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是震惊的,这是她第一次,在现场看叶文初办案。
    难怪总有人在她面前夸叶文初,说叶文初如何如何,她不信,叶文初可能是有点本事,毕竟上次把叶颂利救了。
    但是,真有多大本事,她觉得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不可能顶天!
    但今天她亲眼看见了,看到了叶文初办案时的沉稳,说案情时的从容,见刘兰冥顽不灵时的不屑,是真的聪明还有血有肉。
    这些都是她没有见过的叶文初的另外一面。
    新奇又夹杂了油然而生的服气。
    谁服气谁,和年纪没什么关系,不但是他,叶家所有人都是这样想的。
    凭本事吃饭,是叶老太爷人生坚持,他们也一直被影响着。
    郭氏看着叶文初,见她转过来看着自己,完全松了口气,难怪她先前就告诉她比横就行了。
    因为讲理的事,有她在做。
    她心里莫名有了底气。
    “文初,杀人放火的,不是红森是不是?”郭氏问道。
    “嗯,不是他!”叶文初说着,又扫了一眼肖太太等人,道,“您也是受害者,不用赔任何人钱。”
    郭氏笑了,转过来看着肖太太一行人,得意地道:“听到没有,红森没有杀人,我们也是受害人。”
    “你们要是找人索赔,记得喊上我,我损失最大。”
    肖太太气到肺疼,她指着叶文初:“你就是为了护着自己人,不想赔钱,故意拉出一个什么姚兴来顶罪。”
    “你这样是违法,我要去刘将军那边告你。”
    叶文初睨着肖太太:“你可真没良心了,若非是我,你儿子就是凶手了。”
    肖太太一愣。
    “做人说话要有个底线,你要说理,我可以奉陪,你要单纯想吵架就撸着袖子来,可说废话就没意思了。”
    “嘿!”肖太太道,“你这就是不讲道理。”
    “就算红森没有放火,可你二伯母,在这里开鞭炮行也不对。一走水救都来不及救,这一点难道她就不要担责吗?”肖太太叉腰道,“他要不开鞭炮行,怎么也不可能烧到我们家。”
    “肖太太,你这样就是讲道理了?”叶文初笑了,“你的道理得有依据,大周的律法,就没有说这条街不能开鞭炮行。”
    “你要是觉得有问题,当时她开的时候,就应该阻止,现在来说,同是受害者,她又怎么可能赔你的钱?!”
    “就是!”郭氏道,“二十年前我开鞭炮行的时候,你可还说和我做邻居,是你的幸运。”
    “怎么着,现在你就不幸运了?”
    “你们就是不讲理,不想赔钱喽?!”肖太太道。
    “这还要说?你是耳朵被驴踢聋了?”郭氏骂道,“该我们的责任,我们不推辞,不该我们的责任,你怎么也赖不到我头上。”
    “想让我当冤大头,没门!”
    肖太太气得眼睛都开始疼,她脑子一懵,上手抓住了郭氏衣领,跳起来就抽了郭氏一巴掌。
    郭氏素来泼辣,但也都是动口不动手,没想到,今天肖太太居然敢打她。
    “我打死你!”郭氏,反手就还了肖太太一耳光,叶月画看到她娘被打,从轿子里跳出来,喊道,“敢打我娘,找死!”
    她叉腰在边上指挥,家里的婆子立刻冲上去。
    一瞬间,两边婆子揪头发打了起来。
    围观的人一边议论对错,一边看热闹。
    叶月画准备冲过去打肖琳琅,叶文初看见她手里抓着个锋利的簪子,拉着她:“鞋底比簪子好。”
    叶月画一愣。
    那边肖琳琅已经来了,叶文初拦了一下,笑道:“她还没准备,你等一等。”
    肖琳琅一怔,正要开骂,叶月画的轮着鞋底,照着肖琳琅的脸就抽了一下。
    肖琳琅的脸瞬间就浮肿了。
    叶文初收了手站在边上,她不帮忙也没有人敢动她。
    肖琳琅没有武器,叶月画的鞋底论起来打人比那木棍都疼。
    郭氏被肖太太薅住了头发,叶文初叹了口气,上去捏住肖太太的手:“别打了,大府里的太太的,不体面。”
    她一拉,郭氏上手就挠了肖太太的脸。
    “我和你拼了。”肖太太冲上去。
    一场混战,以郭氏一方碾压式胜利告终。
    肖太太一方很是惨烈,各个带伤惨不忍睹。
    “你们给我等着,”肖太太扶着女儿,擦了嘴角的血迹,对郭氏道,“这个仇,我要不报誓不为人!”
