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时已过。”
    随着小白芍苏雅软软糯糯的声音传入耳中,风秉文睁开眼睛,顿时,满庭的妖灵精魅印入烟中,若是有凡人在此,怕是要骇得面无人色,当场晕厥过去。
    但此时的风秉文面色平静,都是些刚刚诞生不久的妖灵精魅而已,绝大多数连人样都没有,只有那些拥有岁月沉淀的古物才能化出模样气度上佳的姿态。
    但也就是样子货而已,可以毫不客气的说,这满院已有三百之数的精魅,连一个能打的都找不出来,他左右随意一只花精,都能横扫全场,镇压风宅。
    当然,风秉文也没指望这些因为他的缘故而开了灵智的精魅,能有什么逆天战力,他只希望它们能够作为人而存于世。
    “嗯!”
    “全场肃静,不可喧哗。”
    虽然此时的庭院本就分外安静,除了风吹草叶的声音之外,再无其余杂音,但是站在风秉文另一侧的菊花精灵伯瑶还是说了一句,顿时的庭院更加寂静了,就连风声都小了许多。
    “今日讲,为人之道。”
    等这两只小家伙出够了风头之后,风秉文这才开口,此话一出,庭院中顿时出了些许骚动,但很快又安静下来。
    风秉文能看到,那握持书本的儒生,手捧香炉的童子,窈窕的仕女……这些化出人形的精魅,脸上都露出了显而易见的失望之色。
    这不是它们想要听的,它们想要听的,是能够让他们修行,化出真正形体的道与法,而不是这所谓的,怎么当人的道理,这些道理,它们都知道。
    风秉文看到了这些可以说底蕴最为深厚的精魅不满,但是他无视了,自顾自的开口,讲述如何当人。
    这是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听的枯燥言语,没有人喜欢听别人讲道理,因为道理大家都懂。不过此时风秉文面前,这绝大多数的性灵精怪不懂。
    它们中有的只是孕育出了最为朦胧的灵性,只知道来风秉文这里,听他说话能得好处,所以懵懵懂懂之间,将风秉文讲的话,一字不落,全都听了进去。
    但是那些经过了岁月沉淀,在诞生之时,便拥有着广博见识的精魅,对于这样的人生道理,则是颇为不耐,如果不是怕得罪了风秉文,失去了以后听道传法的资格,他们中有些只怕要当场离去。
    可是这些自以为知道如何做人的精魅没有注意到,风秉文所讲的内容,是如何当善人,如何积德,甚至在讲完了行善之后,又提到,作恶会必遭天谴之言。
    “这位仙长,讲的都是些什么?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当真可笑。”
    手捧书卷的儒生听着风秉文讲善恶有报,心中忍不住腹诽,
    “我记得我有一任主人,为官清廉,两袖清风,可最终还不是落得个罢官还乡的凄凉下场,哪来的什么善报。”
    有精魅不以为然,风秉文坐在屋檐下,将一切都尽收眼底,他心知肚明,却不开口提点,他的话,说得已经够透的了。
    这满庭精魅,即便是因为他的缘故,开了灵智,可是能真正走上修行之路,取得大成就的也只是极少部分,绝大多数限于跟脚,恐怕都难有什么成就。
    但风秉文无所谓这些,他不管这些精魅日后能取得什么成就,他都是一视同仁,向它们阐述自己的道与法。
    能够将他所讲的全部都听进去,并且照做,那自然是极好的,可是有些精魅若是自作聪明,只听他讲的法,却不听他讲的道,日后行凶作恶,违背了人之道。
    那就,勿谓言之不预了。
    寻常的妖魔精怪行凶作恶,有没有天劫落下,那是不知道,但是听了他讲的道,跟他有了因果牵连,还敢行凶作恶的话,那必然是有天劫落下,一旦降下,那就是生死道消的结局。
    这一点自信,风秉文还是有的,此世若无天谴,他便化身天谴。
    当啷!
    让某些精魅昏昏欲睡的为人之道,风秉文讲了两个时辰,当卯时即将到来之时,他轻轻挥了挥衣袖,清脆的铜铃碰撞声响起。
    顿时,风秉文在庭院中,汇聚的三百之数的精魅性灵顿时散去,回到了它们原先的位置,一切都恢复如常,看不出丝毫异样。
    而其中有相当一部分的精灵,都没有出风秉文的庭院,便安顿了下来——若是论精魅的数量,风秉文住的院子才是最多的,其次则是老爷子的书房了。
    “唉,自以为是,当真愚不可及!”
