弃,一路跟回了微雨山,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个容身之所。
    这方面,息景认为自己的徒弟是一个聪明的孩子。
    “土地爷爷,你舍得放弃自己生活的土地吗?”呆籽问道。
    土地公心里一沉,环顾周围:“你可知,子时的梦魇多么凶险。支撑这些金光的人实在是修行不足,灵力不够,撑不了多久,届时,外面的小怪将冲破金光的阻拦闯入这片区域。”
    以一敌百,英勇的背后代价会相当惨烈。梦魇小怪布满夜幕,而凉家狩魔的人屈指可数,一旦灵力耗尽,面对的危险可想而知,别说捕猎,多半自己自身难保,被猎物撕得粉碎。
    倘若凉家消亡了,意味着这片土地彻底沦陷,万劫不复。
    那么,他这位土地公也无法继续留在这儿,身为土地公,失去自己居住和守护的昔日广袤的土地,这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土地公反反复复算了算,下定了决心:“跟我来。”
    “可是,”呆籽犹豫不定,盯着手中的弓箭,他需要狩魔。
    “看见弓上面那道纸符了吗?”土地公问。
    呆籽点头。
    “那叫同心符。从一开始,你的朋友就没将你计算在内,你也无需面对梦魇魔。”土地公捋了捋胡须,徐徐说道。
    同心符一主一辅,使用后效果加倍,主箭射中猎物,意味着辅箭也同时射中,反之亦同。纵使凉夜对自己的骑射再有信心,当他作为主箭的那一刻起,成功的概率直降一半,哪怕他射中目标的能力曾经为十成,此刻亦只剩五成,这是同心符的代价。
    呆籽唯一需要做的事就是保住自己的小命,他若死了,弓失去使用弓箭的人,同心符会失去效力。
    听了土地公的解释,呆籽挠头,凉夜这么做是不信任他,还是在为他打算呢,他说不清楚。
    土地公手杵拐杖走远,呆籽挣扎片刻,跟了过去:“土地爷爷,我们去哪儿?”
    “一个重要的地方。”土地回道。
    “我需要做什么?”呆籽问。
    “看在你勉强有些修为,而我此刻又没的选择,勉为其难雇用你当我的护卫。”
    呆籽:“……”
    让呆籽意想不到的是,土地公所到达的地方是呆籽刚入深谷找到摔坏的小瓷瓶的位置。
    不远处,是支撑照天镜的凉云。
    凉云听闻有脚步靠近,警惕地睁开眼,立刻见到了呆籽和土地公,显然有点吃惊。但她没说话,她此刻的关键在于全力撑住照天镜。
    土地公也无心与她交谈,他站在碎掉的瓷瓶跟前,若有所思的叹道:“看来,已经有人发现了这里。”
    他用拐杖在地面画了三个同心圈,一个比一个大一些,土地公站在第二个圈内,呆籽则站在第三个圈内。
    随后,土地公用拐杖在第一个圈中轻轻一点,地面猛然腾起了一股黑气,直直冲上天空。
    呆籽来不及询问那是什么,骤感身旁的风转眼增强了。
    狂风席卷了死寂的深谷,那声音恰如鬼哭狼嚎,飘过的乌云挡住了月亮,当乌云离去的刹那,月亮变成了血红色。
    呆籽讨厌这样的景色,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子时到了吗?他心里不停问自己。
    大地在战栗,梦魇魔不再腾空撞击金光,它怒吼阵阵,天空淅淅沥沥竟下起雨来,黑色的血顺着金光的笼罩往下滑,落入泥土那一刻,地面腾起黑红色的烟雾。
    黑红色的烟雾很快朦胧了金光外的景色,伴随着刺耳的破裂声,金光被烟雾强制扯开了数不清的口子,梦魇小怪拼死拼活的从细缝往里挤进来。
