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周尊峰和公孙明安排好任务后,趁着天色还早,董合准备回家一趟,做一些准备。
    没想到刚出二堂,就在门口遇见了之前去过他家,和他打过一次照面的老潘和嘎子。
    此二人作为县衙老混子,处处以知县老爷的老家人自居,在县衙中碰到有便宜的事情就上,有麻烦的事情就躲。
    一般的班头还真拿他们二人没办法。
    董合回头瞅了瞅立在门口的知县门房,有意试探一下。
    “站住。”
    他指着刚从外面回来的二人,“我被典吏老爷点将,今晚要去荒宅查案,手下正缺人手,我看你二人还不错,这就跟我走吧。”
    二人原本在家休息了一日,听闻县衙出了案子,趁着下午特意过来打探一下,看看有无油水。
    没想到刚进门就被人逮住了。
    老潘顿时大怒,是谁不开眼?不知道我们是知县的老家人吗?
    还敢使唤我们?
    当他发现眼前站的是董合后,又被勾起了昨晚不友好的回忆,顿时被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董班头,这……你新官上任,有任务在身,我二人原本理应相助。”
    “不过好巧不巧,高先生前面批了我们3天假,此刻假期还未消,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看,我的腿伤还未好呢?”
    老潘攀附在嘎子身边,指着一条明显有一些瘸的右腿叫苦,暗示自己是有伤人士。
    同时不断拿眼神向二堂门口的门房使眼色。
    门房也是知县老爷老家的亲戚,算是他们自己人,应该会站在他们这边吧。
    谁知门房瞧了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董合后,马上心虚的转过头,面目无情的对老潘说道:“既然是新任的董班头要人,你二人作为县衙的衙役,自当配合,休要找借口推脱。”
    老潘:“……”
    这就被卖了?
    老潘眼皮子眨了眨,一时间心中只觉得五味杂陈世态炎凉,他们先前明明是为高先生做事,这才得罪了董合。
    而董合此番分明是要公报私仇啊。
    更关键的是,董合他不是人啊。
    “我们要见高先生。”
    老潘还想挣扎一下。
    门房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将他打入冰窟窿中,“高先生日理万鸡,没空,不得我准许,闲杂人等不得入内院一步。”
    董合的试探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心中有了谱,随后伸手向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今晚我要在县中荒宅夜宿,正好缺两个抬尸的人,黄昏时刻荒宅门口碰头。”
    “若过时见不到你们二人,我会让人去拿你们。”
    “你们放心,就算你们逃出了上元县,我也有办法将你们拿回来。”
    董合阴森森的瞅着二人,言语中毫不掩饰的充满了威胁之意。
    老潘心中满是苦涩,“不知县中荒宅,可是先前闹过女鬼的那处荒宅。”
    “正是这一间。”
    老潘心中的所有侥幸都破灭了。
    董合再次瞥了二人一眼,衣袖一挥,转身就走。
    留下身后凌乱中的二人。
    回家吃了个午饭,不曾想院门口聚集了一大批人。
    胡长生这厮在干嘛?
    昨日他捣鼓出一家茶铺,开业请人免费品尝,第一日茶铺内门可罗雀。
    今天是第二日,也不知这厮用了什么手段,此番院门外的茶铺前已经聚集了不少大叔和老妈子,还有一些明显是做着苦力的底层汉子。
    这些人很快将茶铺中的座位挤得满满当当,还有人直接在附近寻了些砖块,一屁股坐在地上,无一例外的是每人手中都捧着一个茶碗。
    而胡长生则像个跑堂的伙计一般,笑眯眯的忙前忙后。
    董合得空将他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问道:“你到底准备干嘛?”
    胡长生得意的瞅着茶铺周围聚集的肥羊,带着明显嘚瑟的语调回道:“再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胡长生不愿提前透露,董合故意留在茶铺附近饮了一碗茶,耳朵偷偷支起,偷听附近茶客的谈话。
    “哎呀,这家茶铺的茶,真的有奇效,我好多年的一双老寒腿,每到下雨天就痛得受不了,饮了几碗茶后,疼痛感减轻了不少。”
    “最关键的是,这茶水还是免费的,口感也不错,不喝白不喝。”
    董合随着声音看去,发现是一家住在附近的老大妈。
    老寒腿和前世的风湿关节炎差不多,这东西在前世都不好治,喝茶水有效?
