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老虎在文安?
    得知此事的范旭心里一震。
    先前,那锦衣卫的马兄前后两次告知他,在剿贼之时,并未抓住李大老虎,怀疑其藏匿在文安,教他小心些。
    现在来看,极可能应验了啊!
    “危险了!”
    范旭喃喃着,心底不静。
    李大老虎不是一个人啊,是一伙人,甚至可能有数十人,且基本都是草莽汉子,武力了得。
    这等力量,冲击县衙都足够了。
    异位而处,假若他现在是李大老虎,必定恨死他了,毕竟坑害两千山贼被坑杀,他“功不可没”!
    一片基业,毁于一旦,险些丢了小命,这等深仇大恨,堪比杀人父母,岂能不恨?
    “那么,李大老虎是来报仇的?”范旭皱眉。
    这事不好说。
    正常而言,李大老虎未必有这个胆子。
    要知道即便到此刻,还有一些锦衣卫在暗中寻找他们这伙人下落呢,一旦现身,将十分危险。
    但,谁又能保证李大老虎等人不会丧心病狂的冲击县衙呢?
    这些人,可都是亡命徒啊!
    “难不成是……杀了两公婆,引诱我出去县衙,半路伏击?”范旭侧目。
    这种可能性也是极大的,且相当危险。
    他倒是可以驱使衙门的三班衙役,但谁又能保证贼人出现,这些人会保护他?说不得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怎么办?”
    范旭犹豫了。
    无论怎样,李大老虎这个危险人物必须要除掉,毕竟深仇大恨摆在哪里,终究是个祸害。
    还有便是那张刘氏。
    只一想想方才张刘氏离开时那绝望的眼神,他便一阵揪心,这个案子,得破!
    那么,怎么办呢?
    顶着李大老虎伏击、以及李苟抓他小辫子以弹劾他的危险出县衙?
    亦或是等一等,试着联系锦衣卫查此案?
    可如此一来,又要耽搁一些时日,依照李苟那狗东西的性子,查案是不可能查案的,说不得明日就能结案,稀里糊涂的指认一个凶手,譬如……张刘氏?亲手杀了自家公婆?
    就在范旭疑惑之间,匆匆离去的老爹又跑了回来。
    “吾儿……麻烦了,李大老虎……来了!”范大冲低声道。
    “嗯?”
    范旭豁然起身。
    好家伙,这就来了?
    胆子这么大?
    要做什么?冲击县衙吗?
    “是这样的……”
    范大冲低声解释:“方才老爹不是出去打探消息嘛,在一处街角刚好碰上李大老虎……”
    嘶!
    范旭一阵惊心。
    若这个时候,李大老虎突然动手伏击老爹……他在这个世上的唯一亲人可能就没了。
    “后来呢?”范旭问。
    “那李大老虎说,要与你聊一聊,还说要与你做买卖,如果你愿意的话,今晚子时之前不睡觉便好。”范大冲一脸担忧。
    “这……”
    范旭挑眉,心底已开始冒凉气。
    这区区一个子时之前不睡觉,足以说明李大老虎有办法进入县衙,而且还是后堂。
    大半夜的,能潜入后堂,也就意味着李大老虎完全有实力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掉他!
    我尼……
    范旭心里骂娘。
    这狗东西如此生猛吗?如那二当家似的,会些把式?
    “吾儿,爹以为,这李大老虎奸诈狡猾,不可信,应立刻组织衙役防范起来,尤其是你住的院子。”范大冲说道。
    “那要防范到什么时候呢?”
    范旭苦笑。
    李大老虎随时可以潜入县衙,就算他组织衙役防范,又能防到什么时候?
    跟着,他开始思考那所谓的买卖的问题。
    会是一个什么买卖呢?
    见范旭犹豫,范大冲急了:“吾儿,你该不会当真要跟他李大老虎做买卖吧?太危险了,你俩之间已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是生死大敌啊,实在不行爹现在去联系锦衣卫。”
    “不用!”
    范旭摆了摆手:“不管什么买卖,聊过才知道,就算那李大老虎会一些功夫,也未必能瞬间杀我。”
    倒不是他自信,自以为能打得过李大老虎。
    是那李大老虎本就带着诚意来了。
    人家明明有实力偷偷潜入县衙将你杀害,却提前与你言明,这,岂不就是诚意?
    而既然李大老虎未必想杀他,那么,聊一聊又有什么呢?
    说不得还有惊喜。
    按下心思,范旭等待起来。
    过了约两个时辰,天色渐黑,李苟一脸疲惫的回了县衙。
    “怎样?”范旭随口问。
    “哎……”
    李苟坐下,长长叹息:“那醉春楼的姑娘太顽皮,险些将老子害死,哎,难啊,当男人更难!”
    范旭:“……”
    他心里已在疯狂的骂娘。
    狗东西,明明吩咐你去那两公婆被杀一案的,你丫跑去花楼了?
    还要不要脸了?
    当然,他也明白,此刻因为在后堂,没有外人,怎么说都无所谓。
    “哦,想问案子的事情吗?还真是个青天大老爷啊!”
    似是喝了一些酒,李苟讥讽的笑了一声:“没什么线索,范大人,这事,您就别操心了,都什么世道了,人命不值钱的。”
    范旭不冷不热道:“你准备怎么办?”
    李苟随意道:“当然先拖上几日,假装在查案、办案,再找个人打两顿,签字画押,案子也就结了,等朝廷审批砍头既是。”
    范旭:“……”
    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却又是不争的事实。
    这大明朝的地方,已然烂透了。
    身为县官,要么与诸多乡绅、员外沆瀣一气,要么只能会被排挤,甚至可能丢掉小命。
    如知县,名头上是七品大员,可在一些个乡绅眼里,甚至可能连个屁也不如。
    其原因在于土地兼并。
    越来越多的地被乡绅等人握在手里,诸多平民百姓是没有地的。
    没有地……总也要吃饭啊,怎么办?
    那就只能在乡绅手里租地来种,于是也就有了“佃农”、“佃租”一说。
    乡绅们掌控了大多数百姓的饭碗,一个外来的县官就无法真正的布令施政。
    最简单而言,收赋税。
    如若乡绅不配合,只需暗中示意手下的佃农不交税、拖着便是,届时,即便你身为知县又如何?强行收钱?
    那是找死!
    因为法不责众,百姓暴乱,冲击县衙,将你这知县打死都没什么问题!
    “怎地,范兄不忿吗?”
    见范旭沉默,李苟笑道:“那张刘氏口口声声污蔑赵员外,或者……您考虑审一审赵员外?动一动他,看他能如何?”
    范旭叹了口气:“也就是说……那张刘氏必死无疑了?”
    李苟嘿嘿一笑:“未必,前提是她懂事,从了赵员外,或者……从了我?”
    范旭:“……”
    他的心在滴血!
    哪怕他知道大明各地方十分肮脏,却也想不到竟脏到这个程度。
    土匪都不敢这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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