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内,地图挂在了边上的一块木板上。
    帘子揭起来,外面晨光熹微,微微照着地图。乌达点了一只蜡烛,凑到地图边上。
    「韩壁上次损失一万人马,余下六万。此次汴京调派了四万援军,加起来便是十万人马。十万人马不容小觑。」
    裴俭先做了开场白,随后退下。
    秦王喝了一口茶水,说道:「我军当下两条路,攻打永州,可韩壁十万大军在手与永州城互为掎角,我军被动。且信州在侧,随时可能突袭我军右侧。此战,凶险。
    其次便是依旧攻打信州。韩壁必然引军在后,伺机夹击我军。更令人担忧的是,他若是分兵去攻打金
    ·······
    「那便是断我军后路!」江存中说道:「殿下,臣以为,唯一的法子便是速战速决。一旦拖延下去·····我军危矣!」
    「看来韩壁谋划此事许久了。」赫连荣说道:「我军攻下金州看似得了好处,可接下来却是进退两难。」「锦衣卫那边可有把握?」秦王问道。
    赫连燕出来,毫不犹豫的道:「有!」
    秦王点头,「好!不过,不管有没有,信州,孤,打定了!」
    ···.
    北疆军在逼近,信州城中的百姓忙着收集吃的,商人们也纷纷提高了食物的价格,趁着战事发一笔横财。
    马群刚视察归来,回到州廨后,有人来禀告。「知州,有人在外面散播您的谣言。」
    「什么谣言?」马群不动声色的道:「老夫行得正,坐得端,怕什么?」
    「说您······」来人是个小吏,一脸纠结,「说您用公帑包养······包养女人。」马群的眼皮子猛的跳了一下,「一派胡言。」
    「是。」小吏告退。
    马群冷冷的道:「告知他们,在这个当口散播谣言的,居心叵测。」
    身边的幕僚说道:「怕是和黄驰脱不开干系。知州,此事若是被捅到汴京,可是丑闻呐!」
    南周的士大夫处境很是优渥,比如说***,大唐有规矩,官员不得进出青楼。虽然规矩早已名存实亡,但规矩依旧没废除。
    而南周的士大夫们***却是雅事。男人嘛!
    没有女人怎么能激发文学灵感呢?
    老夫上青楼不是嫖,而是去寻找灵感。
    南周有刻薄人,把这等文人的文风取了个名字,叫做:大腿派!讥讽这等人唯有躺在女子的大腿上方能吟诗作词。
    ***是交易,交易没问题。而包养女人这个性质就变了。这是道德败坏!
    在南周,你可以用口水给帝王洗脸,可以傲王侯,可以出入花街柳巷,可以用公帑吃喝玩乐,但,就是不能让自己的道德蒙尘。
    事儿一旦发酵马群的宦途基本上就结束了。
    以后最多在某个偏僻的地方为官,在懊悔中度过一生。这是马群所不能接受的。
    「那个贼配军,真当老夫好欺吗?」马群眼中闪过厉色,「叫了他来!」马群随即去了大堂。
    「弄了茶水来。」
    马群坐下,神色平静,「无需点茶。」
    茶艺是南周士大夫们必备的技能,后来传播开来,连百姓也爱上了斗茶,没事儿一人弄一杯茶,大伙儿比比谁调出来的图案更妙。
    一杯茶还没喝完,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北疆军的斥候不断逼近,切断了我军的耳目,接下来便是大军压境黄驰一边说一边进了大堂。
    「此刻我满脑子都是守城之事,知州若是无事,可自便。」「什么叫做自便?」
    马群正想
    抓他的把柄,闻言冷笑,「老夫乃是信州知州,这信州的一切,都在老夫的管辖之下。老夫令你前来,乃是要商议城防之事,可你却百般推脱,万般不耐。真当老夫好欺?来人!」
    呯!
    茶杯被砸了下去,茶水溅在了一脸懵逼的黄驰脚上。「我何尝百般推脱?」黄驰怒了。
    十余小吏和军士进来,马群指着黄驰,「拿下!」黄驰大怒,「谁敢?!」
    「你敢抗令!?」马群冷笑,「还是说,你想谋反!」黄驰犹豫了一下,就被人控制住了。接着五花大绑。「令州廨官吏来。」
    州廨官吏集结在大堂外。「打!」
    黄驰被按在长凳上,两个小吏挥舞板子拼命责打。
    啪啪啪!
    当众被褪去下裳本就是羞辱,再行杖责之事,更是令人颜面扫地。啪啪啪!
    二十杖后,两个行刑的小吏看了堂内一眼。再打下去,可就要出事了。
    马群坐在堂上,冷笑道:「难道你等是他的同谋?」啪啪啪!
