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国之主是帝王。帝王之下便是太子。也就是储君。
    在这个医疗条件不怎样的时代,储君的重要性被无限放大。
    若是帝王有不测,太子继位,便能延续王朝统治,更重要的是维系江山稳定。
    这是一套成熟的传承体系。
    宣德帝的身体不好,以至于让武后临朝辅佐自己,人称二圣临朝。
    身体不好的宣德帝,对自己的爱子,也就是太子李洵颇为满意,每每和重臣提及太子时,都说是我家千里驹。
    帝后和太子之间的关系颇为亲密,这也是孝敬皇帝敢于揭开所谓大唐盛世底下那些伤疤的缘由。
    没有帝后的支持玩革新,那是自寻死路。
    可没想到的是,革新尚未成功,孝敬皇帝便被废,接着被鸩杀。
    在这个过程中,世家大族的身影若隐若现。
    甚至连宗室都掺和在其中。
    酒菜上来,皇帝举杯,说道:「你二人既然回了长安,那便安心住着。没事也进宫和朕说说话。就说说阿耶当年事也极好。」
    他在一点一点在脑海中描述那个没有一点儿印象的父亲形象。
    「多谢陛下!」庸王举杯。
    「陛下,臣二人可能偶尔出城游玩?」贞王问道。
    庸王浑身一僵。
    「自然是能的!」皇帝说道。庸王身体一松,举杯一饮而尽。
    「多谢陛下。」贞王同样一饮而尽,然后说道:「此次跟着去蜀地,一路上伪帝丑态百出。到了蜀地后,他用钱财,用封赏拉拢那些官员将领,以及地方大族。在臣出发前他正在操练大军。」
    皇帝颔首,「吃菜。」
    贞王自嘲一笑,「臣倒是忘记了,陛下乃是当世名帅,自然不惧他所谓的虎贲。
    这位贞王,好像有些桀骜啊!韩泽多看了贞王一眼。
    兄弟三人当日喝了半醉,随即皇帝赏赐了些财物给二人,也算是给些家底之意。但很古怪的是,竟然没有赏赐田地。
    「这是为何?」回到王府后,贞王寻了幕僚姜瑜商议此事。
    「陛下才将说了,大唐人不该为奴。若是赏赐了大王田地,谁来耕种?」姜瑜抚须叹道:「这位皇帝,堪称是铁石心肠啊!」
    「暂且再看看,想来他需要一个台阶。」贞王搁下此事,说道:「当年阿耶被鸩杀之事,皇帝说了要查。你以为,此事可能查清?」「此事与那些大族权贵宗室脱不开干系。」姜瑜摇头,「若是皇帝要查到底,最终必然会引发冲突。天下震荡,这对他有何好处?」
    「父仇啊!」贞王也摇摇头,「可父仇与江山比起来,太轻。看看伪帝,为了帝位能两度发动宫变,把祖母和父亲赶下台来。」
    「天家,无父子!」
    回到自己的地方后,李老二就嚷着说没吃饱。
    「为何没吃饱?」皇帝问道。
    他们正走在宫中,前面是提着灯笼的内侍,皇帝和皇后并肩而行,太子和德王在身后。
    李老二说道:「先前女官说过,要吃的谨慎些,不然给阿耶和阿娘丢人我便忍了。」「倒是亏了你。」皇帝笑着问,「阿梁可吃饱了?
    「未曾。」阿梁说道。
    「走,咱们一家子弄吃的去。」
    皇帝叫人弄了炭火来,又弄了烤架。「陛下······」韩泽为难的道:「宫中不能举火。
    这是火吗?」皇帝指着炭火,「火苗都没有。
    嗤啦!
    一串油脂滴在炭火上,火焰升腾。韩泽:「......」
    「且去!」皇帝直接不要脸了。
    一家人围着烤架,让韩泽想到了民间一家子。
    一个女官过来,低声道:「被外人知晓了会上奏疏······」
    「你觉着陛下会在意?」韩泽说道。女官仔细想想,「多半不会。」
    「我的,我的!」
    肉烤好了,李老二叫嚷着,皇帝板着脸,「规矩是什么?」
    李老二瘪嘴,「阿耶和阿娘先吃,阿兄先吃·····.」
    皇帝和皇后一人一串,接着是阿梁。阿梁拿了肉串后递给李老二,「还有兄弟礼让呢!吃吧!」
    帝后相对一笑,吃的格外香甜。吃完烤肉,皇帝拉着一家子溜达。
    「刚吃完东西不可马上睡觉,会伤脾胃。「真的?」阿梁觉得不可信。
    「自然是真的。」皇帝冲着皇后说道:「你们的阿娘便是名医,可问问她。
    「阿娘。」周宁点头,「对。」
    对皇帝不时冒出来的知识点,皇后也会时常被震住。
    比如说······夜深人静时。
    「阿宁,如此才好受孕。」「谁说的?羞死人了!
    「这是一个方外医者说的,颇为灵验。」「那医者何在?」
    「那医者······在电线杆上。」「电线杆是何物?」
    「就是······来电的东西,来,咱们先来个电····
    一夜好睡,外界却有些意外。
    贞王和庸王入宫,在外界看来,皇帝应当会大手笔的赏赐,不说和蜀地那位不把钱当回事的豪迈,至少也得让两个兄长能在长安称得上富豪。
    可宫中赏赐的钱财,却只装了几车。太特么抠门了吧!
