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司笑着说:“这样最好!相信我,你一定会有大收获!”
    他正准备挂电话,忽然又想起另外一个情况,轻声说:“吴科一长,我问你一件事。我听说,陈子峰今晚用一条花头巾包着脸,为什么?什么原因?”
    吴济怀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牧先生,您可能想不到!今天上午,陈子峰带着人去了西仓仓库,找到了炸一药!那炸一药上的导一火索已经快烧到头了!他用牙咬着雷一管拔下来的!他刚拔下来,那雷一管就爆炸了!把他的嘴给炸破了!您说说,他贼胆有多大!竟然没炸死他!他流了不少血!包起来了!所以,他包一条花头巾,是为了掩盖他脸上的纱布!”
    鹰司不用想就知道,他妈的!只差一秒钟呀!只要再延迟一秒钟,炸一药就会爆炸!把他!还有他手下的几个人!全都炸死!比较起来,炸毁西仓仓库,倒是小事了!
    简直就是怪了!他得有多大的命呀!竟然在最后一秒钟拔掉了雷一管!
    他努力用平静的口气说:“好了,吴科一长,我晚上等你的电话!”
    20-12
    也是这个时候,也是在军统陕西站。
    林家泰吃完晚饭,收拾了碗筷,就没什么事了。他在窗边坐下来,偶尔看看窗外。
    李秀兰又对他斥责几句,就不再出声了。她打开床头柜上的小灯,拿起枕边一个小包袱,打开来,开始缝制一件小小的、婴儿穿的衣服。
    坐在窗边的林家泰看见,笑得眼睛都要没了。他无声地向她伸出两个大拇指。
    李秀兰察觉到了,抬头看他一眼,撇撇嘴,继续低头缝这件小衣服。
    没过多久,林家泰听到外面有响声。他向外看了一眼,意外看见,后院的大门打开了。一辆黑色汽车开进来。大门很快就关上了。
    那辆汽车开到库房门前停下。前座先下来两个人。他们打开后车门,就从车里拖出一个人。那人在挣扎,但没有用!特务拖着他向门前走去。
    林家泰明白,特务们又抓了什么人,要把他关在这个临时改建的牢房里!
    他曾被关在那个牢房里!他相信,他要不是有特殊任务,是不可能从那里出来的!
    库门的门打开了。里面的灯光照在外面的人身上。
    虽然只是一瞬间,人就被拖了进去!但林家泰还是看清了,那个人是龙瑞华!
    他曾和龙瑞华乘坐同一辆装满货物的卡车去延安!在杨家岭,他曾经拦住龙瑞华,很怀疑他的身份!但中央机要局的同志却说:“快让他进来!快让他进来!”
    所以,他是自己同志!
    林家泰瞪大眼睛看着窗外,一时想不清自己该干什么!他此时非常震惊!
    李秀兰无声走到他身边,推一推他的肩,也看着窗外。窗外的汽车正悄悄开走!
    林家泰仍然大大地瞪着眼睛,回头看着李秀兰。他忽然拉着她回到床边,让她坐下。之后,他在抽屉里拿出一张纸和一支铅笔。他一边回头看着她,一边在纸上写字!
    他写的是:借口买东西出门,找公用电话,打4726,找王干事,说龙被捕!挂断!
    他用铅笔指着纸上的字,一边指,一边仔细看李秀兰的表情。
    李秀兰不断向他点头,表示她看明白了!
    20-13
    前院,西厢房里。
    侯正伦看一眼笑嘻嘻的乔艳芳,回头对吴济怀说:“你说吧,什么事!”
    吴济怀喘息甫定,多少犹豫了一下,终于说:“站长,我抓了一个人!是秘密逮捕!”
    “什么人?”侯正伦疑惑地看着他。他不报告就抓人,是不应该的!
    “是个共嫌!”吴济怀盯着侯正伦,犹豫着要不要再说下去。
    “继续说!什么情况!”
    “站长,下午五点钟前后,从‘八办’里出来一个人!以前没见过!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进去的!他提着一个帆布箱,去了火车站!我判断他要走,临时决定,逮捕他!”
    “人呢!”侯正伦再问。
    “已关进后院了!”
    “你问过了?”
    “我初步问了。从他的身份证上看,他叫龙瑞华!我从他的帆布箱里,搜出两页纸,都是数字,看上去好像是密码!”
    吴济怀说着,把两张只有巴掌大,薄薄的纸放在侯正伦面前。
    侯正伦把这两张纸看了看。按照他的经验,这似乎是密码本!但怎么只有两页!而且,也看不出是怎么用的!但仅此一点,就足以说明这个龙瑞华的身份!
    “你认为他是做什么的?”
