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健室。
    她习惯在受伤后自己处理伤口,平常是不太会过来这里的。
    更不用说没受什么伤的现在,不好闻的药水味根本引不起她的兴趣。
    放在房间里的医药箱的药膏是她受伤时习惯拿来用的,和学校用的很可能会不太一样。
    而且她试出比较有效的几种药膏就固定用那几款了,并没有想在自己身上尝试更多其他药物的兴趣。
    同样地,她对眼前的人想找她谈的事只有想快点进入正题的想法。
    或许静下心来保持平稳,挑不出问题就能尽快结束,所以她的语气又轻缓了不少。
    「为什么要叫我过来这里?」
    他则是一如往常,不急不缓地回应:
    「嗯...你身边的人少了很多,我稍微有点在意你的状况,像是会不会觉得太安静。」
    「其实现在这样刚刚好。」
    (是因为之前太吵闹才会让他有这种感觉吗?)
    老实说,她和老师间聊的次数并不算多,也不确定他是怎么想的。
    不过,从他们几个翘课时偶尔会跑到保健室休息的情形来看...
    正好遇上后抱怨个几句的机率可能不会太低。
    因此而注意到当时常在他们身边的她并不奇怪。
    但她遇到态度亲切却没话题的陌生人,就算没到不自在的程度也实在聊不起来。
    结束间聊之后早点回教室还比较好,所以她就直接问了:
    「还有其他问题吗?」
    对方却不太在意她有些失礼的态度,和缓的行为举止有一种遇到什么事都不会太着急的、捉摸不定的步调。
    还相当从容地拿出了放在抽屉里面的一小罐糖果。
    「这是你之前吃过的咖啡口味的糖。不介意的话,要不要拿几颗去吃?」
    「嗯,那我想拿两颗,可以吗?」
    「多拿也没关係,罐子里还有很多。我想问的都问完了,你不急着回去就慢慢走吧。」
    (原来刚才没看到是因为收起来了)
    罐子里的其他糖果饼乾不是她会特别有兴趣的,听到可以再多拿几颗,她也没有再拿别的来吃。
    一脸满足地把拿到的两颗糖放进制服的口袋后,她起身整理好裙摆,准备离开。
    「谢谢老师,那我先回教室了。」
    他笑着收起糖罐,没打算拦住她。
    「不客气。还有,不需要别人担心是好事,但是让人知道该怎么关心一样很重要。」
    「要多注意这一点喔。」
    他最后提出的建议加重了语气,让她不自觉地停下脚步,思考为什么会听到这种建议。
    该说是能了解自己心情的长辈对她的关切吗?可是他和自己并不熟。
    会对她这么说,实在很奇怪,甚至让她在离开前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一下。
    (就算有企图也不会对我有害?)
    她一边思考,一边往门口的方向走。
    和对方接触的机会并不多,刻意避开就更难碰面。
    做为一个限制了工作环境的教师,在其他地方碰巧遇见,能说上几句话就不错了。
    过多的巧合和关切会引起她的注意。
    她不认为在计划中需要频繁接触时,对方会选择和她有距离感的职业。
    然而,对方的不过度干涉实在太依赖运气,她想这可能是更偏向观察或是中后期调整的计划。
    想到最后,还是只能先顺其自然。
    做出这个结论让她停留了不少时间,把注意力花在这上面,忽略了门口是有人会经过的地方。
    「唔...」
    来不及躲开的结果就是她差点就往后跌坐在地上。
    还痛得她按着被撞到的肩膀,后退了几步让出一条路的同时,想看清对方是谁。
    虽然很有可能是她不认识的人,在意这种事也没什么意义。
    「找到你了...哈啊...找那么久,原来是在这里。」
    「一直找不到...不知道你跑去哪里了...」
    他喘着气,慢慢地站稳脚步,挺直了刚才微弯的腰。
    平常她离教室远一点,到比较少去的地方也没看他急成这样。
    「...梓?是有什么急着要说的事吗?」
    她放下按着肩膀的手,相当困惑地走回刚才撞上他的地方。
    看他呼吸急促、说话的语气还在颤抖,她都要担心是琉辉他们出事了。
    「过来...我们一起回去...」
    「那就路上再听你说。」
    她短暂地迟疑过后,把手放上他伸过来的手让他握住。
    用眼神向老师示意他们要先走一步、得到浅笑着点头的回应之后,她跟上他迈开的脚步。
    (没听到他说其他人怎么样了,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如果她深思一下,就能发现那个笑容有些微妙,对眼前的情况表示看好。
    来到走廊,离保健室有一段距离后,他才停下脚步。
    停在没人经过的地方,稍微恢復镇定的他转身面向她。
    刚才他的动作是有点强硬的,但是更多的是紧张感带来的迫切。
    手指碰到他的掌心,不用她刻意握紧就被用力地握住了。
