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远!”
    林威兴致冲冲地冲进办公室,看见林小虎在,“小虎也在啊,正好,我们去看公审大会吧,看完了跟着去打靶场看枪毙犯人。”
    姚远抽了口烟,说,“我当是什么呢一惊一乍的,上学的时候还看得少啊?”
    林威说,“唐慧一家三口也在里面,先游街,然后在体育中心公审,最后拉到城西的打靶场枪毙。”
    姚远一愣,“那,去看看?”
    “走啊!”
    三人就出门了。
    也没让其他人跟着,开了台帕杰罗就去了。
    今天才是唐慧一家三口被抓捕后的第五天,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结果了。其实判决是已经出来了的,公审大会就是照本宣科公开宣读,对社会起到一个警示的作用。
    游街、公审、枪毙,全程公开让群众参观围观,在80年代第一严打的时候最多,隔三差五街上就会出现载着犯人的解放卡车驶过,大喇叭在叫,大大的牌子挂着。
    姚远他们上初中的时候,学校还组织学生参加过公审大会。
    “肥威,你还记得初一的时候在影剧院开的公审大会吗?就运河桥头那个影剧院。”姚远手痒,他开着,打着方向盘,道。
    林威说,“当然记得,那是第一次参加学校组织的看公审犯人。我印象最深的是有个人好像是亲了女同学一口,判了流氓罪,死刑。”
    “嗯,那小伙子初三刚毕业,据说平时挺安分的,就那一次不知道什么情况就亲了。”姚远沉声说,“还有一个人,四十多岁的农民,抢了十几块钱被判了十八年。等他出来后,什么也干不动了。”
    林威叹息着说,“和那个被枪毙的小伙子比,他算是幸运的。阿远,其实我总在想,这样的惩罚是不是太重了?”
    “只能说是时代背景带来的灾难吧,当时的治安实在是太差了,要不然厂里也不会安排保卫科护送我们在县里上初中的子弟上下学,用班车接送。”姚远说。
    林小虎道,“我差点也挨枪子了。”
    “什么?”林威惊道。
    林小虎说,“当时我已经进省队了,当时的是男女队员都住一个楼,每层楼有一个公用浴室,一楼东边尽头就是个女浴室,有一次从那里过,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天女浴室的门没关好,我就是一扫眼的时候扫了一下,什么都没看到,结果让边上的一个女队员看到了,揪着我说我耍流氓。”
    “当时真的很厉害,看女人洗澡属于当众耍流氓,抓到就枪毙。我什么也没干我当然不服了,后来是我的教练死保我,和女队的教练沟通,和女队的队员沟通,后来还实地做了几次试验,证明我的确什么都没看到。这事才慢慢的过去。要是当时报给公安局,我这会儿估计已经躺坟墓里了。”
    林威倒抽着凉气。
    而姚远却是神色凝重,他的心情很复杂,作为后来者,他当然知道那段历史,用四个字来总结,只能是“一言难尽”。
    对唐慧这些罪大恶极的人进行游街示众、公审、公开执行死刑,他是不反对的,但也不支持。这是因为他的意识是21世纪的法制意识,他的思想是21世纪的法治思想。
    但在90年代,人们只恨这么对唐慧这一类人太宽容,恨不得挫骨扬灰。
    一句话,经济要发展,法治建设也要发展,经济在发展,法治建设也在发展,未来会越来越好,但如果能够推动一下,让该发展的更快发展起来,何乐而不为?
    姚远决定找个时间和周梁好好谈一谈法治建设这个问题,从企业家的角度来谈,正如他希望南港市府把治安搞好一样,因为稳定安全的环境是发展经济的基本条件。
    体育中心人山人海,让姚远叹为观止。
    显然,观众是有组织的,否则绝不会有这么多闲人不上班跑来看什么公审大会,郊区的农民就更不会来了,农活忙不完没人凑这个热闹。
    三人找个高一些的地方往场里看,十几名犯人被反绑双手,后背还插了姓名木牌,像古代等待砍头一样。
    审判长挨个宣读判决书,和预想的差不多,唐慧、支立原被判处了死刑,支玉叶被判处了十五年有期徒刑。
    姚远说,“支玉叶的判决有些重了,她可能真的不知道雇凶杀人这件事情。”
    “没准公安机关还掌握了她其他犯罪事实呢,再说了,就算她和雇凶杀人无关,单单是金矿计划就够她坐牢十五年的了,我觉得一点儿也不重。”林威说。
    姚远一愣,点头,“这倒也是。”
    “你要是不及时出手,她就是死刑。”林小虎说。
    他算是说到点子上了,如果姚远按照原来的计划等他们都把金矿计划铺开来之后再动手抓人,支玉叶就是妥妥的死刑。
    领导讲话,公开宣判,押赴刑场。
    姚远三人开车随着大部分前往城西的行刑场,其实就是民兵射击训练用的打靶场,因为山后头就是坟场,这里有被称为坟场,不过大多数当地人都把这里叫打靶场,是枪毙死刑犯的打靶场,因此当地人不说枪毙,而是说打靶——千万不要违法乱纪啊小心拉你去打靶。
    随着一声声的枪响,死刑犯都被执行了,唐慧、支立原夫妇结束了他们罪恶的一生,支玉叶在边上看着,当父母倒地之后,她也瘫了,屎尿都流了出来,被深深的恐惧支配着。
    姚远知道,她现在是生不如死,即使争取到减刑提前出狱,以她的情况和状态,人恐怕也废了。
    不过好死不如赖活着,她起码还捡回来一条命。
    回去的路上大家都不说话,亲临现场看枪毙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好一阵子,林威没话找话说一样,道,“阿远你还记得韩明吗?”
    “试车队的韩明,以前你在糖厂车队时的工友。”姚远记性不算差。
    林威说,“是的,那家伙两三个月没打电话回家了,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上次回厂里他老妈问我来着。”
    “他不在试车队干了?”姚远问。
    韩明是春风科学院汽车研究所试车队的第一位试车员,是为致富系列三轮载重摩托车立过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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