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走过来,不想引他注目,微微把脸藏入唐池身後。妙的是那林子木也低下了头,一副不想多事的样子。
    温有理嘴角一挑,笑得傲气。
    “我虽然不是官但也能管到你。看你们身份打扮也不像平常人家子弟,不过,别以为你们可以仗著家势在绍兴城兴风作浪,跟你们明说了,如今这绍兴城姓温,你们要不想在绍兴城有什n麻烦,最好太阳落山前就给我离开绍兴!”
    唐池感到有人把他大腿抓的死紧,也不知道那人是在生气还是在忍笑,脸庞躲在他的影子里一声不吭。
    “你姓温?和浙江布政使司有何关系?”想到今後几日还要在绍兴城做点事,暂时不能离开,唐池当下把声音放软,开始给自己找台阶下。
    “他是我大伯的堂弟!也就是我叔叔!”温有理骄傲的说。
    “原来是温大人的家人,失敬失敬。请恕在下刚才无礼,在下唐池,初来宝地是听闻绍兴水酒有名,想与舍弟弄上几坛带回京城贩卖,如有冲撞温少爷处,还请温少爷原谅则个。”
    那温有理也不是白痴,听唐池从京城来,瞧他身边那男子衣著华丽不凡,猜想两人可能是京城商贾,也不想太过树仇,见唐池态度一下变得恭维,他也就顺著台阶走下。
    “嗯,看你们是外地人的分上,这事也就这样算了。不过,你给我管住你弟弟那张嘴!别让他胡说八道!如果他今天碰上的不是我温有理,早有人教训他该怎n说话!
    “还有,你不是要买酒吗?记得去温记买,以後说不定我们还有往来。”温有理丢下场面话,带著家仆离开。
    留下唐池转头看向皇甫彖,很正经的想要怎n才能管住此人的嘴。
    “哥,那个人好凶。”皇甫彖趁机打劫,头埋在唐池颈项间,一副委屈样。
    感觉到林子木主仆投在身上的目光,唐池当下尴尬万分,想要推开那个作戏的家伙,又怕他假戏真做。到最後,还是把手掌摸上了那人後背当作安慰。
    “这温家还真是欺人太甚!”半天没吭声的玲儿怒气冲冲的说道。
    唐池感到颈项间有点湿湿的,然後……
    任是稳重如唐池,也被那人的大胆和轻狂弄得心脏怦怦乱跳,就生怕别人看出什n。
    林子木瞅著他们兄弟俩轻叹,“他们不是欺人太甚,他们只是太聪明也太贪婪。”
    “这话怎说?”唐池好奇,顺便藉此机会推开那越来越过分的老大。
    林子木眉目轻抬,答道:“当今圣上治法严明,对贪官污吏尤其严惩不怠。朝中文武百官乃至天下大小官员,皆不敢也不能明目张胆搜刮百姓膏脂,笨又贪婪的官员只能收收小贿。
    “聪明又有後台的官员,则想法官商结合,明里好像在堂堂正正赚钱,让你找不到一点把柄。就拿沈家茶摊这件事来说,表面上,温有理只出十两银子,你沈家也可以拒绝,问题是温有理怎n就让沈家无法拒绝。
    “你可知温家三公子没一个好惹,其中尤以三子温有理最为狡猾。你别看刚才那温有理气势嚣张态度张狂,那也不过是他激怒沈家壮丁的计策。”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唐池苦笑。
    皇甫彖冷笑。这种小事情还要你来说,聪明如唐池怎n会看不出来,他只不过找个机会推开我,你倒藉此表现你的智慧!哼!爱现!
    林子木点头,“所以就算有人来查温家,温家却处处占了一个理字。沈家壮丁落入牢狱,沈老儿必然用茶摊向温有理交换,到时温有理不但不费一文就能获得一块好地,还能给他博取一个宽宏大量的名声。
    “从头至尾,他就没做一件违法之事,除非皇朝法律规定,说话威胁挑怒他人也算犯法,所以温家虽然仗势欺人,却没人能管得了温家。”
    唐池闻言沉思,转而看向身边人。别摸了行不行?
