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智罃当家作主时期,智氏嫁了女儿给赵武当妻,荀氏和中行氏也出了陪嫁的媵,并且给予了很丰厚的嫁妆。
    简单来说,赵武复兴赵氏的过程中,荀氏、智氏和中行氏对赵武的帮助非常大,赵武的回报是在允许的条件下庇护智盈。
    因为赵武有点崇拜韩厥的关系,赵氏对智盈的照顾非常有限,两家的关系以极快的速度淡化,后来谁也没有再提什么血缘关系带来的交情。
    韩厥吗?出了名对赵武之外的人都是公事公办,同时又对赵武之外的任何谁都很难因为私情而有特别照顾。
    智盈可没有受到赵武的特别青睐。
    赵武到赵鞅也就第三代人,没看见身上有智氏血统的赵鞅对中行氏有什么顾及,甚至能看出还挺狠的。
    跟赵氏将联姻带来的亲情牵绊?不止是智瑶没有那么天真,智氏有一个算一个都有着很清醒的头脑。
    那么,智瑶的婚姻对象为什么是芬嬴?还不是晋国有点风雨缥缈,能够交好的卿位家族皆为姬姓,列国那边因为晋国内部频繁动荡而会看轻,没得选的情况下智氏才选了赵氏。
    智瑶对芬嬴没有什么恶感,不独独因为芬嬴难以决定赵氏的什么抉择,更主要的是芬嬴受到的教育很传统。
    比如现在?芬嬴沉默了一小会之后,说道:“瑶当如何便如何,勿用顾忌与我。”
    现在贵族的女儿还不是单纯的联姻工具,她们在家族未必可能有什么话语权,一旦确认夫家是谁之后,角色将调整到第三方的立场,履行婚约后则是一心为夫家考虑。
    道理实在是太简单不过了!她们会到夫家生活,以后会生下子嗣,不为丈夫考虑,难道还想苦了孩子?
    如果是按照原有历史轨迹,赵氏会在后面再次开启一个历史先河,也就是赵毋恤利用姐姐嫁给代君的关系,邀请代君到自己家里作客,随后再饮宴上杀死代君,并且发兵攻打和吞并代国。
    那是继赵鞅杀死持礼上门的赵午之后,赵氏那一代掌门人赵毋恤再干出对历史影响极大的恶心事。
    赵毋恤比赵鞅阴狠多了,不止干掉自己的姐夫,抢了自己侄子的江山,并且还逼死了自己的姐姐。
    摩笄夫人季赢啊,她见证了丈夫的惨剧和赵毋恤的卑鄙,着实是无法理解赵毋恤怎么就敢那么做,为什么赵毋恤能够那么狠心,并且还想在吞并代国上面将自己这个亲姐姐利用到极致,极度抑郁之下奔向荒山,然后死了。
    这一家子呀?唉!
    赵盾教会世人,只要不是亲自动的手,哪怕是自己的亲弟弟动手干掉国君,反正不能算是弑君。
    赵鞅又交给世人新的知识,有需要的时候能够随时干掉亲戚谋夺财产,哪怕这位亲戚是按照礼节前来进行拜访,想杀就立刻动手,反正死人根本无法开口抗争。
    赵毋恤除了演示什么叫姐控之外,用自己的行动教会其余的野心家,亲戚之间动起手来更方便,有相关意向的人可以先嫁个家族的女人过去,再凭借这层信任谋夺国祚。
    更后面?会有那么一个赵氏的子孙告诉世人,做人一定要有信用,说娶娼妓当妻就一定会娶,并且还要让她摘取历史上第一个“娼后”的称号。
    智瑶带着芬嬴溜达了一圈回来,纳闷赵毋恤怎么还没有离开。
    今年(前488年)的赵毋恤十六岁,看上去倒是长得高大,只是不清楚是不是思想在长相上显现,面容看着蛮阴鸷,一双眼眸时时刻刻带着阴沉。
    十六岁的少年郎,偏偏一副那般气质,平时脑袋瓜里一定是充满了阴谋算计。
    智瑶挺庆幸自己在某天解开心结,也就是决定不再以刺杀手段除掉赵毋恤这个“一生之敌”,要不然恐怕很难长相英武,有着一种别人一看就正大光明的气质。
    别以为性格和思想显现在五官和气质是瞎胡说。固然有些长得很丑或面容阴鸷的人是好人,但更多有负面气质的人极可能就是面由心生了。
    “瑶。”赵毋恤连带歉意,要继续往下说话,看到的是智瑶对自己点了点头,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
    智瑶能点头回应就算是不错了,压根就不想听赵毋恤哔哔叨一些有的没的。
    有些人吧?该怎样去对待根本不用虚与委蛇,免得给找到机会来一下狠的。
    智瑶从来没有掩饰对赵毋恤的感官一般,有了赵毋恤之前的那些话,一时半会表现出厌恶又怎么了。
    事实上,智瑶真的不想跟赵毋恤上演什么虚与委蛇,一来是有这精力不如投入到家族的建设,再来就是不想其余家族从自己的表现品味出什么错误的解读。
    智瑶连跟赵毋恤辞别都没有就走了。
    在回去的路上,赵毋恤着实是忍不住,先让车队停下来,再爬上芬嬴的车辆。
    车队重新动起来,赵毋恤盯着芬嬴的眼睛说道:“大人受困于中山,姊为何不求智氏出兵?”