    老狗这是要弄死我······黄驰心中绝望,努力抬头看去,想求救。
    可那些官吏看向他的眼神中有怜悯,有幸灾乐祸,有鄙夷,有乐呵······就是没有同情和愤怒。文武殊途!
    就在他绝望时,一个军士急匆匆跑进来,见他受刑,先是一怔,然后喊道:「北疆军来了。」堂内的马群安之若素,「慌什么?看好城头。老夫马上就来。」
    他起身走出来,看了黄驰一眼,「今日暂且饶了你,还不快去城头?」那个军士扑过来,把绳子解开,搀扶着黄驰起身游走。
    军中时常杖责犯事儿的将士,医者总结出了一套经验,若是外伤不重,杖责后就赶紧架起来走几圈,活动一番,这样好得快。
    马群带着人走了,军士见黄驰咬牙坚持,不禁怒了,这时丁卓进来,见状大惊失色,「这是为何?」黄驰咬牙切齿的道:「老狗随意寻个借口,便当众杖责我。且不说杖责数目。」
    不说杖责数目,便是要活活打死他。和另一个世界的杖责时监刑的内侍外八字和内八字的暗示异曲同工。
    丁卓眼中含泪,扶住了黄驰的另一侧,「北疆军来了,若是此战获胜,老狗定然要再寻个由头活活打死您。」
    若是战败,要么被俘,要么战死。黄驰呼吸急促面色涨红。
    「防御使······」丁卓轻声道:「无论胜败,您难逃一死。」「老狗为何如此?」黄驰痛苦的问道。
    「小人方才来的时候听到了外面有些传言。」丁卓说道:「说知州用公帑包养女子。」
    「这是道德败坏之事,我虽知晓,却并未对外说······老狗这是觉着是我在散播?」黄驰怒了,接着面色惨白,「此刻大战在即,如何能查找散播之人?」
    您死定了!
    丁卓和军士都低下头。「先去城头看看。」
    黄驰没法骑马只能被二人架着缓缓走到城下。上台阶时,每一步都格外痛苦。他咬牙忍着。还未走上城头,就听到外面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殿下千岁!」
    「殿下千岁!」「殿下千岁!」
    黄驰走上去,走到城垛边,眼前全是军阵。
    无数北疆军将士身披玄甲列阵,步卒,骑兵,井井有条。中军大旗下,有人策马而来。
    来人是个文官,他的身边有两个修士,各自拿着盾牌,随时准备挡住城头的弩箭。文官扯着嗓子喊道:
    「殿下说了,大唐南周同文同种,本是一家人。年胥窥探大唐,羞辱殿下,殿下大怒,当即起兵南
    ·····
    ·
    这番话把南下的理由说的很清楚。
    「殿下心存一统天下之志,灭北辽,一统大唐,天下仅存南周。此刻归降,除去反对新政的官员之外,其余人等,照品级录用。你等可仔细思量,莫要自误!」
    文官回撤,两个修士盯着城头,在那里,十余守军手握弩弓,却没发射。「不对,怎地都在看着马群?」一个修士讶然道。
    「是啊!」
    守军都在看着马群,眼神复杂。
    马群,便是反对新政的文坛干将之一。
    按照秦王的规矩,一旦守军归降,大伙儿都能获得一个不错的前程,就马群不能。估摸着是要回家啃老米饭吧!
    马群冷笑道:「韩相领军在外,我军只需谨守,只等韩相出击就是了。」
    这番话说的没一点气势,黄驰干咳一声,下意识的想补充。但随即垂眸,眼神阴郁。丁卓低声道:「照品级录用呢!」
    黄刺是防御使,若是归降,地位不低。「马群有些失望。」丁卓幸灾乐祸的道。
    马群在城头为守军打气,还作诗一首,慷慨激昂的回去吃午饭。当日,北疆军并未攻城。
    第二日凌晨,黄驰一瘸一拐的上了城头。晚些,马群也来了。
    他看到黄驰后,冷哼一声。「贼配军!」黄驰双手撑着城头,仔细看着远方。远方,北疆军正在接近。
    一排排军士整齐向前,脚步声摄人心魄,令人觉着自己的心脏也在跟着这个节奏一起跳动!
    大军止步。
    那个文官又在两个修士的陪同下来了。喊道:「你等可想清楚了?」
    城头没人吭声。
    「南周文官把你等视为猪狗,而在大唐,若是文官敢羞辱武人,上官自然会为你等做主。上官无法做主,还有殿下!殿下说了,不能让将士们为国流血又流泪!」
    黄驰身体一震!
    低声道:「不能让将士们为国流血又流泪!」
    马群拔出长剑,指着文官骂道:「我大周将士对陛下忠心耿耿,你这等挑拨徒惹人笑,哈哈哈哈!」呛啷!
    一把长刀搁在了他的脖颈上。身后,传来了黄驰的声音。「我的忠心只给识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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