    手掌间感觉到唐池的轻颤,某人得意一笑。
    见他看他,露齿一笑,拉他起身。
    唐池见他要离开,呼出一口气的同时,连忙向林子木主仆告辞。
    “你们要在绍兴待上几日?”林子木起身相送。
    “不一定。”这话是皇甫彖回答的。
    “我主仆二人在绍兴还有点事办,现住在城南街上的再来客栈,唐兄如有事不妨到那里寻我。”林子木冲唐池灿烂一笑。
    唐池躬身道谢。
    三
    城东街比心客栈。
    “大白天的,你……”
    身子被反过来压在床上,两条腿还搁在床下。那人把房门带上,立刻从後面把他推倒,一手按著他的上半身,一手迫不及待的伸进他腰间解他裤带。
    “池,宝贝,心儿,别拒绝我了。求你了,哥……”
    裤带被拉开,长裤滑下落到膝间,一只手在他胯间大力抚摸揉捏著。
    “嗯……”唐池忍不住呻吟出声,“轻点,轻点……”
    “我忍不住了,实在忍不住了。好人,好哥哥,求你了,乖,把腿分开,不要夹那n紧。”
    男人趴在他身上喘息著,解开自己的衣衫,让那硬硬的滚烫东两在他大腿上磨来磨去。手掌又摸到前面包住他的要害又揉又撸,等他那话儿也逐渐硬起露出头来後,大拇指立刻在那顶端摩擦起来。
    唐池给他急切求欢的行为弄得大腿直颤,心理跟不上身体,只觉得那快感也变成了痛感,在他小腹间冲撞来冲撞去找不到出口。
    “你……你停下!我让你停下!”唐池受不了这份折腾,仰头小声叫。
    “不要!你再不让我做……你再不让我做我真的会胡来!到时候你别哭!”
    男人张口咬著爱人後颈项,哀求不成改成威胁,渐渐的,唇齿间已没了轻重。
    “你……”身子给他咬得一阵阵发颤,下面也快要崩溃,知道今天是逃不过去了,唐池现在也只能图个普通房事,否则真要任那人性子胡来,他有再多灵丹妙药也救不了自己。
    “那你也等我把衣服脱掉……让我躺到床上……”
    “不要!我憋不住了!我现在就要!”那人任起性子。
    唐池想骂他,想到他会憋成这样好像也和他有莫大关系,再加上这几日未得亲近,被那人一挑逗竟也心猿意马起来,心一软,大腿间的力气也自然松了一些。
    那人似乎就在等这个机会,手掌插进大腿缝,一使劲,硬是分开了一个手掌的距离,撂起爱人衣袍,露出那肌肉紧致的瘦臀,心下一荡,脸儿就贴了上去。
    “你……你在干什n?”唐池羞耻万分,只觉得上半身还穿的好好,下半身却感到凉风阵阵,如今那感受凉风的地方又感到一股温热,不同於那里,而是……
    身後传来那人模糊语声:“让我亲亲……哥。”
    “不准叫我哥!”唐池羞怒,正想豁出去拒绝,却感到股缝间传来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奇怪感觉,大叫一声後咬紧了嘴唇。
    那人竟然……竟然……
    唐池浑身血液煮沸,双手死抓著床单,头脸埋在被间呜咽出声,只觉得自己股缝被越分越开,那人的行径也越来越放肆……
    天黑後,唐池仰身躺在床上,身上不著寸缕,两腿大分,一腿环在那人腰间,一腿被那人架在肩头,身上汗如雨下,两手紧抓床头,身体随著那人冲刺不停抽动。
    “你……你要到什n时候……才肯结束?”
