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阗国并不只有这一座城池,不过作为都城的所在,于阗城无疑是于阗国最大的城池,大唐骑兵的到来令来自西域各国的客商多有紧张,好在大唐骑兵并未进城,而且他们也都知道不会发生战事,故此城内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西域昼夜温差很大,白天热,晚上冷,只有清晨和傍晚这段时间气温比较宜人,此时已经临近傍晚,也正是城内人最多,最热闹的时候。
    即便早已习惯了被人注视,面对路人的驻足观望长生还是感觉有些不适应,因为不同于含蓄内敛的大唐,西域民风彪悍,看人都是直勾勾的盯着看,心中所想在眼神之中也多有显露。
    虽然二人并肩前行,但是看倪晨伊的人并不多,大部分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长生身上,男人的眼神之中除了羡慕就是嫉妒,他们不看倪晨伊不是因为倪晨伊不好看,也不是他们不想看,而是他们担心惹怒长生而不敢盯着倪晨伊看。
    至于女人,看长生的眼神则多为喜欢和示好,西域女子很是豪放,知道长生是大唐的亲王,再见他虽然略显瘦弱却五官精致,举止从容,心中喜欢便秋波频送,更有甚者甚至冲长生摆手打招呼。
    长生也并没有因为倪晨伊在旁边而故意克制,目不斜视,听到有人发声也会微笑,见到有人招手,也会点头。
    “西域的女子是不是别有风情?”倪晨伊笑问。
    “还行吧,只是她们身上的气味挺怪的。”长生低声说道。
    听得长生言语,倪晨伊忍不住笑出声来,“真是不解风情。”
    “我连本族女子都没弄明白,哪有心思去探究什么异域风情。”长生随口说道。
    倪晨伊又笑。
    由于中午吃饱了,再加上自倪府吃了不少水果,二人自街上便没有再买什么东西,逛街不买东西,走的自然就快,没过多久二人便来到了城中的十字路口。
    在十字路口二人恰好遇到了随车回返货场的宋财,一共有三辆无蓬马车,先前的五万两白银足有三千多斤,需要三辆马车才能负载。
    见到二人,宋财立刻上前见礼,都是熟人,也没有太多客套,不过此时最重长幼尊卑,长生是亲王,倪晨伊是东家,宋财作为下人,该有的礼数总不会少。
    长生想去货场看看,便与倪晨伊坐着马车和宋财等人去往货场,这几辆马车是载货的,坐人有些寒酸,宋财连道不妥,但长生却不在乎这些,虽然此时大权在握,位极人臣,但他却从不曾忘记自己出身卑微,坐在马车上,也会想到与自己相依为命的老黄。
    去到货场,宋寿等人正在指挥伙计装车,经宋财介绍,长生这才知道倪家在西域并不只有这一处货场,这里只是储存粮食的货场。
    眼见货场的粮食堆积如山,长生转头看向一旁的宋财,“这里共有多少粮食?”
    宋财答道,“回东家,货场眼下囤麦三十万担,各类谷粟二十万担,共计五十万担。”
    “这么多!”长生颇为震惊,此时一担即是一石,也就是一百斤左右,一亩田地一年也只能产出一担粮,而大唐全国每年产粮也只有一千万担,这还是最好的年景,万一受灾还要折损三到四成。
    宋财说道,“老东家知道您急需米粮,直接平价收购,昼夜入仓。”
    长生闻言心中多有感动,他虽然不做生意,却也知道经商是为了谋利,直来直去就已经等同亏损,更何况眼下大唐还拿不出什么东西补偿倪倬。
    “这不是个小数目,你们放心,朝廷肯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长生正色说道。
    “嘿嘿,我也相信朝廷肯定会给我一个交代。”倪晨伊笑道。
    长生起初还不曾多想,转念之后方才察觉倪晨伊貌似话里有话,仔细一想,瞬间猜到倪晨伊这话是什么意思,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倪家当年是被皇上撵走的,而今大唐有难,倪家不计前嫌,鼎力相助,皇上肯定不会受之安然,必然会有所回报,但眼下朝廷也拿不出银钱,只能自其他方面予以倪家补偿,而皇上也知道倪家肯定不会再回长安了,如此一来除了授勋进爵,就只剩下圣旨赐婚了。
    想到此处,长生皱眉看向倪晨伊,眼见长生皱眉,倪晨伊立刻明白自己得意忘形,说漏了嘴,心虚忐忑,强装镇定,“你看我干嘛?”
    “钱能通神哪。”长生感慨。
    “何出此言?”倪晨伊佯装不懂。
    “这些粮食若是送到长安,不管你们想要什么,皇上都会给你们。”长生叹气。
    倪晨伊明知故问,“我们想要什么?”
    眼见倪晨伊揣着明白装糊涂,长生也懒得与她说话,转身看向宋财,“需要多长时间能运抵长安?”
