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昊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从他和王二的一起喝花酒的经历来看,也是个贪图享乐之辈,仗义死节,舍生取义应该不是他的行为动机。
    所以要么他是恐惧交代后的后果,要么是他觉得家族还会对他进行营救,当然最有可能的是二者皆有。
    在脑海里大致分析一番后,李林便有了对策。
    李林缓步走到崔昊身边,接着蹲了下去,让他和崔昊的视线处于同一水平线。
    李林凝视了崔昊片刻,开口说道:“你听过‘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这句话吗?”
    不等崔昊作答,李林便又自顾自的说道:“你烧的是北伐突厥的军粮,你这一把火让多少国公的梦想破灭啊!他们损失的可不止是封狼居胥的荣誉,还有带兵征伐所带来的直接收益,以及事后的封赏和食邑,你说他们得多恨你!”
    崔昊没有说话,可胸口的起伏,和呼吸声的逐渐加重,说明了他的内心开始起了波澜。
    “但这些都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你得罪了当今的圣上,也就我的父皇。你要知道去年他和突厥被迫签订渭水之盟后,就无时无刻不想雪耻,眼下突厥内乱,又有高句丽助力,天赐良机,却被你搅黄了。匹夫一怒血溅五步,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你真当的起天子一怒吗?”李林的声音越来越严厉,到最后已经是在厉声质问了。
    崔昊身子随着李林的语气加重,颤抖的越来越厉害。
    李林拍了拍崔昊的肩,语重心长的说道:“不仅你当不起,连清河崔氏也当不起,所以他们会扔出一只替罪羊,而朝廷也不想因此和崔氏决裂弄得关陇大乱,也就会顺势接受这只替罪羊和相应的补偿,只是对于这只替罪羊来说,状况就不是那么美妙了,不仅是他,可能还有他的直系亲属,都会被押送法场以儆效尤。”
    “而这只替罪羊会是谁呢?”崔昊听到这句话后,便抬起头向李林看来,眼神里充满了惊慌失措,还有些许求助。
    李林见差不多了,便起身回到主位,拿起惊堂木一拍,“说吧,如果你交代的让我满意,我会在陛下面前替你求情,如果谁能从暴怒的陛下手里救人,除了皇后应该就是我了。”
    “王爷,我……我……”崔昊几次张嘴想要和盘托出,但崔佛在他心里积威深重,竟致使他说不出话来,崔昊这下是既惊且惧,在李林和崔佛的双重压迫之下,他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没预料到的举动。
    只见他猛的站起身,接着向堂内的柱子猛冲过去,一头撞在了柱子上,昏死过去了。
    这下可把在场的人都惊着了,张盼叫人找来了大理寺的大夫,好在大夫看过表示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单纯的昏了过去。
    崔昊这么一闹,案子自然也没法往下审了,只能将崔昊和其他五人一起收监,准备隔日再审。
    没想到等第二天李林等人再来到大理寺时,却被告知崔昊已经死了。
    李林、章墨和周雄都惊呆了,张盼则慌乱不已,这等要案犯人死在了自己牢里,他恐怕是很难撇清关系了,章墨和周雄都向他递去了同情的眼神。
    李林则想到了那个有着阴鸷目光的年轻人。
    真够狠的,同族弟兄说杀就杀,没半分犹豫。
    要知道就是李世民这般狠人面对皇位的诱惑和生命的威胁,对自己兄弟下手也有过挣扎的。
    只是他以为人死了就能撇清关系,也太瞧不起李林了。
    李林一行人来到大牢,狱卒是今早去叫人才发现崔昊死了的,所以尸体还没收敛,就停放在原本的牢房里。
    崔昊的尸体侧卧在床榻上,李林走进一看,发现他的死相算是十分安详,没什么挣扎的痕迹,就如同在睡梦中悄然去世一般。
    离床铺不远处还有一些吃剩下的饭菜,李林看了一眼,发现竟然还有用油炸烹饪的食物。
    要知道,油炸食品是李林近几个月才发明出来的,现在也就秦王府和皇宫内比较常见,虽然李林也送了一些菜籽油给国公,但反响并不像酒茶一般热烈。
    因此油炸食品的传播范围更小,更具有奢侈品属性,而眼下出现在了大理寺的牢狱中,显然这里面有猫腻。
    “仵作在不在?”李林随口问道。
    “小人在!”一个皱巴巴的老头在听到李林的言语后走进了牢房,随即向李林行了一礼,“小人钱四,见过王爷。”
    “行了,免礼”李林不耐烦的挥挥手,“你说说有什么发现吧。”
    “遵命”小老头还是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并一五一十地说道:“根据尸体的温度和僵硬程度,小人推测,犯人应该是昨晚用过晚饭后不久就死了。”
    “死因呢?”
    钱四的腰弯的更低了,“目前还不知道具体原因,小人检查了饭菜,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小人猜想或许犯人是在堂前就撞出了大问题,然后再晚饭后才引发,致使犯人死亡。”
    “你的意思是这是个意外?”李林追问道。
    “恐怕就小人目前观察来看,确实如此。”钱四还是那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周雄听到这里忍不住说了一句:“哪有这么巧的?犯人眼看要招供,结果就意外生死?我不信!”
    张盼则立马回道:“这种事情哪有什么巧不巧的,犯人在堂前那一撞,大家都看到了,确实很大力,出现什么问题都不奇怪。”
    他自然是希望人是意外身亡,这样他担的责任就会小许多。
    而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章墨也出声了:“大理寺守卫森严,既然不是中毒,也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看来应该就是同仵作所言,可能真是是个意外。”
    张盼感激的看了章墨一眼,随即也跟着赞同道:“对对对,章大人跟我所想的基本一样。”
    章墨在前面一直沉默不语,就连崔昊在堂前的那么一撞,也没让他有什么反应,这会却突然替张盼开脱起来,李林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李林又看了看地上的食物,随后斩钉截铁的说道:“崔昊就是死于谋杀,而且就是中毒!”
    李林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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