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地界。
    二十余人护着一辆马车孤零零的行驶在大路上。
    正是从邺城出发,千里迢迢赶往长安求大汉天子任命的沮授赵云一行人。
    只不过这些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一路上走来,看到的不是枉死在路边的白骨,就是饿的瘦骨嶙峋的百姓,以及到处都能遇到的盗匪。
    好几波盗匪连像样的兵器都没有,拿着木棍,活像讨饭的乞丐。
    他们看到全副武装的赵云以及冀州军军士,眼中露出充满恐惧的目光,非但不敢上来抢劫,远远就做鸟兽散。
    连正在进行的抢劫都舍得忍痛舍弃。
    倒让赵云一行无形之中救下一些商旅。
    而商旅们看到赵云等人,一边高声道谢,掏出值钱之物作为救命之恩的回报,一边匆匆离去,敬而远之。
    沮授明显能感受到,他们十分畏惧军队。
    由此可推断,西凉军造了多大的孽。
    沮授甚至有种掉头就走,宁可不要来自大汉正统的认可,也不愿意去巴结讨好董卓的冲动。
    但他忍住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
    当务之急,是要稳住冀州,不能让冀州变得和关中一样,沃土千里却民不聊生。
    想到此处,沮授不由下令加快速度,赶至长安。
    按照潘凤的交待,他们没有偷偷入城,而是向把守城门,搜查进出百姓的西凉军表明冀州使者的身份,特来拜会董相国和天子。
    城门牙将一听是来找董卓的,不敢大意,一边命人将沮授一行围住,一边派遣心腹赶往相国府上报董卓。
    此刻董卓正在和一干心腹商议朝中之事,听闻冀州使者到来,顿时看向女婿李儒。
    “文优,此事你怎么看?”
    诸如李傕郭汜等西凉诸将,纷纷闭口不言,等着聆听李儒的看法。
    谁都知道董卓一向最信任替他出谋划策一度占据洛阳的李儒。
    每次董卓问计之时,是不允许被打扰的。
    李儒略加思索,拱手道:“前些天冀州传来消息,公孙瓒南下谋取冀州北部郡县,被韩馥击败,随后袁绍率军乘人之危,夺了邺城。”
    “如今看来又有新的变故出现,相国不妨见上一见,了解一下最新境况,再做打算。”
    董卓闻言冷笑一声:“一群乱臣贼子之辈就该通通死光。”
    想起袁绍等人,董卓就止不住怨念横生。
    他本该待在繁华的洛阳享受荣华富贵,却被袁绍这帮人赶到杂草丛生,荒无人烟的长安。
    吃穿用度俱大不如从前,谁在草草搭建的宮室里,远不如以前夜宿龙床舒服。
    那些人,该死。
    不过李儒说的有理,见一见,至少能清楚某些诸侯的动向。
    “来人,带那使者过来。”
    不一会儿,沮授便被带到董卓面前。
    面对造成汉室威严尽失的董卓,沮授深吸口气平复心绪,方拱手拜道:“冀州沮授拜见相国。”
    得了董卓授意的李儒向前一步喝道:“谁派你来的?意欲何为?”
    沮授闻言眉头一皱:“足下何人?相国尚未开口,便在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李儒的表现,让他对西凉军的印象再次差了许多。
    不由来了一记挑拨离间。
    可董卓对李儒的信任哪是他一个外人能拨动的?
    董卓当即给李儒撑腰:“文优所言乃本相国授意,速速回答。”
    沮授果断放弃挑拨,拱手:“我乃新任冀州牧韩钰属臣,特来向相国以及天子求得冀州州牧任命书。”
    消息不通的董卓闻言一愣,韩钰是谁?
    李儒虽不知道韩钰是谁,却也猜到冀州易主,这是来求正名来了。
    他故意问道:“韩钰何许人也?何德何能胜任冀州牧一职?”
    沮授没有去解释韩钰的身份,因为没有任何意义。
    因为他们不会在乎坐上那个位置的是谁。
    他们只在意能给他们带来什么样的好处。
    所以沮授开门见山说道:“如果相国能说服天子给予任命,冀州愿承认天子的合法性,每年派人上贡和朝拜天子。”
    李儒阴恻恻说道:“天子本来就是合法的,何须你冀州承认?”
    不管天下人怎么看,主张推动废少帝立新帝的李儒,必须得承认新帝才是正统。
    沮授不置可否道:“话不能这样说,如今天下,还有几人愿每年派人上缴钱粮供应天子?”
    你看着办,朝廷不认新的冀州牧,那上贡就没了。
    这是赤裸裸的交易,谁也别想让谁求着谁。
    李儒闻言双眼微眯。
    一道诏书换一州上缴钱粮,何止大赚特赚。
    要知道没人承认,那诏书就是一张废纸。
    可他怎么就心里不爽,宁可不要好处也要拒绝呢?
    “朝廷不缺钱粮,休想拿些许钱粮换冀州牧的位置。”
    沮授将李儒的脸色收入眼底,暗中冷笑一声。
    潘将军所言没错,这个条件一出,保准对方忘记问韩钰公子的来历。
    连对方会趁机提出更多的要求,也在他的预料当中。
    若非潘将军交待哪怕吃点亏,也要将名分拿到手,他真想掉头就走。
    “那相国以为该当如何?”
    李儒趁机漫天要价:“既为大汉官员,自当听从朝廷调令,并遣子嗣入帝都,以示忠诚。”
    沮授神色平静道:“实不相瞒,我主韩钰乃故主韩馥之子,先主被袁绍害死,此来讨要任命书,亦是为了对付入侵冀州的袁绍。”
    “相国若非得得陇望蜀,冀州无话可说,权当我没来过长安,告辞。”
    李儒神色微动,韩馥被袁绍害死。
    这的确算是一个大消息。
    难怪冀州会派使者前来。
    可不趁机捞一笔,哪对得起这么好的机会。
    “除正常上缴钱粮以外,冀州每年必须多上缴三十万石粮草。”
    沮授沉默许久:“冀州可以每年拿出二十万石粮草,向朝廷购买战马。”
    三十万变二十万,白送变各取所需。
    这是潘凤定下的最低要求。
    李儒果断拒绝:“不行。”
    沮授亦不是软弱之辈,当场拱手道:“告辞。”
    此时一直没怎么出口的董卓突然说道:“袁绍小人,该死。”
    “若你主能砍下袁绍头颅送来,本相国封他为冀州牧又如何?”
    沮授拱手道:“纵然没有任命书,我主韩钰同样与袁绍势不两立,袁绍的人头一时半会拿不到,送不来。”
    “相国可提前封赏,回头冀州再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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