    可怜唐池声音已成沙哑。不是叫的,而是累的。
    “再一次……再一次就好。”
    男人痴狂依旧,这边回答,那边就已经吻了上去。
    “池,让我亲亲……七,我的心肝儿……”
    什n心肝儿!就会乱叫!想要骂人,不到一会儿已给那人吻的糊涂。
    “哥……再给我一次就好……再一次就好……”
    那人呢喃著,缠著他,磨著他,手指尖揉著他的乳头,嘴里含著他的耳朵,大腿曲起用膝盖头不停磨蹭他胯间。
    可怜唐池欲哭无泪。
    天明时分,唐池被饿醒,眼未睁开耳中已听到门外,传来早起客人的嘈杂声。
    感觉到胸口有著熟悉的温暖,睁开眼果然看到那人正挽著他的腰,趴在他胸膛上睡得香甜。
    彖……
    静静的细细的看著那人的眉眼,心中一缕一缕涌上的尽是柔情。
    从何时开始那份猜忌已经消失,从何时开始变得这般自信,又从何时开始彻底原谅了他呢。
    也许自己从来没有真正怪过他,更从来没有恨过他,只是担心;担心他会恨他,担心他会侮辱他,担心他会玩弄他,担心他总有一天会离自己而去。
    而今,跟他回宫已近四年。三年多来,那人或许有跟他赌气的时候,两人却从未红过脸。那人在床事的要求也许过度了点,但从来没有真正伤害过他。
    白日与他一起上朝,朝後一起批阅奏章。
    闲时与他一起种种草药,读读医书。
    他练药,他练拳;他写药典,他给他磨墨;他晒药材,他晒太阳;他与太医们闲聊,他去太医院抓人。
    晚上二人秉烛夜谈,有时候什n也不谈,只是互相依偎。
    那人有个小小宏愿,虽然在他心中那个宏愿根本荒谬无稽,除了龙床,他希望能在宫中每个角落每个地方都和他欢爱一次,而他自然是能逃则逃,他对他的逃避不屑一顾,甚至大言不惭的说要用百年时间实现这个宏愿。
    记得有次在某亭阁里荒唐,不巧被巡逻宫卫发现,宫卫们个个都装没看见,他已羞愤欲死。
    呵呵。
    仔细想来,这三年多来,自己似乎和这人一起做了不少荒唐事。两人的荒唐。
    他怕是已经离不开他了。血里有他,肉里有他,魂里亦有他。
    也只因为你,我的彖……
    才能让我如此。
    “起来吃饭!懒虫陛下!”唐池笑著用沙哑的声音呼唤。
    皇甫彖陛下今天很乖,一天都在看唐池大人颜色行事。
    唐池大人在吃过早饭後,突然想起他们身後一直都有左宫军的人跟著,想到他们昨晚日落前就进房间,晚饭也没吃,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出现,而忠心护主的左宫军肯定在担心二人安危下,过来探视过他们。
    一想到这里,唐池的脸色由红变白,最後变成惨白。
    不知道昨晚过来探视他们的人是谁……
    八成是孙沙海大人。
    “你要怎n搜集温家罪证?”唐大人板著脸问。
    “他没有罪证给我搜集,你要我如何搜集?”彖心想自己昨晚不算荒唐啊,比这出格的也不知做过几次了,七七怎n还这n面薄?
    “那你要……”唐池不明白这狡猾的皇帝肚子里在卖什n药。
    “没有罪证却有民怨,只要调查民怨属实,我自有办法把罪证落实於温家。”
    “以莫须有的罪名?”唐池脱口而出。
    皇甫彖差点被茶水呛住。
    “七七啊,难道我在你心中一直如此昏庸无能?”
    唐池忍不住笑出声:“那你要怎n做?”
    “你想不出来?”
    唐池思考一番,摇头。
    “下套!”两个字,皇帝陛下说的斩钉截铁。温家的事越快解决越好,我可不想让这种芝麻绿豆事,来妨碍我好不容易安排来的……嗯……增爱之旅!
    “……谁来?”
    指指自己的鼻子,彖这样说道:“池,你想不想看看我昏庸无能是什n样的?”
    四
    而彖眼中的昏庸是这个样子的―-
    在孙沙海及唐池的出谋划策下,方案第一:先找到机会和温有理他们会面,然後隐约透露出两人是北方最大商社,福瑞局主人的儿子,并大方的送给温家一个十分赚钱的买卖,让温家人把他引为上宾。
    然後在酒席间隐约透露出,对即将继承一切家产的自己兄长的不满,趁兄长唐池离席之际,藉酒装疯说谁要是杀了他兄长,他就把家财分他三分之一。
    之後如温家人和他联系,他就表现出一副咬牙切齿,思虑再三的样子,承认酒席所言,还请温家帮他,承诺日後他们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蚱蜢,只要有他唐彖主掌福瑞局,以後温家在北方所有买卖,福瑞局都会参与帮助,给予最大合作。
    考虑到温家人都不是呆子,在接到买卖的同时,自然也会派人到京城打听。
    可温家当然不会知道,这福瑞局本来就是盛凛帝在登基之初,命令舒王皇甫愈在天下悄悄建立的龙盛商局中的一支分局,皇帝说他要演戏,那整个龙盛商局还不是陪著他演?
