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最怕啥?
    着名的大顺皇帝,失了羽翼之后,居然在九宫山被民团乡勇给干死了!
    韩信领兵,多多益善。
    然而,这位失了势的淮阴侯,却被吕后骗进宫里,乱枪戳死了!
    英雄,必定最怕失了羽翼!
    老三的王府护卫们,被一体开了革,他也没脸再待在户部了,索性闭门不出。
    玉柱公然和老三掰手腕,却大获全胜。一时间,整个户部都跟着震动了。
    擒贼先擒王!
    于是,头顶上没了碍事的老三之后,玉柱轻而易举的就拿到了户部的完整大权!
    户部掌握着全天下的财政收支大权。
    玉柱是以内阁大学士的身份兼任的户部尚书,不客气的说,大清的财权已经尽入玉柱之手。
    由于西边正在用兵,老皇帝每天都要和玉柱见面,一起讨论财政收支的问题。
    俗话说的好,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随着西北战事的持续进行,国库也跟着空虚了!
    老皇帝问玉柱:“还有法子让国库增收么?”
    玉柱很想说,有啊,您家老四搞的摊丁入亩,就棒极了!
    但是,商鞅被车裂,张居正的家人被饿死的惨痛教训,都讲明白了一个真理:没有拿到最高大权的时候,谁敢真正的搞改革,必定没有好下场!
    从权贵们的兜里抢钱出来,给老皇帝拿去打仗,除非玉柱的脑袋进了水啊!
    “回汗阿玛,臣儿以为,朝廷的财政问题,不外乎开源节流这四个字。”玉柱轻声一叹,解释说,“天下的可耕地,大概有七亿三千多万亩,朝廷能收上税的可耕地,却少得可怜,尚不足四成。原因嘛,无它,王公和士绅占据了大量不纳税的可耕地。”
    在私下里,哪怕是当着老皇帝的面,玉柱向来是敢说真话的。
    老皇帝听得出玉柱的意思,只要敢向权贵们开刀,大清从此就不缺银子花了!
    但是,老皇帝再强悍,随着年事渐高,对整个帝国的掌控力,已经大不如前了。
    八爷党,明明被锤了那么多次,却依旧松而不散,这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玉柱故意把可耕地总面积拿出来说事,目的不是想征税,而是要告诉老皇帝,在耕地上面,已经玩不出任何花样了。
    老皇帝想了想,就说:“看来,又要开通商港口了?”
    必须承认,老皇帝非但不傻,反而异常聪明,仅仅是听话听音儿,就知道玉柱的心思了。
    玉柱点点头说:“汗阿玛圣明。广州有粤海关,大沽口有津海关。偌大的大清,不可能只有这两座贸易港口的。”
    “接着说,都说清楚了,朕才好下决心!”老皇帝很喜欢听玉柱算帐。
    玉柱的算帐,特点是,条理分明,来源清楚。
    不仅银子的来路,可以说得一清二楚,而且,预计的关税,精确度高得惊人。
    “汗阿玛,臣儿以为,宁波府正对面的舟山定海县,完全可以充当增加税源的贸易大港……”玉柱从明州时期开始,一直论述到了本朝的贸易状况,最终的结论就是,舟山的定海已经适合开埠了。
    “还是内务府派员去管?”老皇帝这么一问,玉柱瞬间秒懂,显然已经动了心。
    “那是自然。南库银子多,户部就要找您借钱花,而不是您找户部借银子花。”玉柱的立场很坚定,始终站在老皇帝这一边。
    老皇帝拈须一笑,调侃道:“那倒也是,这还不足一个月呢,你已经找我借过三次银子了,说吧,打算什么时候还钱呀?”
    玉柱浅浅的一笑,说:“现在的户部银库里,穷得可以跑老鼠了,肯定是还不起银子的。唉,只能等猴年马月了呀。”
    “好一个猴年马月,哈哈,好,朕准了。”老皇帝心里很高兴,顺势就批准了舟山开埠的意见。
    正经的外贸搞法,肯定是沿海地区皆可通商!
    但是,老皇帝别看精通各种西洋的奇巧银技,骨子里,只认同小农经济的那一套故步自封的搞法。
    为啥呢?
    把农民们牢牢的控制在土地上,才是成本最小,收获最大的统治手段。
    所以,从康熙开始,经过了雍正,再到乾隆,只要没有了明显的外部威胁,朝廷不缺银子花的时候,第一件事情,就是要禁海。
    禁止海外贸易的戏码,康雍乾三个皇帝,都曾经玩过。
    玉柱的开埠计划,能够持续性的获得老皇帝的大力支持,说白了,根子问题就是,由内务府操办的垄断生意,收入全归入了天子南库。
    所谓天子南库,也就是老皇帝自己的小金库也!