    又有人说道:“你们不是问我为何今天早上力气多得使不完吗?嘿嘿,那是我昨日路过这里,正好饮了两碗茶,不愧是祖传秘方,这茶水的效果杠杠滴。”
    这是一名坐在树荫下作短袖打扮的苦哈哈,一看就是使力气活的人,在他旁边还围着几名不停打探的同伴。
    董合吸食香火后,魂魄被加强,耳目和五感都增强了不少,不然像这种故意压低声音的谈话声压根听不到。
    他回头又重新看了看茶铺旁边的招牌,发现上面的广告词也跟着换了。
    【祖传秘方,补气长生,免费畅饮】
    若是一个不了解胡长生的人,肯定觉得他的这番话夸大了,像一个江湖骗子,但董合却知道这厮是一头修炼了200多年的草木精怪。
    这般看的话,又不算太夸大。
    他昨日可是用那一小撮根须泡茶喝过,真有补气的功效。
    临走之前,董合又将这厮拉到一边询问,“你这茶水,是不是用你身上的根须泡的?”
    胡长生更得意了,脸上的褶皱挤在一起,宛如一朵秋天的句花。
    “哪会这么浪费?”
    “我是用身上褪下的皮,就是一些枯死过去的根须熬的……这些凡夫俗子好打发的很,随便从我身上搓下来一些死皮,给他们喝了后,也是有效果的。”
    董合脸色马上变了。
    只觉得胸中堵得难受,有一股呕吐的恶心感。
    没想到常年打猎,如今也着了这厮的道,胡长生用死皮熬出来的茶水,他昨天加今天一起可是饮了两次。
    雾草(一种植物)。
    董合恨不得一拳朝这厮得意洋洋的脸上打去,若不是还想留着这厮薅羊毛的话。
    董合咬牙切齿的说道:“以后每月的房租,我要香火不要金银。”
    胡长生一点也不怕,胸有成竹的回道:“你放心,照今天这个势头发展下去,香火马上就有了。”
    董合脸色更黑了,一言不发的离开了茶铺。
    在家中睡了一个午觉,一觉醒来,天色已近黄昏。
    董合在家中拿了一些东西,起身赶往荒宅。
    董合的家在县衙西郊,纸人张的店铺和荒宅都在东郊。
    相比之西郊的人气,东郊显得更加地广人稀,不过能在这边安家的基本上都是富户,一般都是独门独院,占地面积广了,自然显得人就少了。
    董合一路往东郊赶,沿途又买了一些熟食,外加两壶酒,脑中想到的却是之前在县衙刑房看到的卷宗。
    这处荒宅闹鬼已有两三年了。
    传闻荒宅中原先住着一位外地客商,以贩卖青云峰的土特产为主,在雷公镇还有一家收购菌菇的店铺。
    出门在外,手上又有钱,自然免不了找女人解决需求问题。
    后来这位客商在县上春风院帮一位妓女赎身,直接带回家中养起了金丝雀,好景不长,客商在老家的大妇不知从哪里听到了消息,拖家带口的领着一群老家人气势汹汹的赶到上元县。
    妓女身单力薄,哪里是大妇的对手。
    没过多久,就被大妇折磨了一通,弄死了。
    据说尸体被扔进了水井中。
    从那日起,家中每日闹鬼不得清净,事情也瞒不住了,县衙派人前来查案,被客商用银两堵住了嘴,直接打发走。
    在长生国,大妇打杀一名小妾或者仆从,随便找一个借口就行,并不算什么大事,只是出了人命后要多花一点银子。
    客商和大妇一家搬走了,荒宅就空了下来。
    后来,成了城中流民和乞丐的乐园。
    在之后,就时不时有尸体从里面被抬出,成了县衙中衙役每月过来打卡的一个固定场所。
    不要小看这些尸体,抬尸一次,每名出工的衙役都有一笔辛苦费可拿,而事情的起因也与县衙收黑钱有关联,结果这事就成了一个悬案。
    没人去管里面的女鬼,也没人去在乎死去的乞丐。
    若不是典吏想借此来整治董合这名新上任的班头,这桩闹鬼案说不定还会继续下去。
    董合思索了一下,他如今有一名夜游神小弟,自己也可以变身为日游神,还有能随时激发任务收取阴魂的阴曹地府系统在身。
    这女鬼化成阴魂也只有两三年时间,道行应该不算深。
    拿下对方问题不大。
    董合一面思索,一面往事发地点走,不一会就抵达今晚的目的地——肖府。
    这处荒宅也十分好认。
    与它并排耸立的周围两处府宅直接被人拆了门匾和大门,想必左右的邻居能搬走的家具都搬走了。
    虽是黄昏,周边却看不见半个过路人。
    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
    大门上还被人贴着一张显目的封条,荒宅周围的台阶边更是长出半米高的杂草。
    看来就是这里了。
    董合目光一转,移到荒宅对面的一处宅子门口。
    宅子外还立着两个人,走近一看,不是老潘和嘎子还有谁?
