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独一人坐在偏僻的角落里,不知何时已经盖上了薄毯,进入了睡眠。
    修长的手指捏着剧本薄薄的一页,林锡垂着眸子静静地看着剧本上的黑字,却迟迟没有翻页。他的视线没有焦距地凝滞在某一点上,似乎正在思索什么问题。
    “要喝什么?”
    忽然听到欧诺低压的声音,林锡慢慢转过首去,目光在触及到那张淡漠的面容时,忽然有了焦距。精致的凤眸倏地睁大,林锡犹豫了半晌,终究还是忍不住小声地问道:“你和……陈姐,是什么关系?”
    忽然听了这话,欧诺浑身一震。他思索了片刻,老实地回答:“我的家族与她的家族自前几代起就交好,我们是一起长大的。”
    听着欧诺的回答,林锡忽然感觉一根细小的尖刺在自己的心头猛地戳了一下。面色猛然暗沉下来,林锡冷着脸,问道:“她喜欢你?”
    “……”眼见着青年的脸色越来越黑,欧诺立即开口澄清:“我和她没有任何其他超越友谊方面的关系!而且,之前我已经和她彻底摊开说明了,绝对不会又任何问题。”
    听着欧诺急促焦急的声音,不知怎的,林锡原本还感到低落的情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眸中闪过一抹玩味,但面容上却仍旧保持着一副恼怒的模样,压低声音说道:“哼,那你告诉我,那个什么蓝色的枕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
    “陈姐知道,我就不能知道?!”
    此时,飞机已经安稳地飞入了平流层,空姐们正隔着两道帘子准备着飞机餐。头等舱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也已陷入了香甜的梦乡。安宁静谧的氛围笼罩着这一片区域,只有轻微的鼾声不知是从哪个方向,传入了林锡和欧诺的耳中。
    沉默了良久,欧诺还是轻叹一声。他伸手抚上了林锡的手,无奈地勾唇说道:“那是在我童年的事情了,那时候我才五岁……”
    如同一副优美动人的风景画,林锡侧着首倾听,欧诺轻声地说着。两人相握的双手渐渐更加贴紧,青年削瘦的手指顺着指缝慢慢勾住了欧诺纤长的手指,再次轻轻握住,便是十指相扣。
    欧诺只是因为这动作愣了一瞬,便又恢复过来。唇边的笑意更盛了几分,他敛着泠然的眸子,认真专注地望着眼前的青年,仿佛就是在看一整个世界,再也容不下任何其他的杂质。
    气氛安静美好,好像午后阳光下的湖水一般恬静。
    而他们所不知道的是,那个原本坐在偏远角落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经苏醒了过来。带着岁月洗刷的沉淀,那双杏眸静静地凝视着不远处交谈甚欢的两人,眸色漆黑,如同深渊一般看不见底。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重重地叹息一声,露出一个释怀淡然的笑容。
    一切……真的全部结束了。
    线条优美的飞机安全地在b市机场着陆,林锡三人刚出了航道楼,便见到了等候已久的赵贤。穿着一件薄薄的白色衬衫,赵贤一见到他们,便急切地挥手。
    当走到了跟前时,林锡才发现许久不见的赵贤,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个清爽的短发。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冷冷地给了欧诺一个眼刀子,说道:“突然跑去柏林试镜,居然也不告诉我一声。你这是先斩后奏啊,还是想换个经纪人了啊?”
    欧诺垂眸,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道:“既然你明白,怎么还站在这?”
    “……”听了这话,赵贤的手顿时僵滞在了半空中。过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恼怒地吼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我这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碰上你这么个人!老子在这等了你四个小时!四个小时!你居然还丝毫不领情!你摸摸自己的良心……”
    “飞机延迟,和我没有关系。”
    “……”忽然吃了个鳖,赵贤咬紧了后槽牙,道:“行,我们现在马上去赶一个通告。通告一结束,老子立刻找楚槿结把你给辞了!老子不伺候了!”话音刚落,赵贤就立刻转身开门进车,连一个余光都不给欧诺。
    欧诺却丝毫不在意地垂了眸子,看着林锡,问道:“王方还没有来,你是和我先走还是?”
