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夜――也是防他多疑?那沈上校可真是牺牲良多啊!不如――”
    “行了。”
    站在中间的那位打断了吴姓中年人的话音,“我不是来听这些没用的;既然沈凡已然叛投,也不必浪费口舌。――吴部长,你在情报部待的时间确实不短了,这一次你若是能撬开我们这位特训局走出来的‘状元’的嘴巴……”
    余下的话音虽未说出,吴姓中年人的眼里却已经像是要冒出兴奋而扭曲的森森冷光来了。
    在几人陆续离开之后,吴姓的中年人冷笑着吩咐下面的人先请来了刑牢的专用大夫在门外候着,便脸色狰狞地抚摸过房内的一排刑具,从最前面挑出一件,阴沉的目光看向沈凡:“我知道这些东西撬不开沈上校的嘴巴,但沈上校估计就剩这么一次机会,总要一一试过才好。”
    他拿起了一柄一寸半宽窄的钢锤,径直走向了沈凡,目光落在那只修长漂亮的右手上――
    “当初,你就是用这只手毁了我儿子的吧,沈上校?”
    …………
    那是刑牢再寻常不过的一天,痛不欲生的受刑声撕裂压抑的喉咙回转在刑牢之中,直到受刑者再无力气发出一声呻/吟。
    无数次的昏厥与苏醒的反复里,模糊的混沌的意识中,沈凡的眼前走马灯一样旋转过这些年来的经历……一道人影散去又凝聚……兜兜转转……无意识的痛楚与麻木的神经已经无法控制记忆的停转――
    “……封……乾…………”
    ……若是能早一些年认识你……那该多好。
    对不起……亲爱的……我回不去了。
    52封公馆(完)
    封公馆,议事厅。
    封乾居于议事厅会议桌的主位,此时正与分坐两侧的下属沉眸听着左前方手持电报记录文件的孙威汇报最新情况――
    “……四师、七师、十六师、二十一师于昨日完成少帅部署,军/队及指挥部悉数就位;十三师、十九师于行军中被孙系十五师侦查团察觉,发生冲突,规模较小,损伤――”
    孙威的话音却在此时戛然而止。
    议事厅里本是沉吟的众人纷纷疑惑地抬头看过去,又顺着孙威同样情绪的目光落在了首位的封乾身上――
    惯于难见什么情绪表露在脸上的封乾此刻却脸色很是难看,抬起来的手腕表明也正是他平推了一下制止了孙威的话音。
    迎着众人不解的目光,他蹙眉按了按心口的位置――方才那莫名无故、突如其来的心悸让他此时像是被什么阴云笼罩在身上,只觉得无法自拔的压抑与痛苦。
    “――少帅?”
    众人见状脸色微变,能让封乾都显露出来的不适,一定不是能轻易代过去的。
    封乾未语,却是阖上了眼眸,三秒之后他倏然睁开双眼,顾不得掩饰的眸子里目光凌厉得让人不敢对视――
    “柳笙离开之前,是否与你们有过交谈?!”
    众人闻言哑然,一时面面相觑,片刻后杜峰与孙威等人前后开口――
    “柳先生与我交接了港口大宗货物运输及通关路线与人员配置的情况。”
    “……柳先生将内部军需物资的耗消与补给、驻卞都部队编制及分布及通讯等机密材料与我做过交接。”
    “你们都这么早?”林向成一愣,“我这里怎么是刚收到转交,说是柳先生列写的关于北方政/府内部重要军/政官员及家庭背景、可拉拢程度的资料?送信人还提及里面有大量北方政/府兵力部署,但时效性已不可追,预计北方政府会做出就近调――”
    最后一个“整”字还未出口,却已经被一声“咔嚓”的裂响打断,众人看清之后皆是震骇,一一低头噤声不敢言。
    此时议事厅主位的座椅扶手却是已经被脸色铁青的男人生生捏碎,在场所有人里面,最长的已经跟在封乾身边十几年――在唐家少帅还没有更名的时候就已经追随在侧――却从未有人见过封乾这样不加遮掩的盛怒。
    杜峰却是想起了那一日在“夜色”里所见到的少帅,同样的暴怒状态,只不过那时的男人脸上也不曾有这么可怖的神情,以致于他甚至产生了连空气都被压缩和点沸的错觉。
    “……以唐毅i私人名义明文电报北方政/府――”
    再开口时,封乾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重如千钧地砸在众人的心头:“一日之内,释放前往北方的交涉人员沈凡――若有差失,唐某纵背骂名,亦不惧挥师北上,以合围之势下北方政/府所在疆省――翌时必倾举军之力,誓使之血流成河、寸草不生!”
    言至尾音,已然是一字一句,声声砥砺。
    “少帅……”
    负责发报的记录员笔尖都微微颤栗。
    封乾此时似乎平静了些,闻言侧眸望过去,那目光里凛冽寒意还是让记录员身形一颤――
    “密文电报四师、七师、十六师、二十一师,在原作战单位进入一级战备状态,随时等待进攻命令。密文电报十三师、十九师,不计代价向原目的地急行军,沿途再遇摩擦准之先斩后奏,抵达作战位置后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密文电报唐元帅――”
    封乾的话音在此微微一顿,刹那之后便接上去:“不肖子毅i,恳请父亲出兵相助,共逐北方……虽原定时机未到,然南方孙系虎视在侧,今而卞都已定,北方主戈,可与之离不可与之合;未如驱而吞之、取而代之――请父亲早作定夺!”
