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顾正东他们的司机是个白发老人,见到娴姨怔了一下。
    “好久不见。”娴姨先打了招呼。
    “吴小姐,真是好久不见,您都没怎么变!”
    “老周,你这话我可没法接。难道几十年前,我就满头白发不成。”娴姨总算有点笑模样了。
    “嘿嘿,小姐知道我不会讲话。”
    “我听说,君生爸爸不在了?”娴姨这些年默默关心着杜家的事。
    “是的,不在了。”老周声音里带着叹息。
    “他妈妈呢?”
    “别提了,让这个老女人给弄走了,就是个老狐狸!”老周又叹口气。
    “杜大哥不是糊涂人,怎么会这样?”娴姨当着杜老的面,都是一口一个杜老叫着,现在当着老周叫杜大哥,没有一点违和感,看来这才是之前他们间的称呼。
    “男人嘛,都会这样吧?那时夫人刚病逝,杜老心情非常不好,整天关在屋子里饭都不肯吃。就让她趁虚而入了。”老周到是不客气,直接把男人的本色给揭露了。
    顾正东有点尴尬,别着脖子看窗外。
    老周说得挺实在的,男人看起来坚强,其实很脆弱。就拿丧偶这件事来说,很多人垢病,男人前一秒还伤心欲绝,下一秒就有了新人。
    其实伤心是真的,有新人也是真的。只是他们没办法一个人承受伤心的感觉,他们的痛感阀门更低,希望让自己少痛一点,舒服一点,做的妥协。
    杜老也未能逃出这个模式。
    “杜大嫂真是个难得的奇女子,也难怪杜大哥那么爱她。只是这后来人一比,倒像是在亵渎。”娴姨幽幽叹了一口气。
    “唉,都是命吧!”
    老周一句总结,画龙点睛。顾正东不由得嘴角一扬,有些人从不看书不学习,可是说出来的话,就是满满的哲理。
    大概这是社会大学教育的结果。
    幼儿园有活动,放学就提到三点。老周把他们送到幼儿园,接了孩子一起回家。
    “老周你回吧,我们离家近,溜达回去就好了。”娴姨谢绝了老周要送他们的提议。
    老周知道娴姨一向说一不二,也不争辩就开车走了。
    这时小强也跑过来集合,一家六口往家里走,一路上有说有笑,十分热闹。
    “哥,张嘴。”龙龙喊小强,这几个孩子已经不像原来那样直呼真名了。
    顾正东告诉他们,他们是兄妹四人,小强是大哥,小明是二哥,龙龙是老三,小小是小四。
    小强不知道怎么回事,还是乖乖张开嘴巴。
    龙龙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点心,喂给他。
    “好吃吧,我给你带回来的。”
    “好吃!”小强的嘴巴填得满满的,一个劲儿点头。
    “吴奶奶做的更好吃!”小小抢着说,这个只有她有发言权,除了她和杜君生,就没人尝到过。
    “以后不要叫吴奶奶了,这就是你们的亲奶奶。”顾正东纠正。
    娴姨满意地笑了。
    他们刚到巷口,一辆小货车开过来,他们忙让开,看着货车爬上坡儿去。
    “这怎么像在搬家?”顾正东一皱眉,他没听说哪家在搬家。
    不过搬人过来也正常,现在的城市是大范围动迁,很多人都要在外面租房住上一年再回迁,到处都是找房子的人。
    他们走到坡上,发现货车停的位置,正是白奶奶和顾正东家中间,有工人在往院子里搬东西。
    “这是怎么回事?”顾正东不解。
    “东子,你回来的正好,他们说送东西来的,给你的!”白奶奶紧张地迎过来。
    “不慌,我问问。”
    顾正东安慰她一下,大步走向工人。
    工人正从车上卸一个大纸盒箱子。这箱子有一人多高,背起来有点吃力。
    “要先开包装吧?”工人们还在商量计划。
    “请问这是要做什么?”顾正东瞧箱子上有字,写的是冰箱,有点疑惑。
    这年头,冰箱那可真是稀缺货。
    比彩电可稀罕多了,南方城市发达些的,家庭中还偶尔能见,东北这地方,一个城市没几台。
    “是有人让我送货过来的。吴静娴住这里吧?”工头掏出一张纸,一字一顿地把娴姨名字报出来确认。
    “是我。”
    娴姨点点头。
    顾正东恍然大悟,这是杜老给娴姨送东西来了。
    他忙看娴姨的意思。
    娴姨不置可否,这是收下了。
    这一车东西可是不少,可能是因为娴姨提及她的家具搬过来了,所以送的只是电器。
    这一车拉得到是全,估计也猜到了,顾正东这里什么也没有。
    冰箱彩电洗衣服缝纫机电饭锅空调一应俱全。
    娴姨似乎对这些并不在意,甚至都没有什么好奇的。
    孩子们和白奶奶可是眼睛都不够用了,里屋外屋到处看。
    顾正东只好把他们都喊到一边,怕碰到他们。
    “爸爸,我在君生哥哥家看过这个,里面有好吃的雪糕。”小小狡黠地一笑,小丫头耍心眼儿了。
    “知道了,爸爸买给你们,不过一次不能多吃啊,吃坏肚子怎么办!”顾正东索性把孩子们带出来,借着买雪糕的名义,把他们带离现场,怕添乱。
    爷五个回到家时,那辆车已经走了,门口停的是另外一辆车,也在卸东西。
    顾正东咬着雪糕呆在门口,还有完没完了?
    这次送的是生活物资,米面油盐还有一些干货,像银耳燕窝鱼翅干鲍鱼虾片这些,还有罐头,这怕是把副食品商店给搬来了。
    “这蜜蜂是杜老让我送来的,上好的椴树蜜,知道您爱这一口儿。”老周过来特意送了一个小玻璃罐。
    “替我谢谢他,就这一次吧,以后不要再送了,我们可以买得起。”娴姨还是讪讪的,也没看出多开心。
    总算送东西的人都撤了。邻居可是好奇死了,都探头探脑地往院子里看。
    东西太多,分两边屋放的,电视放在了白奶奶那边,已经调试好了,24寸彩电,可是有点超纲儿。
    “来,冯主任!进来坐。”白奶奶见冯主任也在门口,忙招呼。
    不想这一下可是惹了祸,门口的邻居忽啦一下全挤了进来,屋子里院子里站满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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