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宋煜城如此威胁,玄净还未开口,梦乡楼的花魁玉面狐狸,就有些坐不住,冷声说道:“宋公子,请你离开。”
    宋煜城自信满满,会错了意, 摆手柔声说道:“玉面姑娘,你放心,今夜的消息我一定会让人传扬出去!”
    说完之后,宋煜城望向玄净,语气变得森然起来,与面对玉面狐狸的态度截然相反。
    “很遗憾,现在你跟你朋友就算想走,本公子不答应了!除非你们割掉舌头,从此当个哑巴, 本公子可以大恩于你们,让你们苟活于世。”
    “阿弥陀佛,宋施主真是这般认为的吗?”玄净问道,他的声音不急不缓,丝毫不受这宋煜城的威胁。
    宋煜城自信一笑,“自是如此!”
    玉面狐狸实在听不下去了,再次从凳子上站起身来,娇斥道:“宋煜城!请你自重,马上离开梦乡楼!今夜舞台上诗词胜利的乃是这位曾公子,并非是你那首只‘出县’级别的诗。”
    这番话在宋煜城听来实为伤人,先是揭露他舞台输掉的事实,然后是那句‘只出县级别的诗’。
    出县级别的诗,有不少,但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创作出来,也非常人所能,说宋煜城文采过人够不过分。
    可现在在玉面狐狸口中,却显得有些寒碜。
    不过事实确实如此, 在‘传天下’级别的半首词面前,他所创作的实在不够看。
    “你......”宋煜城勃然大怒,他怎会相信这是玉面狐狸的真话,便强忍下来,说道:“玉面姑娘,你莫要受胁迫而说这些话,小生乃京都长安宋太尉的侄孙,这法海跟胖子我断然让他们无法对外宣传,这样你的名誉也绝不会受损。”
    玉面狐狸听到宋煜城自报家门,心中猛然一惊,没想到这男子的来头如此之大。
    正一品宋太尉的侄孙,洛城城主若是知晓,都会以礼相待。
    虽是如此,但它并没有就此见风使舵,而是缓和了下语气,平静地说道:“宋公子,你我今日无缘,若真的想要与小女子共度良宵, 还望明年......”
    宋煜城直接打断道:“玉面姑娘, 我都说了,你就放一百个心, 今夜之事,除了你我再无第三者知道!”
    宋煜城的盲目自信,可把玉面狐狸给整糊涂了,怎么这人看着有文采,但却如此自负,根本就没听明白人家说什么。
    玉面狐狸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解释了一番,尽量用了委婉的字眼,总算是从头到尾捋顺讲清楚。
    宋煜城听完解释后,皱起了眉头,“不可能!玉面姑娘一定是你觉得不想失信他人才如此说,方才我们可是在舞台上四目相对,可谓眉目传情。”
    玉面狐狸:“???”
    曾有钱:“???”
    玄净:“!??”
    男人尴尬之事,除了珍藏的艺术d盘被人发现之外,还有就是男人三大错觉之首‘她喜欢我’,被人公开鞭刑。
    玉面狐狸说道:“宋公子,我想你误会了,小女子跟别人说话的时候,都会与之对视,这才是礼貌礼节。”
    宋煜城的俊脸顿时红得如煮熟的虾一样,连耳根都在发烫,他现在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起来。
    曾有钱暗自乍舌,替这位宋太尉的侄孙感到尴尬,不过嘴角勾抹得差点没忍住。
    玄净看的也是尴尬的可以抠出三室一厅,甚至有一丝想要笑的冲动。
    “你们在笑话我?”宋煜城似乎察觉到玄净与曾有钱抽搐的嘴角,冷声问道。
    玄净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误会了。”
    曾有钱也是同样的动作:“阿弥陀佛,宋公子想多了,我们佛门不管是不是俗家弟子,都是要受过专业训练,以防在诵念佛经如此神圣的时刻中,突然发笑。所以不管再多么好笑,我们......”
    玄净:“库库库......库库......”
    曾有钱听到笑声,再也忍不住,“库库库......”
    宋煜城当即圆目怒瞪,“你们还说没笑?”