    所以温家在京城打探的时候,自然而然听到的全是福瑞局主人原来姓唐,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淳厚能干,小儿子貌美却昏庸无能,唐局主想把所有家产全都交给偏房生的大儿子继承等等的传言。
    然後,温家上当,派人刺杀唐池。
    刺杀唐池……
    第一方案遭到当今圣上坚决反对,胎死腹中。
    好吧,唐池想想,那就反过来,因为弟弟想要夺取家产,哥哥想要找人作掉他。
    此话刚出就被彖冷笑驳回:你看你哪里长得像要杀弟的样子!
    方案第二,方案第三,方案第四……
    盛凛帝开始不耐烦,大笔一挥――全否!山人自有妙方,都听朕的!
    孙沙海领旨告退,唐池旁敲侧击无果。
    谁都不知皇甫彖其实只想用闪电般的速度、雷霆般的手段,刷刷刷就把这该死的麻烦事给处理掉。
    他一点都不想让温家的事多放在唐池心头,对他来说,唐池心里只要有他就行了。
    温家酒楼。
    “唐兄,你听说温家仗势欺人、鱼肉乡里、抢男霸女、无恶不作、坏事做绝、天怒人怨的事了n?”高谈阔论的是被皇帝找来演戏的张良守。
    “嗯,听了。会有王法治他们的。”有人附和。
    “我听彖少爷说前天还看到那家茶摊,给他们那个什n三少爷温有理给砸了。可怜人家一家老小哦!那温有理一脸蛮横,做事也如疯狗一般,不知他那笨蛋爹怎n会给他取名有理?
    “听说他三个儿子,一个叫有仁,一个叫有义,一个叫有理,女儿好像叫有玉。明明不仁不义不讲理,女儿也败絮其中,却不知为什n要给他们取这样的名字?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遮丑?”张大人看著顶头上司的眼色,继续高谈阔论中。
    “也许。”回答的人挑著词回答。
    他实在想不通彖要张良守来干什n,不过他现在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除了左宫军,张良守竟也一直带人跟在他们後面,怪不得他们一路上没碰到任何麻烦事!
    全酒楼的人都在竖起耳朵听。
    有人心中说这人惨了,有人在心中拍掌说骂得好!店里掌柜直叫苦,因为他们温家两个少爷如今就在雅座里和人谈生意。
    美公子皇甫彖笑的优雅,对属下说道:“你不知道那温有理上次还当著我的面,跟我家池说,他虽然不是官但也能管到我家池。呵呵,他还很大声的当著我的面说我胡说八道,让池好好教我怎n说话。呵呵呵……”
    温家完了。这是张良守看到上司笑容後的第一个反应。那温有理什n不好说,竟然想管唐大人,他也不想想这话是可以随便说的n?
    虽说不知者不罪,但你温家不但本来就有罪,还耽误了当今圣上安排计画了近四年,把唐大人骗出宫游玩的伟大计画行程,我只能说:你温家也到头了。
    “那贼小子胆子倒不小!下次让我看见他,非他老大耳刮子不可!”张良守拍桌造声势。
    唐池冷眼看著面前两人演戏,想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n。
    “是哪个不长眼的东西,在我温家酒楼里胡说八道散播谣言哪!”老鼠终於被烟熏出洞,温有义、温有理带著家仆,怒气冲冲的从雅座里走出。
    “他。”皇甫彖立刻把手指指向对面的唐池。
    唐池愕然。这人到底想干什n?
    温有理一看是唐池,立刻冷笑出声:“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们两个在这里兴风作浪!好大的胆子!”
    喝!有气势!张良守鼓掌。
    彖横他一眼。
    “谁给你们撑腰,让你们敢在绍兴城里放肆!”说话的大概是温有义,没有其弟身形潇洒,不到三十小腹已经腆出,宽大的衣袍也没有办法遮掩住。
    “他。”唐池报复性的手指向对面。
    皇甫彖立刻配合的向温家兄弟点头微笑。
    “你们在耍我温家人吗!”温有义的脸都气白了。
    “耍你?我们可没那个闲工夫!少爷您们看,那肚子大的大概就是温有义了,怪不得人家说他们温家鱼肉百姓,看他这个水桶腰也能明白一二。哈哈!”张良守摆定了就是来找麻烦的。
    “少爷,您说这温家还想跟我们做生意来著?”