    梦魇小怪刚进入金光,立刻朝着凉云涌去,它们明白,凉云是支撑这片区域的核心。所以,这也是呆籽非常担忧的问题,他焦急地望向凉云,凉云脸色煞白,金光扯裂的那刻,她身上也扯开了无数的细口。
    呆籽意识到,凉云的负担过重了,他必须去帮忙。
    他想要走过去,土地公说道:“小种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三心二意,容易失去反败为胜的机会。这一点,难道你师父没告诉你。”
    师父当然说过,可照此下去,凉云绝对会撑不住照天镜,一切都会崩溃掉。
    “但师父也说,”呆籽一字一顿,“胜也好,败也罢,不能与朋友的命相提并论。”
    土地公尚未说话,一团白光冲破了金光。
    呆籽一顿,不知对方是敌是友,欣喜的是,他很快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有你这句话,鸟爷我可以考虑继续当几年你的朋友。”
    呆籽欣喜万分:“大白。”
    土地公惊愕万分:“白将军……”
    曾经,土地公在天界见过白乌鸦两次,那时的白乌鸦风光无限,是天帝身旁的第一将领,白羽,白大将军。而后不知何故,白乌鸦贬下天庭,剥去战袍,失去佩剑,灵力封印。
    据说,它一直住在微雨山几乎不出门。
    以往的白羽所向披靡,战斗力让人叹为观止,加之麾下天兵天将全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强将,他捕获一只魔物实属小事一桩。奈何,如今的它长久原形,连人形也幻化不了,如此的白羽,单枪匹马对付梦魇魔明显是个问题。
    土地公的喜即刻又被忧代替了,本以为救星天降,结果依旧没能改变什么。
    白乌鸦趴地:“靠,累死爷了,这么远的地方居然要我这么短时间飞过来,息景这个没良心的混蛋。”
    不管土地公是否仍在忧心忡忡,对呆籽来说,见到大白,他特别高兴,备受鼓足。小金猫跳到地面,在呆籽脚边亲昵的蹭了蹭,轻轻地喵了一声。
    呆籽心中的无力感顿时减轻了,黑血岭的夜晚,变得不那么可怕。
    ☆、第 30 章
    没时间和心情闲聊,白乌鸦到达之后立即摸出一个白色的小布袋扔给呆籽。
    呆籽下意识扬手接住小布袋,意外发觉布袋竟有些沉,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东西。呆籽询问的目光转向白乌鸦,白乌鸦淡然地挥挥翅膀:“别看我,息景让我交给你,我可没有半路偷看,不知道他装了啥宝贝在里面。”
    白乌鸦如实回答,其实他并非没有好奇心,奈何时间太仓促,它一门心思朝着呆籽所在的位置赶过来,赶路途中完全忘了要偷偷瞄一眼。
    它展开翅膀落在凉云附近,随即扇动翅膀卷起疾风驱赶那些频频逼近的梦魇小怪。梦魇小怪对白乌鸦阻挠它们前进相当恼火,呲牙低吼着。
    一边赶跑小怪,白乌鸦一边瞅了瞅小金猫,扬扬嘴壳指向一个方向:“花妞,快去吧,狩猎时间到了。”
    小金猫低声喵了一声,它轻轻地摇了摇尾巴,对此行的猎物仍心有畏惧。它胆怯地往后退了两步,缩在呆籽脚边,乌溜溜的眼珠望向呆籽求助。
    以往在微雨山,全是呆籽打猎为它带食物回来。