    “站长,我猜想,他可能是个联络员,要把这两页纸,送给什么人!站长,您如果同意,我想从明天开始,好好审他一下,也许能问出什么东西来!”
    侯正伦不动声色,却回头看了乔艳芳一眼,说:“乔中尉,你怎么看?”
    乔艳芳仍然笑嘻嘻地说:“侯长官,这是您的工作,我不能多嘴。哎呀,侯站长,我在您这里已经呆很长时间了,我也该走了。”她说着,就站了起来,并且向侯正伦敬礼。
    侯正伦也站了起来,点头说:“吴科一长说的这件事,请不要告诉别人。”
    乔艳芳说:“这是当然的。我走了。”
    20-14
    后院,林家泰的住房里。
    李秀兰突然一声喝问:“吾的蓝线哪里去了!”
    林家泰低声回答:“什么蓝线,我……我不知道呀。”
    李秀兰大声说:“昨天还在这里地,怎么就不见了!你给吾老实讲!”
    林家泰的声音更低了,“我就扯了一小段,剔牙齿了。”
    李秀兰大叫:“你吃得死呀!告把你,以后吾地东西,都不许你碰!走一边去!”
    终于,李秀兰用力推开门,又重重地一摔,走了。
    林家泰站在窗前,不安地看着她的背影。他实在拿不准,她能不能出去!
    20-15
    庭院里很暗,砖铺的甬路有些曲折,旁边的房间里有一些灯光照出来,给李秀兰照了一点亮。她围着一条大围巾,器宇轩昂地走着。
    有人从她身边走过,都用惊讶的眼神看着她,却也没有阻拦她。
    最后,她终于走到了大门口。能不能出得了门,就看这里了!
    一个人影,从黑暗中站起来,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李秀兰走到他面前,瞪着他,突然高声说:“侬挡着吾呀!吾要出去!”
    那人小心问:“林太太,您,您要去哪里?”
    李秀兰仍然高声说:“阿拉蓝线线被狗糟蹋掉了,侬晓得伐!吾要出去买线线!”
    那人张口结舌看着她,似乎说不出话来了。
    李秀兰再次叫道:“怎么地!侬不让我吾出去呀!那好勒!侬给吾买去好了!侬记着好伐,蓝色,是天蓝色地,要细棉线。要上海出产的,本地棉线不经用地,要断掉地!这里是两毛钱,侬拿好好伐。一支线只好一毛二分钱。不要买贵了!但也不要太便宜了!便宜没好货侬晓得伐!”
    那人终于说出话来了,“林太太,我……我走不开。”
    这下子,李秀兰就叉腰大叫起来,“侬走不开是啥子意思!啊,侬说把吾!阿拉今晚就要用的侬晓得伐!侬不给吾去买,倒要叫吾出去买伐!啊,侬讲不讲道理!”
    终于,一个年轻人跑过来,连声说:“林太太,您要出去买东西是吧。您去好了。我们这里十一点关门,现在还早着呢,还不到七点钟。您去买吧。”
    李秀兰鼓着嘴说:“这还差不多像句人话!真是地!早也不说明白!”
    她拢紧围巾,器宇轩昂地出了大门。
    刚来的年轻人埋怨守卫,“你有毛病呀!她就是只母老虎,你拦着她干吗!”
    守卫委曲地说:“甚啊!她哇啦哇啦说个半天,俄一句也莫听得明白!俄都不知道她要做甚哩!”
    年轻人说:“人家走到这里,还能干啥,不就是想出去嘛!你以后再看见她过来,就往外挥手,让她出去,不就得了!真是的!”
    20-16
    “八办”保卫干事王槐远,突然接到一个女人打来的电话,只说三个字:“龙被捕!”之后就挂断了。他听明白了,也被这句话给吓住了!
    “被捕”这两个字清晰易懂,前面那个“龙”,不是姓就是名!今天就出去一个龙瑞华!怎么回事,他被捕了!
    这么严重的事,他绝不敢耽搁,立刻向刘日辰报告。
    刘日辰更加震惊地看着他,“什么人打来!”
    “一个女人。”
    “她还说了什么!”
    “她说,麻烦你找王干事接电话。我说,我就是。她就说,龙被捕!之后就挂掉了!”
    刘日辰一拍桌子,“我知道是谁来的电话了!这个人来的电话,一定可靠!龙就是龙瑞华!可以肯定,他就关在军统陕西站!他承担更重要的任务!你现在就去了解情况,多想想办法,尽快把他解救出来!哎呀,他怎么会被捕呢!这个事太严重了!你快去!去想办法!我等你的消息!”
    王槐远不敢再耽搁,掉头就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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