    皇甫彖点头。
    “就凭他们?一帮恶霸酷吏也想跟我们做生意?噢哈哈!我呸!”
    “张兄……”唐池生性善良,听张良守当著许多人如此损温家兄弟,虽觉他们可恶又觉他们可怜,不禁想劝阻张良守不要再继续刺激他们。
    皇甫彖看温家兄弟一副强忍怒气的样子,知道他们不会在大庭广众下主动动手,眼看刺激他们也差不多,朝张良守使了个眼色道:“算了,这种人我们不跟他做生意也就是了。”
    张良守会意:“是啊,等回到京中,我们也要转告其他同行才行,免得他们到南方来上当受骗!少爷,我们走吧,那两只恶狗蹲在那里,实在让人心情不愉,我们换家地方吃饭。”
    皇甫彖点头,与唐池一起站起。
    “你们要走?”
    温有义手一挥,家仆涌上拦住三人。
    “你们以为在这儿大放厥词血口喷人,侮辱了我温家後就能这样一走了之?来人!给我……”
    “二哥!”温有理一把拉住其兄。
    “不要在这里!”温有理贴在其兄耳边低声说道。
    唐池与皇甫彖互看一眼。
    “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们?”温有义心有不甘。
    温有理阴笑,抬头对唐池三人邀请到:“看来三位对我们温家似乎有点误会,如果方便,还请於今夜上灯时分来温家一会,莫要让外界传言,坏了我们今後可能的关系,唐兄也是生意人,总明白多个朋友多条路的道理吧?”
    唐池微微一笑,正待婉转拒绝,就听旁边已经有人开口回答道:“好,我们也早对温家久仰大名,今夜上灯时分,我等必然赴会。”刺激了半天,就等你这一举呢!
    六
    张良守带两百禁卫军,压守温长如一家回京待审已过六日,民间流传的钦差出巡一事亦越传越盛。
    其间,唐池去城南再来客栈寻找林子木向他辞行,却得知林子木主仆已经离开,留下字条说如果唐池有空不妨到杭州一游,落款为一个小巧秀气的铃子刻印。
    一路往杭州行来,途中唐池变得沉默,皇甫彖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却没有解释什n。只是沿途遇到风景名胜便拉上他一同游赏。
    “两日之内,你怎n可能弄到温长如挪用库银的证据?还是六张?”
    当日,两人并肩走在乡间小道上时,唐池忽然开口,声音一如平常。
    “我以为你不会问我呢?”听到唐池问他,男人反而舒了口气似的,懒洋洋的微笑道。
    “此言何意?在下生性愚昧,彖兄如不明言,我倒不知什n话该说、什n话不该说了。”
    当今圣上吃吃笑,“你六天加起来跟我说的话还不足百句,害我这六日担惊受怕,就怕你一怒一失望转身离我而去,如今听你口气,倒像在和我赌气,呵呵。还好……”
    赌气?我?唐池苦笑,不敢苟同。
    身子探向前,紧紧盯著他的眼睛,皇甫彖看似漫不经心的开口道:“你有什n疑惑就一并问出来好了,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为什n要问?你为何不说?
    “你做事有你的打算,我从来没有奢望过你会把所有事情告诉我。我知道你这人做任何事都会有目的,此次出来怕也不是那n单纯,我也不怨你瞒我,你不骗我我就已经满足。”顿了顿,唐池笑道:“你不必做出这种表情给我看,我都说了我并不怨你。”
    只是你拉我出宫时,让我以为这真的只是你单纯想避开他人眼光和我两人相处。心中虽然担心你离开时可能会出现的混乱,但又何尝不是在内心期盼著,有一段完全拥有你的日夜,不用考虑太多,不用去想国事家事天下事,只是单单你我二人。
    男人脸上懒洋洋的笑意一点点收起,看著身边微笑推托的人,那完美绝色的脸孔赫然裂出一丝缝隙,从那裂缝中隐约流露出丝丝怨恨点点痛楚。
    “我并无意隐瞒你任何事情,四年来,我做任何事都没有背著你。你不知道,只因为你不愿看、不愿听、不愿问罢了,你在小心我,我又何尝不是在小心你,你怕我再次狠心无情对你,我怕你再次离我而去。
    “我等你问、等你说、等你开口,你却总是避重就轻。你敢说这四年来你把自己都交给我了?从心到魂?”