    郭氏很高兴,这辈子都没这么舒坦过:“你要不来报仇,你就不是人!”
    “叶文初!”肖琳琅冲着叶文初道,“叶家变成今天这样,全部是你害的!”
    叶文初扬眉,正要说话,叶月画骂道:“我们叶家好的很,看你们一家,一脸绝户样,赶紧回家订棺材去!”
    “不然,死了都抢不到棺材。”
    叶文初没忍住,笑出了声,叶月画眼角余光瞥她一下,也笑了起来。
    肖太太一行人吵不过,骂骂咧咧走了。
    “文初啊,有没有伤着你?”郭氏问叶文初,叶文初摇头,“我没动手,倒是二伯母好身手!”
    郭氏拢了拢头发,道:“虽说这还是头一回打架,也出了大丑,可打一架出口气还省了三十万两,值得!”
    “是,值得。”叶文初笑着,指了指她的铺子,“不过,在闹事卖鞭炮确实很危险,您要不要考虑卖别的?”
    郭氏道:“我本来没想换,不过你说得有道理,再小心也不行,我收拾出来换行了。”
    叶文初点头。
    “回家了回家了。”叶月画跺脚道,“我都丑死了,站在路上聊什么!”
    郭氏点头:“回家,回家吃饭去。”又道,“文初,你回去吗?”
    “我去衙门,你们先走。”
    叶月画掀了轿帘子,瞪了一眼叶文初,忽然下来了,钻她娘的轿子里去,又冲着她的轿夫道:“送四小姐去衙门!”
    说着,唰一下放了轿帘。
    叶文初挑了挑眉。
    郭氏和叶月画回到家,叶老太爷知道她们打架了,问了缘由就让人送了两碗燕窝粥,表达了慰问。
    郭氏更高兴了,洗澡时都一边嘶嘶喊着疼,一边哼着曲子。
    叶涛和叶颂利一下午都在外围看热闹,他们两个人大男人卷进来,吵也吵不过打又不能打,就是拖后腿的,索性不进来。
    但最后打赢了,父子二人与有荣焉。
    “我说四妹厉害吧?!”叶颂利道,“今天她是拿不下架子,毕竟她也不喜欢你们,如果她喜欢了,只要她出手,肖家那些人,都不够她塞牙缝的。”
    “胡说,她又不是妖精,还塞牙缝!”郭氏白了儿子一眼,取了药敷脸。
    “不过她确实拉了两回偏架,要不是她那两次,我得吃亏。”郭氏道,“肖太太看着个子不高,可也太泼辣了。”
    居然真的打架。
    “她在家当姑娘的时候,就远近闻名。”叶涛撇嘴,“娶你以前,就有媒人和我提过她,给我吓得,连夜跑出去了。”
    郭氏噗嗤一笑,白了叶涛一眼:“就哄我!”
    “我哄你干什么,你去刘姐,现在应该还活着。”
    郭氏心情更好了。
    “你怎么想起来用鞋底抽人脸的?”叶颂利问叶月画,他当时看到都觉得惊为天人!
    太妙了。
    “还不是你的好四妹,”叶月画咕哝道,“不然我想不到!”
    叶颂利打了个响指:“我就说嘛,你这脑子想不到。”
    叶月画现在回想,觉得用鞋底很妙,打人也打了,可又难登大雅,就算打伤了谁,也不过是个鞋底,过堂的时候,岂能和棍棒、簪子等物相提并论。
    所以,很妙。
    叶月画摸了摸鼻子,不知道她留了轿子,她坐了没有!