    “不用了,你先去赶通告吧,他应该很快就到了。”顿了顿,林锡有些焦虑地看向了车窗。因为贴了保密性极强的深褐色窗贴,他完全看不清车内的赵贤现在是什么表情。“刚才赵贤那样,他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隔着窗贴,欧诺轻轻地瞄了一眼车窗,然后转首对林锡说道:“这话他每天要说上三遍,不用管他。”
    林锡:“……”
    “谁说不用管我的!欧诺你给我看好了,明天我要是还没把你给辞了,我就去剃个秃瓢!”赵贤猛地打开车门,怒气冲冲地喊道。
    林锡别有深意地在赵贤简练的短发上扫了一眼,没有再说话。
    目送着那辆稳重大气的黑色奔驰suv渐渐驶离了自己的视野,林锡这才收回了视线。他转了首看向一旁的陈雅静,笑着问道:“陈姐是要自己走,还是跟着我的车走?”
    只见陈雅静穿着一件干练潇洒的深蓝色牛仔小外套,再配着一条浅色牛仔裤,看上去十分清爽利落。她将白色的小行李箱搁在了一旁,回答:“不用了,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林锡了然地点头,没有再说话。
    这是一个比较偏僻的航道楼,偶有几个人从林锡和陈雅静的身旁走过,最多也只是给这两人一个奇怪的眼神,却没有人能想到这会是林锡。戴着一顶牛皮帽和宽大的墨镜,林锡将风衣的领口竖起,几乎遮去了大半张脸。
    还没到雾霾肆虐的季节,b市的天气干净澄澈,因为时间的流逝,日头更加偏移。温热的阳光照射在大地上,也有了一点火辣辣的威胁。
    林锡望着机场大道遥远的那头,疑惑地皱了眉,心中奇怪王方今天怎么迟到这么久。他刚准备拿出手机打个电话询问一下,便听到陈雅静温和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林锡,我们可以聊一聊吗?”
    ☆、第一百章
    湛蓝如洗的天空上并无一点云絮,只有耀眼到刺目的阳光充斥着整片蓝天,令人无法睁眼。日光笼罩下,清静而有格调的机场咖啡厅内,林锡和陈雅静选择了一个靠内的位置,相对而坐。
    桌子的一旁有着一米高的绿化盆栽墙,几盆吊兰青翠欲滴的长叶向上伸展再向下翻卷,遮挡住了这边的景象。而桌子的另一边,则是一面偌大的落地窗,透过干净的玻璃可以清晰地看见飞机往往落落的轨迹。
    林锡垂着眸子望着手中的咖啡杯,乳白色的糖块还没有完全融化,半起半伏地飘荡在深褐色的咖啡中。没有人开口,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良久,陈雅静将白瓷鎏金杯搁在了托盘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林锡,你和欧诺……是在一起了吗?”
    并没有为对方突如其来的问题感到奇怪,又或者说,当对方提出要“聊一聊”的时候,林锡就已经猜测到现在的这副场景。手腕悬在半空中,他抬首看向陈雅静,露出一个镇定淡泊的笑容:“对,陈姐。”
    没有必要向陈雅静隐瞒,毕竟对方是欧诺的青梅竹马。更何况……还有着那一层的关系。
    听着青年就这么简单自然地承认了,陈雅静倏地愣住。过了半晌,她才回过神来。涂着浅蓝色指甲油的手指用力地握紧了咖啡杯,蓝与白相衬,十分刺目。
    她轻叹一声,道:“你既然这么说,看来你也知道,我……曾经喜欢过他的事了。”
    林锡闻言,面色淡然地点头:“嗯。”
    陈雅静的唇边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她摇摇首,叹息:“你恐怕会以为,我来找你是想要和你谈判……或者说请求你离开欧诺吧。”
    却见林锡倏地勾了唇,轻轻摇头,笑道:“不,我知道陈姐不是这种人,更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
    喉间忽感一涩,陈雅静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你说的没错,如果在半年前,我可能还会感到无比的嫉妒和难过,但是如今……”忽然转了首,看向了窗外辽阔浩瀚的天空,陈雅静轻笑道:“我已经不再想那么多了。无论是谁,他始终不可能是我的。”那声音中带着无奈的叹息。
    林锡微微垂下眸子,没有搭话。
    “但是,林锡,你还是猜错了一点。”
    忽然听到对方的话,林锡诧异地抬眸看向陈雅静。只见不知何时,后者高高盘起的发髻乱了一些,有一道青发顺着饱满的额头垂在了脸侧,更添了一份古典优雅。
    “我还是会心有不甘。”手指轻轻地抚着光滑的杯壁,陈雅静淡笑着,毫不留情地揭露自己刚愈合不久的伤疤:“我不甘心,为什么和他提早认识的是我,可是他从来都没有选择过我。”
    林锡眯起眸子,语气平淡地说:“感情的事从来没有先来后到的说法。”
    “对,没错。”轻笑一声,陈雅静笑着摇首:“所以我也只是不甘,却也嫉恨不起来。而且,既然你能让他感到幸福,那我也就足够了。”
    “陈姐,世界那么大,干嘛要找这一坨牛粪插着?”