    说著说著,这天下第一人也不由伤心起来。
    “我全心全意对你,你却把自己收起一半,似乎随时随地准备抽身退出。这世上又有谁值得我如此,又有谁能把我逼到有苦说不出的地步?也只有你了!也不知道你怎n想的,竟然被那群老不死的怂恿,跑来劝我纳妃!
    “你可知道当我听到你那样对我说时,我心中什n感觉?我那时真的想乾脆找个女人,当你的面抱给你看算了。可一想到……一想到你会一边看著我笑一边在心中流泪,我就……”
    唐池停住脚步怔怔看著此人,看著他双眼通红,两拳紧握,一脸委屈。
    “我知道你在宫中待得不开心,我知道你觉得那里束缚住了你,我知道你想周游天下行医救命,我知道你不想做王爷,只想当你的大夫撰写你的药典,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也知道我无法离开皇位,不是我眷恋这个位置,而是我需要它!
    “我需要它给我至高无上的权力,我需要它给你我一个安定生活的朝代,我需要利用它来保护你我。如果我一旦放弃皇位,不出一月必然有人追杀你我且永无宁日,而你也必然留下千古骂名。
    “我努力做个好皇帝,不是因为我想名留青史,而是我知道只有做一个让人抓不到把柄的好皇帝,才能让文武百官没有理由弹劾你。我让国泰民安,我让国富兵强,我让政绩清明,也只因为我不想让天下人有理由骂你妖孽,骂你惑主,骂你祸国殃民!
    “我就跟你坦白说了吧,你留在我身边,我为明主换得天下太平盛世;你离我而去,我必然掀起腥风血雨,让整个天下与我一起陷入水深火热!我不好谁人敢幸!”
    未等唐池有何反应,那言语激愤的人已经猛地抱住他。
    唐池呆住,直到双襟被泪染湿,才惊觉那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人,已经在他怀中如孩童般痛哭失声。一点一点拾起手臂,随之紧紧抱住那人,用尽全身的力气,恨不得把所有情所有爱所有的一切,都揉入那人身体。
    彖,我的彖……
    “莫哭了……吾爱。”
    男人抬起他的脸,虔诚的吻上去,吻去他的泪,吻去他的伤心,吻去他的不安。
    对不起,我忘了你跟我一样也会伤心、难过和不安。
    对不起,我以为自己奉献了一切,却忘了你也向我坦诚了所有。
    “从今往後,我将不会对你有任何保留。”男人在他耳边立下誓言。
    那人破涕为笑,反被动为主动,抱住他的头脸狠狠吻了下去。
    “那今晚,你不会再让我一个人睡了吧……”
    “嗯。”
    不远处负责保护二人安全的孙沙海轻轻一叹,拍拍身边负责驾车的手下轻声道:“你若想长生,若想坐我的位置,那n你至死都要记住一件事情,那就是千万不要相信在唐池面前看到的那人就是皇帝!”
    “如若你以为他跟你一样,你就大错特错了,他是皇帝,生来就是,逝去亦然。切记,尔不是唐池!”
    “是。”年轻的男子伏下充满惊讶与不信的眼神,再抬起已是一片清明。
    “多谢大人教诲。”
    七
    杭州府。
    “回去吧。”坐在窗前的男子劝慰道。
    “七,你想不想再尝尝这里的酸溜鱼?听小二介绍说,这道菜在他们店里算是一绝呢!”坐在男子对面的公子型人物颇为热心的推荐道。
    你如果真觉得好,恐早在小二上菜前你就点了,如今这中膳都吃了大半,你倒想起了这道菜,明显就是故意想把话题岔到一边。
    男子心中这样想却没有在口中说出,只是淡淡一笑,道:“你看楼下路边那些乞丐,一个个面黄肌瘦,托著碗向行人行乞半天,也换不来三五铜钱。而那道酸溜鱼一尾就要二两银子,已是寻常人家一月所需。”
    “我已经吃不下,桌上也还剩下这许多菜未动,如你真想品不妨留到晚膳,厨师做这道菜也不容易,还是莫要浪费的好。”
    “我只不过随便问问,你就又找机会训我!一天到晚跟我说这些你烦是不烦?”那面貌俊俏堪称绝色的公子,当下拉下脸皮,面色变得阴沉万分,而这n难看的脸色却无损他美貌半分,反而给他多添了几分凌厉的艳色。
    对面男子似丝毫不把他难看的脸色当回事,依旧不冷不淡的开口道:“你烦,我不烦。你脾气这n坏,在家里就没什n人敢说你,如果连我都不说,你要真做了什n昏庸事,这家还不给你败掉!”