    就在众人腹诽时,传来消息。「这是陛下的私财。」
    动用了小金库的皇帝有些心疼,看着罗才递上来的整顿吏治的奏疏,把眉头皱的紧紧的。
    「太客气了。」皇帝提笔批注:再狠些!奏疏被打了回去罗才见了皇帝的批注对二位侍郎苦笑道:「陛下这是要让那些贪官污吏掉一层皮吗?」
    刘擎得知此事后,对罗才说道:「陛下虽说出身尊贵,可却起于微末。当年他在小河村时,想来对吏治便有了个模糊的认知,此刻出手,自然要快准狠。
    罗才叹道:「革新何其难也!南周年胥与孙石便是前车之鉴。你有空也劝劝陛下徐徐图之更好。」
    「只争朝夕!」
    皇帝对太子说道:「许多事一旦妥协了就会觉着舒坦。随后再无声息,这叫做躺平阿梁,你是愿躺平还是什么?」
    阿梁想了想,「躺平······不好。不过,太辛苦了也不好。
    「你小子倒是得了中庸的精髓。」皇帝莞尔,随后说道:「那些先生最近教授的东西可有不妥之处?」
    阿梁摇头,「没有。」
    「去吧!放你半日假。」皇帝摆摆手,阿梁起身,「阿耶莫要太辛苦了。
    「知道。」
    阿梁出了大殿,身后韩泽说道:「殿下小心冷风。」
    一股风吹过,阿梁昂首走了下去,下去后,缩缩脖颈。
    下面几个内侍在等他。
    皇帝敞开宫门,让愿意出宫的内侍宫女只管报名,可宫女出去的多,内侍出去的少「殿下。」内侍罗松上前,「可要大氅?」阿梁摇头,「不用了。
    他毕竟有修为,不过当再来了一股风时阿梁有些小后悔。
    内侍蒋会笑道:「殿下,可是回去?」「出宫!」阿梁这阵子被关在宫中,早就按捺不住了。
    随
    即回去换衣裳,阿梁的速度很快,仿佛有人在追赶自己。
    「快走快走!」
    「殿下担心什么?」罗松问道。「孤担心二郎!
    众人都不解。
    这群棒槌,是没体验过二郎的小铁拳啊!阿梁摇摇头,随即出宫。
    侍卫们在后面跟着,身边是蒋会。出了皇城,外面看着很是热闹。「好热闹!」阿梁很是欢喜。
    「殿下不知,当初的上元节更为热闹,那灯火,看着就如同是仙境一般。
    蒋会说的绘声绘色的。
    「那是伪帝耗费民脂民膏弄的东西。」阿梁很是艳羡,但却义正词严的驳斥道「是。伪帝不但花钱如流水,心也狠。蒋会说道:「殿下不知,当初伪帝夺了太子的妻子,太子畏惧被处死,只能双手奉上,苟且偷生。可惜,最后还是被伪帝亲手扼杀了。阿梁看了他一眼,「是吗?」
    「是啊!」蒋会说道:「伪帝父子,为了帝位,为了权力······哎!」
    阿梁先去了林氏点心铺。
    「你怎么今日才有空?」小王琴坐在柜台后,「我等你好几日了,阿娘让我去外祖家玩耍我都没去。」
    「阿耶给的功课太多了。」阿梁苦着脸,「不过我倒是弄了好东西,你看。」
    阿梁拿出一个核桃。「什么呀!核桃?」
    王琴仔细一看,核桃竟然被雕刻过,上面两个小人儿很是有趣,「好玩!」
    「给你玩一阵子。」
    这是皇后给阿梁的东西,说是从南周那边的皇帝私库中找到的。
    「阿娘说有来有往呢!」
    郭秀没在,王琴仔细想想,「阿娘最近让我学绣香囊,要不,我第一个香囊便送给你,可好?
    「好。」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外面罗松已经来回走两趟了,这是有事儿的暗号。
    「我先回去了。
    阿梁起身,「回头我再来。」「我等着你。
    「好!」
    阿梁出去,走了老远,罗松才跟上来。「何事?」
    「殿下,说是您的爱宠到了。」
    阿梁回到自己的住所时,富贵已经撒了好几泡尿,确定自己的地盘。而剑客卧在屋檐下,懒洋洋的看着那些惧怕自己的宫人。那眼神,竟然有些不屑。
    「富贵,剑客!」
    富贵闻声飞也似的往外跑。
    见到阿梁后,它兴奋的往他的身上扑去,嘴里各种叫唤,仿佛是在埋怨着什么。
    剑客懒洋洋的跟来,用脑袋蹭了几下阿梁,就算是表达了久别重逢的思念之情。上次迁徙来长安时,因为担心路上出纰漏,故而把两个爱宠暂时留在了北疆。直至皇帝从南周开始凯旋,这才把它们送来。
    阿梁和两个爱宠玩作一团,良久,枕着剑客的脊背,搂着富贵,低声道:「蒋会说的那些,像是在蛊惑我,这是想让我忌惮阿耶?有趣啊!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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