    “……”
    “噗,你还真是……”陈雅静终于还是忍不住,掩了红唇噗哧笑出声来。
    倒是林锡却一脸淡定从容地端起咖啡杯轻轻抿了一口,尝到了还略显苦涩的味道,嫌弃地皱了皱眉头。
    所幸将咖啡放在了托盘上,陈雅静双手交叠,将下颔搁在了手背上,双眸带着笑意凝视着对面的林锡。看着青年一脸被苦到的表情,她好笑地说道:“看着林小球这么坦荡荡又无所谓的样子,你陈姐我的眼睛真是要被闪瞎了。既然你都表明不在乎这……这坨牛粪了,那我有些事,还真想告诉你了。”
    陈雅静的语气十分悠闲,还带着一丝笑意,听在林锡的耳中,也只以为她是要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林锡颔首,无奈道:“陈姐,是我的错还不行?我回去一定用金箱银锁,把这坨牛粪给栓严实了。”
    陈雅静却毫不在意地摊手,“行,你栓紧了。但是我接下来想告诉你的事情,可能会让你非常难受。但是我觉得,这种事一直瞒着你是不可能的,它真实地存在过,它就在那里,你再怎么忽视也不会消失。所以……我想告诉你。”顿了顿,陈雅静又露出一抹调侃的笑,“而你,林锡,你现在有选择的权利。是知情,还是无所谓。”
    听到这里,林锡才恍然明白了,掩藏在陈雅静轻松语气中的那一丝郑重认真。
    清雅面容上的笑意渐渐敛去,林锡问道:“你一开始叫我来这,就是为了聊这个?”
    陈雅静坦白承认:“对。”
    “关于欧诺?”
    陈雅静再次笑着颔首:“没错。”
    “说吧。”
    忽然听到青年就这么冷静地接受了,陈雅静倒是愣住了。她迟疑地睁大了杏眸,过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真的要听?即使这件事……好吧,我坦白从宽,之前说的那些什么‘知情权啊’、‘不能让你蒙在鼓里’这些都只是一部分理由,我想告诉你的另外一个原因,还是因为我有些不甘心。”
    却见林锡轻挑一眉,笑道:“看来事情很严重?”
