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息景与秦霄宇恩爱的生活平稳度过了三天,没人吵白乌鸦喝酒,白乌鸦乐滋滋地吃了睡,睡了吃,少了息景制造混乱,呆籽也难得清闲。
    下午,呆籽坐在书房的窗边看书。
    书房内的书特别多,全是息景的收藏。息景平时爱看书,但仅限于没有情郎在的日子,一旦情郎出现,其它的一切均是浮云,都得给情郎让步。
    呆籽闲来无事时总会到书房看书,他始终感觉有些不对劲,这些书他好像看过无数次,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可他每次翻开书看到内容,想法又改变了。
    这些书他没看过,书里的内容他完全不记得。
    看书看到天色渐暗,呆籽合上书,他伸了伸胳膊,取出珍爱的白瓷瓶喝一口微凉的露水。他想不明白,也不懂杨岳峻的露水从哪儿寻得,杨岳峻送给呆籽的露水比呆籽喝得其余露水更好喝。
    他尝试过多种方法,采集了树叶的露水,花瓣的露水,青草的露水,可都不如杨岳峻给他的露水。可惜杨岳峻每年仅写一封信,寄来一瓶露水,露水分量少,呆籽向来喝得节省,掰着手指头精打细算,坚持等到下一年的露水。
    这成为了呆籽的一种习惯。
    有时,呆籽不禁怀疑,他现在确实不愿去见杨岳峻,但没准有一天他会妥协,当他对露水的期待超过对人界戒心的那一刻,他或许会来到杨岳峻跟前询问对方,露水从何而来。
    呆籽趴在窗棂休息了一会儿,恍惚间,他鼻尖飘过淡淡的药味,有点苦苦的,呆籽的记忆霎时复苏了,他想起了那个奇怪的男子以及那颗黑色珠子。
    呆籽摸出怀里的黑色珠子,琢磨接下来怎么办。
    男子说他身上有奇怪味道,这对呆籽的打击相当大,他瞅瞅窗外的天气,傍晚时分,没有飘雪,天气还算不错。
    要不把自己洗一洗?呆籽这么考虑。
    有了这样的打算,呆籽很快付诸于行动,不过他没有选择烧水,而是直奔温泉池子。
    山腰有一处水温暖和的水池,天冷的时候呆籽最爱窝在水池里把自己泡成一颗有热度的种子。
    呆籽三两下收拾好干净的衣物,背起自己的小包袱。息景和秦霄宇外出狩猎还没回来,呆籽计划给白乌鸦说一声,却找不到白乌鸦,到处不见鸟影,唯有作罢。
    满心欢喜地跑到温泉,池内没有其它生灵,呆籽把自己扒光光跳入水中,玩到尽兴才游回池边,头枕石块闭目养神。
    洗去泥土味,呆籽浸泡在温水里,种子特有的浅淡味道徐徐散发出来。
    毫无任何征兆,四周猛然震动,水面晃动得特别厉害,群鸟惊飞,急匆匆的逃命。呆籽睁开眼,环顾四周。
    紧接着,又是一阵强烈摇晃。
    扑通一声,一团黑乎乎的物体掉入温泉,激起了水花。
    作者有话要说:呆籽:尸体兄!尸体:?呆籽:你闻闻,我没怪味,真的~尸体:……
    ☆、第 4 章
    飞溅的水珠让呆籽下意识往后退,他一手抓住池边的石块,一手伸向自己的衣物,他的指尖刚碰到里衫,半空一声刺耳的断裂声响,瞬息间,又是一团不明物体掉进了温泉。
    不敢再有丝毫迟疑,呆籽一跃跳上岸,他一边抓起干净衣服马上往身上裹,一边光着脚丫朝连连往后退去。
    几乎是同一时刻,呆籽的视线投向温泉池子。
    惋惜的情绪顷刻涌上心头。
    突如其来的变化,温泉完全牺牲了,死得相当彻底,呆籽相信自己很长一段时间都对这个水池提不起丁点兴趣。
    两具腐坏的尸体漂浮在泉水中,畸形的四肢,长爪锋利的恐怖,大大的脑袋,突兀的眼珠瞪得老大,一张血盆大口,牙齿参差不齐。
    呆籽嘴角抽搐,他的眼睛又被不好的画面污染了。同样是尸体,不知名的尸体兄的模样可比温泉里的两只好了无数倍。
    常年跟在师父息景身边,呆籽习惯了赏心悦目。息景是一等一的美人,息景的情郎每一世转世也均是可圈可点的英俊男子,虽然两人的相会画面大都属于不适合少年们观赏的场景,可至少两人无论穿不穿衣服都非常耐看。