    然而,此刻,身为一颗身负黑弓的种子,呆籽认为自己不能再继续帮一只金猫捕食了,呆籽苦笑:“花妞,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办到的,抓梦魇魔要努力。”
    闻言,小金猫耷拉着尾巴,一副遭受打击的表情,它委屈地看了看白乌鸦,又望着呆籽,见实在是没人挽留它,于是低垂脑袋朝梦魇魔的方向跑去了。
    土地公施法之余由衷感慨,一切都是娇惯惹得祸,小金猫自幼失去了血液里那股彪悍霸气,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捡回来。
    趁着梦魇小怪尚未竭尽全力对付这位正在对这片土地动手动脚的土地公,呆籽快速打开小布袋,心急地想知道师父到底让白乌鸦带来了什么东西。
    很快,呆籽的满心期待变成了一脸鲜血。
    首先摸出来的是一瓶露水,白色玉石做成的瓶子,白玉温润细腻,瓶口却呈现血红色,红玉的位置刻了水纹。
    呆籽反复看了看,参不透其中深意。师父的意思难道是提醒呆籽这是一场持久战,要吃饱肚子才能扛着长久的征战。
    可是,千里迢迢送一瓶露水什么的,师父应当不是这么无聊的人,这种事带一句话就好,况且,露水貌似没有这么重才对。
    呆籽又伸手在布袋内摸了摸,这一次,他取出了一个面具,面具依旧是白玉雕琢而成,眉心处是血红色的水纹。
    面具制作异常精致,呆籽爱不释手地看了又看,他拿起面具在脸上比划了几下,大小不怎么适合,规格有些偏大。呆籽刚准备放下,面具好像有了生命一般冷不丁附着在呆籽脸上。
    呆籽吓了一跳,他费劲力气要扯开挡在脸上的面具,可惜,他疼得大呼小叫,面具却纹丝不动。
    土地公见呆籽滚来滚去,不懂他在闹腾什么,叹气道:“现在的小孩也真是,关键时刻还有心如此胡闹。”
    他话音刚落,呆籽欲哭无泪地扭过头望着土地公,土地公偏头一看,正好迎上那张面具,他表情微微一僵,立刻一言不发的扭回头。他用拐杖牢牢的压在圈中,专心致志的引导黑气源源不断的涌出。
    同一时刻,白乌鸦也别过视线瞟了眼呆籽,与土地公一样,它的目光在呆籽身上停留的时间很短,着重消灭四周的小怪。
    此刻的白乌鸦,它的羽毛变得如刀剑般锋利,能够横扫一大片梦魇小怪,但是梦魇小怪的数目非常惊人,几千年来,它们的数量一直在不停的增加,打算以数量的压倒性差异取胜。
    呆籽见没人来帮忙,泪流召唤白乌鸦:“大白,我被面具抓住了。”
    白乌鸦轻轻嗓子,也不靠近,远远喊道:“不用担心,它不会杀了你,这是你师父的面具。”
    什么?师父的面具?
    呆籽颇为惊讶,息景有戴面具吗?呆籽怎么一点儿不记得,他从认识息景以来,息景始终是现在的这副模样,毫不夸张的说,息景的皮囊足够精美,美得让人心旷神怡,没必要戴面具挡着这么绝色的一张脸。
    难不成息景是因为太漂亮才戴面具?
    呆籽百思不得其解,而且他也想不通,师父此刻把这个交给他做什么?
    莫非一会儿梦魇魔大战,避免打到脸导致毁容?
    如果真是这样,师父考虑得也太细致入微了。
    呆籽在摇头晃脑的思考,白乌鸦唯有抹汗,单凭呆籽的反应就知道,呆籽肯定不清楚玉面罗刹的存在,玉面罗刹的面具绝不能直视,它会摄人魂魄。
    当然,呆籽应该不会无聊到这个时间抽空照镜子,那么白乌鸦认为自己无需浪费时间给呆籽解释这个面具的意义。
    以呆籽的个性,不清楚自己的师父曾经是什么人,做过什么事,太正常不过了。这些本就属于呆籽不那么在意的小事。