    陈雅静摊手:“至少我觉得,欧诺这辈子会用尽一切手段让你不知道这件事。”
    “那我更得知道了。”林锡摇晃着手中的杯盏,看着杯口中的深褐色液体微微晃动,“无论陈姐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我都得感谢你今天将我带到这里,对我说这些话。已经发生的事情是不可能掩埋下去的,现在我不知情,若是以后在一个更加不理想的条件下,得知了你即将说的这件事,我想后果会更严重。”
    陈雅静闻言顿时一愣,过了半晌,她才自嘲地轻笑:“原来……我一开始的目的,你早就知道了。”
    林锡没有否认。
    “林锡,有没有人告诉你,你还真是拥有着不属于你这个年龄的成熟。”
    “你是第一个,陈姐。”顿了顿,林锡又继续说道:“直接告诉我吧,陈姐。看时间,王方也快到了。”
    “欧诺曾经喜欢过一个人,”再也没有任何拖延,陈雅静忽然收起了脸上调笑的神情,严肃穆然地说道:“喜欢了十年。”
    淡雅的双眸倏地睁大,虽然面容上还是一副处变不惊的镇定,但是深深捏紧杯壁的手指已经暴露了林锡此时激荡起伏的心情。
    “我知道,这句话一出来,你就明白我之前为什么那么犹豫了。”从鼻腔中发出一声自我嘲讽的轻哼,陈雅静坦白地说道:“我想你也知道,林锡。喜欢一个人很正常,但是……十年,绝对不是喜欢那么简单了。人的一生根本没有多少个十年,我想,这种感情也不是想放手就能遗忘的。”
    原本就紧捏着杯壁的手指渐渐缩紧,因为力量太大,杯中的咖啡泛起了一道道浅浅的涟漪,液体震动不止。林锡尽量平复了心中的震骇,他抬了眸子望向陈雅静,没有说话。
    “你现在肯定觉得我是想破坏你们之间的感情了,我承认,这个念头不是没在心里想过。可是……”陈雅静轻叹一声,说道:“算了,我现在说再多,也根本无法澄清我的意图。你就当是我作为一个心眼小的普通女人的嫉妒吧,总之这件事我还是说了。”
    听着陈雅静的话,林锡浅琥珀色的眸子越加深沉。良久,他忽然摇首,说道:“我知道,你最重要的原因,是不想我被欧诺蒙在鼓里。”
    听了林锡这话,陈雅静浑身一震。过了半晌,她才勾起一抹浅笑,问道:“你就这么相信陈姐?我可是一个心眼小、还勉强算的上是你的情敌的人。”
    林锡摇首:“虽然认识不久,可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陈雅静一时语塞,看着这样坦荡淡然的林锡,她原本想说的话也堵在了嗓子里,不知该如何开口。沉默了片刻,她才悠悠地叹息一声,道:“果然,欧诺能够和你在一起,是他的幸运。”
    林锡敛下眸子,低声问道:“那个人是谁?”
    一直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全部放下,陈雅静抬起头轻笑着望着林锡。灿烂的阳光为那张清雅的女性面容涂抹上一层淡淡的金色,笑容中是解脱与释然。
    “齐文远。”
    “咔嗒――”一声清脆的声响忽然在这小小的隔间里响起,咖啡杯从林锡的手指间划落,撞击在了白瓷的托盘上。几点深褐色的液体因为碰撞而洒落在干净的桌布上,顿时晕染出了几块深色的花朵,还在渐渐蔓延。
    陈雅静立即拿了面巾纸递给林锡,却见对方似乎魂不附体,震惊地望着空中的某一处没有回神,迟迟不接过纸巾。她只好无奈地自己亲自动手为这笨手笨脚的青年粗糙地擦了擦手上溅起的咖啡,明明因为稍高的温度而被被烫红了一些,可是林锡却仿若没有察觉似的。
    陈雅静将面巾纸放在了一边,无奈地说道:“林小球,知道是齐天王你就这么惊讶?好了,其实你也不用担心太多,对方已经去世了。他就是在欧诺心中的位置再重要,也已经无法复生了。”
    虽然没有得到林锡的回应,陈雅静还是自顾自地解释着:“我之所以敢告诉你也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个人已经去世了。而现在,我看得出来,欧诺非常重视你,也非常……爱你。你就是生他的气,也只是一时的。况且以你的胸襟,应该不至于小气到这种地步吧,林小球?”
