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偌大的庄园里,好像除了奥德莉,就没有其他能令他俯首屈膝的人……
    诺亚偏头看奥德莉,发现奥德莉的脸色也不好看,两道长眉紧皱,死死盯着他腕间骇人的伤口。
    安格斯好像突然变成了看不懂人脸色的蠢货,神色自若地将酒杯推到奥德莉面前,“小姐,今日到时候了。”
    夜深人静,烛光昏黄,安格斯手上的刀和手腕还在滴血,这场景着实诡异得可怕。
    好在奥德莉并没有去接那酒杯,她动了下唇,似乎要说些什么,最后却是合上账簿,道,“吓到你了吗?今日早些回去休息吧。”
    虽然奥德莉并未转头,但诺亚知道她是在同自己说话。她压着怒气,语气并不如平日温和,但受惊的诺亚并未发现。
    他呆愣地点了点头,迎上安格斯冰凉如蛇鳄般的眼神,无意再待在此处,慌乱地道过晚安后便领着侍女匆匆离开了。
    而身后,那道阴冷的视线犹如附骨之疽,一直追着他的脚步,直到他颤栗的身躯踏入黑夜之中。
    家犬(25)
    黑夜沉寂,烛火晦暗。
    镶嵌金玉的石柱立于四方墙角,高耸的房顶沉闷压下,暗影森然,房中角落如被浓郁灰色雾气斥满。
    烛上火苗越烧越弱,高墙灯盏上的烛火一晃一燃,犹如猩红赤瞳眨眼时发出的幽光,不由令人联想到邪典中藏匿于黑暗里的鬼祟恶徒。
    碗中紫色葡萄果肉表面泌出澄亮汁水,冰润凉气顺着喉咙徐徐钻进身体,奥德莉的指尖都被勺子冰得有些僵冷。
    饮下的烈酒不知不觉中在静谧的时刻开始作祟。
    奥德莉看着安格斯手腕上不再浸出鲜血的伤口,耳边却仿佛还能听见血液滴落杯中的声音。
    她将视线从伤口移到他手中那柄短刃上,她认得这把刀,手柄上那颗破碎的红宝石昭示着它的过往。
    是她在角斗场初见安格斯时从看台扔下去的那把。
    安格斯见奥德莉视线落在手里的刀上,用酒液将刀冲洗干净,短刃在他手中利落一转,他握住刀刃,将刀柄对着奥德莉,抬手递给了她,低声道,“小姐。”
    奥德莉抬头看他一眼,他低眉敛目,不见半抹方才恐吓诺亚时的张狂。
    她淡淡收回视线,伸手握住了刀,被刀柄上残存的余温熨烫了指腹。
    奥德莉三指捏着冰冷刀身,将其举至眼前。反光的刀身映照出她的蓝色眼眸,如同夜色下的海域般冰冷。
    她不得不承认,这把短刃在安格斯手中,才算得上一件上好的兵器。
    刮痕遍布,如年迈树皮,杀意腾腾,刀刃在十数年里被磨砺得薄而利,在烛火下泛出寒光。
    红宝石裂纹如蛛网,但仍旧牢牢固定在刀柄上,不知被抚摸过多少次,宝石表面温润细腻,可见使用者对其珍惜。
    奥德莉从前身边侍从众多,虽时常带着它,却不曾有以血开刃的机会,然多年不见,它已是一副饮足鲜血的模样。
    一如而今的安格斯。
    她不得不承受,有些东西,就是在别人手中才更能彰显出价值,但一想到这东西本属于自己,奥德莉便丝毫高兴不起来。
    奥德莉说不明白胸中怒气源自于何,烈酒加持下,却烧灼得她头脑昏沉。
    安格斯安静看着奥德莉,她抿紧唇不置一词,然眉眼间的烦躁却丝毫不加掩饰。
    她闭了闭眼,突然将刀随手扔在桌面,手压在椅子扶手,像是准备要站起来离开。
    清脆响声撞入耳廓,安格斯低敛眼睫,突然往她面前挪了半步拦住了她的去路,像是故意要激怒她。
    高大身影挡在她面前,奥德莉被迫停下,她面色不愉的看着他,斥道,“让开!”