    只要师父还是师父,大家可以每天高兴的在一起,呆籽就十分满足了,至于其它,白乌鸦深信呆籽没有考虑那么多。
    事到如今,呆籽身为息景唯一的爱徒,十年发病忘事,迄今没有继承息景的丁点能力,作为师父,息景心里或多或少有点怨念和遗憾。
    呆籽闷闷地折腾了面具,偏偏始终取不下来,不得不暂时选择放弃。
    不一会儿,呆籽后背的黑弓猛地颤抖起来,强烈的抖动抽的呆籽后背阵阵疼痛。呆籽不懂黑弓发生了何种变故,急忙取下来将黑弓护在怀中。
    可惜,抱在怀里也不轻松。
    晃动的弓弦抽的呆籽胸口火辣辣的痛。
    黑弓颤抖得非常厉害,以至于抱着黑弓的呆籽也颤抖的非常厉害,呆籽恍惚间产生了一种意识涣散的错觉,牙齿险些咬到舌头。
    一而再再而三的颤抖,呆籽颤得眼花缭乱,在原地打转,可仍旧抱着黑弓不松手。土地公说同心符的关键是留住自己的小命,猎魔箭威力才能加倍,保护小命很重要,但毕竟同心符贴在黑弓上面,保护弓箭同样重要。
    毫无任何征兆,黑弓骤然平静,当黑弓再度出现变化时,不再是单纯的颤抖,电光火石般的一道重力,倏地从弓弦弹了出去。
    呆籽条件发射的望向梦魇魔的位置,果不其然,一道亮光如闪电般直冲梦魇魔,呆籽十分紧张,大气都不敢出。
    梦魇魔体积庞大,长得也不好看,偏偏这种时候,它的动作特别敏捷,它一跃踏上一块巨石,大力朝半空一跃,紧接着转了一个圈,果断躲开了猎魔箭的攻击。
    沮丧的情绪涌上心头,呆籽侧头一看,箭篓的猎魔箭只剩下九支了。与他猜测的一致,同心符不仅是力量加倍,猎魔箭的消耗同样是双倍。
    这等于说,一旦凉夜不幸射偏了十次,那么呆籽的猎魔箭随之全部耗尽,一支不剩,自己连一次反击的机会都没有。这么想着,呆籽不免感到有些可惜。
    他相当愿意祈祷凉夜射中梦魇魔,但他也十分期待自己能够亲手射中这个凶残的魔物。
    失去了一支箭,黑弓的气势明显减弱了,顿时恢复了正常,兴许是察觉到凉夜短时间内不准备匆忙使用第二支箭。
    呆籽抬手抹额间的冷汗,哪知竟摸到冰凉的玉石,他刚才差点就忘记了自己脸上还戴有奇怪的白玉面具。
    白乌鸦两边飞,远比呆籽忙多了,他一边守护凉云,一边还得盯着呆籽这边的动静,一旦见到梦魇小怪靠近,立马嗖的一声冲过来帮忙,消灭小怪之后又飞速的返回凉云身边,坚守这一夜金光笼罩的狩猎场。
    呆籽拿面具没辙,白玉面具如同跟定了他一般,死活不肯下来。呆籽无奈,又摸了摸布袋里,他知道师傅的小布袋有法力,袋内可以放进去很多很多的东西,这时候,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多找找。
    又是一个冰凉的物品,呆籽取出来一看,倍感无言。
    一只玉箫。
    玉箫材质与白玉面具相同,细腻温润,且也与面具一样,玉箫上面有一块血红色的颜色,那儿刻了水纹。
    呆籽心想,其实,师父是玉石店的老板吧……
    他拿起玉箫左右看了看,小心尝试吹了一下,然而,玉箫根本吹不响。呆籽纳闷,细细一看才发现,玉箫上没有孔,孔的位置仅有一道浅痕,呆籽真想一头撞地。
    呆籽反反复复在布袋里摸了再摸,可里面确实再无其他,呆籽恨不得自己钻进布袋去慢慢找。
    无奈之际,呆籽的目光转向了那瓶白玉瓶装的露水,他打开瓶盖,正欲再闻闻露水的味道,判断露水来自哪儿。
    就在他打开瓶子的刹那,瓶内腾起一股淡淡的白烟,转眼消失。