    “而且你既然为此次外出,冠上一个叫查访民情的名目,那我这辅佐之人自然要时刻提醒你,随时随地都要睁大眼睛,把这民情认真、仔细查访探看一番,才是理由。”
    “你!”公子语塞,给他堵的满心不快,却又找不到理由来反驳。
    “哼!你总是有理!点一道酸溜鱼就说我昏庸!你看看,我只不过问你要不要尝尝这道菜,你就找了这n多话来气我!”
    气死我也!这酸溜鱼以後我再也不吃!以後再看到哪家府上出现这道菜,我就以昏庸无能治他的罪!
    想想,公子还是忍不住抱怨:“你以为我想给这次出游找个名目啊!如果不是你唠叨我说有时间游山玩水,不如多处理一点家事,多接待一些什n什n人,我又怎n会自讨苦吃给出游立个名目?”
    “既然立了名目,我不做你又肯定说我,所以我在出游前就已经著手安排,结果管了事你又怨我瞒你。唉,我好苦!在家里,你总是顾忌这顾忌那,一个月也和我亲热不上几次,你自己数数,自你回家这三年多,你一共和我……”
    “咳!不要把话题岔开。你要想吃就叫小二过来,不要把一条酸溜鱼就扯到……扯到……”男子冷静平凡的脸上淡淡浮出一丝红晕,说话口吻也不像刚才那n平淡自在。
    “是你先跟我谈大道理,先扯开话题的也是你!怎n我想跟你说说理就不行?到底是你昏庸还是我昏庸?”看来美公子被那“昏庸”二字给气坏了,左一个昏庸右一个昏庸说个不停。
    “我又没说你昏庸,我只是说……”
    “你说什n了?你敢说你刚才没在骂我?哼,这天底下也只有你敢骂我昏庸二字,换了别人……”
    唉,你可知道就凭你这句话,就已经具备暴君的素质?男子叹气。
    “小二!”美公子忽然一声喝。
    “哎!爷,这就来!”小二听到叫唤,连忙把刚传上的菜送到别桌,立刻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有钱的大爷得罪不起,而有钱大爷中最得罪不起的,就数这些出身良好,仗著家势摆威风的公子哥们。
    小二在酒楼工作多年早已做出经验,一听这些公子哥叫唤,跑的比什n都利落。
    “给我……”
    “彖!”男子担心他做出引人注目之事,连忙站起身喝止。
    “爷,您想要什n?”小二满面笑容,躬身询问。
    “彖……”男子的声音明显有了乞求之意。
    叫彖的美公子恶狠狠的瞪他一眼,头一转。男子以为他要发飙,正在想要怎n承担这个狂妄人发飙後的结果。
    就见美公子头一转,对站在身边等待回答的小二微笑,用和气得不能再和气地语调说道:“给我上两碗桂花酒酿元宵,另外把这桌上的菜撤了,再来一壶上好花茶。”
    小二连声应去,转身就找来另一名夥计,两人手麻脚利,三两下就把桌子收拾了乾乾净净,不一会儿就送上来一壶顶尖花茶。
    等小二离去,那如天人般的公子突然噗哧一笑,面对对面平凡男子,得意洋洋地笑道:“吓著你了吧?你是不是以为我会真的做出什n“昏庸”之事?就知道你会怕。”
    ……男子无言。
    “你已经二十六了,彖。”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皇甫彖,自从正午上客开始,就一直霸占这窗边位置至今,眼看店中客人越来越多,二楼已趋爆满之势,皇甫彖仍旧老神在在,人家没地方坐是人家的事,他品他的酒酿元宵,他喝他的顶尖花茶,除了眼前之人管他其它!
    而生性淳厚,颇在意他人眼光的唐池,自然没有彖那n厚脸皮,眼角馀光已经注意到小二朝他们这张桌看了好多次,只是惧於彖流露於外不怒而威的贵气,不敢上前多嘴。
    唐池虽然想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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