    “你娘家不是送了好些柿子来,你给文初送一篮子去,那柿子甜,小孩子都爱吃。”叶涛道,“三丫头送。”
    叶月画跺脚道:“我不送,二哥送。”
    “你这叫不识好歹。”叶涛骂她,叶颂利笑嘻嘻地道,“我送我送!我好几天没见到四妹了。”
    郭氏让房里的婆子,取了一篮子柿子,让叶颂利送去。叶颂利刚出门,就碰到了散步叶松和刘氏,刘氏问道:“赔钱的事怎么说?”
    “没事了。”叶颂利高兴地道,“四妹出马,秋风扫落叶。”
    叶松凝眉:“你这孩子,没事多读书,什么秋风扫落叶。”
    “反正没事了,我给她送点柿子,以表孝心。”说着笑嘻嘻走了。
    叶松嫌弃到失语,刘氏道:“这下子,二弟他们和四房走得更近了。”
    “回去歇着吧。”叶松对刘氏道,“你不要盯着小地方不放,我和你说了很多遍,只有保住了家,才有咱们的日子过。”
    刘氏当然懂,但还是酸溜溜:“月棋还在伺候王妃呢,不也是为了家里。”
    “你!”叶松指着刘氏,“你这个人,聪明了一世,现在反而越来越糊涂了,我可再警告你一遍,月棋那里,你得劝她,决不能拱着她走。”
    刘氏没说话。
    四房,叶文初洗过澡坐在院子里乘凉,晾头发。关着院门她穿着个露小腿的短裤短袖,舒服得很。
    “小姐。”八角吃着最爱的冰镇豌豆黄,“明天去衙门收尾,咱们能回了吧?”
    叶文初点头。
    “四妹妹!”叶颂利在门口喊着,“开门呀!”
    叶文初嫌弃不已,套了衣服开门,看着叶颂利闯进来,献宝似的给她柿子:“提前上市,特别甜!”
    “多甜?”她洗漱了,可还是给面子的拿了一个,叶颂利龇牙一笑,“比我笑容还甜。”
    叶文初把柿子冲他脸上砸。
    “我爹娘服你了,”叶颂利用袖子擦了擦递给她,“慢慢的,全从化的人都得服你。你说,要不要我去造势?”
    “拉条幅吹牛吗?”
    柿子确实甜,叶文初盘腿坐着,吃着柿子听叶颂利吹牛。
    一个柿子没吃完,一个小豆丁进来:“四姑母在吗?”
    “你怎么又来了?”叶颂利唬叶满意,“小崽子,每次我一来这里,你就来,你故意捣乱。”
    叶满意摇头:“是二叔您不该这么晚来找四姑母,您看,四姑母都洗漱了,您这么大人了,不合适。”
    说着问叶文初:“四姑母,我说得对吗?”
    他一边说话,一边已经钻叶文初腿上趴在着了,毛茸茸的脑袋,像一只黏人又乖巧的小狗。
    “对!”叶文初道,“但今天我们可以原谅他,因为他给我们送来了清甜的柿子。”
    叶满意嘻嘻笑着,也取了一个柿子,在叶颂利的衣服上擦一擦,撅着小嘴去嘬:“嗯,嗯,果真好甜!”
    叶颂利指着叶满意:“讨债的。”
    叶满意一个柿子没吃完,糊了一身,被他的丫鬟抱回去了,王桃和叶颂名笑了他一通。
    第二日下午,叶文初去县衙,姚兴招的干干净净,连偷他爹钱的事都说了。
    刘兰反而很平静,安静地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红森被笞了三十鞭子,放他走了,不重的伤养几天就好了,但要给他个教训也是给世人警醒,给别人顶罪就是犯罪。
    红森出去后就去找郭氏磕头,郭氏有气,没见他。
    胡瞎子要关几天,因为包庇、顶罪还窝藏了犯人。
    “四小姐,”海鞘和叶文初道,“刘兰说想见您。”
    “没空。”叶文初在用左手练字,她不想给谁做什么心理辅导,人生指引。
    自己路自己走,更何况如刘兰这种冥顽不灵的,怕是磨破了嘴皮子,她也不会听。
    沈翼一直在观察她的右手。
    “四小姐,她好像有话要说。”海鞘道。
    叶文初放了笔:“案情都交代清楚了,还说什么?”
