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楚天骄还是显得有些怀疑,毕竟这么多年了他还没听说除去自己以外有新的s级。
    “是啊,s,外面那个也是。”
    “两个s?现在学院里到底有多少s级?”听到苏廷的回应,楚天骄不禁有些幻灭感。
    就像是你关起门来研究十年,两耳不闻门外事一心只造车。
    然后白驹过隙光阴如梭,十年很快就过去了,你推着刚造出来的自行车兴高采烈地走出门来,却发现外面街上已经开始跑汽车了。
    大概谁遇到这事都会有种被时代抛弃的无措。
    “两个。”苏廷比出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门外,“至少除了我们两个以外我也没听过有什么别的s级在学院里,日本分部除外。”
    他没有把话说满,毕竟日本分部那边藏着不少的怪物。
    “你想要的我可以给你,但是事先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这项技术代表着什么吗?”楚天骄深吸一口气,“它在上个世纪就被秘党列为绝密资料不对外公开了。”
    “什么?一项能够提纯自身血统的技术?它会附带可怕的后遗症么?”苏廷轻声说,“只要不是用之即死的自杀式能力,我都可以接受。”
    “那么就会有两个消息了,一好一坏。”楚天骄竖起自己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好消息是它不会用之即死,坏消息是它确实是自杀式的能力。”
    “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秘党大概还不会封锁这个技术吧?”苏廷挑了挑眉,“上个世纪的秘党人应该还是一群胆子大到能跳到龙王脸上跟祂拼刺刀的猛汉,如果没有那种提纯血统的技术他们还要怎么‘拼刺刀’?那时候可没有现在的各种重火力。”
    “是的。暴血最恐怖,也就是最禁忌的地方,在于它能够在一瞬间让使用者的龙族血统纯化到极点,一直到,接近古龙的程度。”
    楚天骄看着苏廷的眼睛,可那一汪黑得像珍珠般的眸子里始终透着湖面一样的平静,没有起丝毫波澜,于是他继续说了下去。
    “你应该知道‘临界血限’吧?”楚天骄在空气当中划出了一条莫须有的线,“在这条线之前,混血种的能力再强,也可以保留下人类的身份;但是一旦超过这条线……潜藏在我们身体里的龙族基因会立刻进入暴走状态,那些对于人类来说过于强大的基因会在一瞬间冲垮原本的基因构造,然后重新谱写基因图谱——龙类基因图谱。”
    “但是渺小的人类基因会在被逼到绝境的时候爆发出惊人的韧性,于是最后一点基因像是杂质一样掺在身体当中,99%的转化进度只剩下最后的一丝,怎么也无法达到。这个时候的混血种的人类生命过程已经走完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种怪物获得了新生,那就是死侍。”
    “就是我在尼伯龙根里见到的那些东西吧?”苏廷说,“您的意思是,暴血的最终,会无可避免的走向死侍,所以这项技术毫无疑问地会被作为一项禁忌。”
    他用的是陈述句而非疑问句,这些东西都可以从楚天骄的话里推测出来,当然也是苏廷早就知道的东西。
    暴血的尽头混血种会变成死侍苏廷当然知道,但问题是……他又不是正常的混血种。
    他是有作弊器的,更何况现在这个作弊器已经升级到了2.0版本!
    “但是这项技术至少能够带给我不留遗憾的机会……如果不是暴血这项的话,师兄真的可以从那座尼伯龙根逃出来么?”
    苏廷的这番话可谓是正好戳中了楚天骄的心扉,如果不是他把血统通过暴血强行提高到次代种的程度,奥丁完全有余力让那辆迈巴赫逃不出去的吧?
