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承乾手中的那本便是二十余册书中的第二册,讲的那人已经从齐国出发进入了萧国边境的一个城市,第一册写的是那人从家中出发至萧国沿路的大齐风光。
    语言平时,富有张力,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事物的特征来,叙事、抒情等结合起来,引人入胜,祁承乾不知不觉的就看了进去。
    有香味萦绕在鼻尖,他才觉得自己饿了。
    “写得真好,不知不觉竟然看得忘了时间。”祁承乾在书册上做了个记号,以便下次接着阅读。坐起身将书放在了床头桌案上,一个姿势时间长了,身子有些僵硬,活动了好一会儿才算是舒服了。
    “我此次出来就随手拿了这么一本,你喜欢我把其他的也送到你的府上去,这个人还写了别的诗词歌赋,都是沿途所做,虽然没有游记好看,但也贴切当地的风土人情,算是不错,我也一同送来。”祁承乾靠着楼沂南都觉得身子僵硬,更逞论被靠着的楼沂南,更是半边身子都麻木了,稍微活动一下都疼,现在更是觉得有千万只蚂蚁在半边身子上啃咬,酸麻得难受。
    祁承乾一看楼沂南这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脸上浮现出羞窘之色,拉着楼沂南的手让他坐了起来,捏着他的胳臂按摩了起来。
    “嘶!”
    “很疼?”楼沂南一叫唤,祁承乾都不敢有动作了。
    “不,是酸麻。”楼沂南难受得呲牙咧嘴的,感觉半边身子都不是自个儿的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又找到了身体的控制权,站在平地上伸了个懒腰,舒服了。
    “日后就别像刚才那样靠着了,不好。要是我看书迷了,你不是还要受罪。”祁承乾没有发觉,他已经在想二人日后相处的场景。
    楼沂南听了咧嘴大笑,“就算是疼得难受,只要你靠着我看书,我不觉得是受罪。”
    他们二人腻歪完了,桌上晚膳也准备好了,看着桌面上的四菜一汤一甜品,肖冰志意犹未尽。四菜分别是祁承乾点名要的冰糖肘子、荣意点名要的松鼠桂鱼、清汤白菜、酿黄瓜,甜品也是荣意点名要的冰糖莲子,汤是简单的三丝豆腐羹。除了一道冰糖肘子,其他都是荣意点名要的,楼沂南没有参与意见。
    冰糖肘子做得红亮、香味十足,肖冰志还在肘子下面铺了一层黄豆,黄豆吸收了肘子渗出来的油腻,使得肘子没有那么肥腻,豆子也变得格外的好吃。抽出肘子上的大棒骨,里面有骨髓,楼沂南喜欢吃这个,荣意将真的不带一点儿肉丝的骨头棒子给了表哥。剩下的肉,分割开后,绝大多数都到了祁承乾那儿,小部分荣意和肖冰志分食了,黄豆也没有给楼沂南剩下。
    楼沂南看着在自己骨碟上的大骨头心里面凉飕飕的,白对表弟好了,药材要克扣克扣,一定的。
    还是祁承乾看不过去,将自己的那份分给了楼沂南,别说,肖冰志手艺真的没话说。冰糖肘子光是闻就香得让人垂涎,吃就更是对味蕾的嘉奖,特别是连皮带肉带肥的那一块,一口咬下去,对于爱吃的人来说绝对是享受。
    一顿饭,大家吃得都很满足,荣意每吃一道菜还对其在色香味形上进行了点评,点评中肯,还给出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和建议,让认真听着的肖冰志更是眼睛发亮,看着荣意的目光就跟小狗看到肉骨头一样,带着占为己有的味道。
    饭毕,楼沂南看到荣意抱着个小坛子要出去,于是问道:“你这是抱着坛子到哪儿去啊?”
