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孽啊!
    涂律师善于察言观色,开口询问:“温董,您是不是打算争取小少爷的抚养权?”
    “这件事绝对不能放到明面上处理。”温弘十指交叉,继续说,“要是让阮清歌知道真相,会跟我们拼命的。到时想要回承光就困难多了。”
    “那您打算瞒着吗?连少爷和太太也瞒着吗?”涂律师又问。
    “先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阿芸。她那大嘴巴会把所有事情都搞砸的。”温弘的担心不无道理。他家那位不知道是为人过于单纯还是天生缺心眼,别人一套话就傻乎乎全说了出来。
    涂律师望着窗外,沉吟片刻,开口了:“温董,作为律师,我有个光明正大要回小少爷的建议。何不让少爷直接娶了阮小姐?”他观察着温弘的表情,语气肯定地问,“是太太那边比较难办吧?”
    “……家无宁日啊。”温弘没有脸也没有资格反对儿子和阮清歌的事,只是一想到未来的婆媳矛盾,他觉得自己的寿命都会短几年。
    **
    深秋了,午后的城市到处有股萧索的气息。连迎面吹来的风,都透着一丝浓郁的秋意。街边那些高大的法国梧桐落叶纷纷,枯黄的树叶铺了满满的一层。汽车从这些枯叶上面走过,发出一阵细微的咔嚓声。
    阮清歌从freya工作室出来后,脑袋里全在构思着牛仔夹克。今天歆姐给她布置了作业。阮清歌有点犯难了,厚实硬朗的牛仔面料,要如何才能做出不乏女性柔美的夹克呢?
    她让酥酥找一条长椅,坐在上面开始构思。没多久,短信铃声响起。系统播报着:“总监。11月6日。清歌,我想你了。”
    周围好多脚步声突然断掉,阮清歌看不见,但是能感受到路人投射过来的注目礼。她连忙合上手机,脸都快烧着了。
    她将手机的音量调到最小,紧贴在耳边,听着机械的女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清歌我想你了”,嘴角绽放开一抹羞涩喜悦的微笑。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是温锦言打来的。
    那个工作狂,终于想起给她打电话了。阮清歌按了接听键,明明心中跳着喜悦的火苗,可脸上却是漠漠的:“总监,有事吗?”
    “有事,当然有事。”温锦言一副调笑的口吻,轻挑的男音透过电波,带着几分暧昧气息,轻轻敲打她的耳膜,“我想知道,分别这么久,阮小姐你想我吗?”
    阮清歌切了一声,“不想,一点都不想。”语气倒是很硬气。
    “是吗?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好伤心。”温锦言说完后,还从喉咙怪腔怪调地挤出“呜呜”声。
    阮清歌差点就笑出声。她一边和他通电话,一边用手背贴着*辣的脸颊,脚尖还来回不停地蹉着地面。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浇灭全身上下那股莫名的燥热。
    “清歌,我想你了。”醇厚的男声继续响起,不过这次明显清晰多了。
    “你好肉麻!”阮清歌一愣,刚才的声音好像是从头顶上方传来的。她猛地站了起来,睁大眼睛,可是眼前还是一如既往的黑暗,“是,锦言吗?”
    话音刚落,她就陷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真的是锦言!
    他的身上有着淡淡须后水的味道,还有那一丝男人独有的仿似麝香的味道。
    阮清歌贪婪地嗅了一下,嗯,很好闻。
    “清歌,我想你了。”温锦言在她耳边呢喃着,热热的气体直接呼进了她的耳朵里。
    阮清歌全身陡然一僵,正要推开他,两片湿润温热的唇瓣含住了她的耳垂,一种奇异的感觉顿时传遍了全身。
    如果不是温锦言及时箍紧她的腰身,阮清歌差点就腿软倒地了。可那始作俑者似乎根本就不知道羞,压低声音,继续旁若无人地调~戏着她:“我知道了,这里是你的敏感区。以后在床上我会注意的。”
    阮清歌全身烫得都快着火了,结结巴巴了好半天,才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臭、流、氓!”
    所幸在爽朗的笑声中,“臭流氓”终于放开她,阮清歌才停止拿绣花针缝住他嘴巴的冲动。她按了下报时器,自然而然地牵起他的手。“锦言,还没吃饭吧?我们回家吃。”
    “不了,我还要赶飞机。”温锦言用另一只手揉着她的发顶,言语中流露出浓浓的眷恋与不舍。
    “什么?你刚回来就要走吗?”阮清歌失落极了,她还以为他这次回来就不用再走了。她不敢告诉他,其实她也想他,非常非常的想。
    “我爸交代我的工作还没做完。我实在是太想你了,正好今天下午没事,所以中午坐飞机过来看看你。再过一个小时,我必须得坐飞机回北京参加晚上的宴会。”温锦言柔声又说。
    阮清歌已经从倪好那得知,温锦言突然把工作重心从设计转变为管理,全是为了争取和她在一起的可能性。
    她感动到久久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们约会吧。”她拉着他往前走去,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容,“这一带我很熟悉。这是工商银行。你听,自动取款机在‘吱吱’地吐着钱。飘着花香的是‘心意999’花店。飘着卤味的是三婶鸭脖店。有闻到面包的香味吗?这是欧风面包坊。”
    阮清歌把酥酥放在门外,走进欧风面包坊,向店员要了两块三明治、一份菠萝包和两杯热奶茶。
    “你说的约会就是带我吃东西?”温锦言扶着她坐到餐桌上。
    “嗯,总不能让你空着肚子坐飞机。”阮清歌顿了顿,放下那份无谓的矜持,“锦言,我会等你回来。不管多久,我都等你。”她在心中默默念道:等你回来,给我们一个温暖的家。
    ……
    阮清歌刚走到家门口,就听到严芸分辨率极高的女高音:“不是你女儿哪里不好,只是我们温家在深城也算有头有脸,真的不能让你的女儿过门。阮女士,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你们可以搬到其它地方去吗?”