    呆籽表情痛苦地瞅了一眼温泉,尸体落入水里竟流淌出了黑色的血液,黑血转眼将清澈的温泉水染得改变了颜色,一池污水散发出恶臭。
    闻了闻自己的胳膊,呆籽深感欣慰,幸好没有奇怪的味道,要不是他及时蹦出来,恐怕这次真的要变成有怪味的种子了。
    微雨山的异动仍在持续,林中的生灵均变得躁动不安,呆籽仰头望了望天空,飞鸟们异常惊恐,叫声满是警示。
    为了避免再从上面掉下来一只尸体洗澡,呆籽认为自己相当有必要立刻远离温泉。
    没时间细想,呆籽拽起外袍披在肩头,他来不及穿鞋,匆忙抱起脏衣服朝山顶的小宅院狂奔。
    积雪覆盖下的山路刺得脚底生疼,呆籽才跑出几步,温泉忽然一阵巨响,池中的黑水冲上半空,丑陋的尸体踏着水珠,随即腾空而起,它们在死亡之际缓过一口气,又开始追寻自己的猎物。
    下一刻,呆籽头顶一黑,月光被尸体挡住。呆籽站在阴影之中,心里大喊不好,他急忙跳向旁边,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可惜高大的树木不足以隐藏一颗种子。
    大树被怪物拦腰撞断,轰然倒地。
    几百年来,呆籽早已适应了微雨山的沉闷舒缓,这般不合时宜的强烈动静,眼前的热闹来得分外诡异。
    飞来横祸,呆籽深深意识到这种可能。
    与其面临未知的灾难,呆籽宁愿过微雨山数十年如一日的慢悠悠的日子。可惜,以往的岁月一去不复返。
    尸体在身后穷追不舍,呆籽手忙脚乱的躲避攻击,他愤愤埋怨,这年头,尸体们好的不学,就知道诈尸。
    一路跌跌撞撞,呆籽心里着急,又有一点害怕。
    两具尸体前后夹击,把呆籽困在其中,进退无路。
    呆籽郁闷,他出门泡澡忘了看老黄历,当天肯定是诸事不宜。他犯愁,面前的尸体步步逼近,它肚子上面一道长口,随着动作,黑血不停流淌,血液发出臭味,一种腐烂的恶心气味。
    呆籽苦闷的不行,生怕被这种味道熏得自己变臭,他连连摆手,奈何那种味道充斥四周,挥之不去。
    尸体猛地扑了过来,呆籽侧身避开,快速往后退了几步,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身后还有一具尸体,于是拼命躲避。可惜为时已晚,尸体锋利的爪子伸到眼前,直逼面门,呆籽不得已用怀里的衣服挡在脸上减弱对方攻击的力度。
    衣物瞬间撕破,呆籽心疼且无奈,花妖喜好替人缝制衣物,可也厌恶别人不珍惜自己的劳动成果。
    呆籽这套衣服新鲜出炉,完工没几天。
    感叹的同时,地面传来碰撞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落到了石块上面。呆籽循声望去,意外发觉是男子给自己的那一颗黑色珠子。
    呆籽犹豫不决,思考此时此刻有没有必要捡回掉落的珠子,但尸体们毫不迟疑,它们果断丢开呆籽,转身扑向珠子,随后竟为了争夺黑色珠子厮打起来,打得头破血流。
    对眼前的场景十分困惑,呆籽愣愣地抱着撕破的衣服,光着脚丫站在雪地围观尸体对打。
    两具尸体争执不下,难分高低。就在这时,一抹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天而降,速度快如闪电。
    呆籽耸肩,怪事年年有,两具尸体打不过瘾,又来了一个。
    不过,这次出现的并非尸体。黑影手握七尺长剑,行动敏捷,呆籽还没看清对方的动作,黑影手起刀落砍断两具尸体的脑袋。失去脑袋的尸体软绵绵的倒在地面,继而化为了一滩恶臭的黑水。
    黑影用剑尖挑起水中的珠子,用黑色斗篷擦了擦。
    斗篷盖得严实,呆籽看不真切对方的模样,望着面前这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呆籽心情复杂。