    “阿弥陀佛,施主误会了,小僧是想到了寺庙里一只小蛤蟆的励志故事,备受鼓舞而会心一笑。”
    “没错,在下也是想到了那个故事。”
    宋煜城自知无脸,本想对玄净二人,不,是二人一妖痛下杀手!这玉面狐狸自己得不到,那别人也休想得到!
    正当此时,宋煜城感受到怀中的传音石突然颤抖起来,此乃与宋太尉联系的传音石,他可不敢有丝毫怠慢,随后怒视两人一妖一眼,他决定待有机会一定要杀了这两人一妖!
    “哼!”
    最后他冷哼一声后,施展秘术,化作一阵风,从窗户处离去。
    玄净没有出手制止,玄净最开始的本意是想抓住宋煜城拷问一番,方才见他急迫离去,胸口还有青光闪烁,说明有人正在联系他。
    这正中玄净下怀,他快速收起化怨气,然后拍了拍曾有钱的肩膀,就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曾有钱身上温暖的佛光消失。
    令玉面狐狸无法回头的力量同步消失,它第一时间就回过头去,这位姓曾的老爷身旁空无一人,哪有什么和尚的踪影。
    “曾公子,那位高僧呢?”玉面狐狸面具下的双眸,难掩失望之色。
    曾有钱寻思方才玄净大师去追赶宋煜城前,似乎是拍了自己的肩膀三下,他恍然过来,便道:“想必法海师父是担心那宋太尉的侄孙会去叫人闹事,已经追去与之好言相劝,不管归不归来,法海师父会在三更天回来。”
    玉面狐狸听到前面的话,莫名的有些担忧那位高僧的安危,听到后面一句,顿时喜上眉梢,“那位高僧真的会三更天回来?”
    曾有钱郑重其事的点头应是,玄净大师暗示得如此清楚了,若还猜不透玄净大师的心思,自己这个首位玄净大师的俗家弟子,也就白当了!
    殊不知,玄净并无此意,他拍曾有钱三下肩膀,是提醒曾有钱虽然春宵一刻值千金,但也要悠着点。
    谁知,曾有钱却会错了意......
    玄净追上宋煜城后,见他走进一处距离招提寺不远的小宅院里。
    宅院里,有着十来名黑袍人,修为个个不弱于五品,显然是保护这位宋太尉的侄孙。
    宋煜城回到房间后,让人在门口把守,这才将怀中的传音石拿出,聆听起来。
    玄净的神魂已经渗透进房中,但由于传音石的特殊性质,他无法听到说了什么。
    谷脹
    但是可以从宋煜城的脸上看出一二。
    宋煜城听完传音石的内容后,神色接连变化,然后回复起传音石来:“宋太爷,煜城这就连夜赶回京都,请您放心。”
    说完之后,他走出房门交代那十来名黑袍人。
    他们的动作很快,从宋煜城提出要连夜赶回京都后,不到盏茶功夫就已经准备好。
    门外牵着一匹匹骏马,虽然不如监察院专属的‘千里胭脂雪’五品骏马,但看卖相也没弱多少,显然是来自于太尉府,不然以宋煜城这等身份,哪能拥有如此良骏。
    玄净在暗处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阻拦,反正都要进京,这宋煜城留着也以免打扫惊蛇。
    菩提心之事,事关重大,牵扯着两大儒道世家,谁知背后是否还有其它势力。
    确定宋煜城离去不会回来后,玄净折返了客栈,花和尚寂空还在修养,按照他的想法,是明天赶路前往长安。
    在客栈中,玄净正准备进房休息,恰好碰到回来的曾有钱。
    两人四目相对,皆是一愣。
    玄净:“这么快?”
    曾有钱:“就好了?”
    两人同时:“???”
    曾有钱反应过来,问道:“玄净大师,你没有回梦乡楼?”
