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婆娘!等落到……落到老子手上,有你,有你的好看……”
    男人喝得醉醺醺的,嘴里骂骂咧咧,脚步踉跄。渐渐接近的美好童谣声,却犹如毒虫般钻进他耳里,刺激着体内的暴虐因子。
    哼,你跟人逍遥快活,可你带来的贱种还在我手里。那双浑浊的眼睛,闪过瞬间的阴鸷憎恶。
    “哼,贱人……贱种,吵,我让你吵!”
    童谣声戛然而止。
    孩子转身,惊恐的看着门口巨大的阴影向自己靠近。
    单瘦的小身子被拎到半空中。
    啪啪啪啪啪。
    嗡嗡声中,只听到诅咒似的声音:“你再吵!我让你吵,我让你吵!再吵老子把你剁了喂狗!”
    不,不吵了,我再也不敢了,别打了,别打了……
    ……
    孩子被扔在墙角,犹如一个破布娃娃。
    惨淡的星光下,细竹竿似的四肢蜷缩,脸上泪痕交错,星子般的眼眸紧闭,嘴角的鲜血触目惊心。
    地面是土质的,流出的血很快浸了进去。只余下深色的印子,以及印子上的几颗小小的白色。
    那是……孩子的乳牙。
    村子依旧宁静,偶尔有遥远的狗吠。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挂在天空放光明,好像许多小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
    贫瘠的山村,可以用鸟不拉屎来形容。可对有些人来说,是避世的桃源之地。这类人,要么是清高孤僻的艺术家,要么是厌倦了城市喧嚣之人,也有可能是得了绝症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等死……不过,在本地人眼中,他们属于脑壳被门夹坏了的那种。
    村长正站在村口,等着某个脑壳被门夹坏的人。
    这地方,男人们连个老婆都娶不到,村里人有机会都想着出去。那谁放着大城市的好日子不过,跑来这里受罪,还说不是脑壳被门夹坏了?
    从县城到村里得先坐中巴,然后搭乘三轮摩托车可以直达村口。三轮车走的是石子路,这条石子路还是前几年才铺成的,以前,只有黄泥巴路,一下雨,连个脚踩的点都没有。
    村长就站在石子路边,满意的数着路面的石子。这条路,是在他和邻近几个村长的撮合下铺成的。
    要不,就算是脑壳被门夹坏了,也不会有人来吧?
    有了石子路,他家河边的小木屋才能卖出个好价钱。
    那屋子闲置多年了,原想着,等儿子成了家,他就一个人搬过去住,这回卖了三万块钱,顶的上全家好几年的收入了。到时候花个两千块在自个屋后盖个新的,离了河边,蚊子都少些。
    一辆小面包车停在村口,车上下来一个清清瘦瘦的男人。
    村长连忙迎了上去。
    “你好,是牛角村的王村长吧?我是辰潇。”男子微笑着说。
    牛角村一面靠山,一面靠着小河,从山顶上看,像一只弯曲的大牛角。越往里走,越像是钻牛角尖,走到最里头,就没路了。
    无怪乎穷。
    小木屋就在靠近牛角尖的地方。村长站在屋子里紧张的搓着手,“辰,辰……”
    辰潇微微一笑,“可以叫我小辰。”
    “那个……小辰啊,屋子打扫过了,很干净的,被褥都铺好了,前天我特意去集市上买了新的。你看,你看缺了什么,我再去置……”
    村长说不下去了。这个男子细皮嫩肉,长得非常好看,就像是从画里面走出来的,笑起来的时候,带着一股子仙气。离得近了,可以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淡味,哪像村里的男人,只有熏人的汗臭。破旧的屋子里什么都没有,他站在里面,就跟那白莲花掉到牛屎堆里似的。
    这样的人,能看上这破屋子?村长忐忑的吞着唾沫,他家儿子还等着那钱娶媳妇呢。
    “要不,我去把我家堂屋的桌子搬来,还有个柜子……”
    “不用了,靠着青山和绿水,这屋子很好。其他的,我自己来吧。”
    “那敢情好,敢情好……那我就先走了?对了,我家就在前面那个坡上,有事来唤一声就成。我和儿子力气还成,有什么体力活尽管来找我们。”
    “谢谢,您太客气了。”
    村长走的时候心想,这城里人太瘦了,好看归好看,但脸色惨白了点,估摸着在这儿熬不了多久。不过,反正现在收了钱,住不住,就不关他的事了。
    屋子其实非常破旧,用木板隔成两间,除了一张小木床,没有任何家具。辰潇四处看了看,有不少漏风的地方,好在现在是夏天。
    这些他不在乎,重要的是,周边环境不错。辰潇深吸口气,嗯,有股泥土的芬芳味。
    将手中提着的小皮箱放到床上,打开,一把小提琴露了出来。
    金黄的丝缎里料上,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抚过光滑精细的红褐色琴身,辰潇淡淡的笑开。三十好几的男子,一笑,眼角就有了岁月的痕迹。
    “宝贝儿,为我们的新家奏一曲吧。”
    悠扬的乐声响了起来。
    潺潺流水的小河边,清俊的男子低眉敛目,优雅自如的运弓。夏风吹拂,水草摇摆间,宽松的衣摆飞扬。
    树叶舞动,鸟儿清脆的鸣叫。
    绝美的视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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