    黑影动作一缓,往前迈了一步,伸出手把黑色珠子递给呆籽。
    呆籽愣了片刻,这才接过珠子,说道:“谢谢。”
    “三弟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不必这么客气。”黑影笑道。
    陌生的男声飘过耳畔,呆籽顿时懵了,他虽与尸体兄不熟,可之前听过对方说话,尸体兄的声音不是这样的。
    呆籽好奇地抬头望去,对方揭开黑斗篷,一双带着笑意的双眼落在呆籽身上。呆籽对尸体兄的眼睛记忆深刻,他非常确定,这人并非自己之前遇到的尸体兄。
    “我叫凉昼,是凉夜的二哥。”对方微笑着拍拍呆籽的肩膀,见呆籽一脸诧异,他笑着说,“三弟不爱说话,肯定没向你提到过我。”
    呆籽哭笑不得。
    别说什么二哥不二哥,尸体兄连自己的名字也不曾告诉呆籽。
    呆籽尴尬地笑了笑,不知如何应答,却意外发觉凉昼的目光转到了自己身后。
    他别过头一看,尸体兄出现的悄然无息。尽管兄弟俩均身穿黑色斗篷,但呆籽不得不由衷感慨,相同的穿着,凉夜愣是比哥哥穿的好看,他比自家二哥长得帅气许多,尤其是眼睛,带着无尽的吸引力。
    仅一个眼神,立刻就能把人迷得心里颤。
    呆籽握着手里的黑色珠子,之前想要物归原主,但凉夜走得太快,这次时机不错,得知了名字,也有归还珠子的机会。
    呆籽抬高手,露出手心的珠子:“那个……”
    “居然有心情在这儿聊天,你俩办事什么时候才能够分清轻重缓急?”
    一个女声打断了呆籽的话语,呆籽仰头望上看,树枝上,又见一件熟悉的黑色斗篷,不同的是这次斗篷下方露出了锦袍的裙摆,女子提高了音量,话语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立刻去镇魔洞。”
    “知道了,大姐,这就去。”凉昼笑容轻松。
    见到斗篷大姐的那一刻,呆籽无言加倍,家族传统如此可怕,感情三兄妹都染上了穿斗篷的嗜好。
    凭良心说,凉夜模样帅气,凉昼长得挺不错,相信大姐条件肯定也不差,他们何苦天天裹着自己,世间又损失了一道美化视野的好风景。
    凉昼虽应了大姐的话,但没立即走,他靠近了呆籽些许,似乎闻到了什么,他表情微微一变:“小种子,你身上是什么奇怪味道?”
    凉昼正要仔细判别气味,哪知凉夜冷不丁的扬起手,不许凉昼再往前,凉夜默默地看着二哥,一声不吭。
    半晌,凉昼没奈何地摆摆手:“真小气,我又不是和你争。”
    他一边叹气,一边跟随大姐凉云先一步赶往镇魔洞。
    凉夜站在原地,静静地打量呆籽。
    身上的水润湿了里衫,外袍歪歪斜斜地裹在外面,腰带没系稳,衣冠不整的呆籽显得颇为狼狈。
    呆籽抓紧破损的衣服,低头盯着自己的脚丫,在雪地站了一会儿,没穿鞋,脚冷。
    他本是心情美好的出来泡温泉,哪知两具尸体突然掉下来弄脏了泉水,不仅如此,尸体还拼死拼活坚持不懈地追杀他。呆籽不懂,凉夜给他的黑色珠子到底是何方宝物。
    不一会儿,凉夜倾过身贴近呆籽闻了闻,在温泉里洗得干干净净的呆籽,此刻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种子气息。
    呆籽头顶冒烟。
    这家人要不要这么奇怪,见面不说话,却左闻闻右闻闻判断他身上有没有奇怪味道。
    呆籽坚信自己是爱卫生的好种子,刚把自己洗得香喷喷,衣服也是才换的,他绝不接受自己是一颗有味道的脏种子。
    除了不发芽,他其余各方面纯属正常。
    不待这么欺负种子的。
    凉夜站直,给出了结论:“你中毒已深,再不治疗将性命堪忧。”
    闻言,呆籽半天无法思考,他忧虑问道:“你是大夫?”
