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州距离李承乾临时行宫最近,就隔着一座中条山,而除了绛州徐王李元礼之外,韩王李元嘉领潞州都督,潞州距离绛州只相隔泽州一地。
    潞州城内,二十四岁的李元嘉站在凉亭里,抬起笔正在仔细的在纸上画画。李元嘉画画功底非常了得,甚至于阎立本都曾夸赞。
    一名僚属走到旁边耐心等待,李元嘉脾气很好,修身持正,但是在他作画之时不能有人打扰,否则会很暴躁。
    “我已经不记得太极殿的样子了。”半晌后,李元嘉放下画笔,“扪心自问,我也不想当这个皇帝,可是我决不允许这个弑父杀君之人做皇帝!”
    僚属微微欠身:“殿下,粮草军械早已准备齐全。兵部以为殿下没有收集粮草军械,就以为殿下无动于衷,却哪里知道我们世家的力量与资源!”
    “不要卖弄你世家的能力,本王也不认为你们是什么好东西!那王承志的作为要是本王知道,早就先砍了他的狗头!”
    “是是。”僚属低头。
    “记住了,本王没想做皇帝,收起你们世家那一套,本王只想杀了这个弑父杀君的伪帝。”
    “是,属下明白。”
    李元嘉:“传令,潞州征兵,所有府兵向长平关汇聚。明日一早出兵泽州长平关!五日内打通泽州全境,陈兵绛州。”
    僚属欠身:“长平关,以及泽州全境内所有城池的大门,将为殿下打开,恭迎殿下到来。而且我等深知殿下修身持正,讨伐檄文也已经为殿下准备好。”
    “讨伐檄文?谁写的?”
    “殿下一看便知。”僚属将檄文双手奉上。
    李元嘉直接看向末尾,顿时间哈哈大笑:“李承乾啊李承乾,你真是大逆不道,教授你的先生亲书檄文,活该你千刀万剐!”
    僚属含笑欠身退出书房。
    李元嘉兴冲冲的来到后宅:“王妃王妃,你看看,这怨不得我。”
    一名温婉女子面带愁容的坐在椅子上,抬起头看向李元嘉。
    李元嘉兴奋的将手中的纸张递过去:“王妃你看,那李承乾简直是十恶不赦。”
    王妃却只是淡淡的扫一眼,转回头看向李元嘉,眼神里充满着悲痛。
    “王妃……”
    王妃眼神里的悲痛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缓缓站起身向外走去:“我会带走讷儿,从此两不相见。”
    “王妃……”李元嘉追出来,“我们一定会胜利的。”
    王妃猛然转身,声嘶力竭的大喊:“但你从来没有考虑过我阿爷是否会死!”
    韩王妃房氏,房玄龄之女。
    李承乾临时行宫所在茅津渡属于虢(国)州,是密王李元晓的封地,与韩王李元嘉相隔泽州一地。
    虢州所辖区域是潼关以东洛阳以西大部,其中也包括弘农县。他的治所就在弘农,但平时都是待在洛阳。可以说治所距离李承乾行宫只相隔一条黄河。
    但这些藩王中密王李元晓也是最憋屈的。
    西侧潼关守将屈突寿态度不明,内有函谷关不归管辖,东有洛阳东都也不归他管。就等于东西有洛阳潼关夹着胳膊,中间嘉峪关长枪顶着胸口,李元晓是动都不敢动一下。啊,还有弘农杨氏这个拽着腿的,在虢州,他的影响力并不见得比弘农杨氏大。
    洛阳一座大宅院中,李元晓着急的来回走动,一脸焦急惶恐之色。他的治所在虢州,虽然住在洛阳,但王府依旧在虢州。只是虢州毕竟不繁华,日常也就到洛阳来居住,为此还遭李世民训斥过。直到李世民死后才再次搬来洛阳,李承乾路过弘农县,他也就当做不知道,也没有迎驾。
    管家急匆匆走进来:“殿下,上次拜访的人这一次又来了。”
    “快快快,快让他进来。”李元晓焦急的直搓手。
    一名一脸方正中年走进来,李元晓烦躁的挥手打发管家走,来不及上茶立即问道:“怎么说?”
    中年含笑躬身:“潼关、嘉峪关将阻拦来往奏报,并且自守。”
    “自守?”李元晓一脸期待同时也万分紧张,“是什么都不管?”
    中年:“不,兵部奏报会被截获,也就是李承乾困守茅津渡,有徐王在绛州拦截奏报、潼关奏报也被拦住。韩王兵出泽州、殿下渡过渡口,徐王向西南挺进,三王围攻,李承乾不但是插翅难飞,就是长安也得不到奏报。殿下三王谁先擒杀李承乾,谁为皇!”
    李元晓一拍巴掌,差点激动的跳起来:“太好了!没想到李承乾这么没脑子,敢在这个时候到茅津渡,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就是如此。”中年笑道,“他李承乾以为拉拢住几位国公就能安枕无忧,怎知兵事诡变,你们只要能顺利围杀李承乾,长安城内各位国公必然不敢轻举妄动,到时候我等一番拉拢,自然是殿下称帝。”
    “就是如此!”
    李元晓哈哈大笑:“明日起兵攻占渡口!”
    长安城内,兵部灯火通明。
    兵部尚书李勣一遍遍的翻看各地兵部情报,一遍遍的下令问询情报传递路径是否畅通,这时候最怕的是对方已经反了,你还不知道,而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出现。毕竟天下官员大多出自世家,想要截获情报还是能做到的。
    “大人,你要休息休息了。”侍郎崔敦礼皱着眉头,“现在还只是查看各地情报,如果真的到了藩王造反的时候,那时才是大人最忙的的时候。如果现在累到了,到那时如何主持兵部?”
    李勣啊的一声打一声瞌睡,啊的一声又长出一口气,揉揉眉心:“兵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每一个消息也都是十万火急。应对晚一天,情形可能早已天翻地覆,不得不谨慎啊。兵部没人盯着不放心。”
    “现在毕竟是非战时,有一郎中值夜足以。大人实在不放心,下官和韩侍郎轮流值夜,到战时大人也有精力应对。”
    李勣迟疑一下,没有说话,也没有答应。
    崔敦礼叹息一声,又冷哼一声,昂着头高傲的说:“我博陵崔氏要争也是争那个位子,而不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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