    玄净摇了摇头,谁说他要回梦乡楼,所谓的洛城一绝‘玉面狐狸’,玄净并没有太大兴趣,见过就行了,至于真实面容如何,想来应该是与裴灵薇与小道姑一个级别。
    曾有钱顿时急了,“玄净大师,你为何没回去?你不是拍我三下肩膀,暗示我三更回梦乡楼吗?我这才先回来,以免打扰您与玉面姑娘......共度良宵。”
    “什么三下肩膀三更回?你当自个是孙猴子呢?”玄净有些无言,这都哪跟哪。
    曾有钱明白过来,看来是自己会错意了,一念至此他不免有些可惜,那可是洛城一绝,闻名九州的玉面狐狸!
    曾有钱自从小娘子怀了身孕后,就坚决不再犯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他决定为自己未来的孩子树立好榜样,但是......一睹芳颜倒也可以,促膝长谈好似也无不妥。
    要是被人知道自己与玉面狐狸畅聊人生,那也将是自己的巅峰的一面,可惜就这样......没了。
    “阿弥陀佛,曾施主,你着相了。”玄净说了句后,就进房休息。
    今天多开了一间房,就不用跟花和尚寂空挤在一起。
    曾有钱看着玄净离去的背影,突感甚是高大,回想今夜种种,幡然醒悟,原来一切都是禅宗明心见性的考验!
    方才玄净大师那般说,也是为了考验自己,自己却着相了。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曾有钱进入房中休息,打算诵念一遍《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与《楞严经》后才入睡,不然对不起玄净大师的教诲。
    当他关好房门的瞬间,忽然眼前一道青色黑影闪过,那身影似曾相识,他赶紧重新打开房门向外看,尤其是望向玄净的客房,发现里屋透过烛光有一道背影坐在窗前。
    曾有钱暗道:看来真是心境不稳,都出现幻觉了。
    ......
    龙杨街,梦乡楼。
    玉面狐狸戴着面具坐在窗前,它所在的位置很好,可以一览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儿,下面的人抬头却看不见它。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好一副男儿饮酒的画面,寥寥几字,就勾勒出来了。”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玉面狐狸坐在窗前,翘望明月,回味着之前月圆花节舞台上的这半首‘传天下’级别的词,越咀嚼越有味道,只可惜不知后半首是什么。
    “真希望那位高僧能创作出后半首,让此首词真正地传扬天下。”
    玉面狐狸对人类有着无尽的向往,尤其是人类的三位高祖,它更是崇拜不已,所以对于任何道教、佛门、儒家的天才都格外上心,什么年青一代的排名佼佼者,历代上三境的排名等等,它都如数家珍。
    玉面狐狸有时候还会为自己的出生感到羞耻,若自己是正常的人类女子那该多好,就可以努力修炼,不管是哪一条修炼之路,见识人类高祖的伟大,体验俗世间的美好。
    生而为妖,它是从小就被驯养,从出生到成年,然后服用化形丹蜕变如今洛城一绝的容颜,那两只狐狸耳朵,在外人看来为它增添了不少美色,可对于玉面狐狸而言,却屡次想要割掉这狐狸耳朵。
    它有个想要当人的执念,也不知何时开始就深根固蒂,已无法拔除。
    “阿弥陀佛。”
    正当玉面狐狸思绪乱飞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之前不久听到的声音,它回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穿着青色长褂僧袍的和尚,双手合十脸露微笑的望着自己。
    这和尚有着一双清澈干净的眼睛,那笑容更是温暖纯真。
    虽然长相不是貌若潘安,但也十分清秀。
    玉面狐狸看得有些愣住了,不是被玄净容颜惊艳,而是被他的年龄惊艳。
    如此年轻的高僧?
    他真的是今日招提寺的那位高僧?
    玉面狐狸开始怀疑自己最初的判断,毕竟如此年轻,无论是谁都不会往高僧的方向去想。
    “玉面见过法海师父,听曾公子所言,那半首词乃法海师父所创作,没想到法海师父不仅佛法造诣高深,连儒家文采也不错。”
    “阿弥陀佛,让玉施主见笑了。”玄净简单回了一句,自己不过是搬运工。
    在玉面狐狸听来,这位少年和尚很谦虚,不由得好感大增。
    一人一妖客气了几句后,玉面狐狸还是将自己的疑惑问出,与此同时,它摘下了面具,露出那张能被称为洛城一绝容颜的脸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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