    “它仅可保你一时安稳。”凉夜没回答呆籽的问题,而是抬起呆籽的手,呆籽手中静躺着那颗黑色的珠子。
    话音刚落,凉夜再次风一般的消失了。
    呆籽重度内伤,他宁可凉夜像白乌鸦一样话多,寡言的尸体伤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呆籽:尸体兄,话少对身体不好,我来陪你聊天()尸体兄他二哥:大姐喊他回家吃饭,他不在~呆籽:⊙o⊙
    ☆、第 5 章
    呆籽不怎么记得自己的过去,为数不多的记忆是天寒地冻肚子饿,息景给他买了热包子,于是他跟着息景来到了微雨山。
    他在意自己的出生,可也不强求,他相信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安排,总有一天,他会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在微雨山的生活算不得富裕,但是轻松自在,呆籽跟随息景左右,息景教他读书识字,教他如何修行,呆籽对师父向来恭敬。至于白乌鸦,一张乌鸦嘴,时常有点口不择言,可大白心地不坏,总的来说是一只好鸟。
    与息景和白乌鸦窝在微雨山山顶的小宅院,呆籽觉得自己过得很快乐。
    然而,这一切如今发生了改变。
    突然有人告诉他,他中毒已久,小命垂危,无疑是晴天霹雳。呆籽梦想着自己将来开花结果,哪知他尚未发芽,竟面临死亡危机。
    凉夜的话是否可信,呆籽判断不了。他握拳,尽快把事情经过告之师父,很有必要。
    呆籽跑回小宅院之前,白乌鸦在半路找到了他,催促他快些回去。
    房间内,息景脸色相当难看,眉头拧紧了。
    息景与秦霄宇狩猎,满载而归,两人心情大好,边走边讨论晚上的菜品。岂料秦霄宇拎在手中的猎物突然尸变,死气沉沉的尸体在秦霄宇手上咬了一口。
    尸毒扩散极快,秦霄宇的左胳膊眨眼没了知觉。息景心急火燎,以最快速度替情郎驱了毒。只是秦霄宇凡人身躯,驱毒效果并不理想。
    这一刻,秦霄宇躺在床内,脸色略显苍白,呼吸不怎么平稳。呆籽用种子皮想都清楚,息景的心情该有多恶劣。
    秦霄宇受伤,息景懊恼不已,他怪自己不应该一时高兴而大意,没料到猎物的尸体竟出现异变。幸好伤势不太严重,秦霄宇稍加休养就能康复。
    见呆籽平安归来,息景稍稍松了一口气,叮嘱道:“微雨山的异常来得古怪,你留在屋内千万别出门。这座山安宁了两千年多年,看来是闷久了。”
    息景有预感,有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息景不怕灾祸,再多的苦难他扛得住,只求秦霄宇平安无事。
    息景特别紧张秦霄宇,这些年来,镇魔洞的躁动从未如此强烈,难得秦霄宇进山陪自己一阵子,居然发生这种事,自己不禁怀疑,天帝故意在考验他们,要撕裂这段脆弱虚假的感情。
    不管别人怎么看待自己,息景扪心自问,他真心喜欢对方。
    望着床上的秦霄宇,息景扬起笑,他的心好痛,痛得难以呼吸。
    呆籽备了晚饭,息景胃口不好,没吃多少,一直守在床边不吭声。
    瞄了眼自顾自斟酒的白乌鸦,呆籽放下碗,转向息景:“师父,我想问你一件事,可以吗?”
    息景轻轻点了点头,示意呆籽往下说,呆籽摸出黑色珠子交给息景,把遇到尸体兄以及尸体兄三姐弟的事情粗略说了一遍,末了,呆籽大胆猜测,那三人这时极可能在镇魔洞内。
    听呆籽说完事情经过,息景反复看了看黑色的珠子,若有所思。有道是,有心栽花花不开,他万万想不到,寻找许久的人竟如此出现眼前。
    息景颇为感慨,喃喃道:“鬼医凉夜,呆籽,这个人可是你的救命药。”
    呆籽苦笑,息景说这句话等于肯定了尸体兄的话,自己真如尸体兄所说病了,病得还不轻。呆籽求助的目光投向息景:“师父,我到底得了什么病,是不是快死了?”