    安格斯充耳不闻,只伸出自己划伤的手,端起盛满鲜血的酒杯递给她,劝道,“主人,酒还是凉的,等回温便腥得更难以入口了。”
    奥德莉味觉敏锐,对日常吃食已是挑剔万分,更别说腥得发腻的鲜血,每次安格斯呈上去奥德莉都得把碗在一旁晾许久才肯入口。
    酒气掩盖不住的冷腥直直冲入鼻尖,奥德莉被他口中称谓所激怒,她猛地抬手拂开面前的酒杯,横眉冷目,面色霜寒,“谁是你的主人?狗尚知忠诚,你又有什么?!”
    奥德莉向来体弱,虽被安格斯一碗接一碗的血养回了生气,但纤瘦身体用尽全力也使不出多大力气。
    如今这一推却好似犹有千斤,安格斯一身强劲筋骨突然间变得孱弱无比。⒴ūzん@īωūん.χ⒴z(yuzhaiwuh.xyz)
    他面不改色,却也分毫不躲,手臂随着她挥来的力度重重撞上桌沿,发出“咚”一声闷响。
    酒杯摔落地面,“咕噜”滚出一段距离,鲜红液体淌了一地。
    安格斯腕间刚止血的刀口又开始溢出汩汩鲜血。
    大厅里顿时一片狼藉。
    只有安格斯自己知道,奥德莉挥他的力量犹如雏鸟振翅,还不抵她在床上挠他时下手重。
    他接连被冷落几日,这些日连她房间都没进得去,苦思数夜,却终究不知他的主人在恼他什么。
    他的小姐习惯不动声色,此刻灌下杯烈酒,才从她口中听见缘由。
    他曾因失去她的痛苦缅怀对她的爱,如今又从她的怒火中探知她模糊不明的心思。
    安格斯视线锁紧她,缓缓勾起了唇角,像是压抑不住胸中雀跃,那笑意在望着奥德莉姝丽的怒容时越发明显,隐隐地,竟能从中看出几分诧异之外的满足来。
    “您这几日,是在气我曾为别人做事吗?”
    安格斯低声问着,语气却已然十分肯定。他一点点逼近她,喉结几次滑滚,却仍是按捺不住暴涨的兴奋,压低了声音问她,“那您现在消气了吗?”
    他抬起那只受伤的手,想去碰她因酒意泛开浅红的脸颊。
    滚热血液顺着他的手掌滴落在她衣裙上,奥德莉愣了一瞬,随即偏头躲开,深深皱紧了眉心,“滚开!”
    这次语气更重,却是没再动手。
    安格斯笑意更深,他听话地放下了手,指腹轻捻了捻,嘶哑地笑出了声。
    他克制着俯身吻她的冲动,垂下头颅恭敬地拾起她的手将唇瓣压上去,嗓音低哑,仿若呢喃,“我是您的狗,也只做您的狗。”
    干燥的唇纹擦磨着她的手背,安格斯嗅着她身上的酒香,长睫掩下,奥德莉看不见的赤金眼眸中,满是粘稠饥渴的欲望。
    她垂目望着他乌黑的发顶,眉心半点未松,迟来的醉意逐渐侵占大脑,她反应明显迟缓许多,过了一会儿才回神似的从他掌中抽出手。
    她嗤笑一声,显然不相信他说的话。
    背着主人偷吃的狗哪还值得信任。
    抽走的指尖蹭过安格斯的唇瓣,她没再看他一眼,站起身便要离开,然而一只手却突然穿过她腰身与手臂的空隙,不由分说地环住了她。
    奥德莉下意识后退躲闪,却不料被身后一把实木椅挡住去路,脚下一个趔趄,又倒回了椅子中。
    安格斯的手臂轻轻在她腰后轻轻发力带了一下,像是避免一下倒回去摔疼了她。
    金色瞳孔落在她身上,安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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