    “你这样的学生肯定很受施耐德喜欢……现任执行部负责人还是施耐德吧?”楚天骄看着苏廷没有丝毫恐惧和迟疑的面色忍不住拍了拍脑门。
    “是的,谢谢您的夸奖。”苏廷点了点头,斟酌着想了一下还是暂时没有把“令公子乃是施耐德教授的头号爱将”这个事实告诉楚天骄。
    “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么?”苏廷说,“我已经把事情报给执行部,估计现在校长已经得到消息了。”
    “嗯……暂时没有调令的话,我在这边的任务基本算是完成了。”楚天骄叹了口气,“也许要回本部看看吧,我已经有几十年没有见过老朋友们了。”
    “找只笔拿张纸,我把那玩意写给你。”
    *
    铺天盖地的雨打在地上,激起一片白色的光。潺潺的流水从阶梯上倾泻而下,哗啦哗啦宛如一条小型瀑布。
    而昂热就站在这条小型瀑布旁边,嘴里叼着一根点燃的雪茄,与发色颜色差不了多少的淡淡烟气在雨中升腾然后消散。
    黑衣黑伞,送葬的标配。
    他一丝不苟地站在这面朝屋门动也不动,身体挺直得像是一杆标枪。
    屋子像是一座佛堂,尖顶飞檐陈金色的瓦,乳白色的粗大柱子支撑起整个建筑的结构。
    昂热伫立在这已经很久了,在惶惶的大雨当中宛如一尊古希腊的雕塑,典雅精致,偏偏又肃穆到伟大。
    他不开口,也不移动,就像是在屋檐下等待某位友人来访。
    许久,佛堂里才传来一个有些嘶哑的声音,难听如夜枭哭泣:“昂热……你站在这干什么?”
    “堵你。”
    昂热拿掉嘴里的雪茄,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态度硬得不行。
    “咯咯,堵我?”屋里的声音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于是笑了起来,但是陡然声调急转直下变得阴沉,“我这几十年一直在这里没有出去过,还让你不放心么?”
    “像你这样的老怪物,我永远不可能放心。”昂热刀削斧凿般的面孔像是覆了一层寒霜,“已经有过先例了,所以我就在这堵着你。”
    “我都已经住进佛堂了,诚心忏悔二十年,吃斋念佛持戒无错……你还不肯放过我么?”声音一下子又轻快起来,嗓音像是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在撒娇,充满可爱青春的气息。
    可这样的转变更让人毛骨悚然,因为之前跟昂热对话的明明是个老迈到快要死掉的声音,突然就变到了如此年轻,听起来让人无比怜惜。
    里面待着的,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别撩拨我。”昂热低声说,声音沉得像是正在磨牙的狼,“不然我不介意现在再冲进去砍你一刀。现在没有校董会的人在,当然就算他们在也拦不住我。”
    里面的声音一下子沉寂,许是被昂热话语中怎么盖都盖不住的杀意给震慑住了。
    这个疯子,他说的话真的有可能应验。
    别说校董会的人在不在这里,很有可能就算各个家族的大人物都来了昂热也会照砍不误——他对自己的忍耐已经快要达到极限了。
    这件事屋内外的两人心底都清楚得很。
    忽然屋里传来低低的抽泣声,说话的声音又切换回了那个有气无力的老人:“知道了知道了,怪物就该被囚禁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在无尽的苦痛和悔恨中带着害怕无声无息地死去……因为我们已经不是同类了……我们不再是同类了。”
    抽泣声闻者伤心听者落泪,可站在屋门外的昂热仍旧面色冷硬似铁,如果这段抽泣声算是一次攻击那么昂热坚硬的甲壳会把所有的冲击消弭到一点不剩。
    “这是你自找的。”
    昂热只回了一句话,掷地有声。
    外面轰然响起一声炸雷,明亮而又扭曲的电蛇在空中显露了一瞬间的狰狞身姿,又将自己隐藏在厚厚的云层当中。
    踏踏踏踏。
    昂热的背后,被大雨倾倒覆盖的庭院中忽然响起来一阵趟水的声音。
    他沉默着转身,一声不吭地看着来人。