    呆籽脸上突然一痛,疼痛从眉心顷刻蔓延到全身。
    怪异的痛来得快,去得也快。
    呆籽再度睁开眼睛,意外发觉自己的身体有点不对劲,他漂浮于半空,脚踏云烟,手中的玉箫随之腾起浅浅的光芒,光芒中,箫身的孔逐一出现。
    说不出的强大力量在体内翻腾,那股力量既温润细腻,又无比锋利,好像稍不留意就会伤到自己。
    某个力量支配着这副身体,呆籽把玉箫递到唇边,吹响了玉箫。
    土地公与白乌鸦什么声音也没听到,仅是在呆籽腾空的那刻,四周的梦魇小怪瞬息间全部撕成碎片。
    梦魇小怪众多,即刻卷土重来,数量上的优势在这种时候是很有利的优势,时间久了,无论凉夜凉昼,还是呆籽白乌鸦,都会累。
    白乌鸦得以空闲,抽空喝了一口酒。
    玉面罗刹的箫声只有一种人听得到,那就是他要杀的人,听到箫声意味着死亡来临。所以,只见呆籽执箫,未闻声响,白乌鸦觉得自己何其幸运。
    玉石面具跟随息景已久,曾是息景重要的合作伙伴。呆籽虽叫息景一声师父,但是息景的能耐,呆籽学得少之又少,还忘得一干二净。
    如今息景把白玉面具拿来给呆籽玩,也不担心让呆籽玩坏了,不,应该说,息景也不担心白玉面具把呆籽玩坏了。
    呆籽无力地晃了晃脑袋,说不出原由,他忽然感到有点困,这种突如其来的倦意貌似来自面具。
    他不清楚自己的师父,不了解息景的过去,所以他不懂得白玉面具的力量亦正亦邪,难于控制。
    一念为神,一念成魔。
    第 31 章
    黑血岭的对峙顷刻发生了极其微妙的变化。
    息景昔日曾说过,戴上白玉面具,谁都可以是玉面罗刹。白玉品性温润,淡泊宁静,而混入其中的杀戮力量本身来自于面具上面渗入的妖血,妖血与白玉相辅相成,蕴含的灵力转为柔中带刚,刚柔并济。
    控制的好,自然能够借助力量斩妖除魔,倘若控制的不好,无疑会导致生灵涂炭。况且,并非任何人都可以控制这种程度的灵力,稍不注意,就会被面具反噬。
    唯有压制住面具肆意爆发的意识,将这般力量运用到极致,才有资格成为强大的玉面罗刹。
    呆籽要让白玉面具甘心臣服脚下,道路漫漫。
    他烦恼地连连摆摆头,不断给自己说,不行,这种时候不能犯困,他有很多事情没处理。他必须看好自己的小命,看好黑弓,看好在施法的土地爷爷,不仅如此,他的身边还有尸体兄三姐弟,以及自己的朋友白乌鸦。
    此时此刻,他怎么可以允许自己打瞌睡。
    他不停对自己念叨,醒一醒,呆籽,快醒醒,等到打败了梦魇魔才能安心休息,此刻睡觉势必陷入噩梦之中。
    玉箫有灵性,不愿意听命于一颗不成气候的种子,它不服气地乱动抗议。呆籽握紧玉箫,他非常用力,稳稳抓住玉箫无论如何也不放下手。
    直到握到手指关节发白,玉箫仿佛也感到了疼痛,安分了些许。
    手上的疼痛暂时缓解了倦意,呆籽稍微清醒了丁点,那股意图控制他思维的力量貌似随之减淡了不少,无法再随意操纵他的动作。
    呆籽松了一口气。
    那股莫名其妙出现的未知力量,尽管消灭小怪的感觉不错,可是,呆籽讨厌被人掌控,这让他心里不舒坦。
    他可以微小,但是他自己要做的事情,他的选择由自己决定。
    不要随便替他做出判断。
    心情平静了,呆籽弯腰拾起白玉瓶子收起来。
    随后他仔细研究那支不同寻常的玉箫,他隐约记得自己刚才吹动了玉箫,接着,那些梦魇小怪噼噼啪啪死了一大片。
    当真是箫声的破坏力?
    他轻而易举就飞起来,是玉箫的力量还是面具的力量?
