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韩元被请进了正堂当中喝茶等待,而檀福民也是换了一身衣服,半盏茶的功夫就出现在了韩元的面前。
    “哎呦,这不是韩公子嘛,你怎么有空来我这里来了?”
    韩元手中端着茶盏,一只手端着茶碟,一只手则是拿着茶盖慢慢的摇动,目光一直盯着茶汤的变化。
    这茶水韩元是一口没有喝,仅仅凭借着透露出的羊油的腥气,还有肉蔻等香料的味道,韩元觉得这比毒药还可怕。
    “檀员外,我这家底有些穷,你应该也清楚,家里已经没有米下锅了,所以就只好找檀员外救济一下了。”
    韩元的语气淡淡的,但是檀福民却微微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
    “哎呀,韩公子!就这点事啊,你这早说啊,韩公子你开口,难道谁还会不给你面子不成,韩公子尽管开口,要多少粮食?我马上让下人给你准备!一石暂时够用不?”
    檀福民那张肥腻的脸上似乎揉成了一团,一双小眼睛更是快要被脸上的肥肉给挤没了。
    但是那身上狡诈市侩的气质,是怎么都掩饰不了的!
    “呵...一石?檀员外,一石有可能不够啊!”
    韩元的情绪没有丝毫的波动。
    “那十石?不过韩公子啊,这么多粮食的话,就得算你是提前借的了,你可得给我打个借条,只要借条写了,我马上让人给韩公子准备!”
    “十石可能也不够啊!”
    韩元笑了笑,再一次开口。
    这一次,檀福民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不见了。
    “韩公子说笑了吧?”
    “你觉得我像在说笑吗?”
    “那韩公子说到底需要多少?”
    “真让我说?”
    “说吧。”
    檀福民感觉韩元好像是忽悠自己来了,以前的书呆子呢?
    谁给他的勇气来找自己的麻烦?
    韩元放下手中的茶盏,然后稍微直起了身子,目光平静的和檀福民的眼睛对上,“檀员外,韩某这次过来,需要一千八百石的粮食,没有的话,你也可以用银钱代替!”
    一...一千八百石?
    檀福民听到韩元的话,瞪大了眼睛,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韩公子,你是故意来消遣我来了吗?”
    檀福民气的浑身的肥肉都跟着抖动起来了。
    “消遣?”
    看着气的浑身肥肉都跟着抖动的檀福民,韩元笑了,“檀员外,你这话听来,可是当真让人有些好笑啊!”
    “我们之前签订的契约可是说好了,十年契约,三百亩良田,每年你要给我五成租子,剩下的归你,也就是说,平均每年应该是要给我六百石的粮食,但是呢,你从签订契约到现在,都没有按时交租子。”
    “现在我来要粮食,你说我消遣你?不知这消遣之意,从何说起?”
    韩元不急不缓的话,让檀福民顿时愣住了!
    他没有想到韩元竟然在这里等着他呢!
    之前的租子,他的确是一直拖欠,就是想要把租子拖没了,然后把韩家的良田占上,他是吃定了韩元是一个书呆子,啥也不会,容易糊弄。
    可今日这韩元,气度沉稳冷静不说,就连言谈也是条理清晰,步步紧逼,让人根本无法反驳,哪里还有以前那书呆子的样子?
    看着韩元那平静至极的眼睛,檀福民心里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他现在心里甚至有种冲动,想要找人把韩元直接给咔嚓了!
    但这个念头,他终究也只是想想而已,真让他做,他是万万没这个胆量的。
    毕竟,他再有钱有势力,也不过是一介商贾,韩元准秀才郎的身份,还是让他脑中保持了清醒。
    “那个...韩公子啊,不是我不交租子,而是这几年的收成的确不好,我这暂时也没有那么多,要不你再等等?”
    檀福民想用老办法,拖!
    然后继续把这一千八百石的粮食拖没了。
    可是现在的韩元,早已经不是以前的韩元了,所以他的小算盘注定打错了。
    “哦?既然如此,那看来我还是得去找县令大人,问问契约的问题了,县令大人要是不行,那就去长安问问看,家父早前还是跟不少人交情不错的。”
    韩元的目光微微低垂,看了眼拿碗茶汤,想了想,还是放弃了端起来品尝一口的念头,转而捏起一颗红枣,放进嘴里吃了起来,还不错,蛮甜。
    而此时的檀福民看着韩元,却是忍不住微微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能够听出来,韩元这是打算彻底不留情面了。
    他敢肯定,只要今天让韩元不满意,韩元绝对会去官府告自己。
    虽然自己和县令大人也有些关系,甚至和五姓七望的王家有些关系,但这层关系可不深,和韩元是没法比的,韩元是书香门第,祖上更是三代榜眼,和朝中的不少人都有些交情,完全不是他能够相比的。
    进了衙门,拿出契约,他注定就输了!
    “韩公子,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檀福民脸色变幻不定,随后他脸上浮现了一丝媚笑。
    毕竟是商人,脸皮还是比较厚的,他心里面刚刚已经衡量了好几遍了。
    他完全已经被韩元镇压住了,尽管心里面很不明白,为什么以前的书呆子,如今竟变得如此沉稳果断,又有手段,但是他却不得不低头。
    “檀员外,至于不至于,你应该自己清楚,但是我希望今天能够看到一千八百石的粮食,另外那三百亩良田,我也打算收回来,不再租给你了。”韩元淡淡的说道。
    啥?收回良田?
    檀福民闻言脸色顿时变了,当即问道,“韩公子,您要毁约吗?”
    “毁约?是谁先毁约的?别忘了,已经好几年了,你几乎从来没有按时交过租子,你觉得这官司打到衙门那里,会怎么判?”
    韩元目光和檀福民对上。
    檀福民能够感受到韩元眼中带着的寒意,他激灵灵的打了一个冷颤,情不自禁的挪开了目光。
    他竟然不敢和韩元对视!
    心中没有那个底气!
    “既然韩公子执意如此,那就按韩公子的意思办吧!”
    说完这句话,檀福民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是心疼的要死。
    要知道,那可是三百亩的良田啊!
    他都占了好几年了,而且还要给韩元一千八百石的粮食,如今大唐初定,粮食的价格并没有回落多少,还是非常值钱的。
    一石粮食价值三百文钱,一千八百石就相当于五百四十贯钱左右。
    兑换尽管有些差距,也没有太大。
    所以檀福民不仅仅要把吞到嘴里的三百亩良田这块肥肉吐出去,还得多给韩元五百四十贯铜钱。
    对于一个吝啬的商人来说,简直是在他的身上割肉!
    他还不敢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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