    “首批急需,用的是马队,疾行快赶,最多十天,”宋财手指粮仓,“眼下粮仓已满,只要腾出地方,我们立刻收购发运,用不了多久,整个东进路上就都是我们运粮的车队和驼队。”
    “一千骑兵够用吗?”长生问道。
    “足够了,东家威名远扬,名震天下,即便没有骑兵随行,也没谁敢打咱们的主意,”宋财说到此处抬头南指,“眼下四位将军正在城南分发银两,挑兵点将,我还要为他们准备兵营住处,东家和大小姐自便,若有需要,就差人喊我。”
    “去吧,去吧,我们去西场转转。”倪晨伊摆手说道。
    宋财应是离去,倪晨伊命人牵来两匹马,二人骑马西去。
    不多时,二人来到位于城池西北方向的一处货场,这处货场只有储粮货场一半大小,不同于储粮货场周围都是栅栏,这里周围都是高大的院墙。
    看门的伙计认得倪晨伊,见她来到,立刻开门。
    “这里是放什么的?”长生随口问道。
    “铁匠铺,”倪晨伊说道,“西域多有马匪山贼,打造防身的兵器也很赚钱。不过火药虽然原产中土,但咱们却没有对其足够重视,反倒是西域各国利用火药造出了不少火器。”
    这处货场的主事之人是宋福,不过宋福公干在外,并不在货场,这里倪晨伊经常来,带着长生轻车熟路的去了位于西北角落的一处房间。
    房间很大,也很空旷,硝磺气味很重,在房间两侧整齐的排列着二十尊形状怪异的黑色铁器。
    “这是什么?”长生指着其中一尊铁器问道。
    “此物名为火炮,乃是火器的一种,”倪晨伊说道,“我们知道张真人统兵在外,这二十门火炮是我们送给张真人的礼物,有了它,张真人临阵对敌也能得些助力。”
    “火炮?”长生疑惑打量,中土也有砲,抛石攻城的那种就叫砲。
    “对,火炮,此物抛射的是能够炸响的铁球,威力甚是惊人。”倪晨伊说道。
    长生没见过这东西,但他见过李中庸制造的震天火雷,知道火器的威力。
    “要不要出去试试威力?”倪晨伊笑问。
    “不用了,时候不早了,早些回去吧。”长生说道。
    倪晨伊拍打着其中一尊黑色铁器,“此物威力真的很大,张真人一定喜欢。”
    “你们虑事还真够周详的。”长生哭笑不得。
    倪晨伊自然知道长生为何有此一说,亦不接他话茬,转身走向不远处的木架,自上面取下一件一尺来长的小型铁器,“此物名为火枪,威力也很惊人。”
    不等长生接话,倪晨伊便拿起药壶往小型铁器里倾倒火药,随即又取出皮袋,自其中拿出一枚圆形弹丸放入其中,最后取出一团麻絮塞堵封口。
    “我虽然修为平平,却并非没有自保之力。”倪晨伊说着将那名为火枪的东西对准了三丈外的一根木柱。
    就在长生疑惑打量之时,火枪突然发出一声闷响,伴随着火光的闪现,那枚圆形弹丸疾飞而出,不偏不倚,正中木柱,深嵌其中,入木三分。
    “怎么样?”倪晨伊多有自得,“我可有自保之力?”
    “不怎么样,”长生不以为然,“奇技霪巧,故弄玄虚,真的遇到高手,毫无用处。”
    见倪晨伊面露不忿,长生走到木柱旁,“来,打我。”
    “此物不容小觑,万万不可托大。”倪晨伊连连摇头。
    “我自有分寸,打我。”长生招手催促。
    见长生坚持,倪晨伊只能重新装填。
    “这也太麻烦了,临阵对敌之时,谁能让你从容装填?”长生说道。
    倪晨伊也不说话,装好火药弹丸,抬手举枪,不过她并没有对准长生,而是对准了长生一旁的木柱。
    闷声响起,火光再现,长生并未躲闪,而是右臂外探,旋身急转,待得尘埃落定,翻掌向上,那枚圆形弹丸赫然现于掌心,炙热的弹丸受纯阴灵气冷凝,还在冒着热气。
    “你竟然能够接住弹丸?”倪晨伊瞠目结舌。
    “我不是接的,我是追的,”长生随手扔掉弹丸,“此物来势迅猛,若是正面硬接,怕是会被其击穿手掌,故此只能快速出手,反抄其后。此外,受火药炙烤,此物炙热非常,想要接拿,还需以纯阴灵气快速降温才行。”
    倪晨伊之所以带长生来这里,为的就是向其展示西域火枪,以此证明自己有自保之力,不需要长生分神,不曾想长生竟能从容接下弹丸,这便说明即便有火枪在手,她也很难保证自己的安全。
    长生焉能不知道倪晨伊带自己来这里是何用意,见倪晨伊沮丧,便出言安慰,“此物比寻常暗器要厉害许多,常人难以招架,便是紫气高手,躲闪也多有不易。”
    “天快黑了,回去。”倪晨伊扔下火枪,转身迈步。
    刚刚走出房间,二人便愣住了,此时太阳已经落山,但南方天际却是霞光万道,流光溢彩。
    短暂的愕然之后,倪晨伊回过神来,“公格尔山就在那片区域,昆仑仙宫很快就要开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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