    电报报文以明文形式直达北方政/府,等到呈上北方政府首脑、特级上将彭泽跃的桌案上时,将近大半个华国的军/政高层都知道了这封电报的内容。
    绝大多数人对这其中的威胁皆是嗤之以鼻――即便是唐大帅因旧时抗击敌寇得多数民心民意,他的儿子也不可能有那个能力调动唐大帅手下的军队;更何况众人有几个不知道,当年唐毅i在唐家就因一事遭唐大帅鞭笞三日米水不入,后驱逐家门改名易姓……这么多年来,有几个还记得那个少时曾冠绝京华惊艳四方的唐家少帅呢?
    而这其中,信了这封电报的却是南方政府孙系的人马。
    孙总统的府上于是有了这样一段对话――
    “总统,我们是否可以趁卞都乏力之时,与北方两面夹击?若是失了唐毅i在卞都的势力,其父唐永天可就相当于断了一臂。”
    “……你以为当年唐毅i不惜改名易姓,只为卞都那巴掌大的地方?这么多年了……那时候年幼如他就有那样的谈吐与远见,如今这么些年过去,他到底走到哪一步连我也猜不到。常有言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若不是顾忌唐毅i的势力,就单凭唐永天那杯远水,我怎么会忍受卞都那里一颗钉子越楔越深?事到如今,我看不透――唐永天与唐毅i,谁是谁的臂膀之力,尚未可知啊……”
    “依总统所言,我们就按兵不动隔岸观火?”
    “自然也不能丝毫不做反应,这一次唐毅i直接越过我与南方对话,又是用明文电报,若是丝毫没有回应自然是露了怯……如今唐毅i既然敢公然宣战,自然是有那个甚至两头开战的实力,情况未明前我们倒是不能和他撕破了脸;不如也调用临近的作战单位,助助声势也就罢了――切记一要可靠,二则不可冒进,――否则让人吞了去就得不偿失了。”
    “可若是这样一来,唐家真拿下了北方,在转身对付我们,这不就……”
    “唐毅i这一次摆明了是要与北方斗个你死我活了,这你都看不出来吗?不知道这沈凡是如何一位人物……只听说唐毅i身边有一位恶鬼面柳阎王,却不知道有这么大的影响力……这沈凡落到北方政/府手里,就算命大未死,也绝对差不远了。唐毅i与北方这一次,必然是不死不休;那时我们只需要让前去助势的作战单位开个小口,自然有无路可逃的丧家犬争相投奔,你且看着就是。”
    …………
    沈凡在不知道多少次的剧痛之后慢慢恢复了模糊的意识时,已经疲倦得不想睁开眼睛。
    再怎么挣扎也逃不过的结局已然让他麻木,勉强算是清醒的时候,他已经习惯了用过往的记忆淡化各种各样的折磨。
    直到那个带着几不可查的颤栗的低沉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沈凡。”
    沈凡的眼睫抖了抖,然后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那张带着浓重的倦色与复杂情绪的面庞让他觉得熟悉又陌生,只是他却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现实还是在梦里。
    ……也或许是因为执念太重,他已经临近死神的最后一点幻想?
    “沈凡……”
    那人又在他眼前低低地唤了一声,而那声音里此刻已经是充斥着痛与庆幸的交杂,轻轻地拂过他的面颊的指尖都冷冰冰地带着些颤抖。
    沈凡张了张口,刚要说些什么,却被那人猛然落下来的亲吻堵住了――
    那甚至已经不能算是亲吻,而更接近于啮咬,须臾之后沈凡便再一次嗅到了熟悉的血腥味道,习惯了压抑与疼痛的沈凡怔了一会儿,才闭上眼睛去承受那人汹涌得几欲喷薄的情绪宣泄,任那人在自己唇齿间的每一寸肆虐――
    “……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再也救不了你了沈凡……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那人按在床榻上的力度已然即将失控。
    就在这时,旁边却响起了一个声量不高但足够威严的老人的声音――
    “……他才刚醒,你又想把人弄昏了不成?”
    封乾的亲吻顿了顿,才慢慢地温柔下来,只是仍有些难以控制的情绪波动让他周身的气压低迷不见回升。
    “……对不起……”
    于亲吻的间隙,沈凡声音轻散地如同呢喃一般。
    在这一句里封乾停住了动作,片刻后他抬起脸来,“……你用不着道歉――柳笙已经死了,‘后事’交接得完美无缺,军师的位置跟你再无关系,你如今就只是我赎回来的私人所有――从今天起就如你所愿……封公馆的床你不必再下了。”
    ……
    华国的历史上永远地留下了那一笔浓墨――那一场已经分不清公私辨不明得失的骤战之后,新任北方政/府首脑的唐元帅的府上,迎来了一场风光的嫁娶。
    而那个在唐家少帅亲乘的马上于众人眼里只得惊鸿一瞥的少帅夫人,也被永远地铭记于历史里。
    这一次回归了虚无空间的沈凡,在所有的记忆汹涌回归之后,却是垂眸笑得好不勾人。
    任务世界强制性地封闭记忆,却让他收获了这样一份大礼,即便是那消弭了伤痕却依旧刻骨的受刑之苦,都让他觉得无所谓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和颜怀瑾的牵绊,再也不是单方面的一厢情愿,他们终将永不分离生世纠葛。
    53同根生(一)
    代替原主儿在新的任务世界里睁开眼睛的下一秒,沈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利用唯一能够跟随着自己进入每一具宿主身体的完全感知力,猎奇而又细致地感受过自己在这个世界里的新身体。
    在经过第n遍确认出同样的结果后,沈凡长舒了一口气――不是放松――只是平缓一下自己可能会波动比较剧烈的心情。
    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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