    息景沉默片刻,目前尚未找到病因,他本不愿早早告诉呆籽这个不怎么让人开心的消息。若凉夜现身微雨山是天意,或许这是呆籽一生的转机。
    尽管呆籽至今没能在春天成功发芽,破土而出,但呆籽乖巧听话,一点儿不笨,息景教他的处世之道学得非常快。
    息景长久的遗憾在于,自己的乖徒弟得了怪病。
    每隔十年,呆籽头痛发作,痛得死去活来,待到病痛减轻,呆籽也将十年累积的知识丢得所剩无几。
    值得欣慰的是他没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他记得自己名叫安然,小名呆籽,息景是自己的师父,白乌鸦是值得信任的朋友。
    息景外出时间太有限,他让白乌鸦带呆籽走访名医找寻治疗良方,奈何效果甚微。
    呆籽依旧在发病,一次比一次严重,一次比一次痛得厉害,他不停的学习和不停的遗忘,十年一个轮回。书房里的书,呆籽看过多少遍,也就忘了多少次。
    不仅仅是学到了常识,呆籽同样会忘却那些曾经相遇的人。
    呆籽忘掉了杨岳峻。
    息景从不主动在徒弟面前提起这个人,但也不阻止杨岳峻每年给呆籽写信。是否与杨岳峻见面由呆籽自己做决定,息景尊重徒弟的选择。
    然而,呆籽一直以来都没有去见这位世间的君王。息景明白,不管记不记得,呆籽的心早已为呆籽做出了决定。
    息景有心培养一名徒弟继承衣钵,偏偏呆籽学得多忘得多,事到如今,他唯有改变最初的打算,培养呆籽成为微雨山小宅院勤劳刻苦的少年,无忧无虑的过日子。
    呆籽的生活比息景和白乌鸦平缓简单,他一丝不苟地照顾自己师父和朋友。
    近年来,息景与秦霄宇感情稳固,每月十六,白乌鸦飞往国公府邸,呆籽则前往九叔的酒庄。
    息景不放弃治疗呆籽的各种可能,就像他锲而不舍的寻找自己每一次轮回的情郎一样,他坚信,只要不放弃,就有希望。
    鬼医凉夜是解救呆籽的契机。
    对此,呆籽十分惆怅。
    六百年了,他第一次认清自己。他是一颗中毒的病种子,难怪他不发芽,自己病得都快死了,哪来动力发芽,他再把自己埋在土里估计换来的只能是辞世长眠。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息景告诉呆籽,鬼医凉夜医术造诣出神入化。
    凉夜行踪飘忽,神出鬼没,白乌鸦找了很久也未能寻得凉夜的下落。凉夜出现在微雨山,对呆籽而言是福,可对微雨山来说,这没准是祸,凉家三姐弟出入镇魔洞目的是何尚不能确定。
    由于凉夜不爱说话,更不怎么理人,他治病完全看心情,他会挑选顺眼的病人进行医治,一旦他不乐意,纵是万两黄金也拦不住他拂袖而去。
    根据呆籽的描述,凉夜既问了呆籽的名字,想必对呆籽印象尚可,他交给呆籽一颗材料未知的黑色珠子,应当不是见死不救。
    只是,凉夜并未确切说明,他愿意治疗呆籽。
    既然是传说中的名医,呆籽稳了稳情绪,打算把黑色珠子一口吃掉,药到方能病除,生病不吃药不能解决问题。
    他刚张大嘴,白乌鸦瞬间白脸变黑脸,它的翅膀大力拍打呆籽手背,恨不得将呆籽与黑色珠子一起拍碎:“靠,凉夜给的药,你问也不问往肚子里吞。悔绿肠子是小,变得不伦不类保准你后悔一辈子。”
    呆籽眨眨眼,不明所以。
    白乌鸦清了清嗓子,讲了一个流传广泛,惨不忍睹的故事。
    故事发生在很久之前,湖底住了一只厉害的大妖怪,他痴迷美人,夜夜左拥右抱。
    频繁沉溺于欲望之中,常年累月丰富多彩的夜生活逐渐掏空了大妖怪,终于某一天,昔日生猛的大妖怪心碎的发觉,自己苦逼的萎了。
    大妖怪难以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他抓来很多药师,为他治病的大夫均难逃魔爪。
    而后,大妖怪抓住了当时年少的凉夜,他命令凉夜为自己配药,药物必须见效快效果持久,不然凉夜死无全尸。
    凉夜想了想,炼制了一粒药丸。他告诉大妖怪这粒药丸用于涂抹,需要时方才使用。
    大妖怪得到药丸的当晚,伺候他的美人小心翼翼地捧着药丸,在大妖怪腿间之物轻柔涂抹,哪知美人仅是轻轻一揉,大妖怪立刻有了反应,一夜下来,效果奇好无比。
    大妖怪重拾生猛,而凉夜获得了一颗夜明珠以及名医的好名声。
    惨剧发生在一个欢声笑语的夜晚,大妖怪一床美人,个个如花似玉,粉嫩欲滴。大妖怪早已腻烦夜夜涂抹的生活,迫不及待的想要从此长期稳定,毫不犹豫的,大妖怪吃掉了那颗药丸。
    随之而来的是湖底撕心裂肺的哀嚎。
    “大妖怪出了什么事?”呆籽捏了一把冷汗。
    “如愿以偿,再也不愁萎了,”白乌鸦抿了小口酒,它在身下比划了几下,贼笑,“而且,下面的数量变多,英勇无比,简直气壮山河。”
    呆籽盯着黑色珠子咽了咽口水:“这样不好吗?”