    现在芬嬴一看到赵毋恤就会联想到自己未来的孩子,画面通常是赵毋恤手里拿着剑,自己的孩子则是倒在血泊之中。
    “?”赵毋恤发现芬嬴只是盯着自己看,丝毫没有给予回应的意思。
    芬嬴还能有另外一种想象,比如智瑶站在战车之上,背景墙是横尸遍野的赵氏所属。
    两个画面,芬嬴希望出现哪一个呢?她能选的话,一个都不想实现!
    然而,除非芬嬴是赵庄姬那般的人物,要不然根本就没得选。
    “姊。”赵毋恤已经在皱眉,看到芬嬴的眼神总算不是呆滞模样,继续往下说道:“毋恤可有轻慢瑶之处?”
    事情不该是这般模样的呀!
    按照道理来说,赵氏和智氏都是大家族,哪怕存在不少矛盾,二代之间起码的尊重,哪怕是表面的尊重,总该是要有的吧?
    因为赵伯鲁?赵毋恤就更不能理解了。以他的三观来看,个人的交情怎么能够凌驾到家族利益之上,哪怕是个人感官极差,为了家族的利益也该维持表面兄弟,大不了事事给拖后腿,逮住机会再给一下狠的就好啦。
    “世子方才所提何事?”芬嬴刚才是真的走神了,连赵毋恤什么时候上的车都没有注意到。
    “”赵毋恤对芬嬴的称呼感觉怪怪的。
    关系近的亲人啊,一般是称呼名;关系远的族人,家臣、仆众、外人之类才会称呼世子或宗子。
    赵毋恤忍着疑惑,眉毛吊着又给重复了一边刚才所讲需要智氏出兵的话。
    “芬万般意动,奈何为女流,如何言及?”芬嬴说道。
    赵毋恤皱了皱眉头,又问了一下自己哪里得罪了智瑶。
    芬嬴脑子里又出现了自己未来子嗣倒在血泊的画面,恍惚了一下下,才说道:“容我思量。”
    这是需要好好想一想。
    赵毋恤很有耐心地安静等待,趁着有空自己也思考一些其它问题。
    这一次攻打中山国不利,赵氏面临着极大的困局。
    首先,赵鞅本来仅剩不多的威望随着受困被挥霍干净,换作是没有内战之前的威望,其他家族就是再恶心也要强忍着出兵去救。
    然后,赵氏在内战中损失极大,出兵攻打中山国算是对放宽兵源的一种尝试,结果已经看到了。
    什么放开兵源?也就是赵氏仅存的“士”、“徒”和“羡”数量非常有限,不得不征召普通黎庶入伍,甚至还动用了奴隶。
    一些“徒”顶上了“士”的工作,然后他们的素质不过关,一下子就是部队的组织面临问题;“士”只有自己本身的技能,偏偏要去承担更大的责任,栽进去的可就不是几十数百人。
    至于说奴隶?他们再怎么玩命,打完了之后依旧是奴隶,战斗欲望会怎么样,不是可想而知的事情吗?
    赵鞅带着三个“师”出征,跟中山国打了一场堂堂正正之战,折损了四五千战斗力,随后被困就是带去的军队素质下降太多,再来才会被困山区。
    要是赵鞅带去的私军质量够好,不说一再战胜中山国,总不至于被困到动弹不得吧?
    “后续一再征召,士兵的质量越来越差,希望能够吓唬到中山国自行撤兵,不然”赵毋恤面对当前的局面,头都被搞大了!
    事实就是那么一回事,赵氏又在征召部队,可是越后面兵源素质就越差劲,有那么点陷入恶性循环的意思。
    赵毋恤或者说整个赵氏,他们现在怕的就是被其它家族窥探到虚弱,很希望能够吓唬到中山国,再掩饰赵氏虚弱不堪的事实。
    撑过这一波之后,赵氏就该抓紧时间将兵源素质提升起来!
    芬嬴经过很认真的思考,说道:“世子五岁时,偶遇瑶?”
    赵毋恤停下思考,颔首道:“毋恤出‘新田’往‘赵’,偶遇瑶,得有礼遇。”
    当时都还小,要是以常理,得到礼遇的赵毋恤会对智瑶有感恩之心。
    然而,赵毋恤满心思都是向上爬,连带得到智瑶的礼遇都是拿来当向上爬的工具,哪有什么感恩之心啊。
    芬嬴摇了摇头,说道:“芬着实不知因何如此。或世子知也?”
    人和人的交际,感情变好,又或是互相交恶,有多大的概率是出自一人?
    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
    赵毋恤以其寻思着智瑶怎么会那样,不如自己反思所作所为。
    当然了,赵毋恤如果会这样?他还是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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