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大多数人穷得连条裤子都穿不上,村里头的渔民有房子蔽体,可也有很多,一家人就一条裤子穿。
    在这柳林子里住个老太太和孕妇,我一时间还真没多想,就只觉得她们很可怜。
    我开口之后,忽然间那老太太不哭了,她抬头看着我。
    说真的,这老太太眼神怪得很。
    本来没正脸相对,我只是觉得她长得奇怪,现在一对眼,她那张脸看起来怪异的都不像是人脸……
    一双眼珠子,眼底透着的竟然是凶厉。
    她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感觉身体都猛地一僵。
    不受控制地,我感觉脊梁骨都在窜起来凉气儿,她眼珠子上下打量着我。
    本来她坐着,这会儿都站了起来,她腰弯得太厉害,都站不直了。
    被她盯了一会儿,我额头上都是细密的冷汗。
    忽然间,她又冲我招了招手,那动作是在喊我过去。
    我现在已经觉得很不对劲儿,这老太太咋那么怪?
    可心头的恻隐之心,还是让我觉得有些不忍。
    我还想要开口说话。
    可就在这时,一只手从我脸侧探出,一把就捂住了我的嘴巴,我要说的话全部都被捂住,没说出来。
    “别惹它们……它们要命……”这熟悉的声音是何雉的,只不过她语气之中都透着几分惊惧。
    更主要的是那老太太正冲着我笑,她这一笑,嘴巴咧开都快到耳朵根了,而且她笑声很尖细,毫不夸张地说,我一身的鸡皮疙瘩,要是小孩儿听了,或者是胆子再小点的,都会被吓得尿裤子了。
    这会儿更怪异的一幕发生了,那些柳条簌簌地动着,就好似无数条手臂在颤抖似的,那床上的孕妇也不哭了,她爬了起来,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盯着我。
    我面色大惊,额头上汗水几乎都滴了下来。
    这哪儿是什么孕妇。
    这分明是个毛色泛白的狸子,它肚子大得惊人!
    那眼珠子里头,透着的只有凶厉!
    我骂娘的心都有了,这简直是见鬼,一个老太太,守着个要生崽的白狸子?!
    也是因为我刚才也着急,那白狸子侧着躺着,我没怎么看到其余位置,就看到了那挺起来的肚皮,压根没往别处去想。
    何雉另一只手拽着我的手,飞速地拉着我往后退。
    我们一直退出去了相当远一段距离,接着才转过身往外跑。
    这柳林子着实不小,我进来的也足够深,竟然花了足足一刻钟才跑出来……
    到了柳林子外头,阳光一晒,那股子暖意顿时驱散了不少的寒冷,我打了个寒噤,觉得衣服都快被冷汗浸透。
    何雉跑得也是气喘吁吁,胸口上下起伏,她额头上见了汗,发丝都贴着额间。
    明显,何雉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柳林子,她忽然又身体一僵,手赶紧挣脱了一下。
    我也才反应过来,刚才她拉我跑出来的时候,我也没注意,两个人手拉得紧得不能再紧,甚至何雉的手指甲都掐进我手掌里头,隐隐透着疼。
    反应过来,我也赶紧松开手。
    我心慌不已,不过让我更慌的还是柳林子里头那一幕。
    何雉明显小心翼翼地盯着柳林子看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吐了口气,喘息也平复下来不少。
    “那老太太……”我声音沙哑地开口想询问。
    何雉忽然回头看我,她轻声说道:“你看她,是个老太太吗?”
    她这话,顿时让我心头更是一僵。
    接着,何雉神色认真了不少,说道:“鬼婆子住的地方,除了家里头,哪里都是鬼鬼祟祟,魑魅魍魉,你下一回可不要乱跑了,刚才我都不敢进来,看你往林子深处去了,才大着胆子来找你。”
    “等爷爷回来晓得了,我得跪好久。”
    说话间,何雉就抬了抬手,示意我往前走。
    我这会儿也不敢在这里继续待着了,何雉走在我前头,我快步跟上。
    只是我身后总有种被盯着的感觉,人的第六感很敏锐,背后绝对是有东西……
    我本来想回头看一眼。
    可听刚才何雉说的魑魅魍魉,鬼鬼祟祟,还有那老太太守着怀孕白狸子。
    身体又是僵了僵,强忍着那股子念头,没有回头。
    这些东西都那么古怪,怕是得当成二叔叮嘱的鬼祟来看待,回头,恐怕就得招惹麻烦!
    好在出来之后,距离鬼婆子家院子就很近了。
    没几步,就绕了一个弯,到了院子里头。
    何雉让我先去坐着歇一会儿。
    我的确有些腿软,到椅子前一屁股坐下,后背几乎都被汗水打湿了。
    她没有待在堂屋,而是进了旁边的屋子。
    很快,她就给我端了一碗茶水出来,我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那口气总算缓了过来。
    何雉也到了之前鬼婆子坐着的椅子那里休息,她双臂杵着在膝盖,双手则是撑着下巴。
    这会儿她还是在打量我。
    我本来想多问一些柳林子的事儿,何雉却忽然好奇地问了句:“捞尸人是怎么捞尸的?”
