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临清一人出了屋子,她走在崎岖的山路之上,每一步都走的缓慢而珍重。
    “顾老。”她站在门外,轻轻叩门。
    屋内有脚步响起,正是在往这走,要给她开门。
    她止住顾老,道:“不必来开门了顾老。我来是想同您告别的,我要回京去了。”
    “圣上赏识许某,任太子少傅一职。”
    “我此去应当是不会回来了,这些时日,以及这么多年的照拂之恩,许某铭记在心,若是,若是他日有缘再相见,许某定当殚精竭虑,以还恩情。”
    屋内静静的,老人跛着脚,透过微开的门缝去看年轻的女子,她眉目清澈干净,又带着沉稳的倔强,他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无言。
    喉咙的言语堵塞,慢慢吐出:“下次见我老人家,记得带京城最好的鸭子腿来。”
    许临清往后退了一步,弯下腰背,深深地向小木屋鞠躬,久久没有直起身。
    里面的人浅浅道:“孩子,你谁也不亏欠,无论走到哪一步,都要记得你从来都是问心无愧的,你不必为了任何人委曲求全,不必为了任何人牺牲自己。”
    “无论是已故的,还是伴你身旁的,都在用他们的方式保护你,爱你。”
    他哽咽了,他老了,自觉不知还能苟活多久,而这个他颇为喜欢的小辈,却要走上一条他曾经见无数人踏上去的路,他的先辈,他的同辈,都倒在这条路上,有幸存者踏血拾级而上,用长剑直指丑恶,最终却称为丑恶。
    “顾老,您一定要好好活,等我,等我来接您。”思忖几分,她张口说出这句在她心里没有底的话,她向来不喜欢空口说白话,平白给人期许,可是她想给顾老一个念头,一个好好活下来的念头。
    顾老笑了  ,微微颔首,道:“走吧,我等你。”
    她便走了,顾老待她走远后,转身回了房。
    许临清没有回头,脚步匆匆地往家中赶,她没让顾老开门,是不愿顾老被朝廷的纷争卷入,她如今言行不再似从前自由,如此想着,便瞧见门口站着的沉铭将军。
    “沉将军。”她行礼颔首。
    “以后不必给我行礼,你从前可没这拘束的毛病。”
    沉铭表情还是沉沉的,尽管不虞,也能看出他在尽力和她温和交谈。
    “是。”许临清从善如流。
    “你去干什么了?”沉铭问。
    许临清回道:“我去见熟识的乡人,告别罢了。”
    沉铭微微点头,侧身让她进去,跟在后面说着:“你那些衣服不要带了,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留在这,我在路上给你买新的。”
    他不是在向许临清示好,是她那些寒酸穷苦的衣服、物什实在登不上自己的马车。
    “好的。”她不仅自己没带,还把年瑾的东西也一并留下。
    “你要带这个人回京?”
    “是。”
    “可知底细?他随你回京是否稳妥?”
    许临清:“他是我夫侍··”
    沉铭打断:“不必编了,方才我已经试出他们,与你并无关系。”
    “一个是此乡中人,一个是此乡中人··顶多与你同住一段时日。”
    许临清并不惊讶,凭沉铭的本事,要想试出真相不难。
    只是她看着年瑾和叶昭君略显懊恼、沮丧的样子有些好笑,于是她便说。
    “不错,但年瑾确实是我收着的侍从,我想带着他回京,初回京城,我一个人难以招架琐事··”
    沉铭:“太子少傅不缺仆从、府邸、俸禄。”
    许临清:“可是沉将军,许某流离六年,身边一直无人陪伴··”
    沉铭眼神转移,不看她故意作出的苦肉计。
    耐不住她一声不吭,乖巧地微微垂下头,发丝披散在后背,即使知道是她在故作乖巧、可怜,他也不能狠心叫她难受。
    “那行。”
    言罢他好笑地扫了眼年瑾和叶昭君,状似不经意问道:“这两个据说都是你的夫侍,你带哪一个?”
    许临清回道:“我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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