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闭上了眼睛,她知道,太医一时半会不会来,就算来,也应当是等自己肚子里的孩儿落了之后,才会出现。
    前两次都是。
    眼下,她只能寄希望于这个十岁的孩子了。
    谢知微动作娴熟地在皇后身上的几处大穴各扎了一针,她下针的手法稳、准、快。
    只一眨眼的功夫,皇后身上便多了十几根银针。
    门口,一只脚踏进来的王太医惊愣之下,满眼都是骇然。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他行医数十载,一眼便看出,这小姑娘虽然只有十岁左右,但行针的手法却非同凡响,是他所见识的人中之最,无人可比。
    屋子里的气氛非常沉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皇后娘娘的身上,人人噤若寒蝉。
    直到,皇后娘娘紧皱的眉头变得平展,脸上痛苦的神色慢慢消失,众人的脸上才显出惊喜之色,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王太医来了!”一个青衣宫女小声地说了一句,众人朝门口看去,只见王太医提着医箱匆匆地,小跑着进来,噗通一声,跪下来告罪,“皇后娘娘,臣有罪,来迟了!”
    “你的确有罪!”大公主气愤道,“母后有孕,你到底知不知晓?”
    王太医砰砰砰地磕头,“大公主息怒,臣最近不曾为皇后娘娘请过平安脉,娘娘的脉案中也不曾有有孕脉象,臣不知啊!”
    不知者不为罪!
    大公主还要斥责,皇后娘娘有气无力地道,“元嘉,不关王太医的事!”
    王太医松了一口气,他这时才有空打量谢知微,见这小姑娘不过十来岁,她每一针都落得很快,用的手法不尽相同,或捻搓、或刮尾、或循按、或震弹,飞经走气,皇后原本灰败的脸上,很快便多了一点生机。
    谢知微捏住其中一根银针的柄端,搓捻数次,再张开两指,一搓一放,反复数次,状如飞鸟展翅,皇后全身也跟着放松下来。
    “好了!”
    谢知微抬起袖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她飞快地报了一串药名,“玉竹四钱,当归三钱,续断、杜仲各一钱五分,茯苓、黄芩、白术各一钱,川芎、甘草各八分……”
    王太医皱起眉头,这方子应当是根据保胎散变化而来的,但川穹和甘草只要八分?
    他正心疑,便听到谢知微说了最后两味药,“苎麻根三钱、菟丝子三钱、紫苏子一钱……”
    果然,只是个十岁的小姑娘,虽然行针的确很有一套,大约也只是家学渊源,这开药方凭借的可不光是能背几部医书,而是经验。
    “不知姑娘是否知道紫苏子的药性与功效?”王太医忍不住出言问道。
    方才,分明是谢知微救了皇后一命,王太医即便瞧不起谢知微的本事,也不该问出这样羞辱人的话。
    谢知微冷眼看着王太医,若她当场背出紫苏子的药性与功效,哪怕一字不差,也落了下乘。王太医这话分明是在说,她靠背医书开方子都没有开准确。
    “敢问你是何人?”
    王太医脸色即冷,他身上穿着从五品的太医官服,这小姑娘分明也是出身不俗,难道看不出来吗?
    “敝人姓王!”王太医倨傲地道。
    “看你穿着应当是御医,不知师承何人?若是不知道紫苏子的药性和功效,不妨回去多读读《本草纲目》。”
    王太医气得脸色铁青,《本草纲目》对学医的人来说,就如《三字经》于读书人一般,是用来启蒙的。
    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居然如此羞辱他!
    “敢问姑娘师承何人?”王太医想着,他犯不着和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较真,问出她的师承,他倒是要去向这小姑娘的老师好好讨教一番。
    谢知微将王太医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她似笑非笑地瞥了这人一眼,到底是太医,决定为他留点面子。
    “怎么,姑娘不敢说?”王太医得意地抚了一把下颌的长须,“行医用药,关乎人命,若姑娘的师父不曾教导姑娘这些,老夫倒是愿意为其代劳一二。”
    大公主冷哼一声,真不知父皇养这些没用的太医做什么,一个个本事不大,心气不小,不由得嘲讽道,“谢姑娘师从她的外叔祖崔神医,王太医,你倒是口气不小,帮崔神医教弟子!”
    居然是崔神医!王太医倒抽了一口凉气,他倒是忘了,崔家每一辈都有一个“不成良相便为良医”的神医。
    但,谢大姑娘,只有十岁吧?娘肚子里开始学医,也不可能厉害到哪里去。
    谢知微拿起小太监记的药方看了一眼,无丝毫差错,点点头,“拿去抓药煎药吧!”
    奚嬷嬷眼看皇后已经大好了,丝毫不再犹豫,不待吩咐,就连忙安排人去抓药,亲自盯着煎药。
    王太医则失望地摇头,汤药岂能随便喝,再次像皇后禀道,“皇后娘娘,请听臣一劝……”
    “王太医莫非以为皇后娘娘这是寻常流产?”谢知微不等王太医说完,再次发出惊人之言,“娘娘今日就算不跌上这一跤,不出三天,胎儿也会保不住。”
    王太医大惊,他虽然最近没怎么给皇后请平安脉,但以前也经常请,他怎么没发现异常?
    谢知微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斜睨一眼,“娘娘的体内有一种毒素,这种毒素对娘娘的身体没有大害,但会让娘娘不能坐胎,但凡怀上龙种,一月之内必定会小产,若反复多次,皇后娘娘的身体吃不消,以后也不会再有孕。”
    王太医两腿如筛糠,浑身冷汗如雨,此时他再也顾不上别的,一屁股在皇后娘娘榻前的凳子上坐下来,“娘娘,请容臣把脉!”
    皇后娘娘也被吓懵了,颤抖着伸出手。
    “左寸沉数,左关沉伏,右寸细而无力,右关需而无神……”谢知微提点道,“娘娘想必这些年,时有眩晕,夜间睡觉也偶有盗汗,梦里如坐舟中,往日痛经也不曾复发,种种迹象,实则是与娘娘中毒有关,也幸好娘娘的身体强壮,哪怕滑过两胎,也只是让身体少有亏损,否则,这一胎,哪怕有臣女,也必然难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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