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脚扭伤程度不深,但一觉醒来仍不见消肿,下床踩到地面上的时候还会产生酥酥麻麻的疼痛感,甚至比昨天还要严重几分。
    坐在床沿的重一礼扭头瞪了周誉执一眼,蛮不讲理地将脚伤全部怪罪到他没有节制的索取上——尽管他已经尽可能避开所有用得上她左腿的姿势。
    周誉执懒洋洋地靠在床头确认手机信息,半短的头发因睡梦压出滑稽的造型,听她骂自己也只是见怪不怪地划着屏幕咧嘴笑,默认自己夜间的恶劣行径,并且毫无悔改之意。
    重一礼不想再与他多费口舌,从床边起身时忍不住吸了口气,脏话几乎是瞬间漫到喉咙,影音室那套双人沙发又小又软,在上面做了几个小时的下场就是现在腰酸背痛,穴口还肿得发疼。
    不止如此,周誉执昨晚内射又没有及时清理,重一礼刚一站直,下体就宛若失禁一般涌出大股精液,沿着大腿内侧流淌而下。
    重一礼几乎迈不开步子。
    而罪魁祸首此刻却精神饱满地躺在床上刷手机,凭什么?
    周誉执从重一礼静默的背影中看到越烧越旺的怒火,连忙扔掉手机下床,将她抱去浴室洗漱,见她不肯理睬自己就不停地说些没脸没皮的话,等到重一礼终于忍无可忍叫他别这么油腻才肯收敛势头,嬉皮笑脸地说老婆我错了。
    特讨人厌一男的。
    半小时后,家政阿姨做完饭,过来清扫房间。
    周誉执在餐厅吃“早餐”的时候,忽然想起忘记让阿姨帮忙买药这回事,于是叁两口喝完粥,跟重一礼说了声,拿上电梯卡自己下楼走了一趟。
    昨天晚上战况激烈,不仅室内一片混乱,就连影音室到卧室的走道上也留下许多暧昧的精斑与水痕,重一礼填饱了胃,自觉不给阿姨添麻烦,开始无聊地参观起这套所谓周誉执母亲赠予儿媳的房子。
    简约明亮的装修风格再加上动静结合的布局规划,极简现代风的设计即便再过十年也不会过时,重一礼趿拉着拖鞋四处乱逛,很快便被其中一扇门上奇特的狮形把手吸引了目光,做工精巧得几乎能用栩栩如生来形容。
    她好奇地拧开门锁,然后被室内景象惊在原地。
    随处可见的乐高玩具和毛绒玩偶,从婴儿床到各种年龄段的儿童服饰一应俱全,崭新得看不出任何使用痕迹,像是从房间装修完成那一刻便保持至今。
    而京市显然不是周誉执从小成长的地方……他母亲再深谋远虑也不必连同孙辈的房间都给准备了吧?
    重一礼关上门,也顾不上脚疼了,逃似的走进了下一个房间——书房。
    这边才有些周誉执童年使用过的痕迹,靠门的一面白墙上挂了十几张他小学时期的奖状,重一礼扫了一圈,无非就是些叁好学生、班级积极分子之类并没有多少含金量的奖项,连她都得过不少,也不知道这些到底有什么值得装裱的。
    不多时,重一礼发现书桌一角有一张倒扣在桌面上的相框,打开一看,毫不意外是周誉执和一个女人的合照。
    草坪上的男孩只有七八岁光景,留着刺刺的小平头,满面笑容地拉住女人的手腕,另一只手则指向镜头,画面刚好定格在女人抬头看过来的那一瞬间,英气的眉目与男孩有七分相似,任谁都能看出两人之间的关系。
    本应是母子相处时的温馨场景,可重一礼偏偏注意到女人身上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就连背景中虚化的人影也都是同样的病人打扮。
    照片的右下角被人用铅笔写了两个字:誉滢。
    很稚嫩的孩童笔触,但字体十分端正,像是名字。
    所以他母亲姓誉?
    那么……“周誉执”这叁个字的由来便一目了然了,饱含着十八年前那对夫妻对婚姻的憧憬和向往,可那时又有谁能料到如今时过境迁,独独留下这个名字成为昔日爱情的可笑见证。
    重一礼稍稍代入一下自己便觉得十分抓狂,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有多么强悍的心理素质,竟能顶着这个名字过了十八年,然后她蓦地想起周誉执的微信昵称,不是姓氏和末字的Z,只有孤零零的Y,高傲地屹立着。
    他该比任何人都痛恨那两个字。
    书房的门是虚掩着的,听到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重一礼连忙做贼心虚地将相框归位,但步子还来不及挪,周誉执就拿着水杯进了门。
    他大概也是愣了一秒的,一尘不染的桌面上只有一个相框,不用猜都能知道她站在书桌前看到了什么。
    紧急避孕药最伤身,周誉执将水杯和药片一同递给她,向她保证:“最后一次。”
    重一礼不置可否地接过药片,就着温水咽进食道。
    周誉执把桌上的相框立起来,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觉得我妈漂亮吗?”
    显而易见,有目共睹——
    “很漂亮。”
    照片上的女人气质非凡,高挑的身材和美丽又不失特色的五官在阳光下比娱乐圈许多女星还要光彩照人。
    只是极为突兀地穿着病号服。
    重一礼放下水杯,试探地问,“你妈妈她……生什么病了吗?”
    “躁郁,”周誉执简单道,“加妄想症。”
    重一礼颇为惊讶地“啊”了一声,像是完全没想到这样一位漂亮女人会有精神方面的疾病,然后她想起周誉执曾经说过那句无甚情绪的——“我妈也早死了”。
    “吓到了?”周誉执摸了摸她有些苍白的脸,“怕我会遗传?”
    她怕个屁。
    重一礼抓住他的手,“没有,才不怕。”
    周誉执俯身与她平视,“但我挺怕的,你会不会因此嫌弃我?”
    他说得轻松,可重一礼却真实地从他眸中看到一丝颤抖的怯意。
    然后她的心尖也兀自颤了起来,连带着眼底泛起酸胀感。
    “不嫌弃,倒是很感谢,”重一礼不违心地说,“感谢你妈妈把你生得这么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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