    “哦,里面是梨膏,我做了给姑姑送去,姑姑这两日嗓子干痒咳嗽,吃了梨膏会好些。我还给姑姑抓了一些生津降火、润肺止咳的药物,与梨膏配伍使用效果更好。送完了药,与姑姑再说一会儿话,我就回去睡了。”这一天也挺折腾的,而且吃了美味的饭食,腹中饱饱暖暖,他都有些瞌睡了。
    梨子味甘甜、性寒凉,有生津止渴、润肺清心、利肠解毒的功效,秋季天气干燥、容易上火,荣氏体弱,感觉更是明显,每逢秋天都会准备一些梨膏、梨糕备着。生吃梨子太过寒凉,做成了梨膏和点心梨糕就淡化了梨子的寒凉之气,对她的身体无碍。
    楼沂南觉得自己真不孝,连母亲这几日咳嗽都不知道,真是愧为人子。从山中出来后他还没有去见过母亲,太不孝了,重生后他对家人更加珍惜,难道这些只是说说的嘛,楼沂南深深的自责了一下。
    “谢谢。”楼沂南对荣意说道,要不是有荣意时常关怀,与母亲说话,在卓尔围场的这些日子母亲该多闷啊!
    “没事,表哥你忙,姑姑是知道的,我一个闲人多多陪陪姑姑理所应当。”荣意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一起去吧,我从山中出来后还没有去见过母亲。”
    “好。”
    天色晚了,祁承乾也应该回去了,白日在楼沂南帐中待着倒也无事,晚上还不回去就有些不像话了。
    正好顺路,先将祁承乾送回去后,楼沂南才去了母亲那儿。因楼沂南身在侍卫所,有公职在身,就不好和家人住在一块儿,他住的和父母住的地方距离稍远,但年轻人、气力足,走上一会会儿也就到了。
    荣氏到了卓尔围场后身体就有些备懒,不愿意出门,后来又因为山中大雨、爆发了山洪,更是足不出户,待在帐中诵经祈福,家人有意瞒着她,所以她并不知道楼沂南被困山中,今天才出来。
    儿子没有过来请安,她还以为儿子有任务在身,抽不出空来呢。
    楼沂南和母亲说了一会儿话,看母亲气色很好,虽然觉得嗓子有些干痒,但也并无大碍,这才放下了心。
    “夫人,少爷,老爷回来了。”
    侍女刚说完,楼振山就带着一身的潮意进来了,荣氏连忙上前为其更衣被他躲了过去,“我身上凉,别沾染到你身上去,我去梳洗一下、换身衣衫,马上就来。”
    “老爷还是泡汤吧,用热热的水泡一下这才舒服。”荣氏看丈夫面色都是白的,显见是冻狠了。
    “嗯,也行。你们两个起来吧,沂南多陪你母亲说说话,多学学小意,多乖巧。”楼振山对着上前行礼的楼沂南和荣意说道。
    “儿子知道了。”
    楼振山梳洗并没有用多长时间,很快就好了,出来后又喝了一碗浓浓的生姜红糖水,才算是舒服了。
    晚膳荣氏已经先行吃了,楼振山也陪着皇帝吃了一回御膳,陪着皇帝吃饭想也知道,根本就吃不到什么,只是沾沾筷子而已,而且宁王爷祈福、太子胡闹,搅得皇帝一点儿食欲都没有。皇帝无心吃饭,作为臣子又怎么能够吃饱,楼振山又冷又饿,简直比在西北与敌人厮杀三百多回合还要累。
    饭食也准备好了,楼沂南他们虽然吃饱了过来,但也陪着吃了一些。待吃完后又与母亲说了一会儿话,楼沂南起身要走。
    “我也正好走走消消食,沂南你陪陪为父。”
    “好的父亲。”
    外面雨势小了,但风大了起来,夜凉如水,吹在身上寒意森森,楼振山和楼沂南到了荣意的帐内说话,从荣氏那儿出来后走上几十步就到了。
    “你和宁王爷关系匪浅,是吗?”楼振山虽然用了疑问的问法,但是语气是肯定的。
    “是的。”楼沂南不怕父亲知道。
    “胡闹,我们楼家虽然为纯臣,始终站在皇帝左右,但你姑姑贵为皇后,生下的孩子又是太子,楼家不得不被安上了太子党的头衔。你如此作为,岂不是又站到了宁王身后,让陛下怎么想、让别人怎么看!”楼振山重重的拍在桌上,桌上的茶盏都震得跳了跳。
    楼沂南并不觉得自己又何错误,反而反问道:“父亲觉得太子适合当皇帝吗?”