    “当然好,一人可任意力战一群美人。”白乌鸦缓了缓,半睁着眼,“可惜原本只有那么大,数目增加越多,每一个就越小,小的跟绣花针似的。”
    白乌鸦说着,声音不由上扬,屋内的视线全移去呆籽身上。呆籽偏偏脑袋,低头看了看自己裤腰再往下的位置。
    一堆绣花针,完全无法直视。
    秦霄宇受了伤,驱毒之后十分疲惫,没听到他们的谈话。
    情郎不知对话内容,息景无所畏忌地笑了起来,啧啧叹道:“大白,你这样不好。呆籽是未经人事的孩子,下面的重要他理解还不够深刻。”
    “就你懂。”白乌鸦鄙视地瞅了瞅息景,这个祸害微雨山道德风范的荡夫,竟然好意思说这种话,白乌鸦轻哼一声,戏谑道,“其实你的也没那么重要,有没有不要紧,多了少了大了小了都无所谓,反正秦霄宇的好用就成。”
    呆籽黑线:“……”
    息景蜷起手指,用力一弹,一团光闪电般冲向白乌鸦,白乌鸦抱稳酒瓶果断侧身,躲开了。
    “靠,又打头。”白乌鸦咆哮,“难怪我发现最近有点变笨了。”
    呆籽捂脸。
    他宁可相信白乌鸦是酒喝多了醉笨的。
    不敢吃掉珠子,呆籽拿出小块布,把珠子包裹好,随身携带。
    下次再遇见凉夜,他先得问一问这颗黑色珠子的使用方式。
    作者有话要说:呆籽:谢谢各位姑娘的支持,群么么=3=如果大家有时没见到作者冒泡,不要怀疑,作者在努力码字凉夜:好长一句话……呆籽:摊手,还不是因为你话少,作者体谅你,台词都让我来念,我容易么我~凉夜:……
    ☆、第 6 章
    几人闲聊了一会儿,白乌鸦抱着它的酒瓶飞回了树上的小木屋,呆籽推开门往外走,息景叫住了他。
    “师父,有什么事吗?”呆籽问道。
    息景笑容温和,语调轻松:“下次买酒记得下毒,毒哑那只口无遮拦的傻鸟。”
    呆籽一头冷汗,干笑:“师父,这样不好……”
    “开个玩笑而已。”息景微笑依旧。
    呆籽冷汗加剧,师父,这个玩笑一点儿也不好笑。
    息景顿了顿,语气放缓了:“凉夜既然来了微雨山,一时半会儿走不出这里。呆籽,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呆籽挠头,他不太明白师父所说的机会具体指什么。
    “对你来说确实有点早,”息景摸了摸下巴,“但是,尽快收获凉夜,把这个男人留在身边,对你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呆籽无语哽咽,凉夜又不是果实,他怎么可能收获这个沉默的尸体兄。
    息景再三打量呆籽,连连叹气,他拍拍呆籽的头,意味深长:“果然太早了,你如今的年龄还不具备诱惑力。少年的身体,少年的相貌,少年的穿着打扮,从头到脚都太嫩,不过,个人嗜好千差万别,没准凉夜就好这一口……。”
    听着息景自言自语为自己的将来考虑,呆籽痛苦地扭过头。
    两人的关系,不是仅有息景和秦霄宇这类,朋友有难亦会出手相助,更何况,呆籽此刻需要的明明是治病的大夫,绝非点燃欲|火的男人。
    回到房间,呆籽躺在土坑里的小床,他侧过身盯着泥土。
    一会儿,他摸出小布块,贴近鼻尖闻了闻,珠子的气味透出布料,一股淡淡的药味,呆籽相信这应当是一颗药丸。
    可是,刚才听了白乌鸦讲故事,呆籽没信心吃掉药丸。故事是否真实是一部分原因,对自己病情的担忧是另外一部分原因,呆籽需要确定药丸的药效,也需要了解自己的病因。
    迷迷糊糊睡了小会儿,天边已微微发亮,呆籽裹着被子翻过身,毫无任何征兆,地面又开始剧烈的震动,泥土散落覆在被子上。呆籽打了一个哈欠,坐起身。