    玉柱就像是一只大蜘蛛一般,平时,只是很有耐心的结网。
    等老皇帝缺钱花的时候,玉柱就像是象棋里的过河小卒一般,拱一步就赚一步,拱两步就赚一双。
    不管怎么说,满洲人统治中国,骨子里就充斥着不自信。稍微有点和平的环境了,就惦记着闭关锁国。
    闭关锁国,草民绝大部分成了井蛙,也就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了。
    玉柱呢,他的目的其实很明确,帮着老皇帝赚钱,才能趁机扩大海船的规模。
    海船的规模越大,舰炮也就越多。
    将来,不管是往京城运兵运炮,还是向南边进攻,都会极为方便和快捷。
    说白了,玉柱利用的,就是见识不同导致的信息差,打着替老皇帝赚钱的幌子,办的是他自己的私事。
    出宫的路上,张鸿绪忽然小声说:“柱爷,当心点,别崴了脚!”
    玉柱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张鸿绪,心说,老皇帝日益衰老了,连张鸿绪都要提前找个保命的靠山了。
    见玉柱仿佛没有听见似的,一直没吱声,张鸿绪暗暗松了口气。
    要知道,在老皇帝的眼皮子底下,给玉柱通风报信,这可是冒了天大的风险啊!
    这一日,玉柱正坐在户部衙门里批阅公文,户部八旗司郎中何达兴跑来求见。
    玉柱一听就知道,棘手的事情上了门。
    果然,何达兴进来后,禀了一件大事。
    赫舍里·永泰,是赫舍里·索尼的曾孙,这家伙百无一用,成天只会混吃等死。
    结果,永泰私下里把祖田给卖了。
    所谓的祖田,其实是清军入关后,跑马圈地,白抢的汉人土地。
    按照朝廷的规矩,旗人的土地,禁止卖给汉人。
    但是,一般情况下,民不告,官不纠。
    偏偏,永泰是个烂仔,他把卖地的钱都花光了后,反而诬告买地的汉人。
    玉柱听明白了,永泰是纶布的儿子,纶布又是噶布喇的儿子。
    噶布喇,在历史上很不出名。然而,噶布喇才是废太子胤礽的正经郭罗玛法。
    满语里,郭罗玛法,也就是外祖父的意思。
    换句话说,噶布喇就是康熙的第一任皇后,孝诚皇后赫舍里氏的生父。
    玉柱那可是老官僚了,他一听就知道,必定是永泰仗着是旗人的身份,想玩黑吃黑的把戏。
    只是,康熙恨毒了索额图,连带着整个赫舍里家,也都被彻底的边缘化了。
    “嗯,拿了我的名帖,去叫长泰亲自来领人回去!”玉柱想了想,他的亲祖母毕竟是赫舍里家的女人,再怎么说,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长泰,是噶布喇的长子。噶布喇死后,由他袭了一等承恩公的爵位。
    和弟弟索额图不同,噶布喇既没啥本事,又死得早。
    所以,老皇帝只是杀了索额图和他的两个儿子,倒也没有牵怒于噶布喇这一系的子弟。
    长泰,只是个闲散的一等公罢了,没钱没权。
    玉柱亲自派人去打招呼,长泰赶紧来了户部,当众带走了永泰。
    听说长泰当场扇了永泰几个耳光,玉柱不禁暗暗一叹,败家子害死人呐。
    原本,老皇帝赏给玉柱的敕建镇国公府,已经快要收拾妥当了。
    谁曾想,玉柱被降成了辅国公。
    没办法,负责改建的雷家班班主雷金玉,只得亲自来拜见玉柱。
    玉柱知道雷金玉的来意,便吩咐说:“一切按制即可。”
    雷金玉有些不得要领,就去找了周荃。
    周荃笑眯眯的说:“老雷啊,你呀,也是伺候多年的老人了,难道还不了解咱们中堂的脾气么?”
    雷金玉知道周荃是玉柱的心腹,便哈着腰,说:“还请周先生指点迷津。”
    “嗯,别的倒也罢了,只是绝对不能违制,明白吧?”周荃知道雷金玉的心思,便特意点明了其中的奥妙,“务必查仔细了,千万不能违制。”
    雷金玉听懂了,哈着腰说:“多谢周先生的指点。”暗中递了一张千两的银票。
    周荃也没和雷金玉客气,径直就笑纳了。
    等雷金玉走后,周荃拿着银票来见玉柱。
    玉柱微微一笑,说:“既然是他给你的,你就收下吧,又不是多大的事儿。”
    既然玉柱都这么说了,周荃也就毫不客气的收了雷金玉的贿赂。
    一旁的吴江,深深的看了眼周荃,心说,老周还真是厉害呢,每次收钱都要跟中堂说得一清二楚。
    其结果是,不仅银子落了袋,玉柱还不会猜忌周荃。
    这是何等的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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