    她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是该庆幸他会担心自己,还是乾脆不要担心会更好。
    「你怎么会突然过来找我?」
    「因为...你的气息突然消失了,我过去找你的时候...就已经找不到了。」
    听他这么说,她大概能确定是有什么特殊的手段能造成这种影响。
    毫无徵兆、无法察觉、不清楚破解的条件,确实很危险。
    然而,以结果来看,就只是拿来形成一个暂时不会被打扰的环境。
    所以她向他提问的语气相当平静。
    「你会觉得这样很麻烦吗?」
    没有要求她别靠近对方,一句质疑或抱怨的话都没说,看不出他是以什么样的想法去看待这件事的。
    她的感官不够敏锐,就算他站在她身后也可能不会被她注意到。
    对彼此分开的时间和距离都是模糊的概念,在正常的情况下难以体会那种强烈的不安。
    而他却自责且理所当然地说:
    「我本来就应该看着你...」
    他一想到在他没能及时赶到的那几分鐘的时间出了什么差错就觉得害怕。
    看他又开始烦恼,她无奈地笑了笑:
    「可是我回教会要待好几个小时,你也不能一直盯着我吧。」
    「那不一样...」
    「至少那个时候,我会希望可以快点看到你。」
    一时说不出话来的他,只觉得她说的这句话莫名地令人有点难受。
    明明是在说会想快点看到他,却又对迟早要回去检查感到厌烦。
    「...为什么你一定要去?」
    「我不回去,他们也会过来找我,那样更讨厌。」
    她耍任性似地表示嫌弃,连路上都要跟她不想共处的人待在一起,还不如自己过去。
    想到之前陪着她回去检查,他也确实不太喜欢当时的气氛。
    和事情无关的人只能在门外等待整个过程的结束,对门后的一切是看不到也听不见。
    不过,要是他能让她开心一点的话,他跟着去就不是什么事都做不了地待在那了。
    让他感到可惜的只有听不太到她以前的事,几乎到怀疑她「真的曾经住过教会吗?」的程度。
    除了没有灰尘,还有一些不容易带走的东西之外,和一间空房差不多。
    不想看到她现在的房间也变成那样,漫长的沉默之后,他开口问站在身旁的她:
    「你会想离开吗...因为你好像不是很喜欢我带给你的伤。」
    想到咬痕,她忍不住别开视线隔着衣领碰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我没有那么想离开,只是偶尔会有点担心遮不住的时候要怎么解释。」
    不喜欢衣领束着脖子的紧绷感,所以她夏天的时候会解开一、两颗扣子。
    平常稍微把领结松开就是因为这样。
    说到这个,他脖子上的绷带能遮住她的咬痕,真的让她松了一口气。
    某种意义上,那比吻痕还令人羞耻。
    「我记得你有好几条围巾。」
    「被扯下来之后很容易弄脏。」
    她果断地否决了这个选项,表情相当认真,像在说「那样会很危险喔」。
    同样的围巾戴久了总要换一下,结果才刚换一条就要拿去洗,心情可想而知的不会太好。
    被吸血时拿在手上会垂到地面,勉强掛在脖子又会松掉,很难随时戴着。
    而相对于她的苦恼,他反而很轻易地忽略了那些问题。
    冷的时候才会看到她戴在身上,到时候可以靠在一起取暖。
    被人知道是他的咬跡也没什么不好。
    他不想分给其他人,要是他能佔有的部分会减少,就更不会增加了。
    说完话后发现自己沉默、他又没延续话题,让她看向陷入沉思的他。
    没事要做的话,是可以再看看他什么时候才要回神,但还是得回教室上完剩下的课。
    就算要走,早退总比不通知一声就旷课还要好一点。
    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疑惑地问:
    「我该回教室了,你呢?」
    「...那等放学之后,我再过去找你。」
    能感觉得出他不太想松手,哪怕就剩一、两节课要等。
    看他这样,她莫名地想到了家长依依不捨的心情,虽然她没有经歷过。
    待在书房里自学的时间多过到学校的时间,她换个地方看书也对负责看管她的人没有太太的差别。
    不会像现在这样,松手后还望着准备转身离开的她,打算目送她的背影。
    她有些不习惯地举起手表示晚点见,想让他放心。
    「我会等你过来。」
    《得在之后加一篇他们到教会的番外...我又自己挖坑了》
    《题外话,她其实不知道吻痕是怎么印上皮肤的,还以为是和口红印差不多的东西》
    但好像也不算理解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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