    ☆、第40章 亲爸回归
    严芸是韩剧的资深发烧友,每每看到男主妈妈试图用钱打发灰姑娘女主,总会恨得牙痒痒。没想到此生她也有机会做了这样的恶毒配角。
    阮蓉不用看也知道信封里面是什么,她原封不动地把它推了回去,脸上的表情依旧不卑不亢,用手语打着严芸完全看不懂的话。
    阮承光对严芸向来没好感,没好气地解释着:“我外婆说,她绝对不会要你的钱。清歌是她的命根子,就算再穷,她都不会做出卖女儿的事。我外婆还说,阿姨你也是一名母亲,将心比心,如果你儿子的感情也被人用钱来衡量,你的心里会好过吗?所以还是请阿姨你回去吧。”
    严芸被噎的说不出一个字。这一家子,无论老的、大的还是小的,都莫名地有着强烈的自尊心。她自讨没趣,整理了下昂贵的套装,站了起来。
    阮承光见她要走,连忙拿起桌上的信封,跑过去,塞到她手心里。抬起下巴,义正严词地教育着严芸:“温叔叔爱我妈妈,我妈妈也爱他,他们在一起很快乐。阿姨你都这么大了,难道还不知道爱情是不分贫穷贵贱的吗?”
    被个小鬼一板一眼地训话,严芸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双手叉腰,结结巴巴地顶了回去:“我当然知道。可那都是电视剧才这么演的。小萝卜头,现实是很残酷的,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是不会幸福的。”
    阮承光也双手叉腰,眼珠一抬,两瓣红嫩的嘴唇上下翻飞着:“阿姨你懂什么是爱情吗?真正相爱的两个人是不用计较那么多的。”
    妈妈咪呀!严芸差点倒地不起了,这小鬼到底是随了谁的性格,一张小嘴简直可以把人活活地给气死。
    严芸正搜肠刮肚寻找词汇和一个还不到她胸部的小孩打嘴炮,身后传来了阮清歌生气的声音——“承光,谁教你这么对大人说话的?快点向温太太道歉。”
    “可是——”阮承光嘟着嘴,还是乖乖地道歉了,“阿姨,我忘了要尊敬老人,对不起。”
    这小孩确定是在道歉而不是在补刀?严芸左膝盖中了一刀,心塞极了,叫道:“我刚满五十岁,不是老人好不好!我依然年轻,依然貌美如花!”她觉得自己已经疯了,居然跟一个小孩讲这些。
    下阶梯时,严芸又听到阮承光小小声地嘀咕着——“难怪是温叔叔的妈妈,两个人一样幼稚。”
    严芸右膝盖也中了一刀,差点就崴到脚了。啧啧啧,这小鬼要是真成了她的孙子,她估计要短命了。
    严芸离开后,阮清歌把儿子叫到跟前,扭着他的耳朵,又好笑又好气:“你一个小屁孩懂什么爱情?快跟妈妈老实交代,你从哪里学到的那些话?你不会早恋了吧,瞒着妈妈在学校谈了个小女朋友?”
    “冤枉啊,我这都是从电视剧上学的。”阮承光委屈极了,小女朋友什么的,离他还很远好不好?
    这天晚上,阮清歌罚儿子一个人睡觉,来到阮蓉的房间,像是小时候一样,窝在她怀里讲着贴心话。
    “妈,下午锦言从北京飞来看我了,虽然只有短短的一个小时。”阮清歌兴冲冲地拿出手机,播放着温锦言发来的短信。“妈,你听到了吗?他说他会给我们一个家,一个温暖的家,那里有他,有我,有承光,也有你。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一个男人对我说这句话,第一次有一个男人把我捧在手心里疼。第一次,我想无条件地去相信一个男人,把我心中所有的位置都给他。”她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哽住了。
    阮蓉感受到女儿的激动,拍着她的背,无声地和她一起开心。
    “妈,我们的坏运气都结束了,好日子终于到了。”阮清歌将头埋在阮蓉胸前,紧紧地抱着她,“我和承光会永远和你住在一起,永远永远不分开。我们说好了哦。”尽管她已是一个孩子的母亲,私下,阮清歌永远是阮蓉长不大的女儿,逮着个机会就开始撒娇。
    窗外下起了小雨,沙沙作响,有点像小时候养的蚕吃桑叶的声音。阮清歌想起了杏花烟雨,旖旎江南。想起了因刺绣闻名也因刺绣繁荣的青湖镇,白墙青瓦,曲水环绕,七里河塘,绣棚衔接。想起了外公用一生心血创办的锦绣织造纺,不知道那些看着她长大的工人们现在怎么样了?
    离开家乡好多年了,她突然想回去看看。
    阮清歌忍不住自嘲,就算回去,又能看到什么呢?
    她,早已经是一个瞎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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