    来人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一步一步踏在浅水里宛如投下了炸弹一样沉重,整个人望过去就像很古早很厚实的石灰岩墓碑。
    噬龙血者,贝奥武夫。
    他的名字在如今秘党的年轻一代里已经没有什么知名度了,然而就在往前推七八十年的时候,这四个字哪怕只是提出来就足够令人胆寒。
    没有什么其他原因,这种恐怖的威慑力就来自贝奥武夫这个简单的名字。
    北欧神话中的长诗《贝奥武夫》就是本着这个家族的历史写的,在那部长达3000行的长诗中,英雄贝奥武夫以惊人的勇力折断了噬人怪物哥伦多的手臂,又用一柄神秘的、剑身会融化的巨剑斩下了哥伦多母亲的头颅,他的最后一件功绩就是屠龙,尽管在杀死巨龙的瞬间他也被巨龙的利齿洞穿了颈部,被巨龙唾液中的剧毒毒死了。
    但根据秘党记录下来的“真实历史”,贝奥武夫并非一个人,而是一个古老的屠龙家族,完成那三件伟大功绩的不是一位贝奥武夫,而是从爷爷到孙子三位贝奥武夫,他们的对手都是龙类和泯灭人性的死侍。
    死在贝奥武夫家族剑下的巨龙绝非只有一条。几千年来贝奥武夫家族一直都是屠龙的最坚定最勇敢也是最残酷的支持者,这种传统使得他们过分地追求力量——每一个贝奥武夫家族的男孩出生时都要经受一次考验,即品尝龙穴结晶,那是一种剧毒的物质。
    这个残忍的传统使得贝奥武夫们有了噬龙血者的前缀,每一个服食过龙穴结晶不死的男孩才有资格被冠以贝奥武夫的名与姓。而这就导致了贝奥武夫从来不会是个人丁兴旺的家族。
    此时站在昂热眼前的就是上个时代贝奥武夫家族最杰出的领导者,苍白色的皮肤像是在水中浸泡过几天几夜。
    “昂热,我就知道你会来这。”
    贝奥武夫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身上简单的亚麻布衣服已经全都被雨水打湿了而他不以为意。
    他的唯一目标只有屠龙,什么物质享受精神享受全都要靠边站。另一方面来说把长刃刺进龙类身体砍下他们硕大的头颅然后痛饮龙血对于贝奥武夫们来说就是最好的享受方式。
    曾有传说贝奥武夫家族很早之前的一任首领横跨欧亚大陆只为追杀一条奄奄一息的巨龙然后沐浴它的血。
    他们对屠龙的渴求恐怖如斯。
    “我还以为你的热血已经被可笑的‘学院教育’给完全抹煞了。”
    “如你所见并没有。”
    昂热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摸到了硬硬的龙鳞。
    “真可惜这里没有酒杯,不然我们就可以给里面那个老家伙放放血然后痛饮一杯了。”昂热笑了起来换掉冷冰冰的面孔,现在是乐于交际的风骚公子昂热。
    “那种血我是不屑于尝的。”贝奥武夫却皱起眉头,对于昂热的态度不冷不热。
    现在的这位贝奥武夫年龄也已经130多岁,是与昂热同时代的老人,现在秘党里活得最长的一批人见到他也要恭敬地执后辈礼。
    原本他们的理念是很相合的,直到昂热建立了卡塞尔学院——贝奥武夫一直觉得这种培养方式无异于温水煮青蛙,慢慢地就会消磨掉屠龙者的斗志和勇气。
    温室一样的温暖环境怎么能比得上时时刻刻都有生命凋落的战场?再优秀的年轻人也会在纸醉金迷里被养成鹌鹑!
    “贝奥武夫,怎么,你是来盯着我的么?”昂热挑了挑眉毛,“我还以为疯子之间会互相理解来着……他不刺激我,我也不会闲到无缘无故去砍他,虽然他早就该被杀了。”
    “没错,没错,我早就该死了!我早就该死了!嘻嘻……我不该吃掉……”屋内的苍老声音细若蚊蝇,却仍然穿透了厚厚的墙壁。
    “闭嘴!”昂热猛地一声大吼,表情狰狞得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
    “不想死的话就闭上那张狗嘴,不然我可拦不住这个老家伙!”贝奥武夫怒声道。
    “昂热,我们是时候该好好谈谈了,关于……楚天骄的事情。”贝奥武夫在吼完之后接着跟上一句,显然是要把昂热从这个地方拉走。
    天知道再待下去他会不会真的掏出折刀来把里面那个老家伙给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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