    林锡却感觉整个人好像被人按压在水中,所有的声音都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令他无法听清。他的耳边一直回放着陈雅静的那三个字,久久不曾停息。
    一听到那个名字,他便感觉原本心中隐隐的怒意和压抑全部一扫而空。
    他的眼前飞快的闪过那晕黄闪烁的路灯下,两片交映叠错的黄木木片,微微震动荡漾。每一次的互相撞击,都好像是在无声地提醒着自己,那一双深沉幽邃的眸子里,一直饱含着怎样浓郁的深情。
    那木片上深深印刻上去的“欧诺”两个字,刀锋凌厉深刻,看似划在木片上,却是……每一笔都划在了那人的心头,一下一下,深深浅浅,刺出了一滴滴斑驳刺眼的血珠,又最终烙印成一道道无法磨灭的伤疤。
    林锡不知是什么时候离开了咖啡厅,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坐上了王方的车,当他怔然回神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蓝山的那座别墅。屋内漆黑一片,没有开灯,因为要外出,窗帘也拉得紧实,密不透风得连明亮的月色也只能勉强艰难地照出一点光亮。
    而此时,林锡却没有开灯。
    他连鞋也没换地立即飞奔上楼,速度之快,仿若是一道漆黑的影子,只是一眨眼,就消失在了楼梯的尽头。
    林锡的脚步没有停留,他飞快地穿过走廊,路过巧夺天工的玻璃花园,一路上了阁楼,手指却在触及到那冰凉的门把手时,忽然停住。浅琥珀色的凤眸中闪过一丝犹豫,仅仅是一瞬,便又猛地消失不见。
    下一刻,他用力地推开了大门。
    皎洁如华的澄澈月光透过阁楼那小小的窗户射入屋内,地面上铺着的是干净到没有一丝灰尘的木板,只有月色温柔倾泻而下,整个阁楼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东西。
    林锡倏地一愣,他立即转首四处打量,视线顿时在角落里的一个半人高的箱子上顿住。
    屏住了呼吸,他轻手轻脚地走去。每一步都迈得极轻,仿佛走在某个人的心尖上。
    随着“嘎擦――”一声,没有上锁的箱子就这样被林锡打开。轻轻掀开住箱子最顶层的那块白布,一架三角博闻ed天文望远镜便出现在林锡的视线中。
    他浑身一怔,过了许久,才俯下身子,手指颤抖地将那高贵典雅的银白色望远镜取了出来,放在了阁楼小窗的正下方,迅速地组装着。不过片刻,月光下,那线条优美的机身又泛起了泠然清冷的光芒。
    精致的眸子微微颤动,安静的阁楼内没有一点声响,是令人窒息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林锡才鼓起了勇气,弯下身子看向目镜,手指震颤地摇动着银白色的机身。忽然转动到了某一个角度、看到了某一处熟悉而又陌生的风景,那修长的手指瞬间停住。
    下一秒,林锡连连后退了几步,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眸。
    他的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背脊上感到阵阵凉意,但是心头却流出汩汩炙热的鲜血,流淌过胸口,流淌过指尖,流淌过全身上下每一处僵硬的地方。
    魂不守舍地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林锡怔怔地坐在矮小的玻璃茶几上。他抬起双手将自己的脸庞全部埋了进去,碎发不知何时凌乱许多。
    在寂静到空气都要凝固的黑暗中,俊雅轶丽的青年蜷缩着身子,身体微微颤抖。
    林锡的喉咙里感到如火燎一般的干涩,他的心头好像有上万吨的大石头沉甸甸的压着,令他喘不过气来。在这样冰凉的夜色中,只有从心中不停流出的热意,无时无刻不在温暖着他的身体,让他的眼眶也感到一丝湿热。
    忽然,鼻间嗅到了一丝淡淡的清香。林锡倏地一怔,他轻轻地抬起头,转首看向了一旁。
    只见一朵娇嫩妩媚的白玫瑰卓然从容地插在宝蓝色的花瓶中,似乎每日都有人替换着,花瓣尖头还有一滴细小的水珠,绽放着令人心惊的美好。
    不知忽然想到了什么,林锡倏地睁大了双眸。他迅速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不停地按动、滑动着屏幕,直到那一张照片瞬间铺满了整个屏幕,他的动作才猛地停下。
    照片上,是一个俊美清贵的男人。
    穿着深黑色的中款风衣,身姿挺拔,面容清俊,抱着一大束白玫瑰。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仿若死水一般平静,只是淡淡地垂下,望着棺木前那张黑白的照片。脸孔上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却好像早已死去一般,连心脏都空洞得麻木起来。
    林锡手指颤抖地数着那人怀抱中的白色花朵。
    1朵,2朵,3朵,4朵……
    17朵。
    林锡忽然松了手,手机便从手指中划落,掉落在了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他一手掩盖住了面容上痛心悲情的神色,手指渐渐缩紧,将湿润的眼眶彻底遮掩住。却无法阻挡――
    一滴滚热的泪水从指缝间划落。
    十七朵白玫瑰的花语――
    绝望而无可挽回的爱。
    干涩的唇瓣慢慢地扯动起来,林锡的唇边勾起一抹自嘲无奈的笑容,低声呢喃着:
    “欧诺……”
    ☆、第一百零一章
    当欧诺回到别墅的时候,刚推门,见到的便是一片沉寂无声的黑暗。
    只是稍稍疑惑了半晌,他便俯身换了鞋,抬步走出了玄关。一边伸手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准备打电话,一边按下了客厅的电灯开关。当明亮的灯光倾洒在客厅四周的一刹那,欧诺拿着手机的动作也僵滞在了空中。
    只见削瘦高挑的青年此刻正沉默着坐在冰冷的玻璃茶几上,双手撑在身子两侧,几乎将整个脑袋都垂下看着地上。因为青年低首的动作,额头上的细长柔顺的刘海也自然而然地向下落下,遮挡住了鼻梁以上的面容,只露出一个小巧精致的下巴。
    他就保持着这个动作,一点都没有动弹,不知已经静坐了多久。
    欧诺诧异地看着林锡,一边将沾染了外界灰尘的大衣放在了衣架上,一边问道:“怎么不开灯?”话毕,他转身向林锡走去,说道:“出什么事了?”