    她擦了擦手去见刘兰。
    刘兰听到她脚步声,从角落里站起来,激动地道:“我没有错!”
    “嗯?”叶文初看向海鞘,瞪他一眼,海鞘吓得脖颈一缩,喝刘兰,“你不是有案情说?说正经事。”
    “我正在说。”刘兰盯着叶文初,“胭脂二两、裙子八两,这些好东西不是只有你们千金小姐可以用。”
    “谁都可以。我爱美想要美,你们凭什么说我不配?!”
    “凭什么只有你们能买,而我不能买?我就要买!”
    叶文初无语:“刘兰,自尊心和虚荣心是大不同,你此刻和我争的,并非是自尊,而是虚荣。”
    “你要买,倾家荡产没有人指责你,可你为了这些,祸害别人殃及无辜,这就不行!”
    “圣人为腹不为目,”她微微一顿,道,“你自己想吧,想想你的父亲,你就该明白。”
    叶文初拂袖,又戳海鞘的头:“费我时间,我记仇了。”
    海鞘苦哈哈。
    刘兰抓着栏杆,盯着叶文初不疾不徐出去的身影,海鞘骂她道:“你害死我了,一会儿四小姐要训我,我饶不了你。”
    好心好意帮她请四小姐来,却听她在说废话。
    “你自己好好想吧。什么裙子胭脂的,当人人都和你一样,只盯着裙子胭脂,什么都看不到。”海鞘嫌弃不已,“头发长见识短!”
    刘兰吼道:“谁的头发不长?你怎么不去骂四小姐。”
    “四小姐见识才不短,也就你这样的娘们儿,为了一盒胭脂和人睡觉。”海鞘嫌弃都挂在脸上,“还配奢华,没镜子你还没尿?”
    说完气鼓鼓走了。
    刘兰抓着栏杆,像被人敲了一棍子……
    叶文初气呼呼回到公房里,小声嘀咕着:“请我去,就为了告诉我她配奢华。”
    “人人都配,可也得自己去努力,杀人放火抢别人的,活着她都不配!”
    沈翼还是第一次听她发牢骚,带着一点小孩子的不高兴:“你训斥她了?”
    “反正没给好脸色。”叶文初接着写字,沈翼问她,“你做所有的事,都用右手,为什么独独写字是左手?”
    她笔画很顺,但笔势却不稳,这不是字练少的缘故,而是因为她是右利手,却偏用左手写。
    “我在山里没条件练字,写字自然就丑。”叶文初面部红心不跳,“沈大人有疑问?”
    她不可能听不懂他的问题,所以她是故意答非所问。
    “你的仵作呢?迟清苼教你的?”沈翼问她。
    “不是,茉莉奶奶教的,只有她擅外科。”叶文初说的很坦荡,“我在清溪谷长大,耳濡目染懂一些医理。”
    在大夫身边耳濡目染变成了仵作?那尸体内部的结构又是怎么学的?沈翼道:“耳濡目染的不错。”
    “我也觉得。”叶文初说完,八角过来问道,“小姐,三老爷让人来问,您有没有空去善堂工地看看,好像有个洗浴桶,要问您怎么做。”
    “浴桶?我去看看。”
    ------题外话------
    叶月画:“打架我是认真的!”
    最近没睡好,就二合一啦。
    因为留言太少,我就不太想题外话互动怕理我的人太少,不题外话互动大家也懒得理我,恶性循环,哈哈哈哈!!!
    我感觉我要继续把老李挂出来调侃才行。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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