    这问题让我愣了一下。
    我还一时之间,不晓得怎么回答好……
    挠了挠头,我放下手中的水碗,才尴尬地说道:“就是下水,把尸体捆上来……”
    当然,说是这么说,看起来简单,可实际上里头忌讳太多,我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还有,这也不好和何雉说啊,这都是捞尸人的隐秘。
    何雉却忽然嘟了嘟嘴,她摇摇头说道:“我不喜欢水,水里头的东西,要比岸上的怪,爷爷和我讲过,井水不犯河水,开阴路的鬼婆子,是不能多管水里头的事儿的。”
    她这样说,我才稍微松口气,不然我还真不晓得怎么继续回答她。
    只不过,何雉又认认真真地问道:“那接阴婆呢?我晓得李家村有个罗阴婆,接阴婆怎么接阴的?”
    “这……”我一时间说不出来话了。
    我不可能说接阴婆和接生一样,两者区别太大,可但凡是说,就会泄露很多东西。
    虽然我想着要将罗阴婆这手艺传承下去,但却不能随便泄露。
    这时候,何雉忽然美眸一动,她轻哼了一声,道:“李阴阳,我刚救了你的命,你连问题都不回答的吗?”
    我更尴尬了,小声地说:“我不能……就像是鬼婆子的手艺,不能随便说出去一样,我不可……”
    话还没说完,忽然何雉从椅子上起身,她小声说了句:“那我们交换怎么样?我教你鬼婆子的开阴路,你告诉我,怎么接阴?”
    “我不告诉爷爷,罗阴婆已经死了,你说一点点,也没事呀。”何雉表情很认真。
    当时,我脸色就变了变。
    沉默之余,我摇了摇头,眉头微皱地看着何雉,眼神之中也有几分冷意。
    何雉也秀眉微瞥,略有几分不解地看我。
    “罗阴婆因我而死,我没有给她养老送终,已经是食言而肥,她的阴生九术,我不得已才学,我不会外传给任何人,罗阴婆或许有后,阴生九术我会交给他们。”我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都冷了更多。
    我没有明说,可是我已经用态度告诉了何雉,让她不要打接阴婆的主意。
    何雉哼了一声,她不看我了。
    她迈步朝着屋外走去,还小声说了句:“年纪轻轻,就和老头子一样迂腐不化,肯定讨不到老婆。”
    我:“……”
    等何雉出去一会儿之后,我又有点儿后悔。
    觉得刚才是不是我说话太直接了?态度表现得太冷硬?
    毕竟何雉才帮了我……
    我心里头胡思乱想,时间一晃眼,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何雉一直没进来堂屋,我注意到她在院子一角坐着,不知道在干什么。
    犹豫了好一会儿,我正准备起来,去和何雉道个歉。
    可就在这时,院外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开始我心里一激灵,以为是二叔和鬼婆子回来了。
    不过当我起身,看向院外,我才发现不是。
    急匆匆走过来的,是一群村民。
    何家村的村民,我是一个都不认识。
    何雉也站起身来,她回头看了我一眼,明显她表情还气哼哼的,甚至还跺了跺脚。
    我尴尬不已。
    她则是朝着院门走去了。
    这会儿我也不疑惑了,就像是我爹是捞尸人,但凡水里头有啥事儿,马上就会有村民找上门。
    鬼婆子又叫做神婆,何家村有什么闹祟的事儿,指定也得找到这里来。
    我下意识地走到门槛那里就没有进院了,只是看着何雉到了院门前。
    结果还没等她问村民来干什么。
    那几个村民就张望着往里头看,他们看的竟然是我!
    当头的村民,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他额头上都是汗,眼中更是急得不行,喊了句:“你是不是李阴阳?我老婆快生了,村里头的接生婆失踪了,你快出来,跟我去救命!”
    我当时面色就微微一变。
    他们找我来的?
    村里头就是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我会接阴的事儿,肯定从李家村传开了。
    只不过,我是接阴婆,不是接生婆啊!
    接阴婆给死人接阴,哪儿管得了活人生娃?!
    这会儿何雉也扭头看我了,她还是有些生气,还瞪了我一眼。
    眼瞅着那男人急的都要冲进院子了,我深吸了一口气,也快步走到院门口。
    不过我也如实告诉他了,我是给死人接生的,帮不了活人,这是忌讳!
    那男人却一巴掌抓住我的手腕,他都快哭了,说:“忌讳哪儿有人命重要,我老婆孩子要一尸两命,接生婆又不晓得去了哪儿!你快跟我去救人!我求你了!”
    说着,他竟然啪的一下,直接就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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