    眨眼间,他的屋顶整个没了。
    一个黑乎乎的丑陋脑袋探进屋内,血红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呆籽。四目相对,呆籽睡意全无,他警惕地跳出土坑,在对方下一次攻击到达之前,琢磨自己如何躲避。
    突如其来一阵疾风割得脸生疼,呆籽伸手挡了挡眼睛,顿感腰间一道力,白光一闪,将他卷入半空。
    呆籽正欲挣扎,已稳稳地落在白乌鸦后背。
    这一刻的白乌鸦比平时大了数倍,堪称一只巨型的战斗大鸟,它羽毛纯白如雪,明亮的黑眼珠紧盯伏在呆籽房间附近的怪物。
    白乌鸦的爪子往上一扬:“接住。”
    呆籽下意识抱稳对方抛上来的重物,看清之后,呆籽倍感无力,竟是一坛女儿红,呆籽对白乌鸦的认识提升到了一个新境界。
    处理了酒罐,白乌鸦愤愤不平地俯视地面,那些怪物不仅削平了呆籽的屋顶,还摧毁了白乌鸦的小木屋以及它收藏的空酒坛。
    “鸟爷不发威,你当爷是病乌鸦。”
    白乌鸦大喊,它用力拍打翅膀,一道道白光如同利箭直冲地面,呆籽来不及阻止,地面已然陷入混乱,微雨山的小宅院顷刻化为乌有,废墟扬起烟尘。
    呆籽抹汗,白乌鸦太激动了,师父他们还在屋内休息,不知及时出来没。
    所幸,息景两人平安无事,宅院坍塌的同时,他与秦霄宇悄然落在鸟背。
    息景扶着秦霄宇躺下,他掸了掸肩头的灰,俯视脚下的残垣断壁,眼底闪现浓烈的杀机。
    这是呆籽十分畏惧的一种表情,通常在情郎遭受伤害,息景情绪大变,这时的息景不见笑容,表情极冷,愤怒的气息瞬间弥漫,他双唇紧闭,杀戮随时随地会爆发。
    息景握紧拳头,手因情绪剧烈起伏而颤抖,就在息景即将冲下去大开杀戒的刹那,秦霄宇一把拉住他的手臂。
    秦霄宇不懂对付山林的怪物,但他能够看懂心上人的心情,他稍稍用力,制止了对方的动作:“息景,冷静点儿。”
    轻飘飘的一句话,火速唤回了息景濒临狂化的意识,他看着秦霄宇,眼神顿时温柔起来:“霄宇,你感觉怎样,会不会很难受?”
    “我没事。”秦霄宇支起身,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息景在秦霄宇身旁坐下,秦霄宇搂住他,安抚息景不稳的情绪。秦霄宇如今一介凡人,息景的力量在微雨山又备受限制,倘若息景的力量能转入秦霄宇体内,息景会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灵力全给对方,不让秦霄宇受到丁点伤害。
    秦霄宇懂得息景的担忧,他轻轻吻了吻息景的唇:“在世间,我征战沙场,挫敌无数,可一旦来到微雨山,我没有相应的力量应对这儿的一切,我不能保护你,还在拖累你。”
    “不是这样,”息景摆摆头,“是我连累了你,我亏欠你太多,我……”
    息景还要继续往下说,秦霄宇的吻封住了息景的唇。
    一切尽在不言中。
    呆籽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打断了师父和情郎温存,怪物围攻的紧要关头,呆籽实在是必须告诉息景目前的形势,怪物的动静分外诡异。
    “师父,你看,那些死掉的怪物不对劲。”呆籽指向小宅院的位置。
    瓦砾下,一滩滩的黑水起了变化,黑水沿着断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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