    “休得胡言。”这是犯忌的话!
    “现在只有你我二人,外面又有人守着,说了又何妨。”荣意还在和荣氏说养身的事情,没有回来。
    沉默半饷,楼振山终是没有说出口。
    楼振山不说,楼沂南却没有那么多的忌讳,“太子性子软弱,犹豫不决,容易被人左右,根本就做不了一国之主。今日陛下虽然没有明着说让父亲交出兵权,但大家都明白他就是这个意思,现在还好好说,下一次就不一定了,说不定直接一旨下来,让父亲一定要交出来。交出兵权之后呢,楼家怎么办?楼家被皇帝竖在高处,看起来深受皇恩,其实就是活靶子,这么多年来得罪了不知多少的权贵,一旦没有兵权,倾轧我们的人还会少吗?不说别人,就是皇帝自己也不会放过楼家!别说太子,我可以保证,太子想要继位,皇帝第一个要除掉的便是楼家。”上一世不就是这样,太子继位,遵照皇帝的遗嘱,下的第一道圣旨便是除掉楼家。
    御林军冲进楼家,将毫无准备的楼家当场羁押,还从楼振山的书房搜到了通敌叛国的书信,本来还心存不忍的太子下定了决心。太子还去了牢中疾首痛心的哭,哭舅舅怎么就通敌叛国了,这让身为侄子的他多么的痛心。
    呵呵,太子就凭几封搜出来的信就判了楼振山的死刑,难道他就没有脑子去判断一下吗,要是有心,看似严丝合缝的“证据”不是照样可以找出漏洞来。
    皇帝已经在太子的脑海中根植了楼家要除去的思想,太子根本就不是楼家的依仗。
    只是现在还没有,太子的心还是向着楼家的!但,又会维持多久呢,帝王心难测,太子再怎么蠢钝不堪,也是身受帝王权术教育长大的!
    楼振山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心存幻想罢了,他虽然听了儿子的话后,对忠于皇帝产生了动摇,但依然做不到反叛皇帝的事情,而且太子身上毕竟流着楼家的血脉,自己看着长大的侄子难道也要舍弃?
    看父亲还是沉默,没有言语,楼沂南决定下猛药,“父亲,您身边的姜军师现在怎么样了?他的长子也有小意这般大了吧?”
    “怎么突然问到这个?”
    “姜军师是不是没有成婚,但是他和一个男子在一起结为了契兄弟,两个人有好几个子女。”楼沂南没有停顿的说下去,“儿子也喜欢了一个男人!”
    “什么?”楼振山虎目圆瞪,恨不得生吞了楼沂南。
    要是换做别人被楼振山如此凶神恶煞的一瞪,早就腿软了,但楼沂南可没有,他平静的与父亲对视,“我们快要有孩子了,你要当爷爷了!”
    “什么?!”被惊吓太过,楼振山圆瞪的虎目中尽是错愕,但终究是千军万马里过来的,将楼沂南的话稍加联系,平静下来的楼振山就得到了一个让自己震惊得无以复加的结论,“你和一个遗族男人在一起了,那个男人怀孕了!”
    因为是自己的军师,楼振山很清楚一些事情,军师和他男人之间的纠葛楼振山还亲自参与了一些,所以他清楚的知道什么是遗族、遗族人又有什么特点。
    “嗯,是的。”楼沂南点头,“所以宁王这个皇位坐定了,只有他配得上那个位置,太子不配。”
    楼沂南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哆嗦着嘴唇的问道:“难道你说的那个男人是宁王?”
    “嗯,是的。”
    “原来是真的!”
    “什么啊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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