    看着那几道最有人样的精魅回到了自家老爷子的书房中,风秉文站起身,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他用几个时辰的时间讲如何当人,可那是真的在讲怎么当人吗?不,他那是在给所有的精魅性灵画红线,跨过了他划下的线,那就是有天谴临身之时。
    可惜,没有精魅悟出他花费了这一晚上的时间,讲这些枯燥乏味的大道理,是何用意,包括他身边这两只昏昏欲睡的蠢精灵。
    “啊,老爷,你在说我蠢吗?我可不蠢。”
    似乎是风秉文的感慨声音有些大了,一只都快睡着的小花精猛然惊醒,迷迷糊糊之间便自认了身份,让风秉文没好气地敲了敲她的脑袋,痛得她呀呀大叫。
    “老爷,你弄疼我了。”
    “下次再敢打瞌睡,就罚你把儒家经典全部抄一遍!”
    “呀!老爷,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哼哼,知道错了就赶紧改,别用嘴叫唤!”
    风秉文一边嘀咕着,一边唤出了天书。
    传道授业,善功,叁仟玖佰陆拾(3960)
    不出意外,将近四千的善功,便是他这一晚讲道的收获,这是他讲道以来,迄今为止最高的善功奖赏,这说明他讲的那些枯燥乏味的大道理,还是有不少小家伙听进去了,并且记在心里。
    姓名:风秉文
    善功:柒万捌仟叁佰伍拾玖(78359)
    恶行:壹仟捌佰伍拾贰(1352)
    扫了一眼善功,已经接近了八万之数,至于恶行,连一千五都不到,善功与恶行的比例被压制到了一种极为可怕的地步。
    自然不是他这一年多来,恶业只涨了这么一点,现在跟他有因果牵连的凡俗太多了,哪怕其中只有百分之一二的人作恶,他也要承担一份不小的因果,日积月累下来,那也是极为恐怖的数额。
    之所以会这般稀少,是因为风秉文会定期清理一部分恶业,主动引发灾劫,以免量变引发质变,形成了他无法消解的灾恶。
    而他这庞大的善功,有相当一部分,就是来自于定期清理上宫降下的灾劫。
    就如同善功祈愿,祈愿所得之物都不是凭空变化出来的,都是此界本就有的事物。
    消解恶业显化的灾劫也是同理,灾劫不会凭空生出,而是需要时间酝酿,最后才作用到他的身上。
    而这其中就有了许多可操作的空间,最愚蠢的办法自然是傻站不动,等着倒霉。
    但风秉文又岂是这种坐以待毙之人,第一次理解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灾劫不仅仅只是简单的倒霉,如果顺着灾劫,追本溯源,深挖的话,说不定还能得到一笔丰厚的善功赏赐。
    虽然这一年来,风秉文消解恶业显化的灾劫不是次次如此,但是大多数时候,风秉文追本溯源,都得了不小好处。
    就比如半年前他应劫,在湖水中捞起了一位小白蛇,结果那条小白蛇当场就往他的手里塞了一枚玉符,然后逃之夭夭,结果他就被一股不明的妖魔势力围杀。
    结果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当时被他用仙灵气孕养的镇妖剑塔飞出,所有的妖魔直接被砍成了肉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那股貌似有来头的妖魔势力再也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而风秉文在那一次捞了不少善功,反倒是赚了。
    “善功祈愿:让我看清楚恶业具体来源。”
    习惯性的,风秉文向天书许下了一次愿望,虽说恶业也能带来好处,但到底也是麻烦,这玩意儿能少一点还是少点的好。
    哗!
    这一次,天书没跟之前几次一样,懒搭理他,在风秉文分外惊喜的目光中,一股鎏金色泽的火焰燃烧起来,熊熊烈焰之中,他积攒了一年之久的善功飞速燃烧。
    只是一刻钟的时间,风秉文攒了近八万的善功就被烧得只剩下零头,善恶比例直接失衡,不过风秉文哪还在意这些,千余恶行而已,什么水花都翻不起来。
    他翻开恶行增长记录,书页上所呈现的内容,果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要他凝视恶行增长的那一行,眼前便会有一段简短的影像浮现。
    风秉文能够清晰地看到,为他增添恶业之人的身形样貌,甚至在影像即将结束的时候,视角便会急速拉高,就连行恶者所处的地貌都能够看清。
    恶者显踪迹,善功,柒万捌仟(78000)
    “总算可以开始清算了!”
    这一刻,风秉文也绷不住了,面上露出喜色,笑逐颜开,他被这件事情可是困扰了,好一阵子之前只是显露名字,连具体的地点都不显示,着实难以了解因果,如此倒是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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