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小卒小将的撤离张谦并不在乎,他的目标很明确,那便是制造出鬼兵的主谋,墨鸦。
    凛冽的寒风吹得屋子发出酸哑的声音,屋檐之上只剩下了墨鸦与张谦对峙,白凤在远处围观,又随时等候施以援手。
    “看来你过得并不自由,不考虑换个笼子吗?”人走楼空之后,张谦持着剑缓缓说道。
    他已经看破了对方速度的破绽,每当手上的攻击过大之时,对方的功法便会运行不畅,真气之中的神异会恢复普通。
    那种足可以让自身轻如羽毛的真气。
    “换个笼子?呵,这难道有什么不同嘛?而且另一个笼子会更小,很容易便会被压扁。”墨鸦的笑容很是无畏,没有嘲笑,仅仅是挂上了伪装的笑容一般。
    “还是有区别的,自少以那人的自信,他会给你们完整的功法,有朝一日,放鸟儿归林,犹未可知。”
    就看那时候你愿不愿意走了,只要能从那把剑下逃离,张谦凝望着这位黑暗中宛若浪子般的存在。
    这个人太容易被看透了,那怕他的笑容甚至快要把他自己给迷惑,但是一个人的行为是不会欺骗自己。
    一直引诱他远离那个白色的身影吗。
    身体微微一紧,力透脚下,全身真气收拢,不显一点风波,唯有手中玉渊发出的光亮更显朦胧,遮挡住了仿若不见锋芒的剑身。
    灰黑的气息不断的流转光晕之中,如同一抹游鱼,象征着锋芒。
    “那么你呢?他还你自由了吗。”墨鸦不显急迫,轻轻梳理着羽毛。
    “我?”张谦先是一愣,进而摇头失笑,对方是认为自己给卫庄卖命了?
    如果真是如此,那倒是不用那么纠结,但偏偏给了选择的权利。
    而面前之人,便是他的选择。
    “鸟儿都是向往天空的。”这一句话出,任何人都能感觉到风中的寒意更甚。
    墨鸦几乎没有什么动作,眼中带着轻松之意,让人觉得他面对的不过是没了牙齿的老虎,缓缓说道:
    “如果我想走,没人可以留下我,而现在…”
    对面的少年并没有等他的话说完,直接做出抛剑射来的动作,心中一惊之下,觉得此人已经黔驴技穷,不过这样的想法,明显不可靠。
    虚招,糟糕了,被抢了先机,墨鸦面色凝重,为了躲避飞剑,刚才他的腿脚有挪动,需要第二次发力,而第二次需要的时间,对方明显不想给我。
    刺字步,玉剑的剑尖瞬间穿过了空间的距离,出现在了眉心,那几欲挣夺的灰色剑气似要冲入眉心。
    不过,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你知道吗,在极致速度面前,差了一点,便是永恒。
    对于你来说一瞬间的契机,面对极致的速度,究竟会长到什么地步呢。”
    持剑飞刺的张谦只看到自己的剑尖距离墨鸦只剩一寸,眼中一花,轻松笑容变成了五个,其中四个交错送死而来,还有一个轻点房梁,升上高空。
    何为刺?先天的刺,你面对的从来不是步伐,而剑法,张谦勾起嘴角,落地的脚瞬间便如同扎根一般,没有一片瓦因为巨大的力量而松脱,他们如同大地一般的完整。
    脚步踏在其上,便如树木生长。
    搅字的真谛是缠绕,张谦松快玉渊,长剑划着半圆的轨迹落下,搅碎了刺来的四把短兵,自己手臂从中伸出。
    刺字先天的真谛,便是弹剑,独属于我的剑术。
    瞬间之间踏地的脚便弹射而出,如同弯弓射箭一般离弦而出。
    真气经过短暂的蓄力,已经如同一根绷紧的大弓。
    真是恐怖的天赋,这样的年纪,墨鸦有些无奈,有些看不透这样的年轻人,明明他的年岁也不大,却偏偏已经落后于这些人。
    不过,还是差一点,那只手掌已经近到能够拨动他胸前的羽毛,却差一丝能够抓到他。
    就在此时,墨鸦的速度陡然升到了最快,最轻的状态,不过他却没有逃出生天的喜悦,因为,少年笑着无声说道:
    “一群鸟儿之中总有成鸟,和雏鸟,雏鸟必须的小心保护啊。”
    白凤,别去,近剑客的身是很危险的。
    晚了,墨鸦脸色大变,十分难看。
    四道身影从四方攻向张谦,因为察觉到墨鸦的危险,而攻来的白凤。
    白凤也明白剑客的危险,但是他不是手中无剑吗?
    剑还在空中坠落。
    八双带着勾抓的手臂挥去那人的周身破绽,白凤露出灿烂的笑容,却慢慢的凝固。
    手臂,咽喉,下体,那名剑客手掐剑诀,能在他同时攻击的时候刺破他的身影。
    无法,只能快速躲过,三道身影一一被戳破。
    张谦松开手指剑诀,一掌握在年轻人来不及伸回的手臂,挑挑眉毛,以作调戏,左拳重重冲进了年轻的怀中,一腿扫翻立足之地。
    白凤只觉肚中翻江倒海,往屋檐下滚落,眼角余光看见了一把剑落下,插在了屋脊之上。
    “剑下留人。”这是墨鸦的声音?