    对于箫声,呆籽特别不能理解,连他自己都不曾听到丝毫声响,小怪们却如临大敌。难不成,这支玉箫的本事是杀敌于无声。
    如此这般,简直太强大,太美好了。
    他可以悄悄地飞近梦魇魔,再悄无声息的用箫声去猎杀梦魇魔,安安静静,事情就结束了。
    但是,呆籽摸了摸下巴,他好像从没留意过,梦魇魔到底有没有耳朵。
    应该有吧。
    呆籽仅仅记得对方那双淌血的双眼看起来格外吓人,导致呆籽几乎不会考虑直视梦魇魔,所以没认真看过梦魇魔究竟长得多恐怖,五官是否齐全。
    此刻出手仍有太多不确定因素,呆籽计划先拿小怪试手,等练手练好了,再去对付梦魇魔。
    射箭骑马他不擅长,但仅是一支玉箫,他确定自己可以比较好的发挥本事,反正这支玉箫吹了也不会发出声音,谁也不清楚呆籽吹奏的好听难听。
    如此一想,呆籽心里踏实了。
    汹涌的力量在体内不断翻滚,呆籽脚尖轻轻点了一下地面,身体嗖的腾空,无比轻盈。
    呆籽欣喜无比,不愧为师父不远千里让白乌鸦带来的法宝,果然是好东西。
    以往,呆籽想都不敢想自己何时才能腾云驾雾,哪知刚戴上面具,妖力骤然提升了一大截,行动如风。
    呆籽执箫递至唇边,他决心再试一次,确定箫声是不是真的可以顷刻消灭众多小怪。假如他能够办到,面对梦魇魔时,那么就不必担心对方身旁围绕的大量阻拦。
    他前方是成群结队的梦魇小怪,脚下不远是白乌鸦。万一尝试失败,他立刻返回白乌鸦身边求保护。
    呆籽又一次吹奏了玉箫,依旧是丁点声音都没有,空中拍打翅膀的梦魇小怪却瞬息间全数撕碎,碎块飞速往下落。
    片刻,呆籽脚底传来吼声,白乌鸦烦躁:“呆籽,敢不敢把这些烦人的碎块一并清理干净,别往地面丢尸体,我懒得洗澡驱腐臭。”
    呆籽一脸歉意,能够消灭小怪他很知足,他没想过把梦魇小怪彻底化为灰烬,他可以办到吗?
    他问自己。
    与此同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幽幽答道:可以,只要你相信,我就可以办到。
    呆籽惊悚,头皮发麻,大半夜谁在和他说话。他左右张望,偏偏他身边仅有再度聚集的梦魇小怪,没有其他人。
    呆籽苦恼想着:是谁?
    这一次,呆籽听清楚了,那是面具的话语,声音来自他体内。
    缓慢的话语在他耳畔回荡: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去,你准备怎么办?
    一个大胆的想法闪过呆籽的脑海,他想让这些梦魇小怪烟消云散。
    玉箫无声。
    梦魇小怪消失地无影无踪。
    呆籽欣喜万分地环顾四周,他几乎觉得这是梦,梦魇小怪居然当真消失的一点儿痕迹也没有,居然真的达到白乌鸦所说,彻底处理干净。
    好厉害。
    呆籽不自觉地摸了摸脸上冰凉的面具。
    见呆籽在半空玩得起劲,小怪清除了一群又一群,白乌鸦难得清闲,坐在凉云附近抱着酒瓶喝酒。
    闻到酒味,凉云微微睁开眼:“用玉面罗刹对付梦魇魔,好比饮鸩止渴,后果会更严重。”
    “我会把他完好无损的带回家,这一点不用你担心。”白乌鸦徐徐喝了一口酒,它漫不经心地瞄了眼遍体鳞伤的凉云,“有心情管这些琐事,不如多关心自己,你的灵力要到极限了吧。”
    “无需你担心。”凉云互敬了一句相似的话给白乌鸦。她清楚自己的极限,可是,有时候,不管极限不极限,一些事情一定要做到。
    白乌鸦懒得与她理论,他此行的主要目的是呆籽,况且凉云又不是鸟,白乌鸦没兴趣了解。
    看在凉家三姐弟之前在微雨山也做了一些有利于微雨山的举手之劳的好事,这次就当礼尚往来,它们还凉家一份人情。
    此举的确是饮鸩止渴,但息景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何应付这个不太听话的面具。
    没多久,呆籽闹腾累了,觉得自己练手也差不多了,他落在地面,向白乌鸦炫耀自己的战绩。他得意凑到白乌鸦跟前,奈何白乌鸦无心理会他,直接扬起翅膀把呆籽的脸扭到一侧。
    “大白,你在做什么?”呆籽郁闷,他可是心情大好的要和白乌鸦分享眨眼剿灭梦魇小怪的快乐,白乌鸦怎么不配合。
    白乌鸦清清嗓子:“不要用你可爱的面具对着我,很危险。”
    “咦?”呆籽不理解。
    白乌鸦慢慢解释道:“这个面具只适合面对你的敌人,它摄人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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