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恬是在一个夜晚遇到的司念。
    当时吴恬需要给客户打一笔款,他开车正好看见了路边有银行,便顺道停车走了过去。
    可正当他想要推开自助银行前面的玻璃门时却遇到了阻碍。
    目光向下,一个圆圆的脑袋,正在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微长的头发往一个方向打着旋。
    这是一个少年,穿着简单的长裤体恤,怀里抱着书包,坐在地上,背靠着玻璃门,旁边放着一个大大的旧编织袋,看起来很落魄,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
    可惜吴恬并不是什么有爱心的人。
    他皱眉拉着门重重的推撞了几下,将里面的少年撞得一个趔趄,撞醒了。
    少年猛然从浅眠中惊醒,往后抬头,眼睛睁得大大的,带着点惊慌。
    看清少年的面容,吴恬愣住了。
    少年过于好看了。冷色的灯光光打在他的脸上,莹白的肌肤像一件无暇的瓷器。
    当他睁着受惊的小鹿眼看向吴恬时,吴恬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漏了一拍。
    似乎意识到自己给别人带来了麻烦,少年窘迫的起身,拎着自己的编织袋站到了一边,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微长的头发垂在两侧,挡住了他精致的脸庞。
    吴恬回神,推开了玻璃门,径直的走向ATM机,他熟练的在上面操作,脑海里却不住的浮现刚刚看向自己的眼睛,冰冷的机器提示音变得像画外音一样遥远而模糊。
    他很快就办好了业务,转身离开时看了墙边的少年一眼,少年却始终低着头,看不清被头发遮掩着的面容。
    他径直走了出去,来到停在马路的车边,打开车门时,又忍不住回头看去,少年蹲下了身,将头埋在了膝盖上,纤细的身躯弯成了小小的一团,看起来脆弱又无助。
    吴恬看了一会,还是将车门关上,去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一袋面包和一瓶水。
    重新来到门外,蹲下身,敲了敲玻璃,在少年抬头看过来时,他摇了摇手中的食物和水,露出了一个堪称温柔的笑容。
    路边花坛,少年坐在台子上,微微急切的啃着手中的面包。
    吴恬坐在他身边看了一会,拧开了一瓶水递了过去。
    少年停下动作,吸了吸鼻子,接过了水,柔软的指尖碰到了吴恬的手指。
    “谢谢……”
    他小声道谢,小口小口的抿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吴恬问道。
    “司念……”
    “司念……”吴恬闻言重复念叨着,伸手将少年一侧的头发别到耳后,露出了隐藏着的线条柔和流畅的侧脸,感受到吴恬直勾勾的视线,司念不自在的偏了偏头。
    “真是个好名字……”吴恬盯着司念的脸庞夸赞道,随即又问:
    “看你还是个学生,你父母呢?怎么大晚上一个人待在外面?”
    司念僵硬了一瞬,又低下了头,被别到耳后的头发垂下几缕,随风微微晃荡,吴恬看见司念的眼睛里似乎涌上了晶亮亮的液体。
    “他们不在了……”司念闷闷的说,带着一点压抑的哭腔。
    落魄的少年,意料之中的悲惨身世,吴恬的内心毫无波动,但他还是适时的漏出了一点悲伤的表情,用怜悯的语气继续问道:
    “那你就没有其他亲人了吗?”
    吴恬的问话似乎戳中了司念,司念的肩膀轻颤,眼中的泪终于一颗一颗的落下,
    “我奶奶让我来这里念书,她……她说……大伯同意让我住他家……可是……”
    司念越说越伤心,一日来的委屈爆发,眼泪越流越多,
    “我在车站等了一天,都没有等来大伯……我不知道该去哪里……”
    司念抽抽搭搭的说完,抬手去擦眼里的泪,一张小脸哭得湿漉漉的,几根发丝被打湿黏在白皙的脸庞。
    吴恬眯眼盯着司念被水润湿的红色唇瓣,此刻正因为哭泣而轻轻颤抖。原来是被亲人嫌弃的可怜小狗。
    他抬手搭在了少年脆弱的肩膀,他温声诱哄道:
    “我有一间房子,正好在找租客,你要是没地方去,我可以租给你。”
    闻言司念看向吴恬,还在轻轻抽噎,
    “可是……可是我的钱不多……”
    “没关系,”吴恬捧起司念脸,用指腹去擦上面的眼泪,温热柔软的触感让他有些爱不释手,他柔声道:
    “我可以便宜租给你。”
    司念停止了哭泣,泪眼婆娑,怔怔的看着吴恬。吴恬露出了一个微笑,他看起来俊秀又斯文,戴着金丝眼镜,西装笔挺,一股子书卷气,莫名让人信任。
    吴恬带着司念去了他要出租的公寓,司念在公寓里转了一圈,里面家具陈设一应俱全,房间整洁又光亮。他又开始踌躇起来,担心的询问道:
    “这很贵吧……”
    吴恬靠在墙边,安慰的道:
    “不贵,你一个月给我两百就好了。”
    司念闻言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
    “两百!这……这太便宜了……”他不安的四处看了看,“您还有没有比较差一点的房子,或者您再涨涨价吧!”
    吴恬上去按住了司念的肩膀,像是为了让他心安,轻声安慰道:
    “要不然这样吧!我就住隔壁,你每个星期来给我打扫一下房间,就算顶了剩下的房租钱了。”
    司念咬住了下唇,眼睛里又涌上来感动的泪水,最无助的时候,眼前的男人给予了他最大的帮助,
    “谢谢!谢谢您愿意帮助我……”
    司念感激的想要弯腰鞠躬道谢。
    吴恬扶起了司念,顺势环抱住了他,微微摩挲掌下的后背。在司念看不到的地方,脸上早已没了温和的笑容。
    他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只不过别有所图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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