    回答他的是凝固空气的安静。
    俊朗的眉峰微微一蹙,欧诺深邃的眸色渐渐暗下。他刚准备伸手按上青年脆弱笔直的肩膀,便见到林锡猛地抬起头,一双温煦漂亮的眼珠子紧紧地盯着自己,乌黑的瞳孔里泛着一层淡淡的水色。
    “没什么。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或许是因为长久没有说话,起始,林锡的声音带了些沙哑。但是当整句话说完的时候,便已恢复了正常的音色,只是略显低沉罢了。
    疑惑的神色并没有减弱一分,但是欧诺却没有再逼迫着问下去。他第一次不顾礼节地随着林锡一起坐在了冰凉的玻璃茶几上,回答道:“今天和赵贤去了一下天x朝群星大奖的组委会,商量得晚了一点。”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今年的电影类最佳男主角和最佳男配角,都是我来颁奖。”
    林锡的嘴唇有些干裂泛白,但是在头顶明亮灼目的白炽灯光下,却只是显得有点黯淡而已。他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欧诺望着他这副魂不附体的模样,清冷的眸子一敛,终究还是忍不住地低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语气急迫紧切,带着浓浓的关心担忧。
    林锡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俊美的男人,只见对方的视线紧紧地凝滞在自己的身上,面色凝重得快要滴出水来。他心中忽然又感觉到一波更加浓郁的酸涩,下一秒,他猛地翻身抱住了欧诺的肩膀,整个人都跨坐在了他修长紧实的双腿上。
    欧诺倏地睁大了眸子,惊骇得连手都不知道要放在什么地方好。
    “欧诺……”低哑压抑的声音从林锡的喉咙里挣扎而出,带着一丝隐隐的苦涩的味道。
    听着青年这样的语气,这样的声音,欧诺漆黑的眸子瞬间深沉下去。他一边抬手勾住了林锡劲瘦的腰身,让他不要掉落下去,一边压住心中的怒意,问道:“什么事?是潘伦又来找你麻烦了吗?”
    听着欧诺的话,林锡浑身僵硬了一瞬,然后倏地更加用力地抱紧了身前的这个男人。将自己的脸庞深深地埋在了那温暖的肩窝里,他的肩膀微微耸动,低声说道:“不。没有他的事。”
    完全无法理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欧诺只好将手臂拥得更紧了些。他思忖了半晌,最终还是决定要转移话题:“你今天晚上的晚饭吃了吗?”