    锵~金戈抖动的鸣响,白凤刚翻到正面,一只大脚便已经踩到了他的胸膛之上,脖颈上停留一把高速骤停颤抖的剑,扑来的凛冽剑风如同万千根针冲进了每根毛孔之中,血沁红了半边脖颈。
    张谦就这么俯视着脚下的少年,脸色微寒,转头看向了刚落脚的墨鸦,木然的说道:
    “你很在乎他?”
    “把他放了,我可以立刻死在这。”墨鸦无奈的看了眼白凤,梳理了一下羽毛,语气很轻,并没有面临死亡的恐惧。
    “你觉得你有讨价的权力?你死了,不过换一只眼睛而已,或许是我脚下这人。”
    “那你待如何?如果要我当叛徒,不如你直接杀了他,再杀了我吧,背叛将军的人,连鬼都做不成。”
    墨鸦无奈摇头,对于他们来说换鸟笼是死路一条,那还不如死在剑下足够干脆。
    不过奇怪的是,这名剑客似乎在神游,没有回话。
    张谦确实在神游,不,准确的说,是在看着一双眼睛想着事情。
    这个穿的一身白,脸也白的像闺中公子的小子,明明有些英俊,倜傥之像小子,他的眼神很古怪。
    明明被他踩着,被他的剑架着脖颈,眼神之中只有肚子的痛苦,还有不知从何而来的不解,困惑,以及迷茫,其他便是如同稚童一般的纯真。
    这样的眼神,只有他上一辈子刚出社会,这一辈子还是小孩时才有的眼神。
    现在却出现了在一名杀手的身上,他是用这样的眼神拿着凶器在新郑的夜晚之中飞行的吗?张谦不知为何心中出现一抹悲哀。
    张谦不说话,墨鸦受制于人也无话可说。
    过了良久,才有一声叹息,说道:
    “鸟儿都是向往自由的天空的。”
    墨鸦自嘲一笑,并不反驳,说道:
    “你考虑好要怎么处理我们了吗?”
    张谦避开那双迷茫的眼神,望向了新郑一角沉睡的黑暗,独自沉吟。
    对于他来说,拿着这两人还人情是最好的选择,那怕他们并不在乎,但是人都是自私的,安慰一下,心意到了,便可无愧了。
    不然难道真的去加入他们,去完成一个疯狂的理想,踏进一条不归路?
    张谦有一些烦闷,想不通啊,抉择之前的犹豫,真是磨人,算了,还是找个机会不告而别吧。
    玉渊的玉光稍暗,离开了脆弱的脖颈几分,语气有些无奈的说道:
    “想要活,自然得付出一些什么。”
    墨鸦一副不怕死的样子摇头,说道:“我甚至连情报都不可能给你,不然明天就会多一具鸟尸挂在城门。”
    “那你们两个就去死吧。”张谦垂下眼帘,玉光大胜,划破了那稚嫩的皮肤。
    “不过,我可以给你一条不算隐秘的情报,这对于你们来说,或许是一个能够了解你们将要面对的黑暗的机会。”墨鸦摊开手臂,笑道:
    “像我们这样的,根本称不上黑暗的生物。”
    张谦瞥了一眼过去,告诫对方,下次说话不要大喘气,接着听着所谓不算隐秘的情报。
    讨取大将军开心之后的好处吗。
    短暂的思索了一下,没收获什么有用的信息,记住了这个位于城郊之外的地址,就当作自己不告而别的礼物吧。
    下定了抉择,张谦挪开踩着的脚,用力一腿把白得发光的少年踢了过去。
    彭~
    墨鸦紧紧的抱住了白凤,撑着自不量力小子的头颅,就听到,找着剑鞘的剑客,平静的说道:
    “你把他保护的太好了,对于一只雏鸟来说,是永远长不大的,在这样的黑暗之下,他活不了多久。”
    或许吧…墨鸦没有反驳,慢慢的转过身,扫视了一眼作为战场屋檐。
    瓦片滑落,断裂的弩箭,破开的大洞暴露的黑暗,瓦片脱落的黄泥,轻笑道:
    “你要小心,随意跟着鸟儿回巢是很危险的。”
    张谦还剑入鞘,闻言,皱了皱眉,又突然感受到了什么,嘴角抽了抽,声音冷了几分。
    “我劝你好自为之,莫要忘了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墨鸦露出有趣的笑容,脚下重重一踏,抱着白凤破空而去。
    这间房子风水不好,早就没人住,年久失修啊,张谦悲叹一声。
    伴随着木头断裂的声音,整栋高瓦大楼如积木化下,张谦只觉脚下一空,紧接着落下。
    “给我记住来日方长。”
    塌落的楼房冲出一道紫蓝色的剑光,一道身影飞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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