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孩子倒挺细心”,下楼的时候宋琦夸道,“适合当侦探”
    “其实我第一志愿是警校”,赵致远害羞地笑道
    “警察吗”,她拉开扶手,帮后面的人借力,“那还是算了吧”
    他没明白宋琦的意思,不过仍然追上去,“姐姐,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虽然她刚才把这张照片存到了手机里,但确实没想好下一步该如何,毕竟对于她,那些人确实没什么好见的
    从他说出徐字开始,那些信息基本上能和模糊的记忆对上,印象里她家确实没有一个固定的地点,小时候总会被妈妈搂在怀里或是拉在手上,坐着没顶的拖车奔这跑那,而爸爸这个角色,也是极其复杂的存在,他会在偶尔高兴的时候给她和妈妈合影照相,却也在醉酒后摔着瓶子破口大骂,甚至彻夜不归
    妈妈呢,应该没有赵致远所形容的那般牵挂她,她总是懦弱又胆怯地服从父亲的一切命令,尽管她不喜欢,尽管她一味忍受,可在宋琦面前,她还是会装出一副幸福的模样
    “你看,爸爸妈妈都还是爱你的”
    破碎的酒瓶撒在院子的地板上,月光照下来,五彩斑斓,映不出妈妈凄凉的微笑,也无法拼凑本就支离破碎的家
    “你会去看他们吗”,赵致远在一旁自言自语,“之前听我妈妈讲,徐阿姨好像生病了”
    “之前是多久”,她想在进屋前结束这个话题
    “叁四年吧”
    她微怔,“我先进,你过会儿再来”
    “好”
    “姐你干嘛去了”杨星臣被一群小伙子围在中间
    “去了趟卫生间”,她看着那颗苹果核,“顾宸走了?”
    “啊,姐夫还有事儿”,他下意识回答,“接完电话就走了”
    “老赵你怎么也出去那么久”,杨星臣看着推门而入的赵致远埋怨道,“咱俩还没说上话呢”
    “刚刚被人拦下问了些事情”,他如实说,“好像是来采访你的记者”
    “你还不知道吧”,其中一哥们向他透露,“你出事那天的新闻搞得全城都轰动了”
    “怎么着,这也上电视啊”,杨星臣自嘲,“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你想接受采访吗”,宋琦把手机放下,坐在沙发上看着他
    “可以拒绝?”
    “当然”,她看到窗外挪动的身影向这边靠近,转过头来,“直接讲就好了”
    敲门声后,她把门打开,还没等开口,对方先发制人,“宋小姐?”
    “你是?”
    “您忘啦”,那女人一脸的自信,“海河桥下,见义勇为”
    想起来了,那晚和她死缠到底的女记者,当时她的制服上写的是什么字来着,刘吗,她心里思忖,嘴却快了一步,“您好,刘记者”
    刘韶第一次听人如此正式地同自己打招呼,激动回应,“您好您好,宋小姐,今天我来采访前几日在边郊发生大型车祸的当事人,杨星臣先生”
    她往里瞟了眼,瞧见躺在病床上眉清目秀的小伙,“杨先生,请问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那个,实在不好意思”,宋琦为她让开身以便让人看到杨星臣此刻的情况,“他现在有些劳累,可能没办法接受您的采访”
    “这样啊”,刘韶难得一改往日的执着,通情达理地表达慰问,“那我就不打扰病人休息了,祝杨先生早日康复”
    出了门,她的脚步变得无比轻快,从来没有过的欣喜在心头蔓延开来,秘密,她发现了不为人知的秘密
    “车祸的稿子整理好了?”,江哲琛疑惑地看着回来就发呆的下属,“别以为转正就可以无所事事”
    “老大”,刘韶神秘兮兮地凑近,“我没采到杨星臣”
    “是吗”,他觉得这女人是在发疯,“晚上没工作了?”
    “没有”
    “行,那就加班吧”
    “别呀”,刘韶追上阔步离开的江哲琛,“我找到了比车祸更有看点的题材”
    “可以,加班的时候写出来发给我”
    “宋琦,您认识吧”,她停下脚步,双手交叉得意洋洋地看着对方
    “她怎么了”
    “她的身世,您了解吗”,还是人家前男友呢,看我不憋死你
    “你今天听到什么了”,江哲琛松松领带,“如果你把本事放在工作中,而不是在这里和上司打哑谜,我觉得凭借你的能力,应该不会混得和现在一样”
    “抛弃、家暴、出轨,悲惨的童年以及重男轻女的父亲,涅槃重生华丽变身热门作家,您觉得这个标题会火吗”
    当时她正在上楼,手里还拿着采访稿,小声地重复背诵,只是楼上细细簌簌,显然超过了手里这张白纸的诱惑
    反正还有时间,她先听几分钟家长里短,记者嘛,练就一身敏锐的听觉也很有必要
    直到一场对话听下来,内心早已沸腾,她从没像现在这般感谢自己的适时偷懒,怎么会如此幸运,让她蹲到了
    为了严谨,她特意去证实一番,看着宋琦意料之中的反应,窃喜与成就感油然而生,恨不得马上飞到工位上大展宏图
    “过几天台里要承办芙蓉大赛的颁奖典礼,您说,若是把这环节放在宋琦获奖感言的单元里,是不是会收视飙升”
    “你有得过她本人同意吗”
    “出其不意,不还是您教的?”
    “我再想想”,江哲琛觉得,没必要因此铤而走险,“这件事暂时不要和其他人讲”
    “为什么”,刘韶不解,“您没关注最近台里的数据?实在不容乐观,如果我们这时候能力挽狂澜,那您在领导眼里,不更是...”
    “你准备怎么做”,他靠在桌边,“要找宋琦父母,简直大海捞针,如果我们没在颁奖前完成,一切都前功尽弃”
    “缩小范围呢”,她不甘示弱,“宋琦原姓徐,清水人,目前她家还有个弟弟叫徐子征,并且她家生活条件不算优越,属于居无定所,我们先在清水搜查一番,必要时借助警力资源,应该也不困难吧”
    “把他们找来,然后在颁奖典礼上给她措手不及,你觉得,你是在做好事吗”
    “我觉得,她也希望有一天能见到他们,而且不管这件事情的性质如何,我的目的是提高收视率,所以相比罪恶与纠结,我的内心纯粹了很多”
    江哲琛带着复杂的眼神看着她,“这也是我教你的?”
    “适者生存,老大,这是我这几个月来摸寻的法则”,刘韶知道江哲琛仍然将信将疑,“您若还有疑虑,倒也不必再和我浪费口舌,我今天会把策划以及具体方案写出来发给您,我们直接交给上面决定”
    “好,那就这样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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