    这二人不敢违背董合命令,又被门房和高先生当做一个用完就扔的夜壶,明知董合要整治他们,也知道这处荒宅闹鬼,也不得不来。
    好在董合给了他们半天的准备时间。
    此番二人身上不仅贴满了符箓,只是这些符箓上面无半分法力流转,也不知道这二人是从哪里搞来的。
    头发和衣服上更是湿漉漉一片,站的稍微近一点就有一股腥臭的味儿扑鼻而来,董合抽了两下鼻子,很快嗅出这应该是雄鸡血。
    他若有所思的瞥了二人一眼,不再言语。
    距离老潘和嘎子七八米远,还有两名县衙的捕快,正是奉命在这里等候的周尊峰和公孙明。
    二人身边,还有一名缩头缩尾的中年男人。
    “班头,我们都打听清楚了。”
    周尊峰赶过来耳语了一番,随后指了指门口的中年男人,挤眉弄眼的介绍道:“此人名叫徐安,上午就是他去县衙报的案。”
    “此人在县上有几间店铺,家产颇丰,听闻我们要来破案,一定要亲自见你一面,还说有悬赏。”
    “对了,他就是这家宅子的主人。”
    董合瞧了一眼这家宅子和对面的肖府也就隔了一条马路,七八米远,心中了然。
    想必这家主人平日没少受肖府的惊吓。
    “大人,你们可是县衙派来破案的?”
    徐安满是期待的指了指对面的肖府,等到董合点头后,整个人马上高兴得跳了起来。
    “太好了,大人,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们白忙活,只要大人能帮我……哦不对,帮这附近的居民解决掉里面的女鬼,我愿私人悬赏5两银子,当做你们破案的奖金。”
    一听有5两银子的油水,周尊峰和公孙明火热的视线马上望了过来。
    董合如今身价过千,自然看不上这些小银子,但他手下的人却在意。
    董合点了点头,“可以,我今日便带人在里面夜宿,不过一些后勤工作,还需要徐哥帮忙配合。”
    “一定一定,你放心,我将门房贡献出来,还让人备下茶水点心,一定配合你们破案。”
    打发走徐安后。
    周尊峰和公孙明将自己探听到的信息向董合共享了一次。
    “大人,这附近的几家住户我都一一走访了。”
    “他们说,这肖府里面确实有鬼,每日一更后就出来,鸡鸣后便消失,若有人从附近经过,会听见里面传出‘肖郎’的呼唤声。”
    “那声音情深意切,而且有一股魔音,让人把持不住。”
    公孙明一脸的慎重,“大人,你若晚上要在里面夜宿,一定要三思。”
    周尊峰也将自己去县城破庙打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只不过面色很是古怪,“大人,那些破庙中的乞丐都知道肖府的事,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他们并无丝毫恐惧之意,反而带着一股戏谑和好奇,不少人都有一股跃跃欲试的神态。”
    董合目光一凝,还有这事?
    周尊峰继续说道:“原先有一群乞丐晚间结伴路过肖府,也听到里面叫肖郎的声音,随后从里面扔出来一只绣花鞋。”
    “那绣花鞋小人也找来了,就在这里。”
    周尊峰说完打开一个包裹,翻开层层裹着的油纸后,里面果然露出一只颜色鲜艳的绣花鞋。
    若这绣花鞋果真是从肖府内扔出来的,应该是死去的小妾之物,距今至少也有两年了,可看这绣花鞋身上的花纹和颜色,好似刚从鞋铺中买回来一样新。
    董合脸色一变,从这只绣花鞋身上竟感受到了一丝魂力。
    他伸手一把将绣花鞋捏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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