    林锡轻轻地摇头,仍旧不肯把脸庞从对方的肩膀中挪开。
    忽然勾起一抹无奈宠溺的笑,欧诺动作轻柔地拍了拍青年的后背,调笑道:“你今天怎么这么黏人?是不是突然觉得要拍一部同性电影,所以有点害怕了?”顿了顿,他又笑道:“这可不像你。你再这样下去,我可真要……受宠若惊了。”
    话刚落地,客厅里的气氛又压抑了几分。
    林锡并没有回答,欧诺原本还强装轻松的神情也渐渐维持不下去了。深邃的眸子一凛,欧诺一把将沉默的青年从自己的怀中拉出,他神色郑重地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林锡?无论是什么事,你先告诉我,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可能帮你解决。你不用担心,只要有我……唔……”
    两片温暖的唇瓣一下子将欧诺要说的话堵在了嗓子眼里,深邃的眸子微微睁大,他还没反应过来,便感觉到青年灵活如蛇的舌头瞬间撬开了自己的唇。不知是不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林锡的动作简单粗暴,没有夹杂一点技巧,只是单纯地吻着眼前这个男人而已。
    不过片刻,欧诺便回过神来。
    宽大的手掌紧紧地按住了青年的后脑,将他整个人都带入了自己的怀中。就坐在明亮的客厅内,就坐在那一片冰凉的玻璃茶几上,林锡的身子轻俯向前,两手撑在光滑的玻璃上。
    一上一下的姿势十分明显,但是仅仅是姿势而言,在这一场唇齿间争夺的战争中,却是俊美的男人占据领先地位。欧诺用力地吮吸着林锡干涩的唇瓣,让那双饱满的唇又恢复了往日的水润光亮。
    两人都粗喘着气,却没有一个人想过要放手。
    【欧诺的手不由自主地从青年衣服的下摆深入进去,抚上了那纤瘦有力的腰身。顺着美好的腰线向上攀沿,便覆上了左胸上那一颗小小的凸起。当略带寒意的手指触摸上那脆弱的一点时,林锡忍不住打了个颤,停住了这场激烈的亲吻。
    几根泛亮的银丝拉扯在两片唇瓣之间,带着暧昧的弧度。浅琥珀色的瞳孔不知何时已经泛上了一层朦胧的水色,林锡倏地勾了唇,倾身上前,将落在男人薄唇便的一点唾液细细舔去,再咽入喉中。
    望着林锡色情挑逗的动作,欧诺漆黑的眸子全部暗沉下去。他一把拥紧了林锡的腰身,炙热的唇顺着青年漂亮的颈项曲线向下而行,落下一个个湿热的吻,每一次都是用力至灵魂深处的吮吸。
    白皙纤长的脖子上顿时出现了一朵朵淡粉色的吻痕,一直蔓延到喉结处。欧诺轻轻地舔舐着那上下滚动的纤弱喉结,手指一边在那颗神秘的茱萸上打着转,一边动作温柔地咬了一口挺立的喉结。
    “唔……嗯……”林锡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他伸长了脖子,在灯光下如同美丽的白天鹅一样修长漂亮。
    满意地在细小的喉结上留下一个小小的痕迹,欧诺动作迅速地来到了青年的胸口。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他全不在意地俯首吻住了右边胸膛上的那颗凸起。
    淫靡的水声啧啧地在安静的客厅里响起,一边是近距离到皮肤摩擦的搓动,一边是隔着粗糙布料疯狂肆虐的咬噬。起伏不平的衣料摩擦这那脆弱敏感的红果上,林锡只感觉一股酥麻的触感顺着对方舌尖的每一次打转而攀沿上去,从胸口蔓延至全身。
    他的腿有些酸软了,如果没有这双有力的胳膊把持着,任谁都能发现,青年即将摔落在地。
    唾液将那胸口处米白色的薄毛衣打湿,晕染出一个勾人的圆形。颜色泛深,又显得透明,似乎能够隐隐约约地看到那一颗鲜红色的茱萸。
    没有再犹豫,欧诺立即将林锡身上那唯一一件毛衣推至了胸口处。下一秒,略显红肿的乳尖便暴露在了冰凉的空气中,流淌着一层淡淡的水色,如同樱桃一般美味可口。
    危险地眯起了眸子,欧诺一个用力,便将青年推倒在了地面上。
    背脊忽然触碰到了柔软的羊绒地毯,林锡原本有些模糊的意识也恢复过来。他半张着眼望着按压在自己身上的欧诺,呢喃道:“欧诺?”
    形容轶丽的青年就这样没有防备地瘫倒在深黑色的地毯上,上衣被拉到胸口上边,刺目白皙的肌肤与暗色的地毯形成鲜明的对比,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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