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悉若对李钦载还是太缺乏了解了。
    尽管他曾从父亲禄东赞的口中听到许多关于李钦载的事迹,禄东赞在世时,父子二人也曾对李钦载的性格脾气有过多次的剖析。
    但是当赞悉若来到长安,见到李钦载后,他终究还是低估了李钦载。
    他不知道的是,在敌人或对手面前,李钦载从来不开玩笑。
    如果他直接开口要什么东西,说明这个东西已经被他惦记上了,你若不给,我便自取。
    金齿部就是李钦载刚刚惦记上的东西。
    他对大唐周边的地图早已了然于胸,更知道金齿部对吐蕃的重要性,对大唐同样重要,如此重要的东西居然还在对手的手中,这就令他很想不通了。
    拿过来呀,发啥愣呢。
    冯肃奉命匆匆退下,叫来几名部曲,关上房门密谋一番。
    李钦载回到后院,抬头看了看天色,发现已是傍晚,嗯,又到饭点了,与赞悉若饮酒从中午喝到此时,肚子里空荡荡的,有点饿了。
    李家没什么男人不下厨的说法,李钦载本身就是一个很喜欢美食,且很会做美食的人,不亲自下厨的话,李家私房菜的美名从何而来?
    进了厨房,让厨子弄来一块发面团,充分揉压之后,撒上干面粉,用擀面杖压成薄薄的饼状,然后再撒干面粉,将它卷起来,用刀将它切成细细的面条。
    水烧开了,面条下进去煮,另起一锅烧油,下葱姜蒜,以及一小堆切成末的肉,先炒再焖,勾芡成汁,一股浓浓的香味顿时四散开来,很快做好了一碗肉臊子。
    面条已煮熟,捞进碗里,用刚做好的肉臊子往上一淋,最后再浇上一小勺烧沸的猪油,嗤啦一声,热腾腾的油泼面搞定。
    端起大碗搅拌一下,李钦载走出厨房,蹲在厨房外的小院子里,大口吃起来。
    一口入腹,李钦载两眼放光:“果然美味,不愧是我!”
    刚要吃第二口,院子外一道袅娜的身影正迟疑徘徊。
    李钦载看到了她,朝她热情招手:“站那么远干啥?过来呀。”
    金达妍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装作落落大方地走进了院子。
    李钦载打量着她:“你咋逛到后院厨房来了?”
    金达妍低声道:“刚才在附近花园里闲逛,闻到一股肉香,于是顺着味道找来了……”
    李钦载赞道:“没想到金神医不仅医术超群,嗅觉也很灵敏,以后缺钱找兼职不妨考虑官府警犬的工作……”
    金达妍瞪了他一眼,见他端着的碗里色香味俱全的油泼面,暗暗吞了口口水,装作不在意地理了理发鬓,道:“你在吃什么?”
    李钦载随口道:“我自己做的油泼面,你要不要试试……”
    话音未落,金达妍却高兴地道:“好呀!”
    然后迅速转身进了厨房,取了一只大碗出来,不客气地将李钦载碗里的面用筷子卷起,拨进自己的碗里。
    捧着比她脸还大的碗,金达妍露出满意的微笑,俯身便开始大吃起来。
    而李钦载,神情呆滞地看了看自己的碗,里面只剩了一根面条,孤零零地泛着油光,仿佛在嘲笑他……
    我特么才吃了一口啊……
    金达妍吃得欢快极了,而且看起来很没吃相,白皙的嘴角沾了不少油色残渣。
    良久,李钦载试探着道:“金神医,我刚才问你要不要试一试,其实是说客气话……”
    金达妍头也不抬地道:“我知道呀,但我回答你的却不是客气话,做人就是这么实在。”
    李钦载:???
    这位女神医在自己面前好像越来越放得开了。
    这个时候若是趁热打铁,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呢,男人女人那点事儿,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看着金达妍大口吃面的样子,李钦载冷不丁道:“吃了我的面,就是我的人了。”
    噗——!
    李钦载脸上瞬间沾满了面条残屑,看上去像长了一脸水痘。
    金达妍大惊失色,急忙抬袖给他擦脸:“对,对不起,我……”
    李钦载淡定地摆手:“没关系,我的下面好吃吗?”
    “嗯?”
    李钦载面不改色道:“说错了,我下的面好吃吗?”
    金达妍赫然想到刚才李钦载的话,吃了他的面,就是他的人……
    脸蛋儿一红,给他擦脸都顾不上了,将没吃完的面朝他一推,慌张地起身逃窜。
    李钦载盯着她仓惶的背影大声道:“你还没吃饱,快回来,我下面给你吃呀……”
    仓惶逃窜的背影加速离开,飞奔遁入远处的花园中。
    李钦载端过她刚才吃过的面,也不嫌弃,抄起筷子继续吃,嘴里含糊道:“瓜婆娘,装什么落落大方,再大方的婆娘都怕流氓。”
    …………
    第二天晚上,掌灯时分,李钦载难得打扮了一番,丫鬟给他穿上一袭月白圆领长衫,唇红齿白风流倜傥的俩娃他爹闪亮登场。
    走出国公府的侧门,冯肃迎了上来。
    李钦载环视一圈,数十名部曲静静地站在门外等候。
    “五少郎,按您的吩咐,兄弟们都准备好了。”冯肃低声道。
    李钦载嗯了一声,又道:“赞悉若有何动静?”
    “赞悉若今日一直在馆驿里,昨日倒是派了几名吐蕃信使出城,约莫是给逻些城的芒松芒赞送信。”
    李钦载嗤笑:“这会儿送信,一来一回至少两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目光闪烁不停,李钦载暗暗思忖,看来这位新任的吐蕃大相压力很大呀。
    压力不仅来自于大唐的压迫感,吐蕃国内朝堂的倾轧争斗恐怕更令他头大,禄东赞死后人走茶凉,赞悉若虽然好不容易继任大相,但他想要达到禄东赞在世时的权倾朝野,恐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如今的他,只能隐忍妥协。
    不仅向大唐妥协,也要向国内的权贵地主妥协,着实难为了。
    同情归同情,但金齿部,李钦载一定要得手。
    抬头看了看天色,李钦载道:“走吧,今晚嗨起来,难得有人请客,如此热情大方,咱们必须给他一个难忘的长安之夜。”
    冯肃将李钦载送上马车,然后隔着车帘低声道:“五少郎,唐戟已潜伏在青楼内,等五少郎发令。”
    马车内没有回应,冯肃挥了挥手,部曲